第92章 番外五
  第92章 番外五

    孟元元這邊確信,關於惜玉,知道的隻有她和賀勘、穆課安。

    其中,三人誰也不可能泄露出去。如今祁肇這樣問,怕隻多是他的懷疑罷。

    “我一直在找她,”祁肇淡淡開口,想維持住臉上的笑,似乎並不容易,“我不信她死了。”

    孟元元神情找不出一絲破綻,就當是在聽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可她卻在祁肇眼中看見一閃而過的挫敗。

    或許當初,她若不出手相救,惜玉應該會凶多吉少。

    同為女子,孟元元心疼那個可憐的姑娘,明明十六七歲的妙齡,偏得人已經忘記了怎樣笑。她也是半年的相處,才真正與惜玉走近些,那其實是個很善良的女子,祁肇憑什麽將人糟蹋成那樣?他又憑什麽以為惜玉願意回來?

    她自覺是個情緒還算穩定的性子,可是麵對祁肇,孟元元心中不能平靜,甚至想拂袖而去,不與他多言。

    不過心內細想,他問這些似乎有些許的不對勁兒。要說惜玉的事是遮掩的嚴嚴實實,可是當時卻有一絲疏忽之處,便是在紅河縣。

    孟元元當初和賀勘並沒有消除隔閡,她救下惜玉也是瞞著他的。惜玉隻剩下半條命,她將人養在縣裏的一戶人家中。若是祁肇細查,難免不會發現點兒蛛絲馬跡。

    “小侯爺在說什麽?”她勾著唇角,掛著柔和的笑,“今日侯夫人生辰,可不興說不吉利的話。”

    話說得客氣又周道,麵上恬淡。

    越是這樣,祁肇心中的那點兒希望,便一點點消逝。當初在洛州,年底出去的船隻有賀勘的那艘,所以他是懷疑惜玉上了那船。

    之後,他和賀勘走近,以為可以知道她的下落。可是沒有,完全沒有。賀勘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性情有些冷漠,定然不會特意救一個不明底細的女子。

    如今,不管是宮裏的貴妃,還是家中父母,都著急為他定下親事,他自己也認為該是成家的時候了。可心中就是放不下那個倔強的丫頭,想要找到她。更是在方才,與母親發生爭執,揚言離開京城,去權州。

    可笑,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兒,亦或是去年的這個時候,她真的死在了江水中……

    孟元元壓住心緒,麵上表現得很耐心:“淑慧還在等著我,今日多謝小侯爺款待。”

    說罷,對著人淺淺一禮,隨後邁步從人身旁擦肩離去。

    交錯開的一瞬間,孟元元笑意淡了,清淩淩的眸子幾分冷淡。這輩子,惜玉都不要被他找到,讓那姑娘好好地,找到她自己的人生罷。

    走出遊廊的時候,天上飄下了細細的雪絮。

    孟元元仰臉,幾點冰涼落於臉頰,回頭就看見祁肇仍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水榭中一派熱鬧,尤其是姑娘們,眼見外麵下雪,紛紛跑出去,站在欄杆旁說笑賞雪;夫人們則就坐在水榭內,說著最近京城裏的新鮮事兒,拉些家長裏短的話。

    有眼尖的已經發現,關夫人不在這兒,隻有關希蓉獨自一人,默默坐在角落中,不與姑娘家出去看雪,也不插話夫人們。

    瞧著,這是祁家和關家對上了?

    似乎細想一下也有可能,關家現在勢弱,希望借助聯姻靠上祁家;而祁家這邊也著急想為祁肇娶妻。

    沒一會兒,雪竟然下大了,冰封的湖麵上很快鋪了一層薄雪。

    夫人們紛紛起身,想趁著路還好走,帶著各自的女兒回家去。侯夫人適時現身,招呼著一眾人走出水榭。

    姑娘們則先一步走過棧道,回了岸上,對這下雪天倒是覺得有趣兒,不時嬉笑兩聲。

    突然,她們的笑聲漸漸小了,視線看去不遠處的岸邊小徑。

    冰湖,岸邊垂柳已經光禿,是冬日裏的蕭索。

    紛飛的雪中,有人撐傘而來,身姿頎長,是個年輕男子,樣貌出眾,步履文雅。

    男子輕抬傘麵,往這邊掃了一眼,隨後視線定在連接水榭的湖中棧道上,嘴角若有若無浮出一抹笑意。

    貴家姑娘們甚少出門,自然不認得這男子是誰,俱是好奇著,想著莫不是在場那位夫人的兒子,過來接人。

    她們眼瞧著他越走越近,壯著膽子去看人好看的臉,心底裏盤算著,記下是哪家公子……

    “哥。”秦淑慧自一眾姑娘中走出來,喚了來人一聲,隨之輕著步子走過去。

    賀勘腳下站定,看眼過來的小妹,道了聲:“先去馬車上罷,我去接你嫂嫂。”

    說完,丟下一臉歡喜的秦淑慧,越過她繼續往前走。

    姑娘們眼睜睜瞧著出色的郎君打身前經過,有人麵上難掩羞澀。隻是站在最後麵的關希蓉,表情略略的複雜。

    相比於今日與祁家這不倫不類的議親,關希蓉想起當初姑母安排自己與賀勘……可終究世事無常,有些東西誰也猜不到結果。

    正走在棧道上的夫人們,同樣看到了前來的賀勘。

    侯夫人打趣的笑,往孟元元瞅去:“賀夫人,賀大人親自來接你了。”

    旁邊的夫人附和的笑,說是人家夫妻倆當真般配,感情也好。

    這話說得,孟元元有些不好意思。他是說過來接她,她隻當是在前廳等候,誰知竟然找到這裏。

    一會兒的功夫,賀勘已經走上棧道,在幾步外站好,對著侯夫人道了聲恭賀的話。

    侯夫人很是客氣,說著客套話。看著麵前的男子,心中不免就拿自己的混賬兒子來對比,明明一般大的年歲,瞧瞧人家夫妻。

    而她,覺得自己早晚會被祁肇氣死。

    在夫人們打量的目光中,賀勘走向自己的妻子,手一抬,傘麵遮上她的頭頂,擋住了那些下墜的雪絮。

    “娘子,走罷。”他眸光一柔,另隻手過去,幫著掃去了她發上沾的白雪,還不忘給正了正簪子。

    孟元元頗有些羞赧,總覺得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倆,偏得他手落下的時候,擦著她的耳垂,留下輕輕的癢意。

    她往前一步,站到了他身邊,與侯夫人頷下首,便跟著一同離開。

    一張傘麵下,兩人相攜而行,男子體貼的護著自己的妻子,衣袂相交,好一雙完美的璧人。

    紛飛的雪天,兩人漸漸走遠,這邊的人們才回過神來。

    說起秦淑慧,她並沒有先回馬車,一來這裏的路不熟悉,她怕自己走錯鬧出笑話;二來,還是想和哥嫂一起。她方才在姑娘堆裏可聽得清楚,那些姑娘都在打聽二哥。

    是以,她等在一方廊簷下,然後看見了依偎而來的哥嫂。

    自己那個冷冰冰的二哥,居然笑著與嫂嫂說話,一把傘全打在嫂嫂頭上,完全不顧他自己落了滿身的雪,還會蹲下去給嫂嫂整理裙裾……

    秦淑慧眨巴著眼睛,等等,二哥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她也需要傘來遮雪呀,怎麽隻有嫂嫂有?

    眼看人家兩人拐上另一條路,壓根兒沒往她這裏看一眼。

    無法,小姑娘自己拉起鬥篷的兜帽,蓋住頭上遮擋落雪,遙遙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麵。

    前麵,孟元元想起方才在遊廊上,祁肇的問話,此時盡數說出來與賀勘聽。

    “他倒不一定是知道惜玉活著,”賀勘道,清眸看去前路,“或許是心中殘存的希冀罷。”

    孟元元搖搖頭,聲音柔柔:“既然如此惦念不忘,那當初緣何那般折磨人?”

    說出這話,明明後牙咬了咬。

    “大概,”賀勘側下臉,瞅著妻子一笑,“他自己也不知道,等失去了才後悔。”

    想想,當日祁肇那句話,至今還清晰記著,鎖住她便跑不了了。

    賀勘認為這句話沒什麽不對,甚至很有道理。所以,他也會鎖住孟元元,隻是用的是真情實意,欣賞她、疼愛她。那些強硬的,終究隻會讓傷痕加深。

    孟元元聽著,扇了扇眼睫垂下頭去,腳下踩著細細的雪。

    既如此,她也算明白一些,是祁肇一直放不下惜玉,可能是家裏強硬的給他安排親事,讓人越發的想起過往罷。其實,祁肇完全沒有找到惜玉的一點點痕跡。

    如此也就放下心來,總歸惜玉那邊放下就好。

    從侯府出來,秦淑慧終於跟上了哥嫂的腳步。她之前說要去接賀禦下學,賀勘應允了。

    等秦淑慧坐著馬車離開,這廂,侯府的下人將一匹馬牽來,將到賀勘手上。

    “你騎馬過來的?”孟元元問。

    “上去罷。”賀勘手裏揉揉馬兒的脖頸,隨後對孟元元伸出手。

    孟元元猶豫,手過去放進他掌心,另隻手裏撐著傘:“走回去也不遠,不必騎馬。”

    說著,他已經把她拉到跟前,一手托著她的左臂肘,一手攬著她的腰,將輕盈的女子身形一托,便讓人穩穩坐上了馬背。

    “下雪了,相公帶元元去城外賞雪罷。”馬下,賀勘微揚著一張俊臉,不忘抬手抹下她的唇角。

    孟元元莞爾,一隻素手抓著馬鞍,雙腳穩穩垂在馬身兩側:“不怕被雪困在城外受苦?屆時,大人上不得早朝。”

    相處久了,她也會與他調皮一些,當然隻會是在兩人的時候。

    “不怕,”賀勘笑,利索的牽著馬兒前行,“總歸是有我家元元陪著,苦也是甜。”

    孟元元原本隻當他是說笑,卻不想他牽馬走的方向真是往南城門,不禁就認真了臉色:“錯方向了。”

    她坐於馬上,回頭望著賀府的方向。

    雪天裏,街上人少,賀勘牽馬前行,竹青色的厚實鬥篷將他身形遮住。步履間,已在薄雪上留下一串腳印。

    “沒錯,”他回頭來看她,回了聲,“你進京來已有些日子,我卻因為事忙,很少得空陪你,更別說帶你遊覽京城。剛好,連著後日的臘八節,有幾日休沐,我們一道出去看看。”

    “就這樣走?”孟元元心思細,往往會仔細盤算一些事情。像眼下,賀勘這樣的說走就走,她著實還有些顧慮。

    賀勘頷首,肯定的點頭:“對。城南有處小鷹山,景致不錯,還有湯泉,正好帶你去看看。”

    他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腳下不停。

    孟元元思忖一番:“淑慧和禦哥兒呢?”

    “他們自己會管好自己。還有,母親正好也是這段時日過來,咱們權當過去接一下罷。”

    “那倒是應該的。”孟元元應了聲,算算時候,陸夫人是該到了。

    雪紛紛下著,美人撐花傘,端坐馬背上。

    賀勘停步,抬腳踩上馬凳,旋即利索翻身上馬,從後麵攬抱住身前的妻子,兩人同乘一騎。

    後背靠上一方堅實的胸膛,孟元元身子略一僵,差點丟了手中的傘。

    男子的手臂圈上她的腰,手掌正穩當箍在小腹間:“這兩日,便隻你我二人罷。”

    作者有話說:

    來一場說走就走的婚後小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