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別放棄我
  第四章 別放棄我

    “要,我要。”沈應知抱著周盡城,頭埋在他胸前,說出那句話後,整個人就崩潰地哭了起來。

    聲音不大,小幅度地抽泣,卻看得現場每一個人都愣在原地。

    周站山握皮鞭的手有點尷尬得不知道往哪兒放,雖然他打小就看好沈家這小姑娘才覥著老臉陪演一出,但逼得人家小姑娘委屈巴巴,也感覺自己實在是有點為老不尊,臉上不大光彩,於是找了個借口把爛攤子留給了周盡城,並且在走之前非常無情地把江舟給趕下了車。

    葉南肆站在明亮的陽光下,正愁著不知道自己這個碩大的電燈泡該何去何從,他身邊的車門就輕輕打開了,接著出來了一個人。

    不同於周盡城的肆意張揚,江舟的帥是那種內秀溫雅的,連目光都非常淺,軍裝一絲不苟地貼合著他利索卻十分有力量的身形。

    熱風擦著江舟幹淨的後腦勺吹到了葉南肆的臉上,叫醒了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

    江舟扭過身,對視上這麽一雙直白熱烈的眼,不知道為什麽,別扭了一下,特別想罵神經病。

    他的那種情緒毫不遮掩地回饋給了葉南肆,後者勾唇一笑,退到了不起眼的地方。

    江舟沒在意,徑直走向沈應知,絲毫沒有眼力見兒地抱怨,“還抱啊,都能捂痱子了。能不能給個正臉讓我看看你這些年是醜了還是美了啊?”

    沈應知扭頭,臉上還掛著淚水,看到江舟,平淡地來了句:“當然是更美了。”

    “得,好不容易擺脫你倆一起坑我的日子,這下可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周盡城狡辯:“誰坑你了?”

    江舟懶得解釋:“誰坑誰知道。熱死個人了,能不能找個涼快的地方虐狗啊,再這麽曬下去,你那被鞭子抽過的胳膊不得斷了啊。”

    沈應知拉著周盡城朝醫務室走,並回頭對江舟說:“你別跟過來,自己找地兒涼快去。”

    什麽他鄉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江舟心裏當下就把周盡城給罵了個狗血淋頭,自己泡妞非拉上他幹什麽?拉就拉了吧,一到關鍵時候就見色忘義。想想也是,從小到大,真是沒少給那兩人背黑鍋,這麽多年一直沒絕交,足以說明他江舟是個心胸寬廣的人了。隨便換一個人再試試看,隻怕是早就把他周盡城家的祖墳給刨沒了。

    醫大醫務室挨著圖書館,走幾步就能到。

    門口兩排紅色長椅,被太陽曬得顏色焦糊,挨著椅子,旁邊有個垃圾桶,裏麵塞滿了汽水瓶、西瓜皮,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紙張。

    一路上,沈應知一句話都沒有跟周盡城說。周盡城自知理虧也不敢先開口。

    兩人繞過長椅走進醫務室,剛進去,裏麵就出來一個人。

    餘潔手裏拿著一些治療皮膚過敏的藥,看到周盡城時臉上有一瞬間的驚悸,但隨即而來的卻是洶湧澎湃的欣喜。

    “周教官。”她完全無視沈應知。

    周盡城也沒多想,跟著打了個招呼:“臉好點了嗎?”

    “嗯,差不多就要好了。周教官以後還會經常來我們學校嗎?”餘潔問。

    周盡城看了一眼沈應知,說:“會。”

    餘潔選擇性地忽視了他那格外小心和寵溺別人的眼神,隻把那句回答當了真,於是也誠心誠意地問:“那太好了,有機會可以請周教官吃個飯嗎?”

    “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們教官了,叫我周盡城就行,飯就算了。”

    餘潔也是一點不客氣:“那,盡城,可以給個你的聯係方式嗎?”

    沈應知心疼周盡城胳膊上的傷,忍不住扭過頭對餘潔報出了一串數字:“記住了嗎?沒記住的話晚上來我宿舍,西區3棟213,我把他家裏的地址也寫給你。”

    玻璃門上掛著一些水汽,掛多了便盛不住一股腦地流下去,在水泥地上洇成一攤,又流到沈應知的腳邊。

    周盡城悄無聲息地移動到沈應知的身邊,默默地牽起那雙微涼的手,拿起來放在心口,對餘潔說:“聯係方式就算了。不過可以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心上人。”

    餘潔維持著表麵的溫婉,內心卻苦笑,她不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女生宿舍樓下發生的事情,不是不知道軍訓猝然結束的原因,但心裏不甘而已——和沈應知比起來,她不差啊。

    “因為遇見得晚嗎?”餘潔盯著周盡城沒放棄,從來沒有這麽勇敢過,就算不可能,也要為自己的心動負一次責。

    “不是。”周盡城笑了笑,握著沈應知的手沒放,“因為,別人都不是沈應知。”

    老校醫在裏間聽得嗬嗬一笑,然後起身走了出來,看到沈應知裝作欣喜的樣子:“小沈啊,你來得正好,幫我盯一會兒啊,我出去有點事。哦,小餘你剛說要去實驗樓是不是,正好,我要去找小黃,一起走吧。”

    老校醫說完就扯著餘潔一起出了醫務室。頂大的太陽照在身上,餘潔還是覺得冷。

    老校醫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傻丫頭啊,人家一個蘿卜一個坑,早就組好了,你非要去插一杠子做什麽?”

    餘潔低著頭沒說話。

    老校醫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你的蘿卜還沒長出來,不著急。”

    沈應知拿了消毒藥水走過來,周盡城坐在椅子上,伸出了胳膊遞到她麵前。被鞭子抽過的地方,血已經不流了,暗紅色的血塊凝結在一起看起來猙獰異常。

    “沒事兒,這都算是小傷了。”

    周盡城本來是想寬慰她的,但沒想到自己這句話一說出來,讓沈應知立刻浮想聯翩起來。

    她手中的動作停了一下,問:“那,大傷都是什麽樣的?斷胳膊斷腿,還是被人剖心挖肝?”

    “哪那麽誇張,最多……”周盡城突然不說話了。

    沈應知繼續用棉簽清理血痂,耳邊沒了聲音,於是抬頭,見周盡城正盯著自己看。那雙眼睛過於清明,清明得絲毫無法掩蓋內心的念想。那念想看得沈應知心一顫,下手就沒了輕重。

    “嘶……”雙氧水淋在傷口上,立馬產生了化學反應,發出了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周盡城忍著疼,臉上表情不變。

    沈應知又低下頭,問:“最多什麽?”

    周盡城喉結滾動,用那隻沒受傷的胳膊抬起沈應知的下巴逼她與自己對視:“最多,想你想得厲害的時候,肝腸寸斷。你根本沒法兒想象。”

    這話說得沈應知很委屈,委屈到一點也不想掩飾,直接飆了眼淚:“所以,你用傷害自己這招來逼我?”

    周盡城慌了:“我……”

    “知道我舍不得,於是逼我?要是我不鬆口呢?真遍體鱗傷讓我看著?把我當什麽了周盡城?”

    醫務室裏的氣溫達到了一種界線,介於高溫的底線和常溫的臨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微妙到了進一步破裂退一步疏離的程度。

    他們各自的委屈、壓抑、隱忍也到了一種極限。

    “別哭,”周盡城嗓子幹啞,“你要是不想見到我,我走就是。反正一個六年也這麽等過來了,六年2190天52560個小時3153600分鍾。我數學挺好,對數字非常敏感,卻偏偏到了你這裏,什麽都遲鈍了。這些數字,我竟然用了六年才算清楚。”

    他起身:“你要是心裏沒有我,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心裏和我一樣,就別折磨自己。喜歡一個人,想著她,卻不知道她在哪兒,那種滋味不好受,我一個人知道就行了。”

    剛走沒兩步,身後人就開口了,還帶著哭腔:“我讓你走了嗎?”

    “你不是不待見我嗎?”

    沈應知站起來一把將他拽過去推到椅子上,怕他會跑似的,單膝跪在他大腿上,壓著:“說得挺好啊,一套一套的,跟誰學的?還是說,我沒在你身邊這些年,找了不少人練手?你以為你說腹肌照是江舟的,我就信?”

    周盡城幹脆攬住她的腰,抬眼看著她,笑道:“真是江舟的。”然後垂眼瞅了一下沈應知半露在白大褂外麵的大腿,咽了咽口水,說,“你知道你這樣,我是會有反應的吧?”

    沈應知耳根微紅,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點不矜持,但還是強行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的行為對你來說是勾引?”

    周盡城坦陳:“對啊。”

    她繼續胡說八道:“你知道在我們醫學界是怎麽定義你這種現象的嗎?”

    周盡城笑:“在醫學界怎麽定義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定義是,這是我鍾情於你的證明。”

    “你說這些話,你們組織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罰你去鎮守邊陲啊?”

    “那樣更好。”

    “好?”

    “那說明,我的組織知道我對你真心可鑒,把你當成情敵才會對我下狠手。小姑娘,敢當祖國的情敵,你膽子好大啊。”

    “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對祖國的愛遠高於你。”

    周盡城手臂用力,將沈應知徹底拉進懷裏,圈著她然後在她耳邊低語:“我不介意你更愛祖國,畢竟祖國她是我母親。愛屋及烏,我喜歡得很。”

    “胳膊不要了?”

    “要,但有件事,我得趁現在弄清楚。”他沒放開她,繼續說,“雖然,我和爺爺是耍了點手段,但你也答應他老人家了,你說你要我的,這個算不算數?”

    “算,但是……”

    周盡城打斷她:“算就行,我不逼你做其他的。這六年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你不想告訴我也沒關係。我隻想知道,當年你和黃阿姨離開大院是不是因為沈叔叔?”

    沈應知沒說話。

    “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那麽我推斷一下,你一直不願意和我好,是不是也跟這件事有關?”

    見她沒反駁,他心裏一陣酸澀,脫口而出的卻是:“別放棄我。”

    沈應知雙手攥得很緊,周盡城看著,然後捧起她的臉在額頭上親了一下,迅速放開。他溫柔地說:“我回學校了。周末是沈叔叔的七周年,爺爺那邊有安排,你們不回去,也沒關係。”

    周盡城離開後,沈應知癱在了椅子上,他最後說的那句話紮在她心頭,其實已經麻木了,不痛不癢,但那不代表不會有波瀾。

    有些事情,在經過了長時間的隱瞞和回避之後,再想要開誠布公,已經不是那麽容易了。因為時間把它錘煉出了一定程度的鋒利,貿然坦陳,可能會讓對方措手不及。

    即便那個人是周盡城,失去了襟懷坦白的最佳時機,之後,她也得掂量著來。

    沒過一會兒,有人進來說感冒了要找校醫,沈應知回過神,起身拿了溫度計遞給她,說:“先量一下體溫。”

    再接著,老校醫笑嗬嗬地從外麵進來,對沈應知說:“哎呀,多謝你幫我盯了這麽半天。對了,你們葉教授在學術報告廳等著你,說讓你趕緊過去。”

    沈應知道了謝,然後大步出了校醫務室,朝學術報告廳走去。

    很不湊巧的是,黃風雁在周五晚上住院了。

    她被店裏的貨架壓斷了腿。

    沈應知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打好了鋼板和石膏,被送到了普通病房。

    她看了一眼黃風雁的X光片——小腿粉碎性骨折,但肌體損傷並不十分嚴重。她不由眉頭一皺,無奈道:“真是時候啊。疼嗎?”

    黃風雁臉色蒼白,淌著汗,嘴唇很幹,表情卻不痛苦,苦笑著說:“你以為我是故意的?”

    沈應知扭頭去給她倒水:“我不回楚江就是了。”

    “知知,”黃風雁撐起上半身,“這次,媽真不是故意的。那個研討會要是真的很重要,你去也沒關係,我請護工。”

    沈應知將水放在她床頭:“研討會沒那麽重要,我隻是想……”

    黃風雁淒楚一笑:“你果然是想回去。”

    “他是我爸爸,始終還是的。”

    “人都死了,”黃風雁有些激動,“那點儀式對他來說不重要你知道嗎?我……”激動過後,是大口大口地喘息,“我隻是想要你過簡單的生活,得到簡單的幸福就好,永遠不要步我的後塵。”

    “我和你不一樣。”

    黃風雁越說越激動:“那是因為我把你和我一樣的可能性在六年前就扼殺掉了。我是你媽,我知道什麽是對你好的。我就算把我自己都豁出去了,我也不可能害你啊。”

    見她情緒激動,沈應知立刻妥協:“好了好了,我沒說你會害我。我不回去就是了,不回大院,不見那裏的人,就陪著你。想吃什麽?我給你買去?”

    黃風雁平息了一下呼吸,然後想了一下,說:“我要吃那個河南的胡辣湯。”

    沈應知無奈了,哄著:“那個口味太重了,我回家給你煮個粥吧。”

    “知知啊,”黃風雁不放心,“你是不是最近和他們見麵了?”

    “沒有,”沈應知背上自己的書包,“我最近誰也沒見,就跟葉教授在那裏準備研討會呢。”

    “那就好,”黃風雁又囑托,“粥我不要甜的,你給我做鹹的。”

    “我知道了。”

    出了病房,在電梯門口遇見了幾個實習的研究生學姐,互相打了招呼後得知葉南肆今天在醫院,於是她轉身去了外科大樓,在大廳看到了他。

    除非是會診或者很重要的手術,一般情況下他很少來醫院。正是因為來得少,所以每次來都能引起醫院裏的小護士圍堵。

    主要是穿了白大褂的葉南肆,那份“倫敦”氣質就更“倫敦”了,因為長得高,那件普通不過的製服掛在他身上居然有了幾分神秘感。

    他脾氣很好,又有耐心,每次被圍了就圍了,也很樂在其中,其實骨子裏一點都不“倫敦”,反而“夏威夷”得很。

    看到沈應知,他朝她揮了揮手,然後大步走了過來,也不問她來這裏是做什麽的,開門見山:“有你小竹馬的聯係方式嗎?”

    沈應知反應了一下,覺得他問的應該不是周盡城,於是問:“你是說江舟?”

    “原來他叫江舟啊。”

    還真被他猜對了,沈應知搖頭,勸:“江舟的主意你還是別打了,他可是根正苗紅得很。”

    葉南肆不理解了:“根正苗紅怎麽了?誰不是出生在紅旗下的社會主義接班人?祖國需要我,我一樣能拿著手術刀上陣殺敵啊。再說了,我怎麽就打他主意了?哦,你老師我連個朋友都不能交了是吧?”

    沈應知懶得跟他貧:“聯係方式我沒有,家庭住址倒是知道,你要嗎?”

    “呀,我們還沒熟到那種程度,貿然去人家家裏會不會顯得不夠含蓄?”

    “你知道‘含蓄’兩個字怎麽寫的?對了,我是來跟你說一聲,周末楚江那邊我去不了了,你還是自己去吧。”

    葉南肆正不高興她不知道江舟的聯係方式,這邊又放他鴿子,於是嘟囔:“臨時變卦不好吧,我把周末時間都安排好做其他的了。”

    “本來我還想告訴你,江舟家住在楚江,離開研討會的地方隻有二十分鍾的車程,並且,這個周末他會回去。你開完研討會,還能找人交交朋友什麽的,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了。行,我克服克服困難,自己去吧。”

    葉南肆一秒變臉:“別啊,你老師我是那種喜歡刁難學生的人嗎?有困難你說嘛,行了,研討會我自己去。”

    沈應知在心裏比了個大寫加粗的“V”,但麵上不顯山不露水。

    “但是,”葉南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補充,“寒假的青孟山義診我已經給你報名了,這個你準備準備,近期就要培訓了。”

    沈應知眉頭一擰:“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你就給我報名?再說了,你都不讓我考慮考慮?”

    “你隻要知道,我是帶隊老師就行了。考慮?有什麽好考慮的,研究生這種東西,最終還是我選你,不是你選我。再說了,你是未來的醫生,要胸懷寬廣,哪能一天到晚盡想著談情說愛,正經事也要做的。”

    “我也不一定非得考你的研究生啊。”

    但這根本威脅不到葉南肆:“哦,那你可以試試,看除了我,還有誰敢要你。”

    所謂斯文敗類,沈應知覺得自從認識了葉南肆之後,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適合來詮釋這個詞的人了。

    研究生是肯定要讀的,跟著葉南肆也是最好的選擇,這一點她從未懷疑過。隻是眼下,黃風雁的狀況又不穩定,周盡城和她之間的事瞞不了多久,黃風雁總會知道。

    她原本計劃在此之前多陪陪黃風雁,然後慢慢開導,平時在家裏時間不多,她就指望著寒假。

    可葉南肆的出發點也是為她好,她反抗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真正落到現實中,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絕。

    培訓是從中秋節之後開始的。下鄉義診是海城醫科大堅持了十多年的公益活動,為了提升海城醫科大的社會形象、培養學生的耐心和社會責任感而存在的。一開始是學校官方組織,後來慢慢變成了學生自發組織,但需要有專業老師帶領。

    因為組織的正規性和專業性比較強,所以參加活動是有學分可以拿的,並且表現得好也是可以納入他們本校保研的資格考查,和畢業生的夏令營自主報名不同,這個主觀性很強。用葉南肆的話來說,主要看眼緣。

    畢竟不屬於學校教學係統內的活動,培訓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學生們犧牲了課餘休息換來的。

    十一月初,晚秋,一節培訓課上到了晚上十點多。外麵下著雨,玻璃窗被室內的熱氣糊了一層,看過去燈火朦朧。

    一起來參加培訓的還有沈應知的另一個室友秦厘,她沉默寡言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秦厘一個人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栗色大波浪卷長發披在肩頭,耷拉著蓋住了半張臉。

    課程結束,選搭檔,沈應知看了秦厘一眼,走過去,問:“秦厘,我們組合?”

    秦厘抬起頭,眼神淡漠:“行。”

    填了表,向末和塗圖便端著一碗麻辣燙走了進來,和秦厘打招呼,對方給了一個沒有表情的眼神就走了。

    塗圖還好,向末卻是不能忍,當下把麻辣燙往桌子上一甩:“哎,不是,神氣啥啊?不就是個暴發戶富二代嘛,一天到晚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一樣,有必要嗎?”

    沈應知把表格交給負責的同學,餓得有些扛不住,拿了麻辣燙就開始吃。

    向末看她不接自己的話茬,委屈極了:“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沈應知抬眼,吸了一口紅薯粉:“嗯,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啊就是,你個牆頭草!”

    “嗯,”沈應知轉移話題,評價道,“土豆片很入味,豆腐也很嫩,海帶有嚼勁,藕片卻是脆的,最關鍵是這湯,是不是換老板了啊,鮮辣並且酸味適中!”

    向末火氣很旺,對她這個回答不滿意,一把奪了過去:“沒心沒肺的東西,找你的好閨密秦厘吃去吧。”

    手裏一空,沈應知慌忙把那口玉米腸塞入嘴裏,還來不及說下一句話,向末就端著東西跑了。

    她不解,問塗圖:“她倆鬧矛盾了?”

    塗圖搖頭:“對於義診末末也有想法,比秦厘先報名,資格也夠,誰知道後來就被秦厘擠下來了。”換了表情,塗圖又八卦道,“周大帥哥今天電話都打到宿舍了,打你手機你怎麽不接啊?”

    “我手機沒電了,一下課就跑來上課,飯都沒吃一口。”說完,沈應知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心裏惦記上了塗圖那句話,於是收拾了東西就回了宿舍。

    給周盡城打過去,對方沒接。

    然後,接下來的三個月,兩人斷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