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心如死灰
第118章 心如死灰
花碎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那自天空傳出來的痛呼是奶奶發出來的，老狐仙見功虧一簣，他再也不留手，一尾巴甩向奶奶，欲置對方於死地。
“啊……”奶奶的身體像是蒲公英一般飛了起來，老狐仙想再補一掌，空明月和閻王已經飛了上去，一前一後堵住了老狐仙，電光火石之時，老狐仙猛地尖叫一聲，而後便隻剩下了一隻貨真價實的狐狸。
一道人影極快的閃過，抱住狐狸一路往西逃竄。
那是黃琅。
可我們無力去追逐了，我小心抱著奶奶的身子，不敢太大動彈，我分明感受得到她現在身體裏的骨頭已經通通變形了。
“奶奶！奶奶！不要啊！不要！”
我的眼淚不要錢地噴湧而出，奶奶張著嘴巴，虛弱地說，“手，你的……手，放到……我的嘴……”
我不知道奶奶何意，聽話地將手放到了她的嘴裏，可哪知奶奶使出了蠻力，張大嘴咬住我的手，咬出兩排血洞。
我們血液融合之處，開始散發出非凡華彩，我分明感受到有一股強大的暖流自傷口處傳入我的體內，血液在身體裏快速運轉。
“熱、好熱……”我承受不住這力道，感覺渾身都要燒了起來。
閻王迅速按住我的肩膀，將我死死固定在他懷裏，“陰晴，別動，忍一忍，忍一忍。”
空明月的語氣第一次有了情緒波動，她半跪在奶奶身邊，“師姐……為什麽要傳法力？你知不知道這隻會讓你傷得更重？”
空明月想把我的手拔出來，可她剛一碰到我，就被一股強力彈開，奶奶定定看著她，什麽話也沒說，但空明月垂下了頭，帶著不忍，“師姐……”
我的手像是要廢掉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覺，奶奶終於鬆了口，她又嘔出一口黑血，將我的手打濕，完全看不出我原本的血跡。
“晴晴……”奶奶喊我的名字，我不顧身體的孱弱，爬了過去，趴在她耳邊，聽她說，“陰陽術和伏鬼術的氣性是相融的……我一半法力……用來救你爺爺……另一半傳給你了……你要好好用……”
“奶奶，我不要，我不要什麽法力，你別說話了，我帶你走，我們去醫院，我們去找姑姑，你還沒有見過她，你怎麽舍得啊！奶奶、奶奶！”
奶奶輕輕笑了，我讀得懂她眼裏的遺憾，“不要讓詩意知道我知道她活著。”
“為什麽啊奶奶？我不明白。”
“就當是奶奶求你的吧。”
奶奶呼吸急促起來，她卻還有話要說，“明月……”
空明月眼眶都紅了，淚水蓄在其中，拚命忍著才沒掉，“師姐，我在。”
“明月啊，這麽多年，苦了你了，現在的陰陽派很好，你也很好，是師姐對不住你，你啊，以後對自己好點，我和陰鹿都走了，不要再掛念。”
“師姐，我錯了，我不該帶你回陰陽山，我真的錯了，師姐。”
“明月啊……你沒錯……相反我謝謝你帶我回來了啊……”
“師姐！”
奶奶看向了我身後，她喊閻王來她身前，“閻王大人啊……”
“奶奶，不必這麽客氣。”
“我就這麽一個孫女，看到你對她好，我就放心了，她性子衝動又直，人有時候還傻，你多擔待些呀。”
“奶奶，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陰晴。”
“好呀，還有兩件事想拜托你。”
“奶奶請講。”
“陰家的天罰折磨了太多人，想求你幫幫陰晴，別讓她也……咳咳咳……”
奶奶咳得喘不上氣來，我拿出另一隻還能動的手，輕輕拍她順氣，眼淚稀裏嘩啦的，“奶奶，求你了，別說話了，別說話了，求你了。”
閻王亦是說，“陰晴的命和我是一起的，你放心。”
“晴晴啊，奶奶還能說話是好事，讓奶奶說完。閻王大人，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還有另一件事，也請你務必答應我。”
“奶奶你說。”
奶奶緩緩抬起手，鬆開掌心，半朵被血浸染的蘭草花就在那裏，“這花啊，是我當初用心養過的，陰陽派的聖物，怎麽能被毀掉？我知道有一個法子可以讓她複活。”
“不……不行師姐！”
空明月極力反對，可奶奶拉過閻王的手，“閻王大人，請你抽出我的魂魄，補到這朵花上。”
什麽？！我的耳朵嗡嗡嗡的，懷疑自己聽錯了。
閻王沒有接過那朵花，“奶奶，若是如此，你便再無來生。”
“我這一生啊，活夠本了，陰鹿當年去世的時候，亦是沒有轉世投胎，那我也不轉了吧。”
用自己的來生去換取一朵花，這必買賣根本不值得！
“不行奶奶！我不同意！七哥，我不許你幫，這個忙你不能幫！”
閻王看看我，又看看奶奶，奶奶見我死死摁著閻王的手，她輕聲喚我，“晴晴，奶奶請閻王大人幫忙的，你怎麽替我作主了？閻王大人，麻煩你了。”
“不行！”我和空明月異口同聲道，前所未有的意見一致。空明月說，“你不是陰陽派的人，這花輪不到你補。”
可奶奶出奇地固執，“若是你們不願意，那我現在就敲碎我的魂魄，照樣沒有來生。”說著，奶奶真舉起了手，我怕她做傻事，撲了上去攔住她。
“奶奶，不要，別離開我好不好，奶奶，求你了。”語言是蒼白的，我從奶奶的眼神裏看到她的決心。
我中了她的計謀，她的手指正戳中我的穴位，我被定在原地不得動彈，瞪大眼睛看著她，“明月，當我最後求你，看住晴晴，蘭草花對陰陽派至關重要，你是門主，不要耍小性子。”
“師姐……”
空明月猶豫了一陣，將我攙著往後退了數步。
“謝謝你明月，我怕樣子太難看，你把晴晴背過去。”
於是空明月又將我的身子扳了過來，奶奶在我的身後，我什麽都看不見。
“奶奶！奶奶！七哥不要啊，不要！”我什麽都做不了，被困在原地，我歇斯底裏的喊著奶奶的名字，祈求閻王不要那麽殘忍，別把奶奶從我身邊帶走。
可無人回我。
我聽見奶奶說，“閻王大人，開始吧。”
身後響起陌生的聲響，奶奶痛苦地顫抖，喉嚨發出難以壓抑的嗚咽。
“不要……不要……”我重複著這簡單的字句，可終究於事無補。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奶奶說，“晴晴，好好活下去……”
而後，沒了聲音。
這一瞬間，我突破了所有限製，猛地一回頭，隻看到奶奶煙消雲散的那一瞬間，她像是一片被燒成灰的紙錢，風一吹，便隨風而去了。
“奶奶！”
我的手在空中不停地撈，可手怎麽撈的住風？
一朵眼熟的花出現在閻王手中，它比剛才更美。
恨意自心中起，我一把奪過那朵花就要掰斷，閻王沒有阻止我，他隻說，“這是奶奶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東西，你舍得嗎？”
我舍不得。
空明月抽走我手中的花，她的表情恢複到原狀，還是那樣的冷漠孤絕，“陰晴，陰陽派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若是你有難，陰陽派必定會幫。”
“我憑什麽要你的人情？若不是你，我不會連奶奶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我冷漠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出事實。
“嗬，陰晴，你以為我心裏不痛嗎？她對你好，所以不讓你看見，我看見了，可我阻止不了她！”空明月最後那句話帶著吼音，她稍稍平複了心情，才接著道，“我的承諾算數，先走一步。”
空明月也走了，這處空蕩蕩的青山洞隻剩下我和閻王，還有一地荒涼。
閻王伸出手來，想拉住我，我卻反應強烈地避開，將手牢牢護在懷裏。
“陰晴……”
“閻王大人，你明明知道的，奶奶對我有多麽重要，你明明知道的，可為什麽還是要帶走她！”
閻王沒有解釋，沉默在我和他之間盤旋良久。
這片傷心的地方我再也不願待下去了，我扭頭往回走。
我也不願意再看見他的臉，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陰晴！”閻王三兩步追上來，拉住我的手，我甩開，他又拉住。
“閻王大人，你到底想怎麽樣？現在來演好人了？剛才的狠去哪裏了？”我諷刺道。
閻王沒有被我的話打擊到，他說，“陰晴，我很抱歉，奶奶沒了，你心裏的痛我知道，但是你別怕，你還有我。”
他說話的時候，我始終沒有回頭，聽見最後一句，我忍不住冷哼一聲，“有你？我親愛的閻王大人，結婚一年多了，我連你的臉都沒見過，我連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娶我、為什麽要瞞著我這麽多事！這些我通通不知道！走在路上碰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比你坦誠！”
“陰晴，我……”閻王握住我的手緊了緊，想再解釋一番。
可我打斷他，“你別說了，也別跟著我，我們離婚吧，地府閻王，我高攀不起。”
說完，我將手掙脫出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花碎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那自天空傳出來的痛呼是奶奶發出來的，老狐仙見功虧一簣，他再也不留手，一尾巴甩向奶奶，欲置對方於死地。
“啊……”奶奶的身體像是蒲公英一般飛了起來，老狐仙想再補一掌，空明月和閻王已經飛了上去，一前一後堵住了老狐仙，電光火石之時，老狐仙猛地尖叫一聲，而後便隻剩下了一隻貨真價實的狐狸。
一道人影極快的閃過，抱住狐狸一路往西逃竄。
那是黃琅。
可我們無力去追逐了，我小心抱著奶奶的身子，不敢太大動彈，我分明感受得到她現在身體裏的骨頭已經通通變形了。
“奶奶！奶奶！不要啊！不要！”
我的眼淚不要錢地噴湧而出，奶奶張著嘴巴，虛弱地說，“手，你的……手，放到……我的嘴……”
我不知道奶奶何意，聽話地將手放到了她的嘴裏，可哪知奶奶使出了蠻力，張大嘴咬住我的手，咬出兩排血洞。
我們血液融合之處，開始散發出非凡華彩，我分明感受到有一股強大的暖流自傷口處傳入我的體內，血液在身體裏快速運轉。
“熱、好熱……”我承受不住這力道，感覺渾身都要燒了起來。
閻王迅速按住我的肩膀，將我死死固定在他懷裏，“陰晴，別動，忍一忍，忍一忍。”
空明月的語氣第一次有了情緒波動，她半跪在奶奶身邊，“師姐……為什麽要傳法力？你知不知道這隻會讓你傷得更重？”
空明月想把我的手拔出來，可她剛一碰到我，就被一股強力彈開，奶奶定定看著她，什麽話也沒說，但空明月垂下了頭，帶著不忍，“師姐……”
我的手像是要廢掉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覺，奶奶終於鬆了口，她又嘔出一口黑血，將我的手打濕，完全看不出我原本的血跡。
“晴晴……”奶奶喊我的名字，我不顧身體的孱弱，爬了過去，趴在她耳邊，聽她說，“陰陽術和伏鬼術的氣性是相融的……我一半法力……用來救你爺爺……另一半傳給你了……你要好好用……”
“奶奶，我不要，我不要什麽法力，你別說話了，我帶你走，我們去醫院，我們去找姑姑，你還沒有見過她，你怎麽舍得啊！奶奶、奶奶！”
奶奶輕輕笑了，我讀得懂她眼裏的遺憾，“不要讓詩意知道我知道她活著。”
“為什麽啊奶奶？我不明白。”
“就當是奶奶求你的吧。”
奶奶呼吸急促起來，她卻還有話要說，“明月……”
空明月眼眶都紅了，淚水蓄在其中，拚命忍著才沒掉，“師姐，我在。”
“明月啊，這麽多年，苦了你了，現在的陰陽派很好，你也很好，是師姐對不住你，你啊，以後對自己好點，我和陰鹿都走了，不要再掛念。”
“師姐，我錯了，我不該帶你回陰陽山，我真的錯了，師姐。”
“明月啊……你沒錯……相反我謝謝你帶我回來了啊……”
“師姐！”
奶奶看向了我身後，她喊閻王來她身前，“閻王大人啊……”
“奶奶，不必這麽客氣。”
“我就這麽一個孫女，看到你對她好，我就放心了，她性子衝動又直，人有時候還傻，你多擔待些呀。”
“奶奶，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陰晴。”
“好呀，還有兩件事想拜托你。”
“奶奶請講。”
“陰家的天罰折磨了太多人，想求你幫幫陰晴，別讓她也……咳咳咳……”
奶奶咳得喘不上氣來，我拿出另一隻還能動的手，輕輕拍她順氣，眼淚稀裏嘩啦的，“奶奶，求你了，別說話了，別說話了，求你了。”
閻王亦是說，“陰晴的命和我是一起的，你放心。”
“晴晴啊，奶奶還能說話是好事，讓奶奶說完。閻王大人，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還有另一件事，也請你務必答應我。”
“奶奶你說。”
奶奶緩緩抬起手，鬆開掌心，半朵被血浸染的蘭草花就在那裏，“這花啊，是我當初用心養過的，陰陽派的聖物，怎麽能被毀掉？我知道有一個法子可以讓她複活。”
“不……不行師姐！”
空明月極力反對，可奶奶拉過閻王的手，“閻王大人，請你抽出我的魂魄，補到這朵花上。”
什麽？！我的耳朵嗡嗡嗡的，懷疑自己聽錯了。
閻王沒有接過那朵花，“奶奶，若是如此，你便再無來生。”
“我這一生啊，活夠本了，陰鹿當年去世的時候，亦是沒有轉世投胎，那我也不轉了吧。”
用自己的來生去換取一朵花，這必買賣根本不值得！
“不行奶奶！我不同意！七哥，我不許你幫，這個忙你不能幫！”
閻王看看我，又看看奶奶，奶奶見我死死摁著閻王的手，她輕聲喚我，“晴晴，奶奶請閻王大人幫忙的，你怎麽替我作主了？閻王大人，麻煩你了。”
“不行！”我和空明月異口同聲道，前所未有的意見一致。空明月說，“你不是陰陽派的人，這花輪不到你補。”
可奶奶出奇地固執，“若是你們不願意，那我現在就敲碎我的魂魄，照樣沒有來生。”說著，奶奶真舉起了手，我怕她做傻事，撲了上去攔住她。
“奶奶，不要，別離開我好不好，奶奶，求你了。”語言是蒼白的，我從奶奶的眼神裏看到她的決心。
我中了她的計謀，她的手指正戳中我的穴位，我被定在原地不得動彈，瞪大眼睛看著她，“明月，當我最後求你，看住晴晴，蘭草花對陰陽派至關重要，你是門主，不要耍小性子。”
“師姐……”
空明月猶豫了一陣，將我攙著往後退了數步。
“謝謝你明月，我怕樣子太難看，你把晴晴背過去。”
於是空明月又將我的身子扳了過來，奶奶在我的身後，我什麽都看不見。
“奶奶！奶奶！七哥不要啊，不要！”我什麽都做不了，被困在原地，我歇斯底裏的喊著奶奶的名字，祈求閻王不要那麽殘忍，別把奶奶從我身邊帶走。
可無人回我。
我聽見奶奶說，“閻王大人，開始吧。”
身後響起陌生的聲響，奶奶痛苦地顫抖，喉嚨發出難以壓抑的嗚咽。
“不要……不要……”我重複著這簡單的字句，可終究於事無補。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奶奶說，“晴晴，好好活下去……”
而後，沒了聲音。
這一瞬間，我突破了所有限製，猛地一回頭，隻看到奶奶煙消雲散的那一瞬間，她像是一片被燒成灰的紙錢，風一吹，便隨風而去了。
“奶奶！”
我的手在空中不停地撈，可手怎麽撈的住風？
一朵眼熟的花出現在閻王手中，它比剛才更美。
恨意自心中起，我一把奪過那朵花就要掰斷，閻王沒有阻止我，他隻說，“這是奶奶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東西，你舍得嗎？”
我舍不得。
空明月抽走我手中的花，她的表情恢複到原狀，還是那樣的冷漠孤絕，“陰晴，陰陽派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若是你有難，陰陽派必定會幫。”
“我憑什麽要你的人情？若不是你，我不會連奶奶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我冷漠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出事實。
“嗬，陰晴，你以為我心裏不痛嗎？她對你好，所以不讓你看見，我看見了，可我阻止不了她！”空明月最後那句話帶著吼音，她稍稍平複了心情，才接著道，“我的承諾算數，先走一步。”
空明月也走了，這處空蕩蕩的青山洞隻剩下我和閻王，還有一地荒涼。
閻王伸出手來，想拉住我，我卻反應強烈地避開，將手牢牢護在懷裏。
“陰晴……”
“閻王大人，你明明知道的，奶奶對我有多麽重要，你明明知道的，可為什麽還是要帶走她！”
閻王沒有解釋，沉默在我和他之間盤旋良久。
這片傷心的地方我再也不願待下去了，我扭頭往回走。
我也不願意再看見他的臉，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陰晴！”閻王三兩步追上來，拉住我的手，我甩開，他又拉住。
“閻王大人，你到底想怎麽樣？現在來演好人了？剛才的狠去哪裏了？”我諷刺道。
閻王沒有被我的話打擊到，他說，“陰晴，我很抱歉，奶奶沒了，你心裏的痛我知道，但是你別怕，你還有我。”
他說話的時候，我始終沒有回頭，聽見最後一句，我忍不住冷哼一聲，“有你？我親愛的閻王大人，結婚一年多了，我連你的臉都沒見過，我連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娶我、為什麽要瞞著我這麽多事！這些我通通不知道！走在路上碰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比你坦誠！”
“陰晴，我……”閻王握住我的手緊了緊，想再解釋一番。
可我打斷他，“你別說了，也別跟著我，我們離婚吧，地府閻王，我高攀不起。”
說完，我將手掙脫出來，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