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黑白無常
  第40章 黑白無常

    閻王不疑有他,很快收回動作,可因為這片刻的放鬆,長大版的許翔竟然又縮回成一個嬰兒的模樣,他一溜煙地跑了。

    我看著許翔消失在公路另一端,滿是詫異,閻王說:“我盯上的東西,跑不掉。你想追,我們現在去也不遲。”

    “不必……”我拒絕了,若是閻王出手,不會放走許翔第二次,這與我當初答應許芯的事相悖。

    閻王沉默一會兒,並不追問我原因,他牢牢將我抱在懷中,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我一番,說道:“你受傷了,好在傷得不重。”

    四肢的痛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可相比我自己的情況,我更擔心嚴羅和那車上的人,若是我剛才沒看錯,他們如今通通倒在地上,不知何故。

    “別急,車上的人被施了法術,一個小時後他們自然會醒來,至於你的那個同事,他是精力損耗過重,什麽時候能醒來,要看他自己。”

    “我想先去看看嚴羅。”

    閻王看了看我,隨後抱著我往嚴羅那邊走去。

    方才情況太危急,我都沒能顧及嚴羅,我心跳不穩,他暈倒之前已是受傷,耽誤這麽久,我怕……

    我從閻王懷中出來,半跪在地上,不停拍嚴羅的肩膀,急切地喊他,“嚴羅、嚴羅,你醒醒。”

    嚴羅沒有回我,他臉色蒼白,身體有些發冷,唯有胸腔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嚴羅……”我愧疚極了,他本不該如此的。

    嚴羅是我的搭檔,這是我們第一次出任務,他是姑姑賞識的聰明人,在他家中,一定還有很重要的人在等他回去,可現在……

    見我失魂落魄,閻王遂半蹲在我身邊,他張開右掌,在距離嚴羅麵上十公分的地方來回劃圈,我看不懂閻王想做什麽,但莫名變得心安。

    “他……不會有事吧。”

    “生死簿裏還沒寫他的名字。”

    聽見這話,我第一次無比慶幸自己認識閻王。

    片刻之後,閻王收回手,我又喊:“嚴羅、嚴羅、嚴羅。”可嚴羅除了麵色紅潤一些,依舊不省人事。

    “他怎麽還是……”我急忙問閻王。

    “內傷無礙,外傷待治。”

    閻王衝著遠處喊一聲,“來人,將他送到鬼醫手上。”

    話音剛落,一男一女便出現在我麵前,一身黑不溜秋打扮的是見過兩次的黑無常,而另一位是女孩,她穿著白色連衣裙,身高比黑無常矮上許多,頭頂堪堪到他肩膀,看著像是個高中生。

    這難道就是白無常?和鄰家妹妹沒什麽兩樣。

    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站在一起更像是一對異父異母的兄妹。

    “屬下範無咎、謝必安參見王、王後娘娘。”兩人半浮在空中,腳尖不沾地,畢恭畢敬說道。

    我下意識一哆嗦,內心還是接受不了這稱呼。

    閻王輕掃我一眼,我恰好和他對視上,莫名有些心虛,隻好將視線對準嚴羅。

    “無咎,去找鬼醫。”

    “是。”隻見黑無常右手一晃,一把黑色長柄鐮刀就出現在他手中,他用刀尖苟住嚴羅的上衣領子,嚴羅就像是雲朵一般輕飄飄地立了起來,整個人被莫名的力量吊在了鐮刀上。

    我不免擔心,“黑將軍,是送他去治病,不是去投胎,千萬別弄錯了。”

    我生怕他們愛崗敬業,直接送嚴羅去輪回道。

    白無常噗呲一聲笑出來,毫不在意黑無常淩厲的眼刀。

    白無常說:“娘娘莫擔心,有我看著範無咎,必定沒問題。”

    閻王似乎不介意白無常的逾越之舉,“必安,這裏還有你的差事。”

    “王,是要和上次一樣?”白無常問。

    閻王點點頭。

    “屬下得令!”

    白無常朝大巴飄去,她的裙擺並不因風而晃動,隻見她像是變戲法一般,從虛空中撈出一把白銀彎刀,目標直指大巴。

    這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

    “七哥,她要做什麽?”我瞪大眼睛。

    “必安隻是去清除他們的記憶,正常人類世界不該有今天這些事。”

    清除記憶……如此說來,之前在學校時,李潔明明自殺了,但是無一人記得,莫非也是白無常的手筆?

    白無常還在那邊揮舞彎刀,閻王卻問了我另一樁事,他說:“陰晴,可要我幫忙?”

    我連忙拒絕,閻王一出手,許芯和許翔必死無疑,何況這是我的第一個任務,我不願輕易依賴他。

    “也罷,總有一日,你會願意喊出曼珠沙華的暗號。”

    我不知如何作答,隻好生硬地轉移話題,請求閻王送我回暫住酒店。

    閻王再次將我抱起,騰飛於空中,我伸長腦袋,不放心地再看嚴羅一眼,直到被掛在鐮刀上的他消失在我的視線。

    回到酒店後,我心中有事掛念,於是催促著閻王離開,閻王似乎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可我半強硬半拜托地求他出門,臨走之前,我想起一事,又喊住他:“七哥!”

    閻王回頭,看著我,不知道麵具之下的他是什麽表情。

    “七哥,不是說,鬼不能離開自己死的地方太遠嗎?許翔死在朝麗大廈,可今天他出現的地方,都跨了一個城市了,這是為什麽?”

    閻王沉思一會兒,說:“這隻能約束一般的鬼,三界之中,不乏例外。”

    我犯起難,又問:“那他現在會在哪裏?”

    閻王掐指算了算,“料想他回了該回的地方。”

    這話的意思是許翔回朝麗大廈了?正中我下懷,我咧嘴一笑,謝過閻王,隨後果斷關上房門。

    等了半天,發現門外沒了動靜,我才敢給李誠打電話,電話接通的一瞬間,我們同時說出口——

    我說:“李誠,幫幫我。”

    他說:“陰晴,老大下死命令了。”

    什麽?我追問他,“什麽意思?姑姑怎麽了?”

    “老大已經知道你們之前鬧出來的動靜了,快兩個月都沒解決一個小鬼,老大很不滿意,兩天之內,這件事必須蓋棺定論。”

    聽到這話,我出離地憤怒。

    姑姑隨隨便便就把我和嚴羅扔出來幹活,不聞不問,如今反倒責怪起我們,方才死裏逃生我都沒哭,如今聽了這話,我內心委屈極了。

    “嚴羅幾乎一點法力都沒有,而我的陰氏伏鬼術隻學到了第一層,這兩個月內我們想盡辦法去查案子,甚至今天還發生了意外,嚴羅重傷住進醫院,而我也差點死了,這些姑姑難道不知道嗎!”

    李誠似乎被我這番說辭嚇到了,他語氣轉而嚴肅起來,說:“陰晴,我若是你,就不會說這些話,特異部的人就是在刀口上過日子,你以為你姑姑那條腿是怎麽沒的?這些事你進來之前就應該想清楚。”

    “你以為我有的選嗎?”我冷冷道。

    “你的意思是,若是再讓你選一次,你會選別的路。”

    “是!”我斬釘截鐵地說。

    李誠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不,你不會。罷了,你我爭執這件事沒意義,你剛才說要我幫忙,幫什麽?不會又是幫人化妝吧?”

    李誠提醒了我,不蒸饅頭爭口氣,既然姑姑不滿意,那許芯和許翔的事我非要解決得漂漂亮亮的,證明給她看!

    “你來就知道了。”

    李誠很快就到了朝麗大廈門口,為了趕時間,他給自己胸前貼了兩張禦風符,總算是在晚上八點前到了。

    他原本在西北荒漠,而C城在中部南方,月下疾行,跨越大半個華夏大陸來此,饒是他身子骨紮實,亦是大口喘氣。

    在來之前,我匆匆忙忙和他解釋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不想多事,遂隻說了是一高人救了我,不願意告訴他那人正是閻王。

    但他思忖片刻,似乎已經猜到那人是誰了。

    我盯著朝麗大廈的大門,現在已是下班時間,但四十幾層樓裏仍由將近一半的樓層亮著燈,想必都是加班的打工人。

    李誠站在我身邊喘粗氣,等到順過氣來,他說:“陰晴,你最好給我了理由,不然我給你貼四張禦風符,讓你嚐嚐這滋味。”

    “這出戲少了你不行。看到那一層了嗎?”我指了指朝麗大廈的消防層,“許芯就在那裏,我要去和她談談,把許翔引出來。”

    “和鬼談交易?陰晴,你答應了她什麽?”李誠有些嚴肅。

    “她又沒傷天害理,為什麽不能談?她想救她的孩子而已。”

    “陰晴,你可知道鬼是沒有人性的?”

    “我當然知道,她都變成鬼了,要什麽人性。”

    “她們最擅長欺騙,蠱惑人心,還……”

    我見李誠又要開始說教,粗魯打斷他,“李誠,既然是我請你來幫忙,你就說願不願意幫,若你不願意,你可以現在就離開,我自己也能行。”

    李誠恨得牙癢癢,“我飛了兩千多公裏才過來,你現在讓我走?”

    “既然如此,那便聽我的。”我態度堅決,“何況,今天既然是你給我打電話,姑姑肯定和你說了讓你來幫忙。”

    李誠沉默了,不過三秒,他擰緊的眉毛又舒展開來,無比爽快的答應了我的要求,“好啊,幫你一場也無妨。”

    我暗中舒了一口氣,還好我這激將法管用。

    我和李誠混入地下車庫,打算從車庫電梯一路上去,我打定主意先不告訴許芯今天下午發生了什麽事,隻要求她配合我引出許翔,之後我自有辦法了斷她和許翔的心結,亦會讓蔡誌旺付出應有的代價。

    看著電梯屏幕裏顯示的數字越來越大,我捏了捏口袋中的錄音筆,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這時,眼看即將到達目的樓層,身後的李誠突然問我,“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為什麽你願意幫這個女鬼?”

    “因為……”我扭頭正準備回他。

    此時,電梯門恰好打開了,一陣強烈的陰風朝我麵門襲來,我驚恐地看著來人——

    是滿眼血紅的許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