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閻王現身
  第39章 閻王現身

    風,停了。

    許翔頂著最天真的嬰兒模樣,發出“桀桀”的笑聲。

    我一路狂奔向嚴羅,“嚴羅,你別嚇我,你醒醒。”

    我的聲音哆哆嗦嗦,頭腦充血發蒙,我顫抖著虛握嚴羅的手,意圖抓住這點點餘溫,可他雙眼緊閉,呼吸微乎其微。

    “嚴羅,你醒醒,你不是還有老婆麽?你老婆還在家裏等你呢,你死了她可怎麽辦啊!我完了,我要當一輩子罪人,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家人、還對不起姑姑,我是罪人了……”我聲淚俱下,不住地懺悔。

    “咳咳,別哭了,我還沒死……”嚴羅嘶啞著嗓子小聲說道,“鼻涕都流出來了。”

    大悲轉為大喜,我這才注意到自己有多麽狼狽。

    我捏住袖子的一角在臉上胡亂擦兩把,“你剛才真的要嚇死我了,我以為你死了。”

    “咳咳,我也以為自己要死了,但是聽到你的聲音了,想起還有一句話沒告訴你。”嚴羅語氣虛弱地說。

    我心跳如鼓,他這是要鬧得哪一出?不會是要交待遺言吧?

    “咳咳,知道為什麽你會是主力嗎?”

    我木訥地搖搖頭。

    “因為,運動量一大,我就會暈,好搭檔,接下來靠你了。”

    說完,嚴羅頭一偏,徹底暈了過去。

    我楞在原地,要不是看在他為我受了傷的份上,我真的想把他搖醒,對著他耳朵大吼:大哥,你演瓊瑤劇呢?!

    我這邊兵荒馬亂,可許翔等不及了,他大概沒有看瓊瑤劇的習慣,盡管嚴羅不省人事,他卻準備好發起第二波攻擊。

    許翔看準了我現在赤手空拳,還得護著嚴羅,他打定主意靠著這台越野對付我。

    我的體力亦是消耗過度,雙手捏訣,陰氏伏鬼術卻不停使喚了,隻能靠著雙手雙腳左躲右避,在危險的山道上,我被許翔逼得節節敗退,數次和越野車擦肩,蹭得衣服褲子破破爛爛。

    “陰晴,不要慌,不要慌,冷靜下來,他就是個小毛孩,你不可能搞不定的。”

    我瞧準了越野車的位置,往左邁一大步,堪堪避開橫衝直撞的車頭。

    “唔,不錯。”我鼓勵自己道。

    見我還站在原地活蹦亂跳的,許翔那張世上最邪惡的嬰兒臉氣得變成了黑紫色,他不管不顧的指揮著車亂撞,越野在他手上像是變成了陀螺,四處轉圈圈。

    看著四麵漏風的越野,我抽出一分心思替原車主擔憂,也不知道保險公司能不能報。

    可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看見護欄被撞裂好幾道口子,我心生一計,再往下就是百米深的山穀,鬼是摔不死的,若是我能用縛鬼索困住許翔,再騙他開車跌落山崖,那他定會束手就擒!

    下定決心,我快步跑到護欄周圍,想以身為餌,甚至學著電視劇裏看過的台詞,欲激怒許翔,“過來啊!讓我看看你這個臭小鬼能有什麽能耐!”

    我竭盡全力扭曲鼻子眉毛嘴巴,做出各式鬼臉,還豎起兩根中指,張牙舞爪,生怕許翔看不懂我的挑釁。

    許翔果然中計,越野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我衝來,我全神貫注,左手抽動縛鬼索,右手握緊簪劍,生怕出一絲差錯。

    就在我以為時間掐得正好,準備閃身送許翔去山底時,那小鬼竟然破窗而出,朝著蔡誌旺的所在的大巴而去。

    這變化太過突然,我的腦子第一反應就是去攔住許翔,可忘了我的身體還要避讓越野車,不過片刻,形勢完全逆轉,原本為許翔打造的陷阱,如今成了我避不開的災禍!

    對生的渴求噴湧而出,救我的人還躺在那裏,等我帶他回去,我不能死!

    我右腳一蹬,拚命向後上方飛躍,車頂擦著我的腳尖而過,我搖搖晃晃飛在半空中,和越野車一起遠離地麵,在空中形成一道奇景。

    我本打算放手一搏,一腳踩在車頂,借反作用力回到山道上,在毫無經驗的情況下,我幾乎隻有1%的成功幾率。

    “拜托拜托,老天保佑。”我不停祈禱。

    但,上天沒有眷顧我,意外還是發生了——

    哢嚓一聲,我腳扭了。

    若是從蔡誌旺邵青他們的視角來看,看到的會是我被那輛無人駕駛的越野車撞下的慘烈一幕,他們嘴巴大張,雙目圓睜,腦中一片空白,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裏還是電影拍攝現場。

    他們看著我和車齊齊墜落山崖,譚麗麗被嚇得瑟瑟發抖,她想掏出手機撥打110,但手機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打翻在地,接著,站在她身旁的蔡誌旺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腳尖離地數十裏麵,像是在憑空上吊。

    邵青在慌亂中不住地發出高分貝的尖叫,譚麗麗厭惡這聲音,但她依舊想去幫蔡誌旺,在她伸出手的那一瞬間,一切的靜止了。

    再往後的故事,他們都看不見了,他們通通癱倒在地,從荒誕怪事的目擊者變成了沉睡的小五郎。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原本消失的我重新回到半空中,抱著我的是一個戴麵具的男人——閻王。

    我不知道閻王從哪裏出來的,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之際,手腕上戴著的珠串發出刺眼的白光,接著,嚴羅恍若天神一般降臨,穩當當接住了我。

    我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裏會出現這種奇異場景,我呆滯地看著他,忘記了哭,也忘記了笑,隻是盯著他的那張看不見表情的麵具,傻乎乎地望著。

    “陰晴,我來了。”閻王說。

    “用曼珠沙華可以找到我,下次,不要忘了。”閻王又說。

    我們緩緩降落在平地,接觸到堅硬的柏油路麵,這種踏實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想蹦得三尺高,可剛剛一抬腳,鑽心的疼從腳腕傳來。

    閻王一把扶住我,重新將我抱起來,我頗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支支吾吾表達謝意,“謝謝你啊……七哥。”

    許翔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閻王背後,他騰空飛起,欲給閻王後腦勺一記重擊,我心一急,高喊道:“小心!”

    閻王依舊抱著我,並不回頭,就在許翔的手離閻王的頭頂隻要一寸距離時,他被一股強勢力道擊中,重重跌落在地上,在地上滑行數十米,地麵摩擦出一道深深的痕跡,而許翔的皮肉被磨得破破爛爛,像是被炸開花的香腸。

    “嘶嘶”的低鳴從他的喉嚨眼裏發出來,和他稚嫩的臉完全不符,按理說,鬼見了閻王都應該嚇得抖三抖,為何許翔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

    “他不太對勁,明明隻是個孩子,為何一夜之間就長大了,而且他好像完全不怕你。”我說道。

    “不過是個未滿月的鬼嬰兒,被人灌注了諸多老鬼的功力,可惜這鬼嬰心智未開,空有一番力氣,卻不知道怎麽使出。”

    原來如此,還好他不知道怎麽使,不然我可能早死在他手裏了。

    閻王似是能讀心,他又說,“陰晴,你無須擔心,他想傷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這裏的每一顆珠子都注入了一些法力,你若是有難,它會替我先保護你。”

    閻王看著我的右手腕,輕輕吐出一句話,我卻因為這話愣在原地,我辛辛苦苦練了這麽久,才勉強學會了陰氏伏鬼術的第一層,甚至還不能靈活運用它,修煉有多辛苦我自然知道,可閻王竟然就把自己的法力隨隨便便送人了?

    我之前甚至還拜拜浪費了兩顆珠子,真是越想越心疼。這手鏈如同燙手的山芋,我恨不能立刻摘下來好好藏進保險櫃裏,不,應當要還給閻王,如此貴重的東西我怎麽能收!

    想著我就要褪下手鏈,塞到閻王手中。可閻王出手極快,輕輕握住我的手腕,不許我再有所動作。

    閻王說:“陰晴,你若是還我這一串,那我再送你兩串,若是還我兩串,那我再送你四串,你若還是不收,那我隻好對這朵曼珠沙華下手了。”

    這看似威脅的話語,讓我心髒撲通撲通狂跳,我第一次體會到如此深重而直白的關心,它來自我名義上的鬼夫。

    多年前,我曾擁有父母關愛,親情相融,在一個不足七十平的空間裏,我們共同建立起一個家,我曾以為這個世界就應該是由高大的父親、溫柔的母親和我三個人組成,吵吵鬧鬧,很是幸福。

    不曾設想,這個家,終有一日會散了。

    欣喜的反麵是失落,不真實感撲麵而來,我總覺得閻王對我的關心像是一陣風,我握不住,轉瞬即逝,我陰晴何德何能可以接受他無條件的好呢?一旦接受了,我還能承擔得起再次失去的痛苦嗎?

    我沒想出來答案,當下的情況由不得我顧影自憐,許翔不要命地亂發泄一氣,逼地閻王抱著我飛上飛下。

    許翔雖然隻有嬰兒心智,但是他不傻,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力大無窮,他搬起另一台破碎的車,又連根拔起路邊的樹,拆下一長溜的欄杆,一股腦地往我和閻王身上砸。

    我死死抱住閻王的脖子,和他緊密相貼,在一片混亂之中,我尋得一處避難所。

    許翔這通蠻力並沒有堅持多久,很快他就累得半死不活,舉在手上的轎車差點砸在他自己身上。

    閻王瞧準時機,他單手護住我的後腦勺,瞬時逼近許翔,全憑腳尖的工夫,將他狠狠碾於腳下。

    看著許翔扭曲猙獰的臉,想起之前答應許芯的事,我脫口而出,“別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