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麵試受挫
  第27章 麵試受挫

    人白天一旦做了什麽丟臉的事,半夜總是會痛苦地在床上翻滾,腦海裏不斷重現當時的情景。

    保安的電棍、嚴羅的微信和鏡子裏麵狼狽不堪的我,這些就是我昨夜失眠的原因。

    而當我頂著碩大的黑眼圈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了。

    我迷迷糊糊的大腦瞬間清醒,陰晴啊陰晴,這可不是你睡懶覺的時候!

    我急急忙忙打開手機,看到嚴羅早上九點發來的三條消息。

    “我麵試通過了,今天入職,我先過去。”

    “我猜你會很晚才睡,已經幫你叫好午餐了,等下會有人送過來。”

    “我還猜你沒有改好簡曆,我替你先投了,記得接聽電話。”

    嚴羅祖上一定是算命的,要不然怎麽我的每一步都被他猜中了。

    手機猛地狂震,是一個137開頭的陌生號碼,我按下接聽鍵,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來,語氣裏有些漫不經心:

    “是陰晴嗎?我是歡樂夢品牌設計公司的人事,我們這邊收到你的簡曆,覺得你還行,想叫你過來談談。”

    門外有人在敲門,說預定的餐品到了。

    時間不等人,我立刻回複對方,“有空有空,今天下午就可以。”

    對方大概沒想到我這麽爽快,“下午,下午也行,那就三點半吧,朝麗大廈26樓,記得帶上你的簡曆。”

    “嗯嗯好,再……”見字沒說出口,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我皺起眉頭,這人未免太不講禮貌。

    等我洗漱完再吃完早餐,已經一點多了,我趕緊站到梳妝鏡前給自己化個妝。

    拉開白色的化妝包,裏麵基本都是小樣,唯一一支正裝口紅,還是之前兼職的時候同事送的——因為她雙十一買多了。

    我的化妝品如此磕磣,還不是因為我之前窮。

    大二的時候我去一家服裝店打工,店長對員工基本打扮有要求,至少要化個簡單的妝,那家店時薪比其他工作都要高,雖然我沒化過妝,但是舍不得這份工資,於是連連點頭答應。

    後來我回宿舍一看,網上的新手化妝套裝最便宜的也要三四百,我當時一分錢沒賺,就要花錢買化妝品,當然心疼,於是另辟蹊徑,買了一些小樣回來,加上皮膚底子還不錯,跟著幾個博主學習一通後,最後的妝效竟然還不錯。

    久而久之,我的化妝技術越來越熟練,可我用小樣的習慣一直沒改掉。能用就好已經成為了我的生活哲學了。

    入職特異部後,雖然沒有五險一金,但是我每個月的薪水是從前不敢想的天文數字,而且任務越多獎金越高,這對我這個財迷來說極為滿足,可我還是沒舍得拿這筆錢去買一些大牌正裝。

    曲羊曾經無意中看到過我的化妝包,當場就說要送我一整套化妝品當禮物,我連忙拒絕,她的梳妝櫃我是見過的,十個美妝博主都比不是她一個人的,桌麵上的瓶瓶罐罐一個比一個貴,我實在不好意思收。

    最後,兜兜轉轉,我的白色化妝包裏,塞的還是各種小樣。

    抿唇,微笑,把口紅塗滿,這個麵試妝就搞定了,再一看手機,是嚴羅問我出發了沒。

    “來了來了,馬上到。”

    我將臉龐的發絲往後捋一捋,奔向門口,正打算開門,又匆匆折返回來,看著行李箱上的一串橘紅色的手串,猶豫片刻,還是戴著它出門了。

    這是我臨出發前的那一晚閻王送我的。平常他總在夢裏教我法術,可那天他什麽都不做,靜靜地待在我的夢中,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盤腿坐在原地許久,我也不覺得這樣有多麽尷尬,我突然發現自己和閻王在不知不覺中熟絡起來。

    都說和信任的人在一起才不會有尷尬的氣氛,那閻王已經是我可以信任的人了嗎?

    第二天我醒來,這串珠子就戴著我手上了,一共有十八顆,我認不出來這是什麽材質,它散發著微微的細閃,在陽光下很是漂亮。

    閻王出手必定不會是凡品,還是在我臨行前送的,想必有他的用意,於是我就戴著這串珠子一路來了C市。

    登機時嚴羅看到我手上多了串東西,眼露驚喜,誇這串珠子和我極為相襯。

    我笑一笑,沒有告訴他這東西的來曆。

    我坐在的士上無意識地撥弄這十八顆珠子,沒多久又到了昨天來過的那棟大樓。

    許是有昨天的陰影在,我緊張兮兮地左右巡視,生怕遇見昨天的那位保安。

    手機又是一陣震動,嚴羅說:“你大大方方走進來,不用探頭探腦。”

    我看見這話,立刻抬頭張望,希望能在某扇窗戶旁發現嚴羅的蹤影。

    他跟著又說:“別抬頭找我了,我正坐在工位上。”

    真是神了,怎麽什麽都能被他猜中!

    我手拿簡曆一路不停直奔歡樂夢的前台,看見一個小姑娘,正搖頭晃腦的偷偷打瞌睡,我輕咳兩聲,“你好,我是約好今天來麵試的。”

    她頭猛地一栽,差點撞上桌麵,又在離桌子0,1公分的距離處停住了,她揉揉惺忪睡眼,打了個哈欠,“麵試啊?嚇死了,我還以為老板來了。”

    我看看掛在牆上的鍾表,3點30,剛好是我麵試的時間,離蔡誌旺到公司還有半小時。

    前台從抽屜裏摸出來幾張紙,站起身,椅子隨著她的起立而後退,和地板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跟我來吧。”

    她將我帶到一間小會議室,讓我填寫手上這一堆表格,隨後出門走了出去,我這才有時間觀察歡樂夢到底是一家什麽公司。

    第一感覺是熱,C城在九十月這個時節依然熱火朝天,我的妝在高溫之下已經有些花了,本以為進公司會舒服些,沒想到這裏麵更熱,這種天氣不把冷氣開足,蔡誌旺果然小氣得很。

    熱隻是表征,第二感覺則是冷,這種冷並非溫度的感知,而是我隱隱約約感受到一種陰冷的氣息,試圖擾亂我內在的力量。

    我握住簽字筆的手頓了頓,猜想這冷大概來源於我和嚴羅要尋找的那個東西。

    除了冷暖,歡樂夢從視覺上給人的感覺上也是頗為怪異。

    透過會議室的玻璃,能看見四周都貼著黑色標語,“生活因拚搏而存在,拚搏因生活而永恒”、“優秀的職員忠於公司、忠於職業、忠於人格”、“我們的理念是沒有最好,隻有更好”,諸如此類。

    這些話看得我一身惡寒,即使我沒有加入特異部,我想我永遠也不可能來這種狼性文化的公司。

    可我看了一圈,也沒看到嚴羅,奇怪,他去哪裏了?

    填完了表,又等了許久,又有人敲門進來,我偷瞄時間,已經四點了。

    來人約莫四十歲,手上端著一杯熱茶,新紋的眉毛高高挑起,一頭短羊毛卷發,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當時與我通話的HR。

    “你是陰晴?”

    “對,是我。”

    “把表給我。”

    我雙手遞過去,還沒來得及觀察她的表情,就看到她把紙扔了回來。

    “你這、這、還有這,都沒寫,前台沒和你說都要填麽?”

    她指的這幾處地方是要寫父母關係的,其餘的都照抄嚴羅給我準備的簡曆,唯獨父母關係這一塊實在不想作假,於是空在這裏,沒想到她反應如此之大。

    “畢竟是第一次來,所以主要寫了自己的工作經曆和個人信息,家庭關係可以等入職之後再補充的。”

    “不行,不寫不能麵試。”對方翻了個白眼,似乎這份工作是什麽天大的餡餅。

    後牙槽被我咬得死死的,若是以往碰上這種,我當場就會離開,麵試都不好相處,更別說以後,可如今任務當頭,我現在走了接下來也沒有好辦法。

    就在我打算變通一下,重新填表格時,這人又說:“不寫就走吧,爸媽都沒有的人我們不招。”

    這話徹底把我點燃了,我雙手狠狠一拍桌子,瞪她:“你說誰沒爸媽呢?你爸媽是沒教過你做人要講禮貌嗎?”

    “誒呀,你一個來參加麵試的,態度這麽差,還好我發現得早,要是讓你入職了,以後還不知道要鬧出來什麽事!”

    “這公司能把你招進來,就證明不是什麽正規的,誰還稀罕了。”

    “看看你這樣子,難怪學校就這樣。”

    “學校一般也比沒讀過書的文盲好,這公司誰愛待誰待。”

    說完我就要往外走,火氣蹭蹭的,快走到門口時,正巧看到蔡誌旺在教訓前台,大概是前台打瞌睡被他抓個正著。

    我本打算回去後再和嚴羅商量,卻看到蔡誌旺頭上的吊燈在搖搖晃晃,這燈因為沒有亮光,即使晃動也看不見光影的變化。

    我抬高視線,看見一個裹著一條白色小毯子的嬰兒正坐在吊燈正上方,抱著燈罩,使出吃奶的勁搖晃。

    螺絲一點點被擰鬆,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那是經年的鐵鏽被擠壓後發出的呐喊,但這點變化絲毫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HR見我停在原地,她以為自己扳回一城,“喲,怎麽不走了啊,還想賴在這裏啊?我們公司大把人要來麵試,不缺你一個。”

    我對她的話恍若惘聞,四周的紛擾在我的磁場裏變得安靜,我全身心關注著那盞吊燈,我看見它一點點下沉,脫離鐵釘的束縛,垂直下落,目標直指蔡誌旺的頭顱。

    就是此刻,我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