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師不利
  第26章 出師不利

    聽說我接到了第一個任務,曲羊特意帶著唐山過來送我,自打上次分別,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她。

    我見到她激動得都快哭出來,兩眼淚汪汪,就像是期末大考前,我一頁書都沒看,突然遇到了猜題率極高的考神,希望從她那兒得到一點真傳。

    可曲羊哈哈大笑,“笨蛋小侄女,幹我們這一行的哪有什麽教科書啊,都是見機行事。”

    “可我什麽都不會啊。”我癟嘴道。

    曲羊擺擺手,並不認同我的說辭。“老大沒和你說吧,你可是隻花了三個月就能練出來陰氏伏鬼術第一層的人,已經是世間少有了。”

    “真的?”我心中燃起名為希望的熊熊之火。

    “當然,比真金還真!”曲羊語氣篤定,不容人懷疑,我自然而然就信了,可若是我往深處想,就知道這話經不起推敲晚,晚,吖,因為能學陰氏伏鬼術的人,隻能是陰家人,而陰家人攏共就這麽幾個,不管我是花了一年還是十年,都算是“世間少有”。

    曲羊信誓旦旦的樣子無疑給我打了一劑強心針,我暗地裏給自己打氣,就當成一次兼職好了,那麽多工作我都做過,這次也肯定能行。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嚴羅坐飛機出發了。

    目的地是一座我從未去過的C城,是近年來的旅遊熱門,即使我這幾年一直忙於兼職,對這個城市亦是有所耳聞。

    那裏離我所在的B市有三個小時的航程,我在飛機上百無聊賴,於是又把姑姑給我的檔案拿出來看了一遍。

    這個案子和之前渡河村的一樣,也是警察那邊轉過來的。

    報案人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品牌設計公司老板,四十六歲,叫蔡誌旺。

    他半個月前報案,他最近在公司總是被差點被亂七八糟的東西砸到,什麽吊燈、空調內機,甚至是擺在牆上的關二爺像。

    好在他命大,回回都避開了,沒有性命之憂,可次數一多,蔡誌旺便覺得有人在蓄意謀殺他。

    警察接到報案後,先是調查了監控,發現出事的幾個地方都無人有嫌疑;又謹慎排查了蔡誌旺的人際關係網,好家夥,沒想到這個人做人做事都不太光明磊落,對員工極其苛刻,對合作夥伴不誠心,得罪了不少人,就連隻送過一次餐的外賣員都對他有意見。

    如此一來,調查便卡在了這裏,不知如何往下推。

    前兩天,蔡誌旺從公司大樓車庫走出來時,正好碰到一輛車停在起落杆處,等著出去,蔡誌旺深吸一口煙,又吐出來,煙霧繚繞,沒看到那起落杆一點點朝他倒過來。

    危急之際,還是那司機猛按喇叭,才讓蔡誌旺回神,避開那根直朝他頭上砸過來的杆子。

    “他媽的,真是撞了鬼了!”蔡誌旺跌坐在地上,手肘被磨去一大塊皮,怒火中燒。

    這事倒給了警察們一個啟發,如果不是有人在搗鬼,那是不是有鬼在搗鬼?

    於是這個案子就到了特異部這邊。

    姑姑拖著這個案子兩天沒回複,直到我練出第一層陰氏伏鬼術,才把東西交到我手裏。

    我合上冊子,想起姑姑當時的眼神,心中不免又開始自我懷疑起來,姑姑真的相信我可以解決這件事嗎?

    空姐推著餐車走過來,溫柔客氣地給旅客發餐食,我無心吃飯,而嚴羅呢,也戴著眼罩在閉目養神,於是空姐心領神會地走到後排。

    按理說我們這種“能人異士”不是靠飛天就是用遁地,可偏偏我們倆都是半吊子,隻好選擇飛機出行。

    我倚靠著玄窗,正下方是大片大片的雲海,在雲海之下,便是一個個縮成小黑點般的高樓大廈,那些建築物在陸地上看時顯得尤為壯觀,可從萬米高空俯視之,它們又和螞蟻無二區別。

    這樣的景色極容易看膩,我側過頭,看見嚴羅的麵部微微起伏,似乎還在睡。

    我看著他的側臉輪廓,不由得想起一個人,閻王。

    嚴羅,閻王,名字如此相似,我曾猜想他們之間是否有什麽關係。

    可後來打消了這個念頭,一是嚴羅實在太菜,體力連我都不如,而閻王可是能一人對陣萬鬼的大人物,這兩人從實力來說怎麽都聯係不到一塊去。

    二來麽,閻王之前說過要教我修煉和捉鬼之道,他人雖然不曾現身,但總三不五時入我的夢,我想我能三個月能就能練到陰氏伏鬼術的第一層,這其中有閻王的功勞。

    飛機一陣波動,嚴羅被晃醒了,他手指動動,將眼罩摘下來。

    他睡眼惺忪,問我,“是不是快到了?”

    “還要一個多小時,剛剛才發完餐,你餓嗎?”

    閻羅打了個哈欠,用手摸摸肚皮,“飛機餐不好吃,等到了C市,我要大吃特吃。”

    差點忘了,C市之所以成為網紅城市,正是因為好吃。

    我和嚴羅下了飛機之後直奔最有名的那家店,隻是我沒想到,那些好吃的菜裏一半是紅通通的辣椒,就連青菜裏都帶著些許辣味,仿佛炒菜的那口鍋就是辣椒做的。

    這頓飯的後遺症是我後來在馬桶上蹲了一整夜。

    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第二天從酒店醒來,我某個部位依舊火辣辣的疼,嚴羅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我和他相約在酒店大堂見麵,我問他,今天打算怎麽辦。

    他不作回答,反問我要做什麽。

    我拍拍身後的大背包,說:“這裏都是我的秘密武器,我要主動出擊,直接上門去調查。”

    嚴羅看我一眼,“這裏麵難道羅盤黃符桃木劍?可你會用嗎?”

    這話可戳中我的痛處了,我和姑姑學了三個月,可是一點鬼畫符的本事都沒學到,閻王教我的也隻是理論的東西,真要我畫個最簡單的符出來,我都不會。

    嚴羅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說:“那你背這麽多東西去幹嗎?”

    我哪裏願意被嚴羅看輕,“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幌子,蔡誌旺出事總在公司附近,那個地方肯定不一般,我先借這身打扮混進去那家公司,再用我陰氏伏鬼術一探究竟。”

    嚴羅的嘴巴朝下,看著很是不信任我,我不服氣,問他,“那你呢,你有什麽高招?”

    “我的高招可不能告訴你。”

    “嚴羅你耍賴!光顧著套我的話了。”

    “我耍什麽賴了,我可沒答應你要說的,但我能告訴你,我們想的一樣,那家公司有問題,要先去看看再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那家公司碰頭吧。”

    說完,嚴羅優雅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回房間去了。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氣不打一出來,非要叫他刮目相看。

    於是我背上大包,出門攔了一輛的士,朝著那棟“朝麗大廈”駛去。

    來之前,我就將這次案情的資料倒背如流,那本冊子上除了案件介紹,還有報案人的各種信息,其中有一條是,蔡誌旺通常喜歡下午4點才到公司。

    我找了個公用洗手間換好裝束,一身明黃道褂,看著有些不合身,右手舉著一柄桃木劍,左手拖著一塊小羅盤,腰間還掛著一個銅鈴。

    這些東西都是我連夜從曲羊還有李誠那兒借過來的。

    我躲在花壇邊,看著遠處走來個人,對方穿著黑色西裝,中等身材,挺著大肚腩,頭發微禿,右手手肘處包裹著一塊紗布,食指和中指之間夾了一根煙,隔著很遠就能聞到熏死人的煙味。

    這就是蔡誌旺。

    這煙味讓我差點昏厥過去,但我不能錯過這一場精心安排的“偶遇”。

    在我的計劃裏,我會像個世外高人一樣“無意”點破蔡誌旺遇到的怪事,接著順利混進這家名為“歡樂夢”的公司,正式開始我的第一次探案。

    眼看著蔡誌旺馬上要到我跟前了,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銅錢,黑色瓷碗,正準備往地上一坐,可這時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一個保安。

    “誒誒誒,你幹什麽呢?這裏不讓擺攤。”他語氣極凶。

    我連忙否認,“我不是擺攤,我——”

    “也不能乞討。”

    “我也不是乞討。”

    “你這樣的我見多了,走走走。”

    “欸,別動手啊,這是法治社會!”

    保安揮著電棍趕人,我左右躲閃,眼睜睜看著蔡誌旺離我越來越遠。

    蹲在草地裏喂了這麽久的蚊子,結果我連辦公樓大門都沒跨進去。

    我心急如麻,卻看到嚴羅被人領著,光明正大的走了進去,即使離得再遠,我也敢斷定他此刻一定是笑著的。

    我立刻拿出手機,給他發微信,問:“你怎麽做到的?”

    “你猜。”

    “好啊嚴羅,你別指望我到時候救你!”反正我這點本事在嚴羅麵前夠用了,哪管狂不狂妄。

    等了半天,手機振動兩聲,我趕緊打開幕一看,他給我轉發了一條招聘信息,上麵寫著“歡樂夢誠招文案策劃”,原來他是來麵試的!

    我一口老血哽在喉頭,想起當初我問姑姑嚴羅有什麽本事,她說“聰明”。

    嚴羅又發來新的消息,“你的簡曆和假身份證我都做好了,塞進了你的酒店房間門下麵,你先回去。”

    我剛想說聲謝謝,他又發來一條新消息,“你這打扮,還挺認真。”

    我盯著屏幕,停下按發送鍵的手,麵無表情地把剛才打的字通通刪除。

    我的第一次行動,以丟人丟到姥姥家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