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舊友受難
  第2章 舊友受難

    “站住,你們幹什麽!”我推開鐵門,跑到最前麵,伸開雙手想要攔住他們。

    為首的那人我認識,是村裏有名的惡霸佘虎,他一臉不耐煩,說:“你一個外姓人,關你屁事,滾開。”

    “你什麽意思,這是我朋友,我就要管!你可別搞錯了,現在是法治社會,凡事講法律的!我要報警喊110來抓你們!”

    說完,我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報警,沒想到那惡霸衝上來,搶走了我的手機,往地上狠狠一砸。

    佘虎梗著脖子,滿臉赤紅色,手指頭快戳上我的鼻尖,他說:“還想報警?老子告訴你,渡河村有渡河村的規矩,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規矩比法大,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手機砸就砸了,今天我不可能讓你們再往前走一步!”

    我麵上一副絕不讓步的樣子,心裏其實忐忑得很,但我不能慫,對付惡人,就得拿出比他還狠的態度。

    後麵又走上來一人,花白胡子,穿著藏藍色的舊西裝,手指夾根煙,他拉開佘虎,走到我麵前,說:“晴妹子,你這是做什麽,我們在辦大事,你可別耽誤了,要不然到時候河伯不高興了,受苦的是你!”

    “河伯是誰啊?還搞強搶民女這一套,以為自己演電視劇呢!”

    “死丫頭說話小心些!莫對河伯不敬!”老村長瞪著眼看我,臉色難看極了。

    “我說了,不管怎麽樣,今天你們不把事情說清楚,我不會讓你們過去。”

    這話一出口,這群比我高一個頭的男人們都握緊了拳頭,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這時,夢男的媽媽,我喊她秀姨,她擠上前來,拉住我的手,說:“晴妹子,別鬧了,別鬧了,這都是命,都是命。”

    秀姨眼睛腫得不成樣子,精氣神也沒了,滿頭白發,看著比村長還老十歲,我趕忙問她:“秀姨,到底怎麽了?夢男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麽會讓別人這麽欺負她?”

    村長見有人來勸和,鼻子一哼,衝著秀姨說:“你別為了這點小事,耽誤了全村的大事,我們走!”

    他扔下這話,帶著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走了過去,我還想攔,可秀姨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抓住我,我張大眼睛看秀姨,可她不敢與我對視,低垂著頭,溫熱的眼淚接連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手上沒了力氣,隻能眼睜睜看著夢男被那群人帶走。

    奶奶早就出來了,可她身子小,腿腳不便,隻能一直站在外圍,等人都散了,她邁著小步過來,一把撥開秀姨的手,說:“女兒是你自己賣的,你還哭什麽?”

    奶奶牽著我回了家,我轉頭看見秀姨站在原處,連姿勢都沒變,我心中的不安更明顯了。

    等進了堂屋,飯也不吃了,奶奶一邊指著這些牌位,一邊數落我,“你今天這麽一鬧,我都急死了,生怕那群惡霸欺負你!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麽對他們交代!怎麽對你媽交代!”

    我如今一門心思全在夢男身上,哪顧得上那麽多,我問:“奶奶,為什麽那些人要綁走夢男啊?為什麽你說是秀姨賣女兒啊?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奶奶不肯回答我這些問題,但實在挨不過我的哀求,她總算開口告訴我來龍去脈。

    這事還得先從渡河村說起。

    渡河村地處兩條河的交界之處,因地勢較高,倒也不曾遭受過洪澇之害,如諺語裏所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民們多半以打漁為生,富有餘力的,還會走十幾裏山路去深山裏采些珍稀菌子,以此補貼家用。

    千禧年後,城市發展很快,不少年輕人都流向大城市打工,慢慢地,村裏人越來越少,原本熱鬧的村子,過年也沒了年味。

    老一輩說這不行,年輕人都走了,就隻剩老人了,再過些年,說不定村子都沒了。

    於是他們吵著鬧著要開發當地資源,找來農業專家,又拉來特批資金,在當地建了一個加工廠,就地取材,製作山野食物罐頭,大概是因為這裏山好水好,罐頭極其暢銷,生意紅火得很。

    有錢賺了,不少年輕人都選擇回老家工作,成為了加工廠職工,可這些人在外工作多年,有了見識,不滿足於每個月固定的工資,想自己吃大頭,打算額外再建廠子,幾乎是一夜之間,河岸兩邊就蓋起來七八個大大小小的加工廠。

    好景不長,廠子多了,河裏的魚可沒多,利益衝突之下,發生過幾次惡性事件,最後是老村長出麵,關了所有後建的廠子,這才停歇紛爭。

    又過了幾年安穩日子,本以為能靠著這兩條河能享一輩子福,哪知道今年3月份,發生了件怪事:河裏沒魚了!

    最開始村裏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半個月撈不上來一條魚,廠長跑去和村長一說,才知道壞事了!

    渡河村是迷信深入骨子裏的村子,從他們找我爺爺壓棺材就能看出來,如今碰上了這種事,他們第一想法是找個高人來看看。

    於是他們去請了隔壁村裏的瞎子嬸,隻見她搖著一隻銅鈴,在河邊走來走去,又伏下身子生喝了一大口河水,將水往黃色符紙上一噴,那符紙立馬發黑。

    “不得了,不得了,這是得罪了河伯!”瞎子嬸說。

    “河伯?這麽多年,沒聽說有河伯啊!”村長說。

    “你還好意思說!河伯在這裏幾千年了,這河裏所有的魚都是河伯的精氣化身,以前他心疼你們,讓你們打漁,沒想到你們不知足,建了加工廠,把魚都撈走了,他老人家精氣大損,當然不高興,不僅要收回所有魚,還要懲罰你們,要你們的命!”

    這可把在場所有人嚇了一跳,膽子小的甚至噗通往地上跪,生怕厄運降臨在自己身上。

    “那瞎子嬸,這可怎麽辦?”村長用袖子擦擦冷汗,求她出主意。

    “損了精氣,那就還河伯精氣,再送上貴重貢品,求他高抬貴手,饒你們一命。”

    “貢品好說,廠子裏這些年效益不錯,這筆錢拿得出來,可這精氣要怎麽補?”

    “怎麽補?用活人補!”

    這瞎子陰損,竟然要用活人去祭祀,村長再糊塗,也知道如今是法治社會,殺人要償命的,可如今全村人的命都快沒了,孰輕孰重,村長分得清。

    許是為了良心能安,村長想了另一個法子,買命。

    花錢買命,把人當成商品,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偏偏有人答應了,那正是夢男的親爸。

    她爸說,嫁女兒要收彩禮,賣女兒也是收錢,兩者沒什麽不同,何況村長出手大方,夢男的哥哥結婚又正好缺一筆錢,這正是一舉兩得。

    聽奶奶說完,我氣得心髒發疼,“他這叫什麽爸!夢男難道就不是親生的女兒了?兒子的命是命,女兒就活該被那個騙子神婆害死?秀姨呢?她這個親媽怎麽沒出來攔著?”

    “要是攔著,剛才夢男還會被人綁走嗎?這村子不就這樣,重男輕女慣了,在她心裏,兒子分量比女兒重。”奶奶重重歎了一口氣,我忽然意識到,我其實從未看清過這個村子的真貌。

    “這不行,殺人犯法,夢男是我朋友,我不會眼睜睜看她被人害死!奶奶,等我把她救出來,我們就一起走,離開這個村子,再也不回來。”

    奶奶看我一眼,“你錢都沒有,能去哪裏?何況你一個人,怎麽和一個村子鬥?”

    “房子不是問題,我爸留給我的那筆錢我還沒動過,至於夢男這事,我去找警察和記者過來,把事情鬧大,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我不同意,他們連買人的事都幹得出來,還有什麽幹不出來的,這事我不準你摻和!”

    “奶奶!”

    “跪下,對列祖列宗發誓,你絕對不會摻和這件事!”

    奶奶從小把我捧在手心裏,什麽時候對我如此嚴肅過?我怕她老人家被氣暈過去,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跪在牌位前,心裏想的卻是:各位祖宗,這事我非管不可,不求你們顯靈保佑我,隻求奶奶事後知道了,別太生氣。

    我念叨完這話,眼前又是一道白光閃過,這回我發現牌位上的影子多了些,可一眨眼,又不見蹤跡,這是怎麽回事?

    奶奶見我態度尚可,臉色總算緩和了些,勒令我回房間,我被趕回去之後,聽見鑰匙鎖門的聲音,她說:“我就你這麽一個孫女,你別恨我,也別怪我,你要是出了事,陰家就全完了。”

    我沒說話,聽見奶奶走遠了,我輕手輕腳挪開衣櫃,露出一個地洞,“還好奶奶不知道這裏的秘密,不然把我關別的地方,就不好跑了。”

    說完,我縱身一躍,跳進黑乎乎的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