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重逢
  第53章 重逢

    謝泠舟倏然回?過神?, 意識到嚇到了她,後?退了一步,笑笑:“沒什麽,方才走神?了, 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兩人都在沉默, 各自陷入困惑中,經過假山石時, 崔寄夢想了想, 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扯了扯謝泠舟袖擺, 又很快鬆開,喚他:“表兄。”

    “怎麽了?”謝泠舟嗓音溫潤, 溫和的?目光輕輕望過來?, 帶著些微倦意。

    崔寄夢鄭重道:“在我心中,表兄是頂頂重要的?人, 可以是家?人,也可以是朋友,總之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謝泠舟聽出來?她在安慰他, 甚至是在哄,他低著頭默然看著她, 那一雙杏眸幹幹淨淨,眼底暖意融融。

    她越這樣好, 他越想把她圈在臂膀間?, 不?讓其他人看到。

    然而對上那雙澄淨的?眼時, 那些偏執被逼退至角落,許久, 謝泠舟眼中溢出笑意來?,語氣亦像哄孩子般。

    “好,表兄知道了。”

    二人有說有笑地往前走,謝泠舟邁入隔壁沉水院,而崔寄夢回?了皎梨院。

    別叫正躺在石桌上攤開肚皮,短胖的?四腳翹起?來?,崔寄夢笑著上前,拿指腹戳了戳那貓兒圓乎乎的?肚子。

    貓傲然瞥了她一眼,眼神?雖拒人於千裏之外,但喉間?卻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在暗示它很享受。

    崔寄夢在軟乎乎的?貓肚子上呼啦兩下,輕斥道:“別說,你和你那舊主還真有幾分相像。”

    當夜,明月高懸,後?半夜沒入層雲之間?,時隱時現。

    崔寄夢應邀來?到佛堂,隨大?表兄到了那間?小屋裏,她剛進去,他反手把門關?了起?來?。

    他讓她在書案前坐下,淡聲問她:“表妹為何不?能隻看著我一人?我可以做你的?心上人,亦可以是你最好的?朋友,還可以是家?人,不?夠麽?”

    崔寄夢訝異地看他,仿佛他在說什麽不?可理喻的?事:“白日裏我不?是說過了麽,在我心內,表兄是獨一無二的?,這難道還不?夠麽?”

    謝泠舟低頭望入她眸中:“不?夠。”

    她不?解地蹙起?眉。

    謝泠舟蹲下身來?,語氣有些危險:“你越是好,我越不?願你被旁人發現,對旁人也一樣的?好。”

    崔寄夢微瞪大?了眼,更是困惑。

    她起?身轉身要往門的?方向去,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吻住了:“表妹,往後?你就待在這裏,陪著我,可好?”

    不?知是出於何種緣由,崔寄夢果真答應留了下來?,這處屋子裏別有洞天,有山水湖光、亭台樓閣,馬球場、書房、茶館,幾乎是個與世隔絕的?小天地。

    隻是格外空寂冷清。

    這處仙境沒有門,她出不?去,隻有大?表兄能出入,每日下朝歸來?後?他都會來?這裏陪她,吃飯、休憩、聊天、彈琴、看書,有時也做些別的?事。

    起?初崔寄夢很乖順,可日複一日,她開始不?甘於此?,終於有一天,纏l綿過後?,她從他懷裏退出來?。

    鄭重道:“表兄,我不?能隻同你一個人待著,我還需要別的?人。”

    謝泠舟伸手抱住她,收緊雙臂:“你還想要誰?”

    崔寄夢想了想:“我聽說義兄來?了京裏,我想去看看他。”

    謝泠舟不?容分說握住她的?手:“別總惦記著旁人,我也可以做你義兄。”

    說罷,他將她的?腕子束縛起?來?,高高舉過頭頂,將她的?一切暴露在他眼前,像在別院那日一樣,在每一寸上都印刻下自己的?印記。

    崔寄夢日日哭求,卻無法掙開他的?束縛,後?來?終於有一日,她說想出去走走:“表兄喜歡一個人待著,過與世隔絕的?生活,可我不?行,我希望有很多很多人陪著,我會想念我的?友人和親眷,想念外頭的?繁華熱鬧。”

    她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這方世外桃源之中,把謝泠舟獨留此?處。

    眼前倏地一黑,亭台樓閣、山水湖光,萬千美景被烏雲吞噬,世外桃源又變回?一方陰暗狹窄的?小屋。

    崔寄夢睜眼,在黑暗中摸索,還好,手腕並未被束縛住,還可以動。

    她輕輕籲出一口氣,就著熹微晨光打量了周遭,不?是在佛堂那間?小屋裏,而是在她的?床帳內。

    夢裏的?恐懼、不?解和空落感仍舊揮之不?去,她翻了個身。

    為何會做這樣怪異的?夢?

    夢裏謝泠舟溫和外表下強烈的?偏執,叫她隱隱害怕,可大?表兄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多數時候都是他在包容著她。

    隻是他似乎很介懷阿辭,那日她隻不?過是關?心了幾句,他便如此?在意。

    但崔寄夢設身處地一想,倘若大?表兄有個自小一起?長?大?的?義妹,他且對那位義妹十?足關?心,即便他親口承認他和那女子之間?無男女之情,隻是兄妹,她隻怕也會失落、介懷。

    更何況,她十?四五歲不?知情為何物時,的?確曾因?阿辭哥哥清冷的?性情和秀氣俊美的?一張臉動過心。

    但那是朦朧的?好感,算不?得真正的?男女之愛,隻是覺得義兄在身邊很安心,同和大?表兄在一起?時感覺全然不?同。

    酸甜苦辣都混在了一塊,內心無比安定?又時刻伴隨著墮落的?危險,使人不?安卻又叫人著迷。

    但不?論?如何,若大?表兄知道,定?也會不?悅,好在阿辭哥哥不?在京城,她不?必擔心表兄見到義兄會誤會。

    一過了九月,天兒倏地冷起?來?了,崔寄夢頭一年來?京,冬衣都未置辦。

    府裏每月都會有裁縫上門量身供她們選衣裳,但崔寄夢見采月和摘星見天在府裏悶著,都快悶出病了,便借裁衣為由,帶她們親自出門走走。

    崔寄夢並不?挑剔,很快挑好了式樣和料子,從鋪子裏出來?時天色尚早,她帶上采月和摘星,在附近閑逛。

    經過街邊時,有不?少賣精巧小玩意的?商販,角落裏,一賣麵具的?攤販吸引了崔寄夢注意,正挑麵具時,對麵茶肆的?窗突然被人破開,一身輕如燕的?蒙麵人破窗而出,轉瞬沒入熱鬧人群裏,緊接著幾個兵士追了上去。

    “抓刺客!速速退讓!!”

    一行人很快遠去了,京城百姓對這種場麵見慣不?慣,街道上叫賣聲隻停了一會,再度此?起?彼伏地響起?。

    摘星和采月嚇怕了,拉著崔寄夢:“小姐,我們回?吧,怪嚇人的?。”

    “小姐?”摘星又拉了拉她。

    崔寄夢怔然回?頭:“好,回?吧。”

    是她看錯了?那蒙麵人的?身影,像極了阿辭哥哥。

    大?概是前幾日她常提起?義兄,又夢到在夢中說義兄來?了京城要去見他一麵,這才多心了。

    她們走回?馬車前,崔寄夢先上了車,摘星和采月收拾完,正要上去,忽然聽到馬車內小姐發出一聲低呼。

    二人不?約而同道:“小姐,怎麽了?”

    “不?礙事,就是不?留神?壓住裙角了。”崔寄夢的?聲音有些顫抖,又說,“我忽然想起?來?,答應給祖母買慈心閣的?糕點,你們幫我走一趟吧。”

    此?時道上已恢複平靜,采月和摘星放心地去了。

    馬車內,崔寄夢看著眉眼清冷的?黑衣人,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以為出現幻覺了,她用力眨眨眼。

    確認沒有看錯,顧及車夫在外,她用口型無聲喚了聲“阿辭哥哥”。

    哥哥比一年多以前還沉默些,麵頰亦是清瘦蒼白,她倏地想到先前大?表兄說他查的?那些事。

    雖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但他秉性正直,落到如今境地定?是有苦衷,崔寄夢眼圈不?由微微泛紅。

    清秀少年亦是怔了,但很快回?過神?,微微笑著摸了摸她的?發頂,又迅速收回?手,啟唇無聲喚她“妹妹”。

    崔寄夢穩下情緒,淡然支開車夫,這才敢拉著義兄小聲說話:“哥哥,你怎麽會在京城,又怎會弄成?這樣?”

    阿辭扯了扯嘴角:“說來?話長?,我方才隻是想避一避,未留意到這是阿夢的?馬車,給你添亂了,對不?住。”

    一年多未見,彼此?都生分了起?來?,崔寄夢顧不?上失落,隻問他:“哥哥可是遇到了難事,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阿辭搖了搖頭:“無礙,小事罷了,一會過了這條巷子,你設法支開仆從,把我放下便好。”

    崔寄夢知道他是怕連累自己,板起?臉:“祖母生前說了,讓我和哥哥以後?相互扶持,當初哥哥多次幫了我,如今你有難,我卻為了自己的?安穩視而不?見,如何對得起?祖母?”

    阿辭靜靜看著她,一年前隻會躲在他背後?的?少女如今已是個沉穩的?大?家?閨秀,他心頭一酸,他離去後?,她獨自一人守著崔家?,如今又來?到異鄉,定?也不?容易。

    他再三糾結權衡,確認不?會給她招來?過多麻煩,這才點頭,將要去的?地方告訴崔寄夢。

    這廂采月和摘星買完點心回?來?,剛上車,便驚得張大?了嘴,隨即被崔寄夢按住了,示意她們別聲張。

    二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為何阿辭公?子會出現在小姐的?馬車上,還穿著一身黑衣!

    莫非方才官府抓的?刺客是他?

    二人滿腹疑慮,但都知道這是信得過的?自己人,便聽小姐的?不?聲張。

    崔寄夢授意采月,讓她聲稱自己有位遠親住在白石巷,想趁著天色尚早去探望,車夫得了她的?許可,調轉馬車往白石巷去了。

    馬車來?到白石巷,巷子狹窄,馬車不?可通行,阿辭趁車夫不?備,悄悄從後?門下了馬車,崔寄夢留摘星在馬車上等著,自己則和采月從前門下車,到了阿辭哥哥說的?那一戶人家?門前,叩了叩門。

    阿辭早已從院牆翻入院裏,給她們應了門,見崔寄夢和采月謹慎得大?氣都不?敢出,少年淡道:“現在可以放心說話了。”

    崔寄夢有太多的?話想問,讓采月守在院內,自己則跟隨阿辭進了正屋。

    到了屋裏,她剛想問他為何會出現在京城,遇上了什麽難處,卻留意到阿辭後?背漸漸滲出血來?,慌忙上前扶住他:“哥哥,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幫你上藥?”

    顧及男女大?防,她又訕訕鬆開了,阿辭亦頓了頓,沉默了好一會,叫住了她:“阿夢,有些事,我之前未同你說。”

    鄭重的?語氣叫崔寄夢心裏忐忑,但還是穩住心神?:“哥哥你說吧。”

    阿辭糾結良久,最終下定?決心,領著她來?到內屋,輕輕闔上門,猶豫半晌:“對不?起?,阿夢,先前我騙了你。”

    他說話的?聲音忽然變了,依舊清冷,略顯低沉,但較之先前溫軟了些,竟有些女子的?感覺。

    崔寄夢尚未反應過來?,頗欣喜:“哥哥你什麽時候還學會變聲了?”

    這丫頭,阿辭被她逗笑了,無奈地搖搖頭,褪下上衫。

    崔寄夢來?不?及回?避,就看到眼前人削瘦玲瓏的?肩頭,身前和她一樣,纏著束胸的?布帶,褪去一身黑衣後?英氣少了三分,多了些秀麗,她當即明白過來?了。

    她叫了好幾年哥哥的?人,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子!

    難怪祖母讓她別喜歡阿辭,難怪阿辭容貌比許多姑娘家?還清秀,身板削瘦,聲音也不?似別的?男子那般英朗雄渾。

    她本就是個姑娘家?!

    阿辭看崔寄夢愣得張大?了嘴,同她解釋:“你沒看錯,我是女子,老夫人也一早就知道此?事,但因?為阿夢你當時年紀尚小,我的?身份忌諱,我們擔心你藏不?住事,才不?得不?暫時同你隱瞞此?事。”

    她即便是卸去偽裝,聲音也比一般姑娘家?要低沉些,當是多年偽裝養成?的?習慣。

    崔寄夢仍是驚得說不?出話來?,多年後?重逢,義兄卻變成?了義姐,她怔怔然看著她,忽而紅了眼眶。

    見她如此?,阿辭一向冷靜的?人也慌了,慌忙伸手替她抹去眼淚:“阿夢,你別哭啊,是我不?好……”

    崔寄夢從眼角流下兩行淚,良久才哽咽著出聲:“我沒生氣,不?論?你是男子女子,你都是我的?親人,我隻是……我無法想象你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你一個女子要在外頭打打殺殺……”

    阿辭沒想到她非但沒有責備,反而心疼起?她,冷硬已久的?心忽地一酸,哽聲道:“我有一身武力,倒沒吃過苦,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如此?,其中緣由我不?便解釋,隻希望阿夢你能原諒我,並替我保守秘密,繼續當我是哥哥。”

    崔寄夢收起?眼淚:“我會替姐姐,不?對,是哥哥保守秘密,橫豎都叫哥哥叫習慣了,隻是我不?明白,為何姐姐會選擇在今日重逢時告訴我?”

    短短一番話,哥哥姐姐說得崔寄夢舌頭都快打結了。

    阿辭無奈輕笑道:“你若怕叫哥哥會錯亂,又怕叫姐姐說漏嘴,直接叫我阿辭便可。”

    她垂下眸,繼續回?答她的?疑問:“之所以會在此?時說,是因?方才在馬車上,我見阿夢你沉著冷靜,已然是個沉穩妥帖的?大?姑娘,再瞞著對你終究不?妥。”

    “不?妥?”崔寄夢偏著腦袋想了想,隨即笑了:“阿辭是指以前我說喜歡你的?事情麽?其實?我當時也隻喜歡你的?樣貌,後?來?更是把你當成?親兄長?,如今發現是姐妹,更是高興,隻是一時半會還未反應過來?,這一切簡直比做夢還叫人恍惚。”

    阿辭笑笑,摸了摸她發頂:“我亦很高興,從前怕離你太近了讓你誤會,如今總算可以盡情地揉揉你的?腦袋。”

    崔寄夢這才有了重逢的?感覺,她靦腆笑了笑,又擔心起?她:“阿辭可是遇著難事了,為何會被追捕,他們說你是刺客?你繼續留在這裏,會不?會不?安全?”

    阿辭搖搖頭:“不?會,我今日是喬裝出行,無人認得我,明麵上,我是趙國公?蓄養的?一名暗探。”

    “趙國公??”崔寄夢訝道。

    阿辭點點頭,“對,就是你那姨母的?夫家?,但我是暗探,隻有趙國公?能差遣,趙夫人並不?知道我的?存在。”

    其實?她混入趙國公?麾下別有目的?,隻是這些無法讓崔寄夢知道。

    她又揉了揉崔寄夢發頂,好似要把先前欠的?一塊揉回?來?:“阿夢親眼見我被當刺客抓捕,就不?怕我?”

    崔寄夢不?以為意:“因?為我知道秉性純善,不?會無緣無故去害人。”

    阿辭看著自己這雙不?知沾了多少血的?手,良久,扯了扯嘴角:“謝謝你阿夢,被我欺瞞後?還肯相信我。”

    “其實?哥哥是女子我反倒高興,不?必顧及男女大?防,還能依舊把你當成?家?人,真是兩全其美。”崔寄夢拉過她,“我逗留太久不?大?好,先幫你上藥吧,這傷處在後?背,你一個人隻怕不?方便。”

    阿辭頓了頓,她這幾年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男子,已很久沒被人照顧過了,良久,笑道:“好。”

    崔寄夢蟄身去取藥瓶,阿辭則沉默地看著她纖弱的?身影。

    一年前那個少女長?大?了些,多了些大?姑娘的?韻致,但依舊一腔赤誠。

    可她不?能將她牽扯進來?。

    阿辭思忖片刻,為了不?讓崔寄夢擔憂,便囑咐她:“此?處平日無人居住,隻是一個當作幌子的?落腳點,阿夢往後?不?必來?此?找我,日後?若偶然遇見,假裝不?認識,可好?”

    崔寄夢答應了她:“我會替阿辭守口如瓶,但我不?能看著你受苦卻視若無睹,若你遇到了難處,一定?要設法告訴我,我如今在京裏認識了很多厲害的?人物呢,說不?定?可以幫到你。”

    阿辭笑了笑,清寂的?目光變得柔軟:“好,我一定?會的?,如若方便,我也會去找你,隻是眼下不?大?方便。”

    “好。”

    上完藥,崔寄夢又同她說了幾句話,便帶著采月匆匆離去,回?去後?她再三吩咐采月摘星:“今日我沒遇到過哥哥,就說采月姐姐找錯地方了。”

    二人知道輕重,應了下來?。回?到謝府已近黃昏,崔寄夢卻心事重重,阿辭雖說無礙,但她還是很擔心,她一個女子要假扮男子在外行走,其中艱難可想而知。

    如今看來?想必上次在大?表兄書房看到那張紙條上所寫的?“薑辭”便是阿辭。

    隻是不?知道阿辭究竟有何苦衷,要多年以男子身份行走。

    但她既然答應了她不?會泄露出去,自然不?能同大?表兄說起?。隻能找機會試探,看看是否能幫到她。

    *

    崔寄夢前腳剛回?了謝府,謝泠舟的?馬車便在府前停下,他回?到了佛堂,安插在府裏的?人照例來?匯報每日事務。

    謝泠舟靜靜聽著,忽而掀起?眼簾:“表姑娘今日出府,去了白石巷?”

    “是,後?來?屬下派人去查了那一民宅,怪的?是,那處小院並無人居住,聽鄰裏說主人家?在外做生意,不?常回?家?,隻偶爾派小廝來?打理。”

    謝泠舟斂眸:“知道了。”

    他此?前隻知那名為薑辭的?人在京裏暴露了行蹤,但對方過於謹慎,他的?人好幾次險些查到卻撲了個空。

    莫非崔寄夢去見的?人,是他?

    可表妹並不?知道她義兄來?京的?消息,前幾日她也一直和他待在一塊,他們是何時重逢的??

    若是重逢,隻能是今日,但車夫一直留意著崔寄夢,她隻去過白石巷,舉止也並未有不?妥之處。

    表妹尋常不?會說謊,若是有事,應當會來?告訴他的?。

    然而謝泠舟拿著上次崔寄夢留下的?紙條,在佛堂候了許久,直等到天色暗了下去,也沒等到她過來?。

    是夜,他回?了沉水院,立在院中望著隔壁,對麵一片平和,整座院子陷入了安睡,唯有他這邊依舊燈火通明。

    謝泠舟攥緊雙拳,克製著不?去想昨夜的?夢境,轉身邁入室內。

    次日,崔寄夢請安出來?後?,在假山附近碰到了謝泠舟。

    礙於在外頭,她照例行禮。

    不?料卻被他拉入假山石林深處,攬入懷中:“表妹昨日出門了?”

    因?為那夜的?夢,崔寄夢有些怕他,點了點頭:“我去了成?衣鋪子。”

    冰涼的?手背緩緩拂過麵頰,崔寄夢一個激靈,總覺得今日的?表兄雖平和,但有些怪,她也跟著僵硬起?來?。

    她的?抗拒叫謝泠舟眸色愈沉,但聲音仍舊繾綣:“府裏每月不?是會有裁縫上門麽?怎還專程跑一趟。”

    崔寄夢垂下眼簾:“我隻想出門逛逛,隻可惜運氣不?好,遇見官府抓捕刺客,也沒逛成?。”

    謝泠舟淡淡嗯了聲。

    他並不?深究,她暗鬆了一口氣,然而謝泠舟忽然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說牽著她手回?了佛堂。

    崔寄夢覺得大?表兄似乎壓抑著什麽,讓她想逃開,又想問問阿辭的?事情,便任由他將她拉回?了佛堂。

    書房的?門被他反手關?上,哢噠的?一聲叫崔寄夢身子一震,抬眼對上他探究的?目光,想起?那個夢,更是不?由心慌:“表兄為何這般看我?”

    謝泠舟目光愈發深沉:“表妹在怕我,為何怕我?”

    他將她扯得更近一些,手緊緊摟住她的?腰肢:“是因?昨日去了白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