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9章
  第29章第29章

      從法院出來,傍晚的天已經擦黑,隻留下稀薄的一線天光,緊接著下起了小雨。

      人群被困在一樓大廳內。

      中年男人見狀,忙不迭地喊助理送來了雨傘,殷切地給闕清言和林棉遞了兩把傘過來。

      程澤在一旁打趣:“方總別這麽客氣,他們兩個人撐一把傘就夠了。”

      這話明裏暗裏的帶了曖昧,男人的目光在兩人麵前打了個轉,了然於胸,把林棉當成了闕清言的女朋友。但心裏了解歸了解,還是賠笑著把兩把傘遞了過去:“麻煩闕少替我打了訴訟,我不能怠慢的。”

      林棉巴不得和闕清言撐一把傘,但出於禮貌,還是道謝接過了長柄傘。

      男人正想給闕清言遞傘,就見他來了電話,忙說:“您接電話,傘我先幫您收著。”

      闕清言掃了眼來電顯示,淡然道:“一把傘就夠了。”

      男人會意,把傘收了回去,跟到程澤旁邊,悄聲八卦:“感情真好啊。”

      大廳裏,“感情真好”的林棉見闕清言拒絕了傘,以為他是要先接電話,於是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了片打電話的空間出來。

      挪到一半,手腕被拉住了。

      闕清言扣著林棉的手腕,力道不重,指腹撫過她捏著傘柄的手指,示意她把傘給他。

      林棉冷不防被拉住手腕,低眸看了眼,心跳加快了。

      闕清言要她的傘……是想跟她撐一把傘嗎?

      林棉本來想把傘給他,但心念一動,鬼使神差地鬆了傘柄。

      傘被扔在地上,林棉空出來的手指終於能幹點別的事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紅著臉反牽住了闕清言的手。

      “反正……”林棉輕輕攥著他的手指,找理由低聲解釋,“反正你現在要在這裏打電話,我們暫時不出去,也不撐傘。就牽一下吧?”

      怕闕清言不同意,林棉又道:“我來聽你的開庭,就當獎勵了,好不好?”

      說完,她心裏連著自我唾棄了三遍。

      簡直……太不要臉了。

      自從闕清言同意她追他,她就總忍不住和他更親近一點,以前這些齷齪想法放在腦子裏也就是想想,現在恨不能都付諸實踐。

      電話已經接通,對麵的闕敏“喂”了幾聲都沒有回應,闕清言對著電話道:“我有點事。”

      林棉看闕清言掛了電話,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他垂眸反問:“牽手是這樣牽的嗎?”

      “……”林棉愣了下,小聲問,“不是嗎?”

      她上門來撩他,闕清言當然不會跟她客氣。他反客為主,修長的手指纏過她柔軟的指根,十指交扣貼合。

      林棉手心還有微微的汗濕,闕清言看她連白皙的脖頸都開始紅了,道:“大廳裏也沒有多少人,不會注意到這裏。”末了斂神一笑,補了句:“不要緊張。”

      “……”

      本來不說這句話倒還好,可他一說……

      啊啊啊啊啊!

      林棉沒經曆過這種類似偷情的場合,五秒鍾後,臉紅得滾燙,終於堅持不住了。

      她過電般鬆了手,乖乖地彎腰把傘撿了起來,滾到一邊平複心跳,再也沒敢去打擾闕清言。

      光天化日,法院大廳,手把手教人小姑娘怎麽調情。

      程澤已經瞎得沒眼看了。

      ,

      雨越下越大,中年男人就近在闕清言下榻的酒店訂了位置。

      雖然訴訟案沒審理完,下一次庭審時間還不確定,但已經贏了一大半。男人擺了慶功宴,席間已經翻著花樣把闕清言誇了幾遍,千道萬謝。

      “我以前在這裏存過一瓶酒,今天正好有機會開。”男人招呼來侍應生,問闕清言,“您喝紅酒嗎?”

      闕清言聞言開口:“我等下要開車,不喝酒。”

      訴訟案的一審告一段落,闕清言近期沒有案子上的安排,也就不會再住在酒店裏。

      “也是也是,我沒想到。”男人賠笑,想了想又道,“其實喝點酒也沒關係,等等我找司機來送……”

      林棉在旁邊聽得一愣,她隨即反應過來,亮著眼眸悄悄問:“你今晚要回公寓嗎?”

      她的眼神太過期待,闕清言頓了一瞬,回道:“順便送你回去。”

      那就是要回公寓了。

      終於能經常見到闕清言,林棉心情雀躍地蹦躂了起來,早在腦子裏新列了一串的追人清單。

      這幾天送花員一天天地把花往林棉這裏送,估計是沒見過送別人花最後送到自己手裏的,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悲憫。昨天送花員忍不住旁敲側擊地暗示,其實可以退訂業務……

      林棉回想了遍,心說,等闕清言回去以後,耽擱了近一周的花和情書總算能給他了。

      想到一半,她突然想到,還有事沒和他坦白。

      之前林棉陪柏佳依去俱樂部,事後在門口被小道媒體拍下來見了新聞。新聞稿把她和沈公子寫得浮想聯翩,結合那張偷拍,要讓不知內情的人看到,或許真會以為沈公子和她有私。

      新聞牽扯到豪門私生活,偷拍照裏還有那個小明星在場,到今天早上的時候,這條新聞已經被炒起來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闕清言不會再這麽忙,他隻要稍微留意,就能看到新聞。

      到時候萬一他誤會……

      林棉想起來下午庭審時,闕清言麵對那個證人神色冷漠,言辭鋒淩,她嚐試著把自己代入了證人,心裏突然一抖。

      不不,不行。

      林棉灌完一杯果汁,偷偷抬眼看身旁的闕清言,哭著心想,一定要找個機會……解釋清楚。

      席間,闕清言接了個電話,離開了包廂。

      另一邊,闕敏哄完女兒睡覺,還敷著麵膜,總算打通了電話,笑道:“下午成衣定製的助理聯係過我,說是你已經付過款了,跟我約了時間量尺寸。”

      上回在會所,闕敏把裙子借給林棉穿,闕清言事後另補了她一條。

      送一條裙子,闕敏不會為了這個專程來給他打電話。

      闕清言應了聲,聽著下文。

      “前兩天的晚上,”闕敏沒多扯開話題,組織了措辭,直切主題,道,“棉棉在俱樂部門口被拍了,沈家那個沈彥舟當時也在場……新聞你看到了嗎?”

      闕清言聲音平穩地“嗯”了一聲:“怎麽了?”

      都看到新聞了,還問怎麽了?闕敏微愕,不確定道:“你看了新聞還能這麽沉得住氣?是我看錯了,還是你看錯了?”

      對她的懷疑,闕清言沒有多解釋,淡淡問:“你打電話,是來問這個?”

      “我本來不是想說這個。”闕敏歎了口氣,皺眉道,“新聞稿寫得亂七八糟的,我一看就覺得有問題,所以打了個電話去問沈家大兒子,他跟我說沈彥舟當晚隻帶了那個小明星去,和棉棉沒有牽扯,其他具體的就沒跟我再提。”

      闕敏原先以為闕清言看了新聞,多多少少會有些誤會。雖然他根本不是輕信不實小道消息的人,但聽這個反應,也未免太沉得住氣了。

      就算小姑娘跟沈彥舟沒什麽,當晚也是去了俱樂部的,闕敏心道,這事換了誰,都會多想的。

      闕敏道:“還是說,棉棉已經跟你解釋過了?”

      闕清言頓了頓,簡明扼要地回:“俱樂部那晚我也在。”

      這麽說,新聞的內容就更是捕風捉影了。闕敏愣了一瞬,鬆口氣,笑道:“那就好,我還白擔心了一整天。”說完又調侃道,“你帶人家小姑娘去俱樂部玩,還不如找個時間去度假酒店,這個時候泡溫泉最好……”

      掛完電話,闕清言收了手機,沒有立即回包廂,而是在走廊口沉吟片刻,理清了思緒。

      剛才他說那番話,是在闕敏麵前維護林棉,但沒有告訴闕敏,其實他也不知情。

      感情的事,闕清言自己有主動決定權,不會讓他人掌控,其實闕敏怎麽想,甚至闕父闕母如何幹涉,他都不會理會。

      因此在闕敏麵前替林棉解釋,如果是為了他自己,大可不必。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剩下的唯一一種可能隻能是,他是為了林棉。

      看到新聞的時候,闕清言打電話問清楚了情況,得到了和闕敏差不多的消息。

      在此以前,他一直給自己橫著道線,他在線外給林棉留足了餘地和空間去了解他,再讓她抉擇,到底要不要跨過這條線來真正接近他。

      闕清言對感情足夠理智克製,也慣於站在主導位置上。林棉認識他不久,這種欽慕式的喜歡可能維持不了多久,他很少讓自己處於被動狀態,在兩人的情愫都未明了的情況下,在一起不是最明智的選擇。

      但闕清言了解自己,所以也知道,他在看到新聞時,心裏閃過的是什麽。

      他對林棉,可能已經不隻是好感了。

      他甚至已經不太想再給她時間去了解自己了。

      ,

      慶功宴結束後,眾人散去,林棉等在酒店門口,收到了柏佳依的簡訊。

      柏佳依:【棉寶,你聽完庭審回來了嗎?感覺怎麽樣?】

      林棉回憶了遍闕清言庭審的樣子,揉了揉臉,直白地回複:【更喜歡他了。】

      更了解他後,更喜歡了,但也更……

      發完後,林棉突然思忖一瞬想。

      其實她一直還有個想攢錢包養闕清言的幻想的,但他這麽厲害,她可能幾十年內都完成不了這個夙願了。

      等了會兒,柏佳依又發了過來:【對了,剛剛沈家人來給我賠禮道歉,說是明天早上讓渣男澄清謠言,你放心吧。】

      此刻,一輛車緩緩停在酒店前,車窗逐漸被搖下來,主駕駛座上的闕清言微側過臉,燈光勾勒出他英俊深邃的眉眼。

      林棉注意了下,又有點挫敗地想,比這輛車更貴的車鑰匙……她可能暫時也送不起。

      今晚很挫敗的木眠老師上車後格外乖順,話也格外少,難得認真思考起了人生大計。

      正思考人生的林棉沒發現,今晚闕清言的話也很少,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快到公寓小區了。

      林棉不想白白浪費兩人獨處的時間,努力從腦海中搜索話題:“闕清言。”

      車拐進公寓小區旁的地下停車場,闕清言瞥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開口問:“怎麽了?”

      “以前……有段時間,我們家的公司出了點問題,官司打了很久。所以我一直覺得,像這樣很複雜的經濟訴訟,打起來會很麻煩。”林棉回憶,軟聲道,“但是今天你很厲害……”

      她紅著臉默默補了句,也很好看。

      林家落敗,闕清言當時在國外,有所耳聞。

      林棉見闕清言沒說話,偏頭去看他的神情,發現他看起來好像沒有被誇的愉悅。

      她回憶了番剛才的話,緩過神來了,著急解釋:“不是,我沒有——”

      她沒有賣慘的意思,本來是想借機誇一誇闕清言的,但好像適得其反了。

      林棉懊惱,還有什麽話題可以找的……

      正想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林棉看了眼陌生來電,遲疑一瞬,接了起來。

      “喂?是林棉嗎?”對麵傳來一道年輕男聲,好像在哪裏聽過,“我是沈彥舟,佳佳給了我你的電話,我就想打給你道個歉……”

      “……”林棉疑惑地重複,“沈彥舟?”

      闕清言動作一頓。

      林棉剛問完,想起來了沈彥舟是誰。

      沈公子。

      林棉愣了愣,惶惶然看了眼一旁的闕清言,心說,她都快忘了,還有新聞要解釋啊啊啊……

      “那天在俱樂部,我也沒想到被狗仔拍了。”提及這事,沈公子暗罵一句,但又很快回了正題,“讓你也被誤傷了,真不好意思啊。”

      車已經在停車位停了下來,旁邊還有闕清言聽著,林棉急著想解釋,巴不得快點掛電話,含混幾句道:“沒什麽事我就掛了。”

      打電話前,柏佳依那個暴脾氣三令五申跟沈公子強調,要是道歉不誠懇,她就去沈家幾個長輩那裏告狀。沈公子當然不會就這麽掛電話,笑道:“新聞的事情我會盡快澄清的,你不要往心裏去,要是再……”

      林棉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去摸索著解安全帶,在立刻掛電話和下車避開闕清言再講完這個電話之間猶豫了一瞬,決定在解安全帶的同時把電話掛了。

      安全帶解到一半,車內的照明燈突然熄了。

      “……”

      林棉沒適應突如其來的昏暗,眨了眨眼,下一秒發現解安全帶的手被扣住了。

      溫熱的手指撫上來,就著她的手重新把安全帶係了回去。

      “……”林棉有些茫然,偏頭小聲問,“闕……”

      又下一秒,另一隻手上拿著的手機被抽走,應聲落在了車內絨軟的地毯上。

      電話還沒掛。

      他……

      暗沉光色中,林棉感覺自己的下巴被抬起來,闕清言的指腹在她下唇上輕擦而過,像是一個確認般的觸碰。

      變故來得太突然,林棉心如擂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闕清言身上清冽好聞的熟悉氣息攏了過來。

      隨後,對方的唇貼上來,片刻淺吻後,舔舐過她的唇齒,深入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