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羅網(6)
  第十三章 羅網(6)

    季遠凝說這句話的同時,使勁推了尚未反應過來的林寧,桃江橋很矮,是一條年紀久遠的橋,欄杆處早有了缺口,季遠凝看準位置,出了手!

    “季遠凝,你這個……啊!!……”林寧沒有防備,單薄的身子被他直接推下了水!

    冬季的桃花江水冰冷刺骨,閔舵主和池三爺完全沒有預料季遠凝會這樣做,他們一時之間全部愣了神,隻聽得水中“撲通”一聲,似乎風還送來幾聲女人的掙紮,緊接著一片死寂。

    這一幕更看得曾俊才目瞪口呆,他想喊幾聲“表妹”應應景,但他一點也發不出聲音,隻是呆呆看著。

    “小季,你對你曾經的女人真狠,我服了。”閔舵主口中稱服,這一招出其不意,閔舵主知道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是池三爺手中的姚阿杏。看來隻能硬搶了,就算力量比池三爺弱,也得試試。

    季遠凝側耳聽了一陣,沒有聲音了。

    林寧沒了,場麵上隻有姚阿杏站著他麵前。姚阿杏偏頭帶著喜悅望著季遠凝,他不惜弄死林寧,看來是鐵了心要保全自己。她滿心期待他把印信交到自己手上,然後雙雙把家還。

    季遠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見他快步轉身返回之前從隱蔽處出來的地方,把鐵印往橋中間一拋:“這是我的交代。”

    鐵印骨碌碌翻滾著,停在閔舵主的麵前。姚阿杏想去搶,但是慢了一步,閔舵主彎腰把印信撿起來,他“嘿嘿嘿”大笑起來,笑的同時還不忘拉過身旁的嘍囉掩護自己。

    池三爺又氣又恨,再看季遠凝,哪裏還有人影!他示意著手下人趕緊對閔舵主開槍。

    姚阿杏怕流彈傷了自己,就地匍匐抱住了頭。曾俊才更害怕,就著現在混亂的空擋,往樹林裏深處跑去。他不過一個毫無關礙的小人物罷了。

    閔舵主身前的嘍囉中了槍,閔舵主一手執槍一手抱著屍體不放,做自己的掩護。他一樣來到剛剛林寧掉下去的缺口處,得空向下望了一眼,黑洞洞深不見底似的,還能聽見水流嘩嘩響聲。這一刻他想好的水遁一下子又不敢了。

    “舵主,快跳。”閔舵主左邊的男人胳膊中了一槍。形勢緊急,閔舵主咬咬牙,放下用作護盾的那具屍體,他剛剛鼓足勇氣要跳。

    小慧的槍法又快又穩,就在閔舵主剛剛放下屍體的那會子,她上前補開一槍。

    於是天門山雲城分舵赫赫有名的閔舵主,就這樣死不暝目“掛”在桃江橋的欄杆缺口處,他身子一歪一沉,林寧被推下去形成的更深斷裂的欄杆尖頂把他衣衫的荷包撕破,那枚重要的鐵印信再次“哐哐”落地。

    印信從小慧端著槍來不及撿拾的腳下,極快速度向橋另一邊翻滾著,這次落在姚阿杏的眼前,她伸手一抓,現在這個小物事完完全全落在她的掌心。

    姚阿杏站起來,她知道馬上就會有很多拿槍的人比著自己交出來。她腦子裏快速權衡著利弊,季遠凝寧可丟了印信也不救自己,那時的行為已經冷了姚阿杏的心腸,季遠凝定然是難以靠得住的,眼下她要用這件東西為自己搏一個未來。

    主意打定,姚阿杏換了副表情,她捧著這顆印信,嬌嬌滴滴用身子撞開了用槍比著自己的嘍囉們,半嗔半嬌道:“你們攔著我做什麽,我自己會走!”

    她挪動步子到池三爺麵前,躬下身子,掌心托出那顆印信道:“三爺,這是你落下的東西,阿杏我物歸原主。希望三爺念在我撿回東西有功,饒我一命。三爺,好不好嘛三爺……”

    她的語氣是故意賣弄和撒嬌,更大著膽子走到池三爺的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袖:“阿杏願意為三爺鞍前馬後,三爺可不要嫌棄奴家。”

    “乖,難怪季遠凝稀罕你呢,真是個嘴上抹了蜜糖的可人兒。好好好,你以後就跟著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季遠凝給你什麽,我給你的隻有更好的。”池三爺被姚阿杏一頓迷魂湯神魂顛倒,他立即對她許諾道。

    他收了她,更因為她是季遠凝的女人,這個女人在他的身邊,隻能讓他記起季遠凝是他的手下敗將,一雪廢腿之恨。這麽久的積怨,終於能在今天得以雪恥!

    他從她手中接過印信,仔細打量那東西散發著柔和的銀色光芒,他仔細摸著印信上凹凸不平的“顧”字,牢牢捏在手心裏,更憑借拿印信的機會,捏了捏姚阿杏柔若無骨的手腕。

    同時吩咐小慧道:“去把解藥給老四他們,給我去找季遠凝,把他請回來,我說過不會虧待他。”

    他找季遠凝,除了相中他的才華,談談能不能為己所用,更是向他炫耀,他的所有都捏在自己手中。

    季遠凝此刻在哪裏呢?

    季遠凝匯合了自己剩餘的家丁,脫身出來,往桃江橋下奔跑。

    然後他在橋下,扶起了昏迷的邢濤。

    他扶邢濤靠坐起來,掐了邢濤的人中,還命家丁取點江水來。

    很快家丁們取水而來,他把水灑在邢濤的麵部,冬天的水冰而冷,邢濤悠悠轉醒。

    “怎麽回事?”季遠凝問道,在邢濤回答之前,他的心一揪緊著。

    “小季,我辜負了你的期望。”邢濤轉醒,在眾人攙扶下不及起身,就跪倒在季遠凝的麵前!  “我沒有找到林小姐,是我無能。”邢濤麵帶悲色,“她……她隻怕凶多吉少。”  “……”季遠凝見到如此自責,跪倒自己麵前的邢濤,他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不能責備邢濤,因為邢濤是自己兄弟,兄弟如手足,尤其在這險惡的局勢下。他不能不悲苦,阿寧沒了,還不能光明正大沿著河流漫溯而求!從此天人永隔,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他低下頭,狠狠錘了自己的大腿,還不解恨,用指甲掐自己的腿,似乎可以抵消一些心中喪了阿寧的痛。

    “唉,這就是我的命吧。等我做完想做的事,我自己親自去找她。我說過,上窮碧落下黃泉,這是我的承諾。”  他走到江邊,看軟泥和著水草遙遙在水裏招搖,此時烏雲有些微散,淡淡月華灑下來,在江水上的波光粼粼地晃蕩著。他估計著林寧掉落的位置,仰頭望望橋上,他輕聲道:“阿寧,你等我。”  說著,他從褲兜裏取出貼身的一枚物事,攢在手心裏,打開。正是當初林寧在向他發火時扔出的訂婚戒指,最後他還是撿回來貼身保存著,想著今天和她重新洞房時可以取出來親自套上她的纖纖玉指。   一切,一切都不複存在了。季遠凝把這枚戒指連帶自己的,一同向江水裏扔了進去。東西激起一點水花,但很快被後來水流吞沒了,大概被裹挾著向東奔流。

    季遠凝想到了它們,就仿佛被洪流推著向前的自己和林寧,他始終不能,甚至不敢和她解釋清楚,起初是怕季園裏有閔舵主等人的眼線,譬如小七等人;後來是不敢,他傷她太深,她又增添心病,他一靠近隻會讓滿身是傷的她反彈得更厲害。  她不停地跑,他在後麵疲於奔命地追。而那些對他們虎視眈眈的人,從來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有消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