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舊諳(2)
  第二章 舊諳(2)

    林寧待幾個婦人下去攏人,本來她這裏暗暗走了一批仆人,聽聞自己去西苑,恐怕隻做鳥獸散。她並不害怕過艱難日子,隻是想來太可笑,從舊巷那個小小的空間,挪到季園西苑的小院子,除了禁足,季遠凝還會什麽招數?

    仆從們很快站到她麵前,林寧問道,不願意去西苑的,站到左側來,願意去的站右邊。話音剛落,那幾個老仆婦帶頭站去左邊,有人帶頭其他人自然少了羞澀和磨不開,左邊很快站成一長條。

    林寧注意到右邊,除了菊蕊,居然有個姑娘走了過來,還有兩三個雜役男仆。這些男仆有幾個是當初傅石覺得靠得住派往她院子裏做灑掃雜務,有一個和鄭管家走得較近,都是直接間接承了傅石的情,林寧沒預料的反而是那個女孩子。

    她瞧著這秀氣姑娘,年紀不大,十分有主見,隻見她毫不猶豫走到右側,不顧幾個平日相熟丫鬟擠眉弄眼的提醒,穩穩站在那裏。

    “都已經決定好了?”林寧掃視著,見大家都已經選擇站定,問了一遍。

    “是是,好了……”聽見大家零零落落七嘴八舌的回答,林寧心裏原本微有淒涼和感歎,此刻望見秀氣女孩眼裏有股藏不住的傲然堅定和菊蕊殷殷盯著自己的目光,負麵情緒頓時消逝不見。

    她聽見自己說出了有力的話:“我相信人和人相處是種緣分,既然大家都已經選擇好了,我們緣盡於此,我這就請鄭管家來,你們同他言明,讓他給你們挪一挪。”

    說著她讓菊蕊請鄭管家來,附耳叮囑菊蕊幾句。等待的當口,林寧心裏記掛著那個秀氣的姑娘,把她召喚到自己麵前,柔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原是做什麽的?我幾乎都沒見過你?”

    “回夫人,我叫安茹,之前在東苑外的花圃工作,是名養花女。我不在內院走動,夫人您自然不認識。”安茹大大方方答道。

    “你我幾乎沒有照麵過,怎麽想跟著我去西苑。你還年輕,到西苑可是委屈了。”林寧望著她生氣勃勃的臉龐,替她憐惜道。

    “我早就聽過夫人對我們下人好。之前廚房那邊撤了夫人您喜歡的菜式,您本可以懲罰廚娘她們,您沒這麽做。您身邊的貼身丫鬟桃珠犯錯逃走,您也沒有遷怒其他人。我想該賞該罰您心裏其實很分明,今天有機會到西苑跟隨您,我心甘情願。何況,西苑那裏的花園我還沒打理過,日子也好打發。”幾句話,安茹既誇了林寧也明了己誌,更有寬慰夫人的意思,很是得體。

    “好。你以後跟我去了西苑,咱們同甘共苦,有我林寧的,便短不了你們的。”林寧點點頭,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不管何種原因,此時願意跟著自己的這份情誼著實珍貴。她的話除了說給安茹聽,亦是為選擇自己的人打氣。

    菊蕊帶鄭管家走了進來,也是送餐時分,他一邊著人布菜,一邊走向林寧這邊。

    “瞧,我這院裏又有事了。”林寧望著鄭管家,抬手虛虛一指,“左邊這群丫鬟仆人,他們都不願意追隨我去西苑。我那西苑廟小,容不下這麽多尊大佛,所以小鄭你看著安排吧。”

    “這……”鄭管家沉吟盤算著,季園其他地方都不缺人,如果不去西苑,東苑騰出來辟做雜物間,也用不了這麽多仆從,一時之間如何安置成了他頭疼的事情。他說,容我想想。

    “鄭平,什麽情況?我聽說有人膽敢在季園鬧事?”門外傳來中氣很足的聲音有股穿透力,不需要人到來,光聽音就知道來的是季遠凝。

    “先生。”除了林寧,眾人都是謙恭有禮。

    “阿寧,就你這裏事情格外多,回個季園真讓人沒個安生。”季遠凝擰眉看向林寧,“又怎麽了,你說。”

    林寧把對鄭管家的話又說了一遍。

    小的正為這個為難,不知先生意下?鄭管家巧妙接口。本來菊蕊去請自己,就事先吹了風,菊蕊說夫人曉得鄭管家你難處理,內事不決請先生,果然鄭管家派人用話把季遠凝引過來。

    “一個不留,全讓他們到賬房結工錢。既然不願去西苑伺候,季園裏養不了閑人。”季遠凝怨怪道,“自己苑裏這麽點小事處理不了,阿寧我看你也是枉擔夫人的名頭。”

    季遠凝的話簡直出乎眾人的預料,頓時有人哭泣,有人懊惱,有人向鄭管家和林寧求情,不一而足,交頭接耳亂作一團。

    季遠凝無動於衷,返身打算離開。耳邊聽到林寧冷冷對自己飄來一句:“你安排的下人們,當然得叫你親自看一看德行。何況季夫人的名頭不就是一個虛名一個笑話,我早就不想擔了,擔它做什麽?”

    他頓了一下,轉過身道:“阿寧,我累了,今天不想跟你爭辯。”說完似乎嫌下人們吵嚷,對鄭管家補了一句,“鄭平,還多廢話什麽,把右邊的人記下來,其他人全部去賬房結賬走人,今天就把這件事辦妥。”說完大踏步離開了東苑。

    季遠凝發了話,此事斷無討價還價的餘地,鄭管家把右邊寥寥幾人心中記下,命人進來把一幹人等都帶走了,場麵霎時清淨不少。

    終於可以安心用餐了。鄭管家很會辦事,帶來的菜色豐盛分量又足,林寧讓留下來的人一齊入席。幾名男仆吃好後退了下去,桌上隻剩菊蕊和安茹相陪,有了酒林寧興致高了不少,天色已晚,拉她們陪自己在花園裏的石桌上繼續喝酒賞月。

    夜涼如水,涼得有些深沉,清冷的一彎新月在天幕上越發冷冽,不帶任何情感依舊把光芒灑向東苑。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來,菊蕊安茹,我們幹。”林寧靚麗的麵龐籠在迷蒙的夜色下,她托杯搖著酒,一飲而盡,嗓子一辣,嗆咳幾聲。

    “夫人不可再飲了,喝多了傷身子。”菊蕊在她準備幹一這杯時,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