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贖罪
  第192章 贖罪

    翌日,叫醒吳清之的,卻不是日光,而是管家的通報。

    今日天氣微寒,早晨打過一層霜露,隱隱有些要下雨的意思。

    管家敲門的聲音很輕,卻又很急。

    吳清之撐扶著床沿坐起身來,聲色略顯低啞:“這麽早上,何事來報?”

    “少爺,是……是白老爺來了……”

    白老爺,全名白鬆其,乃是白娉婷的父親,樓外樓現已退居幕後的大東家。

    白老爺與吳父同齡,兩家算是故交,吳清之隻管恭恭敬敬的喚一聲叔叔,也算是在他膝下長成的。

    於是不敢怠慢,旋即起身洗漱,整理衣衫畢,立刻下樓接待。

    當是時,白老爺正拄著一根黃梨木的拐杖,坐於會客廳內。

    這不太應當,白老爺的身體素來康健,隱退商場,也隻是為了給白娉婷讓路,絕非病退。

    如今,卻見他形容枯槁,眼窩深陷,大約是徹夜未眠。

    “清之,這麽早,可有打擾到你休息?”

    “不曾有。白叔叔客氣。”

    白老爺於是聲音嘶啞的張了張嘴,嘴皮子幹得厲害:“我是來求你救救娉婷的。”

    果然,白老爺此行,並非吳清之的意料之外。

    吳清之緘口不言,隻管親手奉一道熱茶上前去。

    “帥府那邊來了消息,娉婷坐不成死刑,卻免不了數年的牢獄之災。她今年三十歲,五年十年後再出來……她老透了,叔叔也老透了。”

    白老爺握著熱茶,卻並不飲下。

    “清之,隻要有人能為娉婷保釋,叔叔一定會交出一大筆錢,怎樣也要把她帶出來。”

    此番,雖說稱不上白發人送黑發人,卻也算是一種悲痛的生離死別。

    吳清之麵無表情。

    他慢慢的咽了一口茶,聲音淡淡的:“白叔叔,莫要為難晚輩,此事人命關天,豈是三言兩語便可平息的。”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

    可白老爺走投無路,求助無門,唯有扯下麵子,低頭一試。

    “叔叔隻有娉婷這麽一個女兒!她若不好了,我還留著這一把老骨頭有什麽用呢!”

    “白叔叔,還請您保重身體。”

    吳清之打斷道,“眼下嶽安並不太平,瘧疾未過,您若不好,待娉婷出頭時,她又該何去何從?”

    “清之,你這孩子好狠的心腸!”白老爺雙手發抖,連帶著那油光鋥亮的拐杖也抖了起來,“你如此無情,是當真不願去救娉婷了!”

    “晚輩並非無情,而是無能。”

    吳清之聲色冷冽,眸光幽深,“娉婷下毒謀殺,證據確鑿,更有上百人親眼目睹,民憤難平,怎能夠就此放過她?”

    吳清之一麵說著,一麵續上一杯熱茶,氤氳的熱氣之後,是他不著顏色的眉眼。

    “白叔叔倘若真想保住娉婷,不如做些善事,求一求媒體,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種償還。”

    白老爺聞聲,立刻激動的問道:“如此!那還請清之為叔叔指一條門路!”

    吳清之瞥了白老爺一眼,顯出一種不動聲色的態度。

    麵對旁人,他總愛使出一種虛情假意的周旋之法。

    “白叔叔折煞我也。晚輩區區一介商人,哪有帥府的消息靈通?”

    吳清之以指尖輕扣木案,語調漸漸放得輕緩,“……一命抵一命,真不知要救多少人的命,方才能夠抵過娉婷害死的命。”

    白老爺於是轉身離去,走得很快很快。

    送客畢,吳清之到底是睡不著了。

    然,甫一返回房間,卻見遲榕靠坐在床頭,隻等著他回歸。

    遲榕見了人影,當即紅著臉低罵一句:“非人哉!”

    吳清之聞言,不怒反笑,竟是親親熱熱的坐在床邊,開口道:“遲榕,我好冤枉,明明是你有言在先。”

    “我言什麽了!”遲榕哼哼唧唧,“我明明什麽話都沒說!”

    吳清之於是附耳上去:“你自討的調教,分明是樂在其中的模樣。”

    不過一瞬,遲榕便已雙耳通紅。

    她隻張牙舞抓的要撲上去,誰料,腿心一軟,竟是骨碌碌的滾到了吳清之的懷裏。

    遲榕羞憤欲絕:“吳、清、之!”

    “夫人有何吩咐?”吳清之故作不解道,“莫不是還不足夠?緊著要往為夫懷裏鑽?”

    遲榕簡直氣極,懶得再與他聲辯,於是滑下床去,直往盥洗室裏鑽。

    誰料,須臾之際,盥洗室內便響起了遲榕的尖叫。

    “你竟然趁我睡覺的時候給我塗藥!”

    遲榕雙眼瞪大,扒在鏡子之前,宛如一隻壁虎。

    但見她那臉上的傷處,赫然暈著一抹橙紅色的藥漬,擦也不掉,洗亦不盡,當真如濺在皮表的紅油一般。

    “你讓我今天怎麽出門!大家肯定要說我吃完火鍋不擦臉!”

    “那就不出門了,在家歇一歇。”

    門外,吳清之輕聲說著,言語中盡顯寵溺,“遲榕,善堂那邊,你且不用煩心,這些日子自會有人接管的。”

    此話一出,遲榕立刻冒出頭來,問道:“你說什麽呢,我不管還有誰管啊?”

    吳清之笑道:“遲榕,無論是眼下緊缺的藥物,還是往後的糧油供應,你都不用再勞神費心了。”

    話畢,卻見他神色自若的掀了床單,竟是要親自拿去清洗!

    遲榕怔住,一時之間,終是難以言語。

    “你又暗搓搓的瞞著我做了什麽!”

    “我是商人,自然是做買賣。”

    吳清之回眸,複又向她淡淡一笑,“遲榕,這床單弄得好髒,你且讓一讓,我著急洗。”

    說罷,便自顧自的挾了床單,走進盥洗室內,投入浴缸之中,注水清洗起來。

    遲榕一麵羞赧萬分,一麵卻忍不住好奇,遂蹲在吳清之的身邊,蹭過去要纏住他。

    她的腿心還隱隱的痛著,這一矮身,嘴裏更嘶了一聲。

    “你說你說,你這回又做了什麽買賣,”遲榕追問道,“善堂開業的那天,你也說過,和宋叔叔做了買賣,你都不告訴我。”

    “今日,有一位大客戶找上門來,自願負擔善堂的所有事宜及費用。此事甚好,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他風輕雲淡的說著,複又頓了一頓,咳嗽一聲,“至於先前,是我開了高價,聘請宋大夫研製治療瘧疾的特效藥物。”

    吳清之巴巴的看向遲榕:“當初我可是墊進去了一大筆款項。”

    遲榕瞠目:“所以宋叔叔才突然答應曉瑗來善堂坐診!”

    “遲榕,你之所向,我定是竭盡全力的支持的。”

    【作者有話說】

    大家放心,白沒那麽容易出來的,而且她這種人是不會洗白的。嗚嗚嗚,我頭痛痛,要睡覺覺,明天還得打針針。(疊詞詞,惡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