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突厥的使團越來越囂張,即便如此,趙客也隻能忍著。

    “統領,屬下聽說您七日內破不了案會被聖人處理,是真的嗎?”周安有些擔憂,他甚至想為趙客打抱不平,哪個神仙能在七日破了這麽棘手的案子。

    “你們不要擔心,盡管放手去查。”趙客不想把焦慮傳給下麵的人,因為這樣隻會影響她破案的速度和判斷。

    趙客又仔細地檢查了一眼屍體,用現代的話來說,這就是專業不對口,早知如此,她就應該招個仵作。

    正當她膠著時,突然想起狄仁傑經驗豐富,而且這個忙他一定會幫。

    “周安,其他地方還是不願意借仵作給我們嗎?”

    “是,他們平日裏甚是嫉妒您,好不容易逮著機會,都想落井下石一番。”

    趙客歎了口氣,“哪是嫉妒啊,分明是痛恨,沒想到有這麽多人希望我死。”

    趙客深吸一口氣,若是這內衛府換了旁人做主,他們這些清高的重臣早就被羅織得一幹二淨了。

    罷了,誰讓自己無法明確地表示自己的立場呢。

    “我去找能驗屍的,你們看好屍體。”

    話落,趙客離開了白馬寺,直奔狄府,狄仁傑現在相當於她的救命稻草,隻要驗過屍,那麽後麵的事情就好辦了。

    趙客剛一進門,狄仁傑就背著箱子和她碰上,“明鏡,快帶我去驗屍。”

    趙客點點頭,她不敢耽擱,接過狄仁傑的工具箱拉著他就走。

    路上,趙客想著應該把秦伯的事情告訴他。

    “恩師,不止突厥人,就連秦伯也遇害了,死狀跟突厥人一模一樣。”

    “秦伯,是你的那位管家嗎?”

    “正是。”趙客點點頭。

    “他怎麽也會卷到此事裏……”狄仁傑撫著胡須,開始思考。

    趙客見狀,也不敢打攪他。

    到了白馬寺後,趙客已經有些腿軟了,突厥使團已經開始在白馬寺鬧事了,她怕薛懷義會做出什麽加劇矛盾的舉動。

    不過她的擔心有些多餘,薛懷義整日裏與武曌待在一起,完全沒有時間處理這些事。

    “明鏡,打盆熱水來。”

    趙客立即去辦,看來很快就能解開答案了。

    趙客端著熱水正準備進門,一個瞎眼的和尚引起了她的注意。

    白馬寺怎麽會有瞎和尚,不應該……

    趙客掃了一眼瞎和尚後,推門進了停屍的禪房。

    “恩師,白馬寺怎麽會有瞎和尚?”

    “瞎和尚?”狄仁傑皺了皺眉,“明鏡啊,你許是看錯了,白馬寺不可能有瞎和尚。”

    趙客半信半疑地點點頭,真的是自己看錯了嗎?可那人分明是個瞎子……

    趙客恍惚的時間,狄仁傑已經將第一具屍體用熱水毛巾擦了一遍。

    “恩師,這是為何?”

    狄仁傑笑而不語,趙客也猜不出來,隻好又等了等。

    約莫過了一刻,屍體的表麵出現了一片片紫斑,這些紫斑呈花朵狀,看起來詭異極了。

    “恩師,怎麽會是這個樣子?”趙客不可置信地問道。

    “他們中毒了。”

    “中毒?”

    “多年前,我曾見過中這種毒的人,此毒名曰紫癲蘭,不過它並不是一招致命的毒藥,而是一種慢性藥。”

    狄仁傑擦了擦手,剖開了 屍體的胸腔,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過來看看。”

    趙客忍著惡心走了過去,隻見屍體的髒器已經變成一攤黏稠的黑水,也就是,他的五髒六腑全部化了。

    “此毒好生厲害。”

    趙客捂著鼻子,不知道為什麽,她從惡臭裏能聞出一絲花香。

    “看樣子,他們已經服用紫癲蘭將近一年了。”狄仁傑放下工具,準備出門。

    “恩師,既然他們已經是必死,凶手為何還要對他們下手?”

    狄仁傑撫了撫胡須,“凶手極有可能是兩撥人,當然也有可能他們倆知道的東西太多,凶手已經等不及要滅口了。”

    “可是這一切,跟秦伯又有什麽關係呢?”趙客刮了下鼻子,直覺告訴她秦伯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絕不是最初的誤殺。

    狄仁傑想了想,又問:“突厥使團的首領是不是叫阿使那·忠?”

    趙客點點頭,“恩師認得他?”

    狄仁傑看了看門口,沉聲道:“他不是阿使那·忠。”

    趙客一驚,“不是?難不成又是假使團?”

    狄仁傑搖搖頭,“使團是真的,不過他並不是突厥的大將軍阿使那·忠,而是骨咄祿可汗之弟阿使那·環。”

    “阿使那·環……”趙客陷入沉思,這不就是以後的默啜可汗嗎!此人狡猾多變,善於韜光養晦,可謂是將兩麵三刀展現得淋漓盡致。

    原來他這麽早就來神都了。

    “此人兩麵三刀,絕非善類,不過現在突厥人丁稀少,要真和我朝開戰,他也討不到什麽好處。”

    狄仁傑的分析很有道理,趙客想起曆史上的默啜可汗也是韜光養晦了幾年後在延載元年騷擾大唐的,不過他被李多祚擊敗。

    “我突然想起前幾日收到的關於突厥王室的密報。”趙客看向狄仁傑的眼睛。

    “是骨咄祿可汗出了什麽問題嗎?”

    趙客點點頭,“他病了,撐不了多長時間,若是情況不好的話,他連明年夏天都撐不過去。”

    狄仁傑沉思片刻,又問:“對此你怎麽看。”

    “骨咄祿的兒子阿使那·墨棘連尚且年幼,突厥人絕對不可能讓他即位,如今最有可能的,便是阿使那·環了。”

    “你說得有道理,何況阿使那·環的支持者也不少,”狄仁傑合上箱子,“看來我們得會會他了。”

    正當趙客與狄仁傑準備夜訪阿使那·環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大抵是寺內的僧人。”趙客走過去打開了門,趙客看到來者後退了兩步。

    “阿使那將軍,深夜造訪,所為何事。”趙客並不客氣,但語氣足夠平穩。

    “趙統領,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阿使那·環瞥了一眼屋內,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換個地方吧,裏麵臭氣熏天,不是談話的地方。”

    阿使那·環點點頭,“聽趙統領的。”

    趙客側著身子對著狄仁傑道:“恩師先請。”

    三人在阿使那·環的寢房商談。

    “趙統領,狄閣老,幸會。”阿使那·環拱了拱手,補上之前的禮節。

    “阿使那將軍,直接開門見山吧,人多眼雜,我們可不想被旁人捏了短處。”

    趙客擰著眉頭,不耐煩到了極致,現下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她可不想再進一次例竟門。

    “他們二人的紫癲蘭,是我下的,包括你的老管家,也是我殺的。”

    阿使那·環毫不猶豫地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他依舊處變不驚,麵色平和,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趙客如同吃進去火藥般,氣得隻想炸掉,眼前這人她又殺不得。

    “為何要殺我的管家?”

    “趙統領可真沉的住氣。”阿使那·環抿了一口茶,全然沒有愧疚的意思。

    也是,他這種人怎會愧疚。

    “阿使那將軍,在下是個直腸子,有什麽您就直說,莫要跟我打啞謎,還沒過年,我可不想猜謎。”

    阿使那·環笑了一聲,又轉向狄仁傑,“閣老,您覺得我這麽做對嗎?”

    狄仁傑冷哼一聲,“對不對的,阿使那將軍自然清楚,我與愛徒性子一樣,不想猜謎,還望阿使那將軍開門見山。”

    阿使那收回笑容,“趙統領應該對突厥挺了解的吧。”

    趙客沒有承認,“我對突厥不甚了解,畢竟這不是我分內的事情。”

    “如今我兄長骨咄祿可汗病重,我的侄子墨棘連尚且年幼,突厥不可一日無主啊。”

    趙客嘴角抽了抽,“這是貴國內部問題,與我無關,當然我也不感興趣,若是貴國對大周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我絕不姑息。”

    阿使那·環按住趙客的手,“趙統領莫要著急,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狄仁傑:“我們絕不會勾連外邦,做有損大周的事情。”

    阿使那·環沒有理會狄仁傑,繼續道:“趙統領,你覺得如何?”

    趙客收回手,“我是有底線的,阿使那將軍,你另選他人吧。”

    話落,趙客和狄仁傑離開了阿使那·環的寢房,突厥人一向奸詐,跟他們做交易等同於進火坑。

    夜間,趙客卻敲開了阿使那·環的門。

    “趙統領,你想清楚了?”

    趙客點點頭,坐在了阿使那的對麵,“不是我想清楚了,是聖人想清楚了,說吧,你想要什麽?”

    阿使那·環替趙客斟了杯茶,“我想要的,趙統領和尊敬的天可汗很清楚。”

    “說說吧,萬一我會錯了意呢?”趙客歪了歪頭。

    “助我奪得寶座。”

    趙客抬眼,“阿使那將軍完全可以等到骨咄祿可汗死後自立為汗,無需我們插手。”

    “有一事,確實需要你幫忙。”阿使那·環在桌上畫了一個眼睛的圖案,趙客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

    “阿使那將軍應當不是卸磨殺驢的人吧。”趙客抿了口茶,心裏卻將一顆棋子棄了。

    “自然不會。”阿使那·環保證道。

    趙客沒有猶豫,將一張紙交給阿使那·環。

    “還有一個問題,我的管家秦伯是不是突厥的暗探?”

    阿使那·環點點頭,“是,也不是,他早就不聽我們的了。”

    趙客嘴角一彎,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