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老友,”趙客靠在鄭賢之肩上,“我怎的不知你有這麽個登徒子老友。”

    鄭賢之突然悶哼一聲,“夫人,他平時不這樣……”

    “是嗎?”趙客腳下的力氣更重了些。

    “夫人,”鄭賢之攔住趙客,沉聲道:“輕點踩,腳斷了。”

    何元忠連忙起身躬身道歉,“在下不知趙娘子已經成親,還請趙娘子看在在下愚蠢無知的份上原諒在下。”

    趙客鬆開鄭賢之,“你怎知我姓趙?”

    何元忠一頓,“在下與趙娘子曾有過一麵之緣,說起來,我對趙娘子……”

    “後麵的不用說了,”鄭賢之打斷何元忠,“倒是你,不怕被那些人發現?”

    何元忠淡淡一笑,“怕他們作甚,反正事情很快就要結束了。”

    “事情?”鄭賢之頭一歪,“什麽事情?”

    何元忠不語,趙客和鄭賢之也明白了個大概,趙客不知何元忠下一步會做出什麽,她也不敢貿然試探。

    “鄭兄是何時成的婚,我怎麽沒聽說?”何元忠打破尷尬的氣氛。

    “哦,”鄭賢之拉起趙客的手,“剛成親不久。”

    看著鄭賢之炙熱的眼神,趙客心裏一怔,對著他羞澀地笑了笑。

    “聽說你與趙娘子乃青梅竹馬,那時我還不信,今日一見,你們二人竟如此有默契。”何元忠話裏有話,探索般地看著二人。

    “何郎君果然慧眼如炬,”趙客捂著嘴笑了一聲,“我們夫妻二人自小就膩在一起,當然很有默契。”

    “我怎麽記得趙娘子與長安的王家定了親。”何元忠搖著扇子,挑釁意味十足。

    何元忠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做法讓趙客十分厭惡,好好的一個人非多了一張嘴,她真恨不得拿根針給他插上。

    “早就退親了,”鄭賢之抿了口茶,“王家郎君不是什麽好歸宿。”

    “所以你鄭賢之娶了她?”何元忠話裏話外全是瞧不起趙客的意思。

    “我從懵懂時便中意她了,我鄭賢之此生沒什麽抱負,隻想陪在所愛之人身旁,與她白頭偕老。”

    趙客斜眼看著鄭賢之,心想原來這孩子早就對自己賊心不死了,失察,失察。

    “原來如此,”何元忠尷尬地笑笑,“鄭兄,我還有事,便失陪了,改日請你和夫人吃酒,告辭。”

    何元忠離開後趙客立刻鬆開了鄭賢之,心細的她自打何元忠剛一進來就發現了他手腕處的傷口,傷口上沾著些許黑灰。

    “何元忠雖然換了衣裳,但還是掩蓋不住他身上殘留的火藥味。”

    趙客點點頭,“還有他手腕上的傷口,可以確定他也參與了轉運。”

    二人離開玉華樓後回到了府裏,再過幾日便是除夕,秦伯已經忙乎起來了,他每日精神抖擻地跑來跑去,置辦的年貨堆滿了前廳。

    “郎君娘子回來了,”秦伯放下手裏的東西,從背篼裏拿出兩個橘子,“嶺南的柑橘,又大又甜。”

    趙客接過橘子,“還是秦伯懂我,知道我最愛吃柑橘。”

    秦伯朗聲一笑,“不是秦伯懂你,是郎君懂你,他特意讓我多訂了些。”

    趙客歪頭看向鄭賢之,“你怎知我最愛柑橘?”

    “十歲那年,你偷走了我家兩筐柑橘,你忘了嗎?”鄭賢之輕描淡寫地將趙客當年做的缺德事講了出來,惹得秦伯哈哈大笑。

    “我記得,當時娘子吃得太多致使口舌生瘡,半個月沒好好吃飯。”

    趙客無奈幽怨地看著秦伯,但也沒耽誤她將一整個橘子塞進嘴裏。

    夜裏,孟師延派人送來了消息,何元忠突然消失在懷仁坊。

    趙客頓感不妙,立刻親自上陣去尋,白日裏她與鄭賢之定是打草驚蛇了,趙客當時忘了自己身上也沾了火藥味。

    怪不得何元忠會無緣無故地調戲她。

    懷仁坊地處偏遠,離建春門較近,不過現在城門已閉,他逃不出去,或許他沒想著逃,而是去幹別的了。

    趙客在寂靜的夜空裏飛簷走壁,懷仁坊裏住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若是何元忠在懷仁坊裏製作火藥,萬一炸了的話這些百姓都得陪葬。

    朝野裏的恩仇不該將老百姓卷進來。

    趙客抵達懷仁坊時已經筋疲力盡,若不是這該死的宵禁,她也不至於這麽累。

    “明鏡,”鄭賢之從背後扶住趙客,“你感覺如何?”

    趙客擺擺手,“累死我了,你怎的也過來了?”

    “何元忠不是什麽善茬,怕你中了他的暗算。”

    “你也太小看……”趙客突然感覺一陣眩暈,緊接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明鏡……”

    “明鏡……”

    “明鏡……”

    趙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綁了起來。

    “鄭賢之,你這個烏鴉嘴,說什麽來什麽!”趙客一邊埋怨著鄭賢之一邊用力地掙著繩索。

    鄭賢之則氣定神閑地看著趙客像蛆一樣地扭著。

    “你怎麽光看著不幫忙?”

    “別白費力氣了,他用綁豬的方式綁我們,掙不脫的。”

    趙客停了下來,“何元忠太看得起我了,我的力氣沒有豬那麽大。”

    話落,趙客掙脫了繩子。

    “你……”鄭賢之驚訝地看著趙客。

    趙客嘴角一挑,抬手搖了搖,鄭賢之這才看清,趙客的護腕裏又把又小又精巧的小刀。

    不愧是做兵器發家的,鄭賢之默默地背過身去,此舉表示的意思顯而易見。

    趙客笑了笑,解開了鄭賢之的繩子,“薑,還是老的辣。”

    二人並沒有立刻出去,趙客走到門前捅破糊在上麵的紙後,臉貼了上去。

    外麵院裏有數十人在來回走動,對麵的屋頂上坐著一個男人,看樣子他是專門負責放哨的。

    “情況如何?”鄭賢之捏了捏趙客的脖頸。

    “逃出去並不難,隻是會打草驚蛇,看樣子何元忠這次帶了不少人。”

    “何元忠沒有這麽聰明,他背後定有高人指點。”

    趙客揉了揉胳膊,“先別管高人不高人了,想想如何才能不打草不驚蛇的出去。”

    “明鏡,以你的速度,能不能瞬間讓坐在屋頂上的那位斃命?”

    “能是能,隻不過我不確定還有沒有其他放哨的。”言語間,趙客從靴子裏抽出匕首,準備隨時衝出去。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們被困在此處,消息傳不出去,恐怕會出大事。”

    “也是,外麵的這群你能應付嗎?”

    鄭賢之點點頭,“不在話下。”

    正當二人準備行動時,何元忠走進了院子,他身旁還跟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看著像胡人。

    趙客和鄭賢之不得不將自己重新“綁”起來,今夜可真是夠遭罪的。

    很快,何元忠推門走了進來,看到還在“昏睡”的二人後,他得意地笑了笑,“我說過,這藥的藥勁兒很大,他們昏睡個三日都不成問題。”

    趙客嘴角挑了挑,還以為是多聰明的人呢。

    “等他們二人醒來,這天下就易主了。”何元忠有些癲狂,他不斷地揮著手,總現代人的話來說,就神經病傻逼一個。

    “你確定火勢能夠蔓延到皇城?”男人看著何元忠不靠譜的模樣,不確定地問道。

    “先生說過,當日必會刮風。”

    趙客後背一涼,神都住了兩百多萬人,火一旦燒起來,必定會死傷無數。

    “可你為何要選在除夕放火?”

    何元忠邪笑一聲,“家父愛民如子,我得給他送點人下去。”

    趙客緊握著拳頭,何元忠不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而是他本來就喪心病狂!

    除夕夜人群聚集,一旦起火跑都跑不了,要麽被踩踏致死,要麽被活活燒死,一想到這兒,趙客恨不得現在就將何元忠一把掐死。

    何元忠離開後院裏的守衛也撤了些,鄭賢之擔心何元忠是在試探他們二人,硬是按著趙客不讓她出去。

    “鄭賢之……你快從我身上下來。”趙客拍了拍鄭賢之的腰。

    “此事需從長計議,你莫要太衝動。”

    趙客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傻子,你快從我身上下來,重。”

    鄭賢之這才放開趙客,說來他這一招還是從趙客這兒學來的。

    “何元忠這個瘋子,例竟門造的孽關老百姓什麽事,”趙客翻了個身,背對著鄭賢之,“我從來沒遇見過這麽大的事,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鄭賢之輕輕抱住趙客,“別怕,有我在。”

    趙客轉了個身,和鄭賢之麵對麵,“你說我們能阻止這一切發生嗎?”

    鄭賢之嗯了一聲,“一定能,誰讓我家明鏡這麽厲害呢?”

    趙客鼻子一酸,“你這個騙子,這麽多年騙得我團團轉。”

    鄭賢之輕輕點了一下趙客的鼻尖,“若不裝的弱點,我該用什麽借口黏著你?”

    趙客粲然一笑,“鄭賢之,我有些中意你了。”

    “那給我個名分可好?”

    “你覺得現在說這個合適嗎?”

    鄭賢之一愣,須臾,趙客溫暖的唇貼到了他的唇上,很快,這點溫暖又離去了。

    “明鏡……”

    “剩下的事情,等這一切結束了再做。”

    “剩下的事情?”鄭賢之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時理不清楚。

    “你也太呆了吧……”趙客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