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次日一早,孟師延便給趙客送來了衣物,接下來,趙客將要盯著這個雜耍班子。

    “明鏡,真不用我陪你?”鄭賢之又問了一遍。

    “我二人郎才女貌,走出去太惹眼,還是分開行動為好。”趙客一本正經道。

    “明鏡,”孟師延湊到趙客身旁,“你生的並不好看。”

    “胡說!”鄭賢之反駁道,“明鏡是這世間生的最好看的女子。”

    本來趙客並不覺得孟師延說得有什麽問題,但鄭賢之的反駁讓她瞬間笑到噴飯。

    “賢之啊,”趙客抿了口水,“你太抬舉我了,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孟師延挑了挑眉,“明鏡這話說得在理。”

    趙客擺擺手,“好了,不要再插科打諢,幹正事兒。”

    鄭、孟二人離開後,趙客換上輕便的男裝,繼續盯著院中的雜耍班子,而鄭賢之為了周全也在外圍布下了不少探子。

    不過這雜耍班子可真沉得住氣,趙客像隻猴一樣在窗前蹲了一上午都沒見他們出來過,她隱約覺得有點問題。

    果不其然,下一刻趙客就被強大的氣流震飛了出去,院裏瞬間冒出滔天的火光,趙客來不及多想,連忙跑進院裏查看,存放火藥的房子已經變成廢墟,隱隱約約地還能看到碎屍。

    趙客深知製作火藥的材料已經被轉移走,此刻爆炸的隻是為數不多的成品火藥,那麽他們是如何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轉運的?

    “明鏡,”徐柏衝了進來,“還好你沒事。”

    徐柏鬆了一口氣,但當趙客回首時,他卻被嚇了一跳,隻見趙客臉黑的像鍋底,頭發也有些毛糙,衣裳也由白色變成黑色。

    隻有她那雙眸子,仍舊炯炯有神。

    “大部分製作火藥的材料被轉運走了,我懷疑有密道,柏兄快帶人找找。”

    徐柏點點頭,“那你怎麽辦?”

    “我無礙,”趙客咳了幾下,她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灌滿了黑灰,“我要盡快回趟通玄監。”

    趙客找了個地方清洗完後便急匆匆地回了通玄監,此時的通玄監內已經亂成一鍋粥,這讓本來就有氣的趙客更加生氣。

    “蘇問,蘇問!”趙客喊了兩聲,無人回應。

    “蘇問在何處?給我滾出來!”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這時蘇問才戰戰兢兢地走出來,“不知統領找下官……有何……事。”

    趙客抄起一塊硯台砸在蘇問身上,“你身為五匭主事,竟然不知自己負責的區域出了什麽大事,我要你有何用?”言語間趙客拔刀直指蘇問咽喉,“我來問你,你現在查到了什麽?”

    “統領,下官……下官什麽都沒有查到。”

    趙客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我不知你到底安的什麽心思,可此事已經殃及普通百姓,你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看來,我是留不得你了。”

    話落,趙客手起刀落,蘇問就這樣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下就此長眠。

    “我通玄監不留廢物,蘇問隻是開始,”趙客滴血的刀尖對著眾人,“相信你們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要麽就在通玄監認真做事,要麽就給自己算個吉日出殯吧!”

    “喏!”

    埋在人群中的吳毅已經被嚇尿了,濃烈的腥臊味很快擴散到整間屋子,趙客嫌棄的捂住口鼻,“如果諸位不想幹了的話,可以來我這兒請辭,自此兩腳一蹬,耳清目明。”

    話落,趙客便提著刀進了自己的小隔間,她拿出一個特殊的信封,信封上寫著“通玄令”三字,通玄令作用極大,一般不輕易使用。

    客棧爆炸,掌櫃的肯定會被逮捕,她要靠通玄令將人提過來。

    趙客寫好通玄令後立刻發了出去,不到兩個時辰便有了回音,京兆府尹已將掌櫃的送到例竟門,隻等趙客過去審了。

    趙客也不耽誤時間,立刻飛奔到例竟門,剛一下馬便撞上了來俊臣。

    “人已經給你綁到刑架上了,看看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來俊臣睥睨著比自己矮了許多的趙客,對於這種能隨時隨地搶自己功勞的人,他都會把對方當做敵人。

    “那便多謝來禦史了。”趙客頭一歪,從來俊臣身旁擦了過去,撞得來俊臣差點跌倒。

    “你,放肆!”來俊臣站穩後指著趙客的背影訓斥道。

    “在太後和聖人麵前,我的地位遠高於你,現在跟你講話我已是紆尊降貴,你有什麽可驕縱的。”

    來俊臣氣得跺了幾下腳,“我要去太後麵前告你!”

    趙客嘲諷地笑了笑,“你盡管去告我的狀,看看太後她理不理你。”

    來俊臣心裏清楚太後對通玄監有多重視,尤其是這個統領,打了她的男寵她都不追究,以自己現在的地位,恐怕惹不起她。

    趙客走到刑房,她四處望了望,這裏又多加了幾個刑具,而掌櫃的則被綁在老虎凳上奄奄一息,看來人送到時已經被例竟門審過了。

    趙客頓時氣得不打一處,她指著獄卒,問道:“誰審的?”

    “是來禦史審的,不過犯人嘴很嚴,都暈過去了還沒交代。”

    趙客將刀扔在桌上,“去,讓來俊臣給我滾過來!”

    獄卒一看趙客這麽生氣,連忙出去叫來俊臣,殊不知來俊臣已經在門外看了一會戲了。

    “我見統領事務繁忙,便幫著統領審了,隻可惜——”

    來俊臣話未說完,就挨了趙客的一巴掌,一時間他覺得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穩。

    當他再抬頭時,他的一邊臉已經腫得不像樣,鼻子裏冒著血,就連嘴裏也流出了血絲。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這個龜孫壞了我的大事!”

    來俊臣臉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趙客見他的樣子,承認自己在這一巴掌裏藏有私心。

    “你……”來俊臣指著趙客的鼻子,撐不住暈了過去。

    “把他送去醫館治傷吧。”

    “喏。”

    話落,獄卒背著來俊臣離開了刑房,方才昏迷的掌櫃也醒了過來。

    “掌櫃的,感覺如何?”趙客坐在桌上瞅著掌櫃。

    “還好……”

    “私藏火藥可是重罪,何況火藥還給炸了,它不但炸了,還傷了無辜的百姓,你說你該當何罪?”

    “這位官爺,我實在不知客棧裏有火藥這等違禁物品……”

    趙客笑了笑,湊近掌櫃的耳朵,“何管家,五郎可還好?”

    何管家臉色驟然一變,“你是何人,怎會知道我的身份?”

    趙客雖然與何元忠不熟稔,但他們家的人趙客還是認得幾個的,尤其是何管家,她不止一次與他打過照麵。

    “我與元忠乃故交好友,自然認得你。”

    何管家一聽,立刻拽住趙客的胳膊,“快去攔住元忠,他要燒皇城!”

    “這不胡鬧嗎?”趙客拍了一下架子,“且不說他能不能靠近皇城,就算靠近了也是死路一條,他怎的這麽糊塗。”

    “您快別說了,他現在在積善坊的玉華樓。”

    趙客點點頭,掃了一眼外頭,她並不完全相信何管家的話,何管家真要這麽蠢的話來俊臣就不至於動大刑了。

    “何管家,待我將元忠送走後,再想法子救你出去。”

    話落,趙客提步就走,卻被何管家叫住了,“我話還未講完。”

    趙客又退回來,“時間不多了,還請何管家挑重要地講。”

    “五郎這次來神都帶了三隊人馬,一隊是已經喪命的雜耍班子,還有一個波斯商隊和儺戲班子,還請郎君將他們一塊勸出去。”

    趙客長歎一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五郎怎的這麽沉不住氣。罷了,我先去見五郎。”

    “多謝郎君。”

    趙客離開例竟門整理完裝束後,立刻奔往積善坊,好在例竟門離積善坊並不遠,趙客不到一個時辰便趕到了何管家所說的玉華樓。

    趙客以前沒少來積善坊,她對積善坊甚是熟悉,這玉華樓一看就是剛開不久。

    對於現在這種情況,趙客隻能說武後為了至尊之位作孽太多。

    玉華樓因酒水菜品廉價吸引了一大批人,這裏日日座無虛席,食客直到宵禁才散去,趙客剛一進門,就被自來熟的夥計連推帶拉地送到二樓,趙客對他的這種行為甚是不爽,但為了查案她還是忍了。

    “娘子,您看看您要寫什麽?”夥計遞上食單。

    趙客懶得翻看,不耐煩道:“兩葷一素,你看著配。”

    “好嘞!”

    夥計離開後趙客起身打開窗,酒樓的後麵是一條狹窄且長的巷子,收拾得非常幹淨。

    “這位娘子在看什麽?”

    趙客聞言回頭一看,發現講話的人正是何元忠。

    “屋裏有些悶,開窗透透氣。”趙客坐回凳子,裝作不認識何元忠。

    “這倒也是,這家酒樓名氣很大,自然人多些。”何元忠坐到趙客對麵,直視著趙客。

    “郎君不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很失禮嗎?”趙客佯怒,“青天白日地闖進一個女子的包房還厚顏無恥地坐下。”

    何元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見娘子風華絕代,不由心生——”

    “愛慕就算了,我有自知之明,郎君不必恭維。”

    都說古代人含蓄,可趙客卻沒碰到過多少含蓄的,有些甚至自信到讓人難以接受,比如對麵的何元忠。

    “娘子何必妄自菲薄,我看娘子就傾國傾城,是個難得的美人。”

    言語間,夥計已經將菜送了上來,“娘子您慢用。”

    趙客微微頷首,抓起筷子就開始狼吞虎咽。

    “這位娘子的吃相好生……”何元忠不可思議地看著趙客,他從未見過女子這麽不注重自己形象的。

    “郎君可知‘管的閑事多吃得驢屁多’這句俗語?”

    “啊?”

    “說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何元忠尷尬地咳了幾下,“瞧娘子這話說的,在下沒這個意思。”

    “沒這個意思就滾,少來惡心我。”

    話落,趙客拍下筷子擼起袖子,惡狠狠地盯著何元忠。

    “娘子這是做什麽,在下不過說教了你幾句而已……”

    趙客刮了下鼻子,旋即翻過來將何元忠的頭按在桌上,怒斥道:“你又不是我的長輩,憑什麽說教我?也不看看你這龜孫樣,還好意思說教別人。”

    “明鏡,”鄭賢之遠遠看到趙客腳踩何元忠的腦袋,立刻飛奔上來,“明鏡,快鬆開他。”

    “相公,”趙客眼睛一轉,突然擠出兩滴淚,撲到鄭賢之懷裏,“這個登徒子他羞辱我。”

    鄭賢之看向何元忠,臉色一變,“元……”

    何元忠連忙打斷他,“賢之,許久不見。”

    趙客抬首,對著鄭賢之眨了眨眼睛,“相公,你們認識?”

    鄭賢之寵溺地捏了捏趙客的臉,“他是我的一位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