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誤會
  第2章 誤會

    謝明叡手持長劍,緩緩行至林依依身前,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一遍。

    然而這一遍並沒有什麽作用,林依依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臉也被黑巾給遮住了,除了能從身段看出她是個女子外,得不到任何其他的信息。

    遮得倒是嚴實。謝明叡心中一哂,話語裏帶著種散漫,道:“說吧,是誰派你來刺殺本公子的?”

    “都是誤會,”林依依訕訕笑道,“這位公子,其實我的目標並不是你。”

    “你的借口還可以更拙劣一點。”謝明叡嗤笑,“本公子剛入住佛光寺,你便跟過來了,想必跟蹤觀察本公子有段時間了吧。”

    “公子,你好像誤會了點什麽。”林依依解釋,“我沒想到出現在這間屋子裏的人是你,相信我,這絕對是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麵,至於跟蹤觀察什麽的,絕對不可能。”

    “是不是誤會你自己心裏清楚。”謝明叡搖頭輕笑,這樣的說辭他聽到的實在太多了。有很多刺客被他抓到後,都不敢承認是來刺殺他的。

    謝明叡輕輕抬起了手中長劍,漫不經心看著自己映在劍身的麵容,道:“本公子知道,這世上嫉妒本公子的人實在太多了,想要殺本公子的人也太多了。不過這也難怪,誰讓本公子太過優秀了呢。”

    看清謝明叡的動作後,林依依瞪大了雙眼,她還從沒有見過如此自戀之人。當下好笑道:“這麽說,公子是覺得自己優秀到時時刻刻都有人要暗殺於你嘍。”

    “事實便是如此。”謝明叡很是坦然得道,他看向林依依,繼續道:“不過呢,還很少有女子能夠真的對本公子下手,她們見到本公子後,便狠不下心來了。你方才未下殺手,是不是也對本公子……芳心暗許了呢。”

    “不是,絕對不是。”林依依有些炸毛,她方才沒下死手,純粹是沒確認目標的身份,不能貿然動手。畢竟這是人命生意,陸文晉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她卻不能白白要了旁人的性命。

    這人竟然誤以為她動了心!真是自戀到家了。

    “公子,我今夜真的是為旁人而來,雖然你是有那麽幾分姿色,可是這長得好看又不是銀票,能到了人見人愛的地步。”

    “不喜歡本公子,倒喜歡銀票,你這品味也真夠俗的。”謝明叡勾唇笑道,“這樣好了,你幕後之人花多少錢雇的你,本公子給你雙倍,你去反殺他如何?”

    “有病!”林依依想翻白眼,雖然雙倍的酬金確實挺誘惑人的,可是他跟這樁生意沒有任何關係……這還是頭一次見有人搶著當那個被刺殺的目標。

    “那可就麻煩了,”謝明叡歎息了一口氣,“本公子本想憐香惜玉一番,隻要你肯棄暗投明,那便饒你一條性命。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不要怪本公子下手無情了。”

    說完,謝明叡目光一凜,持劍向林依依攻去。

    他的招式迅猛而又淩厲,又占盡了兵刃的優勢,相比之下隻持匕首的林依依被逼得隻有躲閃的份。

    她的身形越發狼狽,無奈喊道:“你怎麽這麽固執呢。我都說了,我這單生意和你沒有關係。今夜是我消息有誤,誤闖了你的房間,你就當這事沒發生過,讓我離開就好了,從此之後,咱們兩個橋歸橋,路歸……”

    話還沒說完,她一個不查,被迎麵而來的長劍給刺中左肩。

    林依依吃痛,悶吭了一聲。

    與旁人不同,她慣用左手使力,如今左肩受傷,她的身手也大打折扣。

    “你爺爺的!”林依依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心頭火起,“我說你們自戀的人是不是腦子都有坑啊,聽不懂人話?”

    都說幾遍了,她要殺的另有其人,怎麽還下這麽重的手?

    林依依忍著疼,用右手在傷口附近點了幾下,封住穴道。

    在她右手移動的過程中,袖子往下落了幾分,露出手腕上一直帶著的紅色手繩,以及上麵串著的沉香珠。

    謝明叡麵色一變,隨即甩開手中長劍,欺身上前,就要去拉林依依的右手。

    林依依本就防備,匆忙往後退了兩步,從腰間掏出一個紙包來。

    “既然跟你講不通道理,那你也別怪我不客氣了。這裏麵可是石灰粉,當心進到眼睛裏,若是眼瞎了,可別怪我。”

    說完,她便往謝明叡的方向一揚。

    紛紛揚揚的白色粉末鋪麵而來,謝明叡麵色一變,往後退了兩步,並用袖子遮擋在自己麵前。

    趁著這個功夫,林依依趕緊飛身到窗戶邊,推開窗,往外一躍,就此消失在濃濃夜色之中。

    待白色粉末揚灑過後,謝明叡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石灰粉,而是普通的麵粉。

    謝明叡追了出去,院子裏空寂寂一片,已經沒了林依依的身影,他施展身形在四周查看了一番,找到了林依依借住的房間。

    屋子裏隻有一套她脫下來的布裙,床上被子整齊疊放,根本沒有用過的痕跡。

    就這麽讓她溜了……

    謝明叡心中劃過絲可惜,看向自己袖子上沾的麵粉,輕聲道:“雖然做的是殺人的生意,可是這手段還是不夠狠呢。”

    哪有在撒石灰粉之前還提醒對方一句的,好像生怕對方傷了眼睛一樣。再者,那還不是石灰粉,隻是普通的麵粉。

    要換成是他,不見點血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回到自己下榻的那間房間,看到地上染血的長劍,回想起自己傷人的畫麵,目光一下子變得深沉起來。

    不多時,一個黑衣勁瘦的男子進來,男子五官端正,眉目間頗為清秀,正是謝明叡的侍衛流風。

    謝明叡目光掃了他一眼,問道:“做什麽去了?”

    流風拱手回答:“方才院外有人窺伺,屬下以為是刺客,便去查看了一番。”

    “人抓到了?”

    “抓是抓到了,”流風麵露奇怪之色,道,“不過那人的身份有些特殊……公子您還是去瞧瞧吧。”

    謝明叡邁出房門,就看到院子裏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那男子一襲華麗的紫衣,手持一柄折扇,微微斜挑的桃花眼裏還帶著風流不羈的笑意。

    這人正是右相家的二公子,蕭朗逸。

    謝明叡麵上帶著些嫌棄,“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蕭朗逸展開他那把折扇,裝模作樣扇著風,“說起來,我這番出京,還是受了你的連累呢。”

    謝明叡斜睨了他一眼。

    隻聽蕭朗逸繼續說道:“還不是因為你在宮宴上拒了聖上的賜婚,害誠王府的明霞郡主丟了好大的麵子。如今誠王發了話,一定要找個不輸你謝三的如意佳婿。我看他大有挑中我的意思……你也知道,那明霞就是蠻不講理的,我可沒有福氣消受,這不出京來找你謝三躲清閑了嗎?”

    “所以這一路上鬼鬼祟祟的人,是你?”謝明叡問道,看來還真是冤枉了人。

    “什麽叫鬼鬼祟祟?”蕭朗逸不滿道,“本公子是怕你被誠王派人給砍了,一路上暗中保護你呢。”

    謝明叡毫不客氣道:“大可不必,你不添亂就算好的了。”

    若不是流風被這廝引開那麽一會,也不至於叫那女子逃脫。

    蕭朗逸折扇一收,眉目間難得帶了些正色,“怎麽,還真遇到刺客了?”

    謝明叡歎了口氣,道:“不過是有人誤闖而已,不慎被我重傷了。”

    “不慎?”蕭朗逸的桃花眼裏閃著若有所思的光,這個詞可是用的微妙啊。這還是頭一次見謝明叡後悔自己出手太重了呢。

    他打趣道:“對方是男是女?該不會是個姑娘吧?行啊你,謝三,這要是被京城的那些女子們知道了,那得碎多少芳心啊?”

    “聒噪!”謝明叡已經不想搭理他了,“流風,去收拾一下東西,明日一早,我們便入晉城。”

    雖然並不知道那女子眼下的身份,但隻要找到她想殺的目標,不愁找不到她。

    如今在寺裏住著的,不是些吃齋念佛的和尚就是些老弱婦孺,根本沒什麽值得被刺殺的。這麽看來,她的目標很有可能便是原本定下要來卻中途變卦的知府陸文晉。

    ……

    林依依逃出來後,知曉自己不是謝明叡的對手,佛光寺是不敢再待了,連夜下了山。

    此時城門還未打開,她隻好先在城外廢棄的城隍廟對付幾個時辰,看時候差不多了,才往城門的方向行去。

    五更雞鳴,天蒙蒙亮,守城的士兵打著嗬欠去開城門。

    林依依看著自己一身刺客的裝扮,不敢堂而皇之的進城,趁那士兵迷瞪的功夫,如一陣風般掠過,往“一家麵館”的方向行去。

    天色尚早,麵館還未開門,林依依是從後院翻牆進來的,一到自家的地盤,她整個人心裏都踏實了。

    那股勁兒一鬆,整個人便失去了力氣,往前一栽,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她是被左肩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給弄醒的。

    睜開眼,便看到金鈴在給她上藥。傷口處已經塗了厚厚的一層金瘡藥粉,金鈴還嫌不夠似的,打算再給她來點。

    林依依一下就恢複了意識,右手握住金鈴那隻倒藥的手,“夠了,不用再上了。”

    這孩子,真不會過日子,就不會省著點下次再用?

    “依依姐,你醒了?”金鈴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將金瘡藥擱在一旁的杌子上,“你不知道,剛才我看你暈倒在院中的時候,都快要嚇死了。自從咱們幹這樁生意以來,你還從未受過這麽重的傷呢。是不是昨晚的事兒,有些不順利?”

    “豈止是不順利?簡直就是碰到瘟神了。”林依依回想起昨夜的事兒,是有一堆的話要吐槽,“我平生就沒見過那麽奇葩的人,自戀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要殺他一樣。說真的,要是有人出錢來我這買他的性命,我都想就算不顧規矩也要接這一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