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我愛你◎

  “你這樣會嚇到他的。”

  “你這樣會嚇到他的。”

  在葉欣藍的電話撥出去之前,蘇彌按住她的手,“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和他說,不用你們摻和。我這樣交代出來,意思就是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要是再參考你們七七八八的想法,婚姻本來就挺複雜的,但是我想愛情應該盡可能簡單一點。所以不要這樣。”

  蘇振中想了一下,也攔住葉欣藍說:“是啊,你讓他們自己解決,感情是世上最難左右的東西。真把人喊過來,當這麽多人麵,他能說幾句真心話?”

  ===第101節===

  蘇彌點頭:“對的。”

  半晌,葉欣藍也稍稍展了展愁眉:“好吧,那萬一有什麽自己沒法擺平的事,要是他欺負你了,一定要跟媽媽說,知不知道?”

  老生常談了,蘇彌頷首:“肯定的。”

  護照沒在家裏,葉欣藍想了半天,說早先就給她寄過去了,放在某個背包夾層。

  蘇彌大致知道在哪裏,想了一想,便沒急著尋了。

  ,

  第二周節目錄製現場,簡笙來湊了個熱鬧。

  今天要練的歌是《知足》,謝烺起初不同意,他覺得這歌兒太流行了,不酷,影響他的個人風格,但是吧、他另一方麵又怕因為惹毛了嫂子而被踹,理智和情感暗暗較了一番勁,酷哥還是低下了他粉色的頭。

  蘇彌選這歌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她猜測謝瀟言會喜歡,畢竟這是唯一在他的歌單停留很久的歌。不喜歡的話為什麽要聽那麽多遍呢?

  況且這曲子她很熟,即便經過謝烺改編了一番,上手還是遊刃有餘得很。蘇彌不必耗費太多的時間練習。

  那天在休息室裏候場,別的選手隔著一堵牆在錄製的聲音悶沉傳來,在嘈雜動蕩的樂聲裏,蘇彌跟簡笙坐在一起閑適地吃起菠蘿。

  簡笙說:“童小園前天訂婚了你知 ?道嗎?”

  蘇彌並不詫異問:“和之前傳的那個聯姻對象啊?”

  “對,叫高佑銘。雖然長得不怎麽樣,但勝在有錢嘛。而且還是比韓舟有點聲望的——哦,不止一點。”

  蘇彌聞言,好笑道:“你說,誰都能把韓舟比下去,不知道他會不會又氣死。”

  “他活該麽,自己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能怪誰。”

  “原來你也覺得他是好牌打爛。”

  “對啊,他本來唱歌就挺厲害了,做愛豆也是有實力在的啊,妥妥的大vocal,長得也不錯,蠻清秀蠻討喜的,不跟頂流比的話,在內娛也混綽綽有餘,誰知道心氣那麽高,手段多得要死,什麽都得爭,還跑去整容,笑死人了。”

  蘇彌聽著,笑著笑著,又替韓舟覺得前景淒涼。

  她放下手裏的水果,鼻息輕歎,沒說什麽,因此這一聲歎就顯得更為冗長低迷。

  蘇彌從小身邊圍著一群混世的公子哥,這些人將她鍛煉得眼界一直還可以,因此能看上韓舟,他的氣質裏自然有吸引人的一麵。

  她從前覺得這個人身上總有一層薄薄的光,是不傷人的那種柔光,邊緣還浮著一道清雅的霧。

  他跟謝瀟言那類天生耀眼的人不一樣,不需要光芒萬丈這樣的標簽,也不需要太多眾星拱月的時刻,隻安靜適然地停留於自己的小天地。可如今蘇彌回頭再看,他那點淡淡的光輝早就消弭得什麽也不剩。

  而他的不需要,從來也隻是她的自以為是。

  韓舟可太需要了。

  “你搞清楚沒?”簡笙突然又問。

  蘇彌:“什麽?”

  簡笙:“謝瀟言喜歡的人是誰?”

  說到這個,她聲音放低:“我感覺啊……咳咳、他可能是喜歡我。”

  按住簡笙差點坐不住的肩膀,蘇彌又說,“不過不過!我……不是很確定,我覺得要是直接問他吧,他大概也不會承認,說不準還倒打一耙說我暗戀他。”

  簡笙詫異於前半句,又好笑於她的後半句,點頭說:“他真的會。”

  蘇彌想了想說:“所以我打算不問了,就找個機會跟他告白,說一說我的想法。”

  “真的假的啊?你要先提嗎?你確定開得了這個口?萬一他喜歡的不是你怎麽辦??”

  一連串問題丟出來,蘇彌不慌不忙說:“不管那麽多,喜歡就是喜歡嘛,反正我不想藏著掖著。我就是很喜歡謝瀟言,想一直給他當老婆。”

  也試想過最壞的結果,她皺著眉抱住臉:“哎不管了,我一定要說。要直接說,不想拐彎抹角的,累死了。”

  跟爸媽囉囉嗦嗦解釋過那麽多,到好朋友麵前,理由就顯得輕便簡潔許多:“誰能拒絕一個長得帥,有錢,又活好的男人啊——”

  說到這。

  休息室的門陡然被推開。

  蘇彌連忙收聲。

  屋內兩人皆是一愣,抬頭詫異地看著正在往裏麵走的韓舟。韓舟低著頭在打電話,朝手機咒罵著什麽,忽而抬眼發現自己走錯了房間,看向蘇彌時,他表情凜冽,連句抱歉也沒說,便匆匆折返了。

  等韓舟出去,鬆下一口氣,簡笙問:“你上次說丁起給他內定是真的假的?”

  蘇彌說:“我隻是聽到他們這麽談,是不是真的還得看結果。不過上回現場鬧得確實挺難看的,謝烺粉絲都看不下去了。”

  簡笙:“天,你就這麽看著小人得誌啊?也真是忍得住。”

  蘇彌:“老實說,如果不是這個節目,換做別的節目,想捧他的照樣會捧,資本的水總是很深,我又不能麵麵俱到都去插一腳。而且呢,觀眾也不瞎,這個冠軍要是不配他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當一回皇族,估計演藝生涯都得帶著這汙點了。總之韓舟現在怎麽樣我已經懶得關心了。”

  借用一句話:“能被捧紅算他命好——”

  說著,蘇彌又想到上回無意偷聽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對白,不由捏了捏拳:“不過呢,他要是敢欺負謝瀟言,我一定會讓他死得透透的。”

  簡笙見她咬著牙床的模樣,從蘇彌臉上看到難得一見的報複心,不由地“嘖嘖”一聲。這戀愛的酸臭味!

  ……

  這天錄完節目回到家裏,蘇彌已經精疲力盡了。送她回來的人是嚴哥,嚴哥見家裏沒人,又在落羽公館的門口站了會兒崗,等到賓利車緩緩開進庭院,嚴哥才使命必達地完成交接工作,安心撤退。

  陳柏叢從駕駛座下來,動作麻利地給後麵的謝瀟言開門。

  大少爺駕到,氣勢當然得有。

  蘇彌從別墅裏出來,迎到院門口,遠遠看見謝瀟言邁開長腿下車,他白襯西褲,稍稍低著頭往前走了兩步,也就這麽風流倜儻、恣意不拘的兩步,讓她堪堪看出了一點醉意。

  想到什麽,謝瀟言又頓住步子,看向身後的陳柏叢,他抬起手,打了個響指給他示意:“下班。”

  陳柏叢還一臉不放心:“老大,你行——”

  “我行得很,快走吧你!”

  “OK,那明早我呼你。”

  謝瀟言懶洋洋回過身,聲音悠長地“嗯”了一聲。

  在看到候在門口的蘇彌的瞬間,謝瀟言的精氣神恢複過來,他挑了挑眉,勾起唇角:“還有愛妃在這兒列隊歡迎呢,今天小爺真當皇帝了。”

  他露出慵懶輕佻的笑意,嘴角括弧淺淺,稍稍折身,用手指勾她下巴調戲。

  蘇彌躲開,說:“愛你個頭的妃,列你個頭的隊,隻有我一個,失望死了吧!”

  謝瀟言笑:“一個頂好,找那麽多幹嘛?成天爭誰最愛我麽,無聊。”

  他說著,牽著蘇彌的手往家裏走。

  蘇彌問他:“怎麽喝酒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剛應完,蘇彌就收到了陳柏叢發來的道歉——今晚有個大項目,謝總推不過,隻能喝了點,我也沒攔住,抱歉抱歉。

  蘇彌回:又不關你的事,不用道歉。

  她見謝瀟言尚且還有四五分理智、走路也不用人攙,稍稍放下一點心來,等回完消息,蘇彌再看,某人已經邁著長腿跨上樓梯,三兩步就到了二樓臥室門口。

  蘇彌也跟過去,看著謝瀟言脫下身上的衣服,神色拘謹判斷他的醉意,一切進展得還算自然正常,直到他從衣帽間出來時,腦袋在玻璃門上磕了下,他扶著裝疼的額頭,沒出聲,但緊擰的眉讓疼痛昭然若揭。

  蘇彌噗嗤一聲。

  就像老虎變成了hello Kitty。有點威風和氣焰,但不多。謝瀟言瞄她一眼,眉皺得更緊了:“你笑我?”

  蘇彌接過他手裏的浴巾:“來吧笨蛋,我幫你洗。”

  今天終於輪到她奚落。

  但他隻聽見後麵半句。

  某人不爽的眉頭登時鬆開了。

  蘇彌拉著他去浴室,她在裏麵調節水溫,謝瀟言倚在門框,姿態懶散,正似笑非笑看著她。

  蘇彌:“怎麽不過來?”

  “害羞呢,”他眯著眼,不可思議道,“不是吧,真有人要給我洗澡啊。”

  “你還會害羞麽?臉皮比城牆還厚。”

  嘴上揶揄著他,她又忍不住笑,去攙人。

  好在今天的澡洗得很平靜很順利,謝瀟言酒品不錯,沒鬧出太大動靜。

  末了,他坐床沿,敞著腿,蘇彌就站在他腿間,胡亂地替他擦著濕漉漉的發。

  懷裏的“hello kitty”正在昂首看她,睜著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半晌不語,隻是凝神看著。他的手鬆鬆地摟住她的腰。

  蘇彌怕他不舒服又不說,碰了碰他的胃,主動問:“疼不疼?”

  謝瀟言搖頭。

  “真沒事?”

  謝瀟言點頭。

  她耐心勸說:“以後不要喝酒了好嗎?很傷身體的。”

  “好。”

  他應完,轉而又一臉求誇誇的期待表情,問她:“我是不是乖死了。”

  她失笑:“對啊,你乖死了。”

  謝瀟言忽然抱住站在他身前的蘇彌,將臉貼在她的胸口,聲音悶沉渾厚,像一股力量牽動著她:“今天好不好?”

  蘇彌想了想,大概是在問節目上的事,“挺好的,就是錄太久,有點累。”

  他低低地嗯了聲,又問:“沒有人傷害你吧?”

  “當然沒有,誰敢啊。”

  他輕笑一聲,平靜地說:“寶貝,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我永遠在你身後給你撐腰,知不知道?”

  蘇彌愣了愣。

  約莫有十幾秒,而後她將毛巾丟到一邊,輕揉他的發,忐忑問道:“謝瀟言,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啊?”

  默了默,他聲音細細碎碎的,說:“不,我愛你。”

  再一次抬起眼,謝瀟言看著她,不無真摯地坦白道:“蘇彌,我愛你。”

  ===第102節===

  一字一頓,口齒清晰。

  這句話很重,又想一句久遠的回聲,好像深刻到她的靈魂被掐了一把,驟然之間,身體緊緊縮住。蘇彌陡然間怔住。

  剛從水汽裏出來,他的眼還霧蒙蒙一片,是濕潤的,溫熱的,那一雙視線不輕不重地抓著她,有著不放棄追逐的熱切,也有隨時還她自由的灑脫。 ?

  他說:“我明明說過,為什麽記不住呢?”

  “……”

  “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說這句時,他的聲音裏沾了點委屈。

  她看著他,回答說:“我的心裏有你,有好多好多的你。不一樣的你。”

  “7歲的時候剛剛來茶星,還不會和人溝通的你,9歲的時候給小烏龜起名的你,15歲的時候等在我的樓下忽悠我不要練琴、讓我及時行樂的你,還有17歲,陪我去藝考的你,永遠走在我身後,幫我拎著書包的你……謝瀟言,你是對我來說那麽重要的人,我怎麽會忘記呢?”

  聽完,他的眼睛似乎更濕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謝瀟言這雙清澈見底的眼,像一片流動閃爍的銀河,裏麵裝了很多的小星星。

  他說:“我當真了,謝謝。”

  這是應該回答謝謝的話嗎?

  蘇彌問:“謝我什麽?”

  “謝謝你記得好多好多的我。”

  蘇彌聽見這一句,莫名有點繃不住,她鼻子酸了酸,而後寵溺地吻住他的眼角:“睡覺吧瀟言,更多的話我們酒醒了再說。”

  “……嗯。”

  ,

  沒有給出承諾的倉促告白,猝然發生在“酒後吐真言”的夜。

  他睡覺很安靜,即便喝過酒,連呼吸聲都輕到靜音。

  把人哄睡著,蘇彌卻在暗自焦慮,不知道他說出來的、和聽進去的,明天一早林林總總加起來還能剩下幾分?

  這一夜,她過得有幾分魂不守舍。

  醞釀了很久,關於等他酒醒後該說的台詞,然而蘇彌失策了,翌日一早,她想找人對峙都失敗了。

  他大早上就趕去出差,忙那個讓他醉醺醺的大項目,隻給她在餐桌上留了張便利貼。

  等她醒來,看到的就隻有和早餐有關的留言了。

  於是蘇彌沒再幹擾他工作,另一邊也收拾起她自己的行李,她明天就要去梵城了。偶爾頓一頓手裏動作,從房間的窗戶看外邊,道路兩側的金黃葉片鋪陳一地。蘇彌晃了晃神。

  秋天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降臨。

  靜謐秋色裏,他柔情滿滿的聲音還在耳畔纏繞。

  她在窗戶邊站了不少時候。

  過了會兒才抽回神,蘇彌沒再觀賞景色,緊鑼密鼓地整理起東西來,護照還沒找到,她想起之前謝瀟言跟她說起,東西都是他歸類擺放的,家裏的重要證件都在保險箱裏。她的歸她,他的歸他。

  於是,蘇彌在一排保險箱前愣了神,他說的、放有她護照的,是哪個來著……

  懵了一分鍾,蘇彌放棄思索。不管了,挨個試一試吧。反正密碼都是同一個。

  從最左邊的開始,蘇彌按下密碼,門自動打開。

  一眼望去,裏麵擺著一排紙質文件類的東西,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證件,豎著嵌在一起。

  蘇彌掃了一眼,一張機票的邊緣略微醒目,她以為是她隨手夾在護照裏的,於是就這麽一抽。

  手邊的東西淩亂地散落。

  她瞧一眼被她弄得亂七八糟的地麵,地上確實有一份護照,不過是謝瀟言的。

  蘇彌一邊躬身去撿,又再看一眼手裏的機票。

  而後她緩緩地、滯住了動作。

  看了兩遍,確認,這是一張從梵城到佛羅倫薩的機票。

  起飛時間是去年冬天,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