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土匪的做法◎

  蘇彌看出了他的作秀意圖,早就對這人一切騷裏騷氣的行為免疫了,還端著笑配合他的麵子。

  回去的路上她專心駕駛,謝瀟言坐在副駕,戴了個眼罩擋擋光,蘇彌知道他沒睡覺,因為餘光注意到他的嘴角就沒壓下去過。

  那句“你的肩膀隻能我靠”形成了流動彈幕在他額前反複徘徊,謝瀟言指骨抵著額,笑意闌珊。

  終於她忍不住,問:“你笑夠了嗎?”

  “嗯?”他揭下眼罩,慢悠悠看過來,矢口否認,“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笑了?”

  蘇彌也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自我高興的小舉動,都懶得說了,反正她也共情不到他的愉悅。她說:“話說回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麽循循善誘跟人家講道理哎。”

  在她心目裏,謝瀟言可就是個做什麽都不正經的小混蛋。

  他說:“小孩沒什麽閱曆,一點小事就覺得天塌了。”

  叫人家小孩,自己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

  果然正經不過三秒,謝瀟言說:“我說,也不至於這點事都要計較吧?”

  蘇彌嘟噥:“我可沒計較。”

  “你想聽道理也可以,”對她的辯解置若罔聞,他說,“不過對老婆呢,還是到床上去循循善誘比較合適。”

  蘇彌:“……謝瀟言,我開車的時候你最好別惹我。”

  他淺淺笑著,點一點頭,懂事地閉麥。

  晚餐讓阿姨做了兩份。

  因為他的胃不好,蘇彌跟他分食,是怕他為了她遷就,忍氣吞聲不作響。於是幹脆做兩頓飯,每天提前問好他喜歡的口味,她吃她的,他吃他的。兩個挑剔的人 ?湊在一起,餐桌就少了些碰撞的煙火氣。

  各坐在餐桌一側,她偷偷瞄過去。

  他吃洋餐,優雅的很,襯衣的袖口在手腕處疊得工整,銀色的表盤在夕陽的浸潤下變成溫暖的淺橙。

  男人低眉安靜進食的時候有那麽幾分斯文敗類的味道,然而察覺到被注視,淩厲的視線抬起瞥向蘇彌,一開口,自戀拽王的屬性就暴露了:“不用這麽廢寢忘食地關注我。”

  “……”

  蘇彌才發現她拎著筷子的手已經有半分鍾沒動了,訕訕收回視線,怕再被揶揄,她找了個話題聊:“我把你的畫帶了回來。”

  ===第77節===

  謝瀟言問:“什麽畫?”

  “就是你之前給我的。”

  之前?

  想了半天,大概她所說的之前是六年前吧。時間飛逝,距中學畢業其實快七年了。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看了,本來就是給你的。”

  蘇彌也悶悶的:“嗯。”

  好奇的話一直躊躇在嘴邊,撕掉的一張畫內容是什麽?

  讓他猶豫不決終又铩羽而歸的心事是什麽?

  時隔多年,蘇彌的好奇姍姍來遲,她鮮少忸怩,想問又遲鈍,跟自己周旋半天,最後將話吞回腹中。

  喜歡就是忸怩的。

  她想的是,這麽久了,他大概也早就不記得。

  飯後,謝瀟言給他的寵物們喂食。蘇彌是過完年把普普和卡卡接過來的,謝瀟言給他們的龜缸親自做設計,用心地擺了水草和爬架。

  烏龜是蘇彌唯一可以接受的寵物,她很抗拒毛茸茸的那些東西,包括但不限於貓狗。

  其次烏龜存活年限足夠久,不用經曆死別之痛。這是蘇彌買來它們回來的初衷。

  她沒問過謝瀟言喜歡不喜歡烏龜,蘇彌自知愛好很特別,不過他不說討厭,她就沒深入了解。就好像她喜歡的,他都喜歡,這種接納和愛屋及烏發生得很自然。

  巴掌大小的玩意被他嗬護有加,養得很有生機,在熱鬧地互動。

  謝瀟言手撐在缸前,微微俯身看在攀爬的兩隻小龜。

  “今天容老師來了,給我送了一株這個。”

  蘇彌捧著一束植物過來,根莖插在花瓶裏,枝葉四散,葉間嵌著鮮豔的色。問他:“你知不知道這個?”

  謝瀟言看過來:“南天竹。”

  “對,這個果果很好看。”她說著,將葉片中間的紅色果子托在指尖給他看,說,“是準備送給你的。”

  “送給我?”他露出些微詫異,“為什麽?”

  蘇彌說:“因為它的寓意蠻好的,大概是祝你福壽安康的意思,還有一串小燈籠,這是我給你挑揀的。”

  謝瀟言順著她的指點看去,燈籠上麵寫著歲歲平安。他淺淺勾唇:“那你知不知道,這果子是有毒的?”

  蘇彌臉色一青:“天啊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隻不過因為你每一天給我送花,我也想送你一點。”

  雖然對比起來,她的念頭顯得很古板……

  “你要是不喜歡……”

  然而花瓶被他接過去,謝瀟言捏了捏那紅色的果,說:“越美麗的東西越不可碰,不過既然是老婆送的,就是送到我嘴邊也得咽下去啊。”

  “……”

  他悅納,笑道:“牡丹花下死,可以去做風流的鬼了。”

  蘇彌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忐忑問:“那你喜不喜歡啊?”

  謝瀟言點頭:“喜歡,挺特別的。”

  她稍稍鬆下一口氣,微笑說:“你喜歡就好。”

  他倒是透過花枝,略顯緊張地打量起她的神色。

  又是接他下班,又是送花。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般什麽情況會讓某一方突然變得殷勤?聽人提起過,因為產生了愧疚,所以需要彌補。

  謝瀟言有那麽一兩個瞬間在想她是不是惹了什麽事,下一秒又更荒謬地想,這是遇到真愛要把他甩了的訊號?

  這花兒總不會是最後的補償吧?

  謝瀟言遲疑地看了會兒蘇彌,很快不再多疑下去,他把花瓶擱在一側的瓶架,問她:“容梔今天來了?”

  “嗯,她來待了一會兒,跟我說你小時候的事。”

  他挺意外:“說我小時候什麽?”

  “就說教你學畫,還有教你說中文。”

  謝瀟言想了想,不是什麽特殊的記憶。

  而後她又忽然想起什麽,靈光一現說:“對了,她問我記不記得你說的第一句中文,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一句話。”

  聞言,謝瀟言斂了斂眸,並沒有體現出詫異,想必這件事讓他印象挺深,他沒多問便說:“我跟你說過。”

  “啊?真的嗎?”

  “不記得?”

  蘇彌搖頭:“當然不記得,都多久了。”

  他笑了下,用手指敲敲她的額:“你這腦子,能記得什麽?”

  “……”

  謝瀟言語氣慢悠悠,不留情麵:“就記得和逝者的前世今生。”

  他一邊拿她開涮,一邊邁步往客廳走。

  蘇彌愣了愣,跟上他腳步:“不要耿耿於懷呀。”

  他分明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謝瀟言沒接茬,他在沙發坐下,把電腦擱在腿上,隨後打開剛剛收到的郵件,很快,全英文的頁麵跳出來。

  蘇彌也跟著落座,探頭看了一眼,“你還有國外的客戶啊?”

  “不是客戶,是同學。”他一邊劃著屏幕,一邊給她解釋,“當時回國之前,一個項目快落地,缺點兒資金,現在又重啟了,我想把它做完。”

  蘇彌見他不介意,又瞅了兩眼,她看見附帶的文件裏有幾張畫稿,在他滑動觸屏的過程中很快流過去了。

  她點點頭:“嗯。”

  又問:“做到什麽時候啊?”

  謝瀟言:“不一定。”

  “好,那我陪陪你。”

  “……”

  蘇彌手裏舉著一個按,摩棒槌,小兔子款式的,往他肩上敲一敲,鬆鬆筋骨。

  他徐徐側眸看過來。

  蘇彌手裏動作一頓,眼睛睜得渾圓,對他的逼視表現得無辜而欲言又止。

  就,是不是她表達喜歡的方式有點奇怪啊……

  怎麽感覺他並沒有接收到她的信號?

  謝瀟言眼神凜冽,沒有溫情,隻有質疑,困惑,納悶。

  二人異口同聲:

  “你——”

  “你——”

  蘇彌坐直身子,沒再看他,抓起手機慢悠悠玩起來,嘴上說著:“你不要拖拖拉拉的,能快就快點。”

  謝瀟言沒有收回視線,繼續盯著她,“你今天很奇怪。”

  “……沒有奇怪呀,陪你工作還不好。”

  他說:“有什麽想法?說一說。”

  “……”

  謝瀟言不依不饒地抓住她閃躲的眼神,非要弄清楚她這是怎麽了。

  過了會兒,蘇彌做完心理鬥爭,才支支吾吾開口,她聲音很小:“就是我想。”

  見她講不下去,他又問:“你想什麽?”

  “我想今天那個……夜宵做久一點。”

  蘇彌說著說著聲音減弱,腦袋深深埋下去。有好半天沒聽見他接話,她迅速抬起眼皮,捕捉到他的淺淺笑意。

  “夜宵?”

  “對呀。”

  他意味深長“嗯”了一聲:“是,夜宵是個好東西。”

  “……笑什麽啊,不許笑。”蘇彌又手足無措地拿起按,摩棒槌,心虛不已往自己身上篤篤篤一通亂敲,把他的笑聲蓋了過去。

  破案了,果真是有備而來。不過是很讓人意想不到的目的。

  謝瀟言氣定神閑地架著腿,問道:“久一點是多久?”

  蘇彌鼓了鼓嘴巴,嘀咕說:“久一點就是久一點,哪有那麽具體的?”

  “好啊,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到時候你記得賣力一點,不要虛度這個夜。”

  她聲音輕細得像碎片:“那你也賣力一點。”

  他的聲線慵懶,揚著語調說:“用不著你提醒我也會的。”

  她點頭,“嗯。”

  又問:“對了,你上次角色扮演的劇情想好了嗎?”

  他想了想:“還是演土匪?”

  “好。”

  謝瀟言睨她,淡笑說:“土匪有土匪的做法,可以接受?”

  蘇彌又埋下頭,抱住膝蓋:“具體是什麽呢?”

  看她蜷得像隻鴕鳥,謝瀟言湊近一些,在她耳側虛聲地說了四個“更”。

  ===第78節===

  他語氣悠悠含笑,蘇彌實在佩服他把這種事講得麵不改色,她捂了下發癢發脹的耳朵,含糊說道:“……可以試一試的。”

  說完立刻頭也不回地逃走:“總之你快一點,我去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