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失控◎

  蘇彌會選這個地方是因為她覺得,謝瀟言有恰到好處的分寸,會讓對身體的試探變得有趣而刺激。是所謂越危險的越迷人。

  人都有不乖的一麵。隻取決在何時、在何人跟前被激發出來罷了。

  她擦幹了身子,因為有人心急地在等,於是後麵擦拭的動作十分浮皮潦草,發尾還在滴水,毛巾就很快被扯到旁邊,蘇彌尖叫一聲,被扛到臥榻。

  她躺下去一瞬又迅速坐起來,昂著腦袋提醒他:“隻可以是腿。”

  謝瀟言:“我知道。”

  蕾絲裙邊裏麵是纖薄的褲,中規中矩款,沒有利誘性的設計。但那浮白淺粉的肌理就是誘餌本身。

  蘇彌眼見他要傾身過來,按住他的胸口,又往下撫平褲腿的邊角,說:“把燈關了。”

  “……”他頓了下:“你確定?”

  “怎麽了嗎?”

  謝瀟言不懷好意地一笑,聲音輕佻:“開著燈我能看到腿,關了燈我可不知道哪兒是哪兒了。”

  蘇彌很堅持:“……我會知道,去關了。”

  他嗯了聲,去找開關。

  隨著一聲拉閘的重音,頭頂那盞別致的吊燈猝然熄滅,隻剩下鎢絲的細弱光暈,也在幾秒之內很快消失殆盡。她的瞳仁徹底暗下。推門留了一道縫隙,淺淺的風把門簾往裏推,一時鼓脹,一時又收縮。月光落在木質地板,呈現一種暗暗的厚重的藍。

  膝骨鬆弛地曲起。

  皚皚的雪地,鋪上一層粉霜。他用手慢慢丈量,一寸一寸往雪中邁步。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坐標。深一步前一步踏在輕軟的薄地上,落下深粉色的足跡印痕。

  茫茫大地落了一場豔豔的花雨。

  “我們好像在拍,那種電影。”蘇彌看他一眼,不由感歎。

  謝瀟言扣住她的手指,摸到她掌心的滾燙:“沒有人在看,別緊張。”

  她訕訕地垂眸,“可是你在看。”

  他抬眼對上她的視線:“我是你老公。”

  很理直氣壯的一句話。

  “……”蘇彌失策了,黑夜裏的雪光仍然那麽皎潔明亮。遮不住她絲毫羞怯,還放大那脆弱的神經感知。

  一個絕妙的吻,瀕臨腹地。吻到她出了聲,從淺到綿。

  “好了嗎?”蘇彌催了一聲,手指無意地繞住他的發梢。

  他問:“嫌慢?”

  “不是,我、我好像抽筋了。”

  “哪兒抽了,我揉。”

  “謝瀟言。”

  “又怎麽?”

  她弱弱的:“先別管了,你快一點呀。”

  他笑了下:“不急,探路這事急不得。”

  敵軍掃蕩,血流成河,青色的山巒和被渲染成深紫色的花瓣,交疊在這片狼藉的廢墟。

  終於,大獲全勝的入侵者滿意頷首:“找到了。”

  “……”

  她的手腕被按住,蘇彌分明什麽都沒做,卻覺得筋疲力盡,謝瀟言俯視著她,得逞地淺笑。

  “你怎麽找到的?”

  他用手指在她身上爬了兩步,似笑非笑說:“因為走到那兒,聲音最大。”

  蘇彌緩緩地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抿了抿唇,說:“不要說了,你親我一下。”

  謝瀟言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唇角,“你好香啊。”

  ===第70節===

  蘇彌不好意思接話,她感覺身體很軟,沒有重心。像一灘水液癱在床上。謝瀟言隻輕飄飄地吻了她兩下,而後便站起來,壓著聲說:“去浴室。”

  “幹嘛呀,你不是洗過澡了嗎?”

  他聲音沉啞:“你說呢。”

  “……”

  他比她先腫。

  蘇彌平靜地躺著,覺得身上很熱,尤其被他吻過的地方。

  很快,一牆之隔的浴室傳來水聲,嘩嘩的很大,她聽不到絲毫他的動靜。

  又過很久,謝瀟言才出來。他洗過手,用毛巾慢條斯理地擦著。

  蘇彌往小籃筐裏放著水果,準備去泡溫泉了。看了眼在一側吊兒郎當笑著的人,她不服氣說:“你笑什麽?”

  謝瀟言緩緩搖頭,沒接茬。

  蘇彌站起來,端著小籃子往外走。

  謝瀟言不知道從哪裏拎來一個椅子,說是看她,就真坐在旁邊圍觀,悠閑得很,端著高腳杯,因為胃還沒修養好,杯子裏麵裝的是橙汁,也被他這張禍國殃民的臉襯出了一番情調。

  幸而隔了些距離,他坐在簷下,沒過去弄她。落了片刻的安靜,蘇彌心無旁騖玩了會兒手機,她低頭就看到被開發得亂七八糟的地盤,有點生氣,也很無奈。

  她看一眼謝瀟言,跟他對上眼。而後收回充滿敵意的視線,她找到他的對話框,打字——

  我也想看看你失控的樣子。

  發出去。

  很快後悔,一秒撤回。

  等謝瀟言聽到消息傳來的聲音,再慢悠悠掏出手機,晚了一步,他舉著屏幕衝著蘇彌挑眉,意思是:發了什麽?

  她改口說:明天去天文台吧,好像去看星星。

  謝瀟言低頭,不疾不徐地打字:可以。

  ,

  天文台在雪落山莊的附近,這一帶是個小型觀光地,第二天出行兩人乘坐了景點巴士。

  蘇彌穿了件版型成熟的束腰風衣,淺駝色。謝瀟言今天一身不出挑的黑,但再樸素的底色也架不住他氣場強、調子高,t台遺珠一枚,走哪都搶眼。

  在最後排落座。

  蘇彌低著頭處理手機消息。

  是Cloud樂團群聊,幾個老師在通知巡演消息,蘇彌點開海報圖片看了下,第一站是在南城,時間是下個月月初。

  她回了一個收到,而後去翻日曆。看著月份,突然想到什麽,跟身側的男人說:“我們結婚快四個月了哎。”

  謝瀟言閉目養神,聞言悠悠開口:“四個月了也沒破處,始料未及。”

  蘇彌大驚,趕忙捂他的嘴巴:“你也不怕別人聽見。”

  環顧一周,幸好周邊沒幾個人。

  某人不以為意,繼續叫苦不迭:“聽聽吧,讓大家都來哀民生之多艱。”

  “……”

  蘇彌給他另謀思路:“繼續堅持,到六個月,你可以立地成佛了。”

  謝瀟言掀起眼皮,斜了她一眼,哂笑:“囂張。”

  蘇彌現在學會了,要對他減少關懷和情緒上的照料,因為厚顏無恥的人不需要。

  過了會兒,謝瀟言又問:“今天經理回了?”

  蘇彌:“還沒問呢,你等得不耐煩了?”

  他詫異看她:“我什麽時候對你不耐煩?”

  好吧,確實沒有。蘇彌說:“今天晚上我問問,你不著急吧。”

  他不以為意:“我都說了,你的事要緊。”

  蘇彌會心一笑,看一眼謝瀟言疊在胸前的手臂,她伸手從他臂彎的空隙裏鑽進去,挽住,真心實意地說了句:“謝謝,你真好。”

  猝不及防的稱讚讓他一噎,聲音還這麽甜,實在可疑,謝瀟言看著她,還在醞釀回一句什麽為好。

  前麵正巧走過來兩個小女生,看見後排的兩人,其中一個人扯著她的姐妹就轉頭:“不要跟熱戀期的小情侶坐一起。”

  謝瀟言:“……”

  蘇彌:“……”

  她自己也被剛才的語氣嚇一跳,一經提醒趕緊收回手,心思紊亂地理了理腕袖。

  謝瀟言似笑非笑:“蘇彌,你剛剛是在撒嬌嗎?”

  “才沒有。”

  “沒有?我都聽見了。”他嘴角的弧揚起,聲音幽幽的,“還連累到我,被別人誤以為是熱戀期,跳進黃河洗不清。”

  蘇彌聽他這麽說就不樂意了:“也差不多啊,說什麽跳進黃河,你要洗脫什麽?熱戀期又怎麽了,影響你什麽聲譽了嗎?”

  她一連串的質問脫口而出,氣急到麵紅耳熱看著他。

  謝瀟言聲音低了低:“原來你覺得,我們是在熱戀啊。”

  “……”蘇彌斂眸,“隻是說差不多,也沒什麽好一 ?驚一乍的吧。”

  半晌,他應了一聲:“行,是我一驚一乍了。”

  蘇彌還是不爽:“你昨天說愛我了。”

  “是,說了。怎麽?”

  “是因為你表現得那麽愛我,我才勉強決定配合你的節奏,懂嗎?”

  “懂,”他有點好笑地點頭,轉念又悠哉悠哉說:“這麽說來,好感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

  下一站就是天文館了,蘇彌沒再理會他,走在前麵。

  樓層很高,兩人一前一後站在電梯裏,蘇彌竭力想為剛才那一陣微妙的親密做反證,謝瀟言也沒說什麽,由著她忸怩的性子去。

  到了樓頂,他率先一步邁出去,已經提前做過打點,西裝筆挺的人員過來喊了聲謝總,謝瀟言淡淡“嗯”一聲,跟著往前。

  最終,在頂樓的天文望遠鏡前麵站定,他問:“你要看什麽?”

  蘇彌:“我想看看冥王星,可以嗎?”

  謝瀟言低頭擺弄設備,單反、導星鏡、赤道儀,旁邊還擺了一架電腦,他一邊調機器一邊說:“太遠了,五十億公裏。有沒有概念?”

  蘇彌這麽一聽,有點遺憾地說:“一點也看不到嗎?”

  “看不到,別執著了。”

  設備繁雜,但他整理得井井有條,旁邊的指導人員都插不上手。

  謝瀟言打開相機設置,逐一調模式。跟她說:“看看星雲吧。”

  蘇彌同時說:“就想看一看上輩子的普普和卡卡。”

  聞言,他的手指頓了下,看向她:“你還記得?”

  自從那兩個英文名被她輕描淡寫的抹去,這個寓意就因此變得模糊,普普卡卡喊多了,謝瀟言也不會時時去想他們的來曆。蘇彌說:“Tidal locking嘛,我後來搜過。不是一生一世的意思,是一個跟天文學有關的,叫什麽來著——”

  “潮汐鎖定。”

  “對,就是這個。好浪漫。”

  謝瀟言笑了下,他想了想,“我在梵城建了一個天文站,那裏有一架可以拍到冥王星。”

  蘇彌吸緊一口氣:“你建了一個天文站啊?真的假的?”

  “想看就建了,很奇怪?”

  “沒想到你還是天文發燒友。”

  “算不上,”他說,“想家的時候就去看看星星。”

  蘇彌又好奇了:“你還會想家?”

  謝瀟言說:“我很想家。”

  “我知道,每逢佳節倍思親。”

  他看著她,真摯地說:“不止逢年過節,是每時每刻。”

  蘇彌沒太理解他的內在意思,也沒再問。

  一晚上,拍了些星雲和星座的圖片,出片很漂亮,謝瀟言的審美不容置疑。

  回去的路上,蘇彌走在前麵,編輯圖片準備發朋友圈,謝瀟言款款跟著。

  蘇彌發完圖,收起手機,手插在兜裏,跟他並肩往前。

  “你現在會不會覺得這個蜜月不太蜜啊?”

  謝瀟言:“怎麽說?”

  “你給我拍了星星照片,你想不想要我給你留下一點什麽。”

  “比如?”

  蘇彌說:“都可以啊,就是以後回想起來會讓你覺得彌足珍貴的,難忘的東西。”

  “難忘的東西。”他想了會兒,隻提了一個簡單要求,“你給我唱首歌吧。”

  蘇彌大跌眼鏡:“就這啊?”

  謝瀟言說:“我要求不高。”

  “好吧,你想聽什麽?”

  “隨意。”

  蘇彌想了想,挑了一首:“下一個天亮怎麽樣。”

  “都行。”

  ===第71節===

  這是她曾經很喜歡的一首歌。

  “等下一個天亮,去上次牽手賞花那裏散步好嗎?有些積雪會自己融化,你的肩膀是我豁達的天堂。”

  她拉著謝瀟言往前,歌聲淡而溫柔。

  “等下一個天亮,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嗎?我喜歡我飛舞的頭發,和飄著雨還是眺望的眼光。”

  唱完,蘇彌追憶一番,“還記得嗎?我當年打算讓你跟我一起唱這首歌,結果被你殘忍拒絕。”

  殘忍兩個字被她咬得重,蘇彌滿臉寫著來找他算賬的憤懣。

  謝瀟言愣了下,為她的記仇不滿,曲起指關節敲敲她不知道裝了些什麽的腦袋:“你能不能記點我的好?”

  說到這個,謝瀟言一直都知道,唱歌好聽的男人對她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偏偏這是他的弱項。

  某一年元旦,班裏在搞活動,要出幾個節目,蘇彌作為文娛委員,需要妥善安排這一些事務,她自己也不得不上場,要找人合作,苦於人選。

  最終她實在沒轍,想到了一向吝嗇歌喉的謝瀟言。在一節物理課,她叫人往後排的男生傳話,問他:想不想唱歌。

  謝瀟言前麵的男生將話帶到他耳邊,他抵著額,轉著筆做題,漫不經心地答了句:“唱什麽歌,爺隻會唱國歌。”

  很快,他的回答被原封不動傳回蘇彌這兒。

  蘇彌回頭瞪他一眼,那人沒對上他的信號,火上澆油的無視,讓她沒忍住當場給他發消息:再也不理你了。[憤怒]

  謝瀟言摸出手機一看,這才恍然反應過來,那話是她傳的,又改口說:唱,可以,唱什麽。

  蘇彌:我去找韓舟,不勞煩您了。[微笑]

  謝瀟言:我學就是了,別去找他。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到她的跟前和她說,別去找他。

  可是打出這四個字,指尖停滯片刻,最終又緩緩刪掉。

  太過明顯急躁、太過低微的心跡。是他,但也不能是他。

  十幾歲的年紀,人可以控製什麽呢?

  控製不了的唱歌音準,控製不了的情感走勢,控製不了的喜歡與厭惡。都是壓在心底翻不開的石頭。

  很多事情沒有選擇的餘地,無法選擇正中她取向的天賦,那是別人與生俱來的優勢,無法對她的意誌進行任何有用的指點。

  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才會有那麽多無法釋懷的遺憾。最後統統都成了作繭自縛的苦果。

  於是連前麵那一句“我學就是了”也被回收。

  他最後的那一點驕傲凝聚在指尖,生硬地輸入兩個字:隨你。

  輕飄飄地按下發送,讓一切凝重而灰黴的心事瞞天過海。

  手機被煩躁地摔進書包夾層,他繼續托著腮做題。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但他喪失了一點積極的毅力,放棄了眼下這道算了三遍的大題,再也解不開了。

  明戀和暗戀的糾葛之分,前者是和對方較勁,後者是與自己。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1,10 00:00:00~2023,01,15 00:02: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each酥,5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HEN,17 80瓶;思璿、顧8瓶;無語枕憑欹、X、暴躁小許5瓶;小羊、剪一梔子、向大大撒個嬌、mo 3瓶;Peach酥,2瓶;小蘇睡不醒zZ、Petrichor66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