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荷包
  第五百一十八章 荷包

  那荷包形狀精致,上麵雋繡的花紋亦細致漂亮。

  蕭容玄神色微動,微俯身,自血汙之中捋平了那荷包。

  “殿下,這荷包有什麽問題嗎?”

  “這是蘇翎為他做的,他從來不曾離身,日日都帶著。”蕭容玄緩道。

  薛崇的目光投擲向那沾了血的荷包,微怔。

  蕭容玄神色倒像是緩和了幾分,起身道,“他甘願為了蘇翎同我鬧僵,是寧死也不會扔下她送與他的東西的。”

  “為他收屍吧。”淡淡交代了這樣一句,蕭容玄轉過身去。

  “是。”

  “他本可以有潑天的權勢富貴和安穩人生,可惜他選錯了路。”蕭容玄眸色之中閃過一絲冷意。

  “是,同朝廷作對之人,終究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薛崇應聲道。

  蕭容玄望著遠方天際,目光幽深,沒有說話。

  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轉過身須臾,看向那荷包,道,“將這個收起來吧,咱們也是要回京的。”

  薛崇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頭應下,“是。”

  ……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兵部大軍由蕭容玄管轄收歸,由於這些人並無反心,故而抵抗者爾爾,死傷並不慘重。

  唯有顧錦和及東垣國君身死。

  陛下念顧錦和多年為朝亦立下不少功勞,賜了全屍。

  消息傳到京中自然引起軒然大波。

  百官的聯名上書如同一張廢紙,到最後竟隻為顧大人求得了一個全屍。

  在帶上暴怒的皇權之下,民意簡直如同汪洋之中漂浮的一葉扁舟,泛不起半分波瀾。

  世人曾傳顧大人偏愛其夫人蘇氏,亦有存了好奇的想瞧瞧顧府裏到底是個什麽動靜。

  卻隻見顧府之中大門緊閉,整日裏都沒有人進出,蘇翎不曾上禦前為其言一句,也不曾出府來,竟讓顧府看上去如同一座死宅。

  世人議論紛紛。

  皆言顧府夫人與顧大人感情深厚,怎麽如今全朝皆為顧大人求情,蘇翎那樣一個張揚的性子卻能在府中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真就這般老實?

  莫不是患難才能見真情?

  然縱使顧府安靜如斯,皇帝卻沒有放過顧府眾人的意思。

  蕭容玄至禦前稟報此事經過之時,隻見得皇帝眉心攏著陰沉,聲音冷寂。

  “此事若要解決便要幹淨利落地解決,所有和顧錦和有關的人皆不能留。”

  蕭容玄微怔。

  聽父皇此意,便是要株其九族了。

  然而顧錦和背後並無家世,隻成家立府,有了一妻,如今妻兒腹中有一子罷了。

  蕭容玄本想著孤婦寡兒翻不出什麽風浪來,有為蘇翎求情之意,卻不想皇帝態度這樣堅決果斷,竟是一絲希望都不願意多給的意思。

  “父皇,蘇翎隻是一介女子……”蕭容玄微皺眉,猶豫開口道。

  “女子如何?”皇帝卻驟然抬起眼看向他,眸色之中帶著幾分淩厲。

  蕭容玄沉默。

  大殿之中寂靜。

  皇帝神色終於緩和了幾分,咳了幾聲後幽然開口道,“容玄,你日後是要成為一國之君的人,不可有婦人之仁。若是事事皆存有仁心,定會後患無窮。”

  他眸光很冷,定定地看向蕭容玄。

  若說起蘇翎那個孩子,古靈精怪心思活絡,又是個聰明至極的丫頭,他亦是對其有幾分喜歡的。

  但顧錦和如今既同那東垣國君沾上了關聯,亦有為昭族女帝之子的重大嫌疑,那便絕對不能再留給他和他身邊親信之人一絲活路。

  怪隻怪他當初處理秦尋之事,太過相信於他以至於蒙蔽了雙眼,若按柳堯所言,當初便一絕後患,定不會有今日這般的煩心。

  蕭容玄看著皇帝,微有幾分恍然。

  他仍記得當初柳堯一心疑顧錦和時,父皇保他無辜而說出的那些話。

  眼下卻又這般決絕,甚至要置他家人妻子於死地,全無半分往日情麵。

  或許這便是父皇想要交給他的君王心術。

  若要擔國,必要在一些事上狠心,以保全地位穩固。

  “容玄,你很像朕,但你還甚年輕,還有很多事需要曆練,你要明白,除人必定要斬草除根,若是旁人有礙於你,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父皇,兒臣鬥膽相問,顧大人到底還有過什麽過錯?”蕭容玄似乎是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將心底的疑問問出了口。

  縱使知曉父皇偏袒於母妃,他也難信父皇如今是為了母妃在討公道而至顧錦和於此死地。

  皇帝似乎沉默了一瞬,眼眸之中遊走過晦暗的冷意,抬起頭須臾,道,“你不懂朕為何對他如此狠心,但朕告訴你,就憑他擅作主張枉顧聖旨這一條,朕便可以治他誅九族的罪。”

  “這也是朕想要告訴你的,這天下是我們蕭家的,是任何人都無法左右的,”皇帝忽然握上蕭容玄的手,手上力道加重了幾分,似乎是想要他牢牢將這些話都銘記於心,“你要記住,無論對方是忠臣還是良將,亦無論他是怎樣一個天下皆承認的好人,他都不能夠違背君主的意願擅作主張,隻要他違背了君主的意誌,便是以下犯上,便是在挑戰帝王的威嚴。”

  “我們南昭的王朝,不容任何人侵犯。若是有人敢欺你瞞你,他的唯一下場,便是死亡。臣服意誌之中不應該有自己的情緒宣泄帶入,也不應該有一切超出自己身份所做的決策,任何人都不應該有這個特權。你未來是要繼承南昭的人,咳……朕今日同你說的這些話,你皆要牢牢記在心上。”皇帝聲音很慢,一字一句開口說道。

  蕭容玄定定地看著他,不知為何,在對上父皇的視線時,有不知從何而來的涼意自心底蔓延開來,一點點將他吞噬。

  他本以為自己狠戾無情又冷漠,卻不想父皇遠比他所作所為更要讓人心中生寒。

  然而若這是身為儲君的代價,那他也必須要應下。

  “是,兒臣明白。”蕭容玄緩緩開口。

  皇帝見他應了,眸色終於鬆下來幾分,半晌後才輕描淡寫地開口道,“顧府的所有人,都不必留了,此事便交由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