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曹將軍吩咐道:“景王在此, 去喊她們過來見見禮。”

  那護衛去了。

  這邊,阿圓和曹薇幾人正尋了個合適的地方,老遠就見一匹棗紅馬疾馳過來。

  它速度極快, 身姿矯健,動作行雲流水, 曹薇和程蔓歆看了都驚訝不已。

  “這是哪裏來的馬?真好看。”程蔓歆讚道。

  曹薇的父親是武將, 家中也有幾匹難得的好馬, 因此對馬匹有些見地。她說:“這馬看著像西域過來的,四肢修長且腿蹄輕捷,飛馳時氣勢恢宏, 肯定是戰馬。”

  而阿圓, 見那馬漸漸跑近, 隻覺得眼熟。

  “哎呀,它是不是認得我們,朝我們這來了呢。”羅玉秀說。

  “是啊, 看著像是興奮極了。”

  可不興奮?

  白蛟老遠就感受到了阿圓的氣息,這般撒歡似的跑到了近前,衝著阿圓就使勁黏糊。

  阿圓也有點意外, 竟不想在這遇到白蛟。

  她摸它的臉:“白蛟你怎麽出來了?馬夫呢?”

  她往後頭望了望, 果真見幾個人騎馬遠遠地跟在後頭, 想必是來追白蛟的。

  白蛟使勁拿鼻子拱她,還不停對她呼氣, 蹭得阿圓踉踉蹌蹌站不穩。

  她笑道:“夠了白蛟!夠了!”

  她們一人一馬親昵得很,旁邊曹薇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阿圓, ”老半天, 曹薇才出聲問:“這馬是你的?”

  阿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隻點頭道:“是以前師父送我的生辰禮。”

  聽到此, 曹薇羨慕之餘,也有些不是滋味:“你有這麽好的馬,怎麽還騎個矮腳馬?屆時騎這匹去打馬球賽,還愁不能贏嗎?”

  她是怎麽想的?

  曹薇很不懂!

  阿圓解釋道:“我師父說這匹馬是西域汗血寶馬,騎在外實在打眼,若是被賊人惦記上了怎麽辦,萬一給白蛟下藥豈不是害了它?”

  如此解釋倒也合理,一匹馬值當不少銀錢,更何況這是一匹難得的駿馬,能買京城一座二進的宅子了。

  而褚家這樣的確實護不住,容易招賊。

  曹薇點頭,問:“那到時候你騎它去比賽嗎?”

  “這,,”

  “我們得贏彩頭呢,聽說陸亦姍和靖安郡主她們都是好馬。”

  “行吧。”阿圓說。

  這邊幾人才說完,追馬的人就過來了,是專門喂養白蛟的馬夫,自然認得阿圓。

  他下馬行了一禮,問:“褚姑娘來騎馬?”

  隨即又道:“今日馬場恐怕不得閑,裏頭,,,”

  他話還未說完,有個護衛匆匆過來,對著幾人問:“敢問哪位是曹將軍之女?”

  曹薇愣了下,回道:“我就是,有何事?”

  “景王正在演武場,屬下奉曹將軍之命,請幾位小姐前去與景王見禮。”

  景王嗎?

  小姑娘們都有點激動起來。

  景王天人之姿,自然是想見一見的,尤其是阿圓,想看景王已久。別的沒什麽,她就想瞧瞧被譽為大塑第一美男子的景王,到底長何模樣。

  “我們去不去?”曹薇轉頭問眾人。

  程蔓歆說:“你這問的什麽話,景王在此,還由得我們去不去。”

  “嗯呢。”阿圓附和,緊張又期待。

  “也是。”曹薇拍了下腦門,隨即對那護衛道:“且領路吧,我們這就過去。”

  於是,一行人紛紛騎馬往西山馬場去了。

  ,

  西山馬場。

  此時演武場上的比試已結束,拓跋泓興致上來,邀請蕭韞比射箭。

  兩人站在前頭,百米處各自放著箭靶。也不是什麽正式比試,拓跋泓此舉隻是想以此拉近些關係而已。

  蕭韞也有意交好,因此很給麵子,接過護衛遞來的弓箭,拉弓試弦。

  這時,阿圓跟著曹薇她們一臉懵地進了馬場。

  其實在門口的時候她就懵了。

  這裏不是她常來的馬場嗎?為何景王和那個豊國的六皇子會在此處?而且一路上還聽曹薇與有榮焉地介紹景王的馬場有多大多大,裏頭的馬匹多好多好什麽的。

  阿圓更是懵得不行。

  然而,等她看見站在拓跋泓身邊的那個頎長的身影時,腦子裏頓時疑霧重重,連走路都慢了好幾步。

  那個背影,實在熟悉,像極了沈哥哥。

  可此時,那人卻穿著一身玄色蟒袍,正抬臂拉弓。

  她莫名地心跳加快起來,刹那間,曾經一些覺得古怪且疑惑的東西如夢影似的交織。

  但這些東西交織得太快,還沒辨清就成了一團亂麻堵在她腦中。

  堵得她整個人都是遲鈍的,想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那邊,曹將軍對蕭韞行禮,道:“殿下,小女頑劣,在附近縱馬,特地前來跟殿下見禮。”

  說著,他轉身對曹薇等人道:“你們還不快過來?”

  曹薇嫌阿圓走得慢,低聲催促:“阿圓你快些啊,想什麽呢?”

  她說得並不大聲,也就周遭幾人能聽見,但蕭韞耳朵伶俐,聽見這話,頓時渾身一僵。

  阿圓快走兩步上前,然後跟著曹薇她們一起福身。

  “臣女,,見過殿下。”

  空氣驟然安靜,,,

  安靜得令在場之人莫名地屏氣凝神起來。

  景王遲遲未轉身,連開口讓幾個小姑娘起身都不曾。

  眾人皆不知發生了何事。

  曹將軍怔了怔,飛快地反省了下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妥。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打破寂靜:“殿下?殿下?”

  蕭韞僵了半天,閉了閉眼,這才放下弓箭緩緩轉過來。

  “免禮吧。”他聲音溫潤低沉,視線落在那抹水綠嬌小的身影上。

  不是他的阿圓又是誰?

  阿圓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抬眼去看。

  眼前一身蟒袍之人,不是她的沈哥哥又是誰?

  可他為何在這?

  又為何穿這麽身衣裳?

  適才曹將軍喊他,,殿下?

  ===第122節===

  想到什麽,阿圓震驚地睜大眼睛。

  卻見蕭韞麵色如常,仿佛與她初相識似的,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們來得正好,本王讓人給你們小姑娘準備了糕點,餓了吧?快去吃。”

  旁人還在詫異今日的景王為何這麽好說話。

  但阿圓清楚,這話是蕭韞特地說給她聽的,估計是想讓她留下來,一會兒好解釋。

  可她此時腦子裏一鍋漿糊,漿糊下是燒焦了的怒火,越積越多。

  她努力壓了壓,但沒壓住,看向蕭韞的目光由不可思議漸漸變冷,繼而陌生。

  見她這模樣,難得地,蕭韞心裏起了絲慌張。

  連一貫的鎮定也裝不下去了。

  他別過臉,暗暗安撫道:“你們快去吧,若是還想吃其他的可吩咐人去做。”

  阿圓不想聽他這些話,她也明白現在的場合不宜說什麽,隻得按捺住心裏那股情緒。

  曹薇拉著阿圓和其他人走了,去蕭韞安排好的地方吃糕點。

  蕭韞繼續若無其事與豊國六皇子比試,可他心不在焉,連著兩次都把靶子射偏。

  拓跋泓問是不是故意讓著他,蕭韞沒說話,隻淡笑了笑。

  然而等他比試結束,尋了個理由去見阿圓時,卻聽陳瑜說,阿圓已經離去。她徑直騎著白蛟走了,護衛和婢女都跟著,說是回了瀾苑。

  ,

  阿圓找了個借口辭別了曹薇她們,縱馬回城。

  一路上,都在回想這些年與蕭韞相處時,感到奇怪的地方。腦子裏堵著的那團亂麻這會兒被風一吹,也抽絲剝繭地清明起來。

  其實,這些年蕭韞露出的可疑之處實在太多太多,隻不過她自己傻,他說什麽她都信他。

  他平日大手大腳花銷也不愁銀錢,原來是景王身份;

  他出現在丞相府,並非幫顧丞相做文章,而是和顧丞相本就認識;

  有一次去大理寺找姐姐,那時候就聽說景王在大理寺問案子,彼時還看見陳瑜在大理寺門口。然而當時他怎麽說的?他居然說他在大理寺任職。

  還有,此前蕭韞離開京城兩年,辦的差事不是別的,正是去渝州賑災。

  還有大理寺起火的時候,蕭韞的手臂受傷,而恰巧聽說景王也受傷了。但當時她問他認不認得景王,他卻睜眼說不認得。

  再有前幾日,她在他書房看見帶著“韞”字印章的字畫。而那個時候兩人已經心意相通了他卻還瞞著她,這是什麽狗屁心意相通!

  他分明沒把她放在眼裏!

  他騙了她這麽多年!

  最可笑的是,他騙自己說欠了許多債,她卻傻乎乎地擔心他下半輩子過得不好。她這幾年處處為他著想,他卻無動於衷地聽她在他麵前關心景王的各樣事。

  竟不想,他把她當笑話一樣看待!

  阿圓氣哭!

  一邊哭一邊策馬回瀾苑。她胯,下的白蛟速度快,後頭的護衛和婢女跟都跟不上。

  阿圓到了瀾苑後,徑直去清漪院。

  一進門就吩咐婢女:“盡快收拾行李。”

  婢女不解:“姑娘,這會子收拾行李作甚?快吃午飯了呢。”

  “不吃了,動作快些,我要回家。”

  一聽她說要回家,這還得了,婢女們連連跪下不敢動作。

  這時,桃素追上來,勸道:“姑娘,有事等殿下回來再說如何?您這會兒要回去,奴婢們可不敢做主。”

  “誰讓你們做主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她指著跪在地上的一個小丫頭,厲聲喝道:“你,現在進去收拾。”

  那小丫頭不敢違抗,猶豫了會,趕緊跑進去了。

  阿圓在院外不停徘徊,心裏又氣又委屈,她拿手不停扇風。

  這麽徘徊了會,她在桃素麵前停下來:“你適才喊他殿下,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他身份了?”

  桃素不敢回話。

  阿圓看向旁邊的婢女蓮蓉:“你說。”

  蓮蓉麵色平靜地開口:“回姑娘,從奴婢們第一天來伺候姑娘時,就知道了。”

  “是他讓你們瞞著我的?”

  蓮蓉點頭:“是。”

  “這裏,”阿圓指著清漪院跪著的一地婢女們,問:“你們所有人是不是都知道?”

  婢女們低下頭,沒人敢說話。

  阿圓這回是真的氣哭了!

  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不知。

  她像個笑話似的,天天演戲,他就天天看戲。

  哭了會,她自己大步進屋,幫著那小婢女一起收拾起來。

  所幸此前說過要搬回家去住,大件的一些東西她提前慢慢收拾了出來,這會兒也沒太多要收拾的。

  她從衣櫃裏抱出幾個匣子,連同妝奩一起放進箱籠裏頭,然後再跑去小書房收拾她的書卷。

  出門的時候,冷聲吩咐蓮蓉:“你若是還把我當主子,你現在就去藏書閣小軒把我的那些畫拿過來。”

  蓮蓉立即去了。

  阿圓邊哭邊收拾東西,婢女過來問她古箏要不要帶走。她扭頭就道:“不要,所有他的東西,都不必帶走。”

  蕭韞匆匆趕回清漪院時,聽到的就是這麽句絕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