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看舞獅的人極多, 老少皆有,小孩們更是高興得歡天喜地地跑來跑去。

  阿圓站在旁邊等,也不知是被蕭韞牽著還是怎麽, 她連動都不敢動。

  呼吸也下意識地放輕了。

  時間變得漫長起來,人流還在穿梭, 鑼鼓仍在喧鬧, 可她腦子裏嗡嗡聲越來越大, 所有注意力皆集中在掌心的地方。

  不知是自己的汗還是蕭韞的,掌心熱意越來越盛,連著她自己渾身都變得燥熱起來。

  就在她極度難熬時, 小外甥解救了她。

  他看見雜耍的人肩膀上站著隻猴子, 格外稀奇。連糖葫蘆都不舔了, 指著猴子就嗷嗷叫。

  蕭韞睨了眼,勾唇問:“還想不想逛逛?”

  “嗯?”阿圓熱得鼻尖冒細汗。

  “你的小外甥似乎想逛逛。”蕭韞說。

  “可我一會得帶他回去吃飯呢。”

  “無礙,再逛片刻。”

  見她猶豫, 蕭韞道:“你不是說你表姐和小外甥要離京嗎?離了京城不一定能見到這麽熱鬧的廟會。”

  阿圓看了看眼巴巴的小外甥,想想也確實如此,便點頭道:“好。”

  她正想抽出手, 但還沒等她動作, 蕭韞又拉著她往前走了。

  小外甥還在啊啊啊地說話, 蕭韞像是能聽得懂似的,跟他解釋這是什麽那是什麽。

  阿圓還是頭一回見他跟小孩相處, 竟毫不違和,很是有耐心。而且小外甥似乎看起來挺喜歡他, 被他舉高時, 手舞足蹈地歡呼。

  就這麽, 阿圓偷偷看了會, 視線不經意落在兩人的袖子上,那裏,他還牽著她的手。

  心想,他就不嫌熱嗎?

  這會兒汗津津的,他越發握得緊了些,惹得阿圓都覺得手有點疼。

  她試著抽了會,但沒抽動。

  再次抬眼去看蕭韞,他麵色如常,像是沒感受到似的。

  阿圓也不敢動靜太大,不然,沈哥哥都不以為然的事顯得她很在意似的。

  於是,也隻好假裝不知,盡量鎮定自若。

  走了沒多久,人群漸漸鬆散下來,因為這片街道寬闊,周邊還有許多小攤以及其他玩樂的活動。除了一部分繼續跟著舞獅隊伍走,還有一部分已經被別的吸引。

  這時,小外甥又看上了路邊攤子的布老虎,指著東西繼續啊啊啊。

  蕭韞抱著他走過去,詢問布老虎怎麽賣。

  這處小攤是專門賣小兒玩意的,上頭擺放的東西琳琅滿目。在蕭韞抱著小外甥去夠東西時,阿圓趁機抽開手。

  他突然轉頭看過來。

  “怎、怎麽了?”阿圓心虛又慌張,生怕被他看出什麽。

  蕭韞也沒說怎麽,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會,又繼續轉頭去抱小外甥了。

  “,,”

  他莫名其妙的舉動,倒是令阿圓臉頰倏地就紅了。

  腦子裏也亂哄哄的。

  “姑娘?姑娘?”攤販喊了她兩聲。

  阿圓回過神:“什麽事?”

  “你夫君讓你付銀錢呐。”

  “?”

  “,,”

  阿圓瞪蕭韞,同時又被攤販這句“夫君”弄得尷尬得不行。

  她問:“為何讓我付錢,不是你要給他買東西嗎?”

  蕭韞很直白:“我沒帶銀子。”

  “,,”

  憋了憋,阿圓從袖中掏出錢袋,遞了幾個銅板過去,對攤販說道:“他不是我夫君,您弄錯了。”

  攤販聽了,訕笑:“哎呀,我見你們抱著孩子又牽著手的,還以為你們是一家子呢。”

  “,,,”

  他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阿圓臉紅紅的,沒法做人了。把布老虎塞進小外甥手裏,扭身就走。

  蕭韞勾唇,緩緩跟在她身後。

  前頭見著個茶寮,蕭韞戳了戳阿圓的背。

  “做什麽?”阿圓轉身。

  “去那坐坐。”

  “不是要逛廟會嗎?”

  “渴了,去喝盞茶。”

  阿圓忍不住道:“你一文錢都沒有的人,逛街要求還挺多。”

  蕭韞一副吃軟飯吃到底的模樣,眉梢微揚:“那你管不管我的茶錢?”

  還能不管嗎?

  羞歸羞,可蕭韞要喝茶要買東西,阿圓也不能因這點跟他計較。

  蕭韞率先抬腳往茶寮裏走去,尋了邊上的一個空位坐著,要了兩碗茶,還要最好的。

  阿圓抿抿唇,靜默地在他旁邊的條凳坐下來。

  小外甥得了布老虎高興得很,放在嘴裏咬。

  “哎,咬不得。”阿圓傾身過去奪。

  但因著小外甥被蕭韞右手抱著,而阿圓坐在蕭韞左手邊,這麽傾身過去,整個人幾乎跟蕭韞貼在一處。

  她是下意識的動作,也沒想這麽多。

  倒是蕭韞,起先愣了下,隨即也沒偏沒躲,任她來奪布老虎。怕她坐不穩栽下去,還抬手虛扶在她腰側。

  由於傾著身子,阿圓的長發斜落,一部分落在蕭韞的身上,惹得他手背癢癢的。

  別看小外甥才一歲多點的人兒,可力氣卻不小。以為有人搶他的布老虎,竟是使出吃奶的力氣爭奪。

  不過最後還是被阿圓搶過來了。

  她說:“這東西得洗過後再給他玩,不然也不知幹淨不幹淨就往嘴裏塞,會生病的。”

  “嗯。”蕭韞應聲。

  也不管小外甥嗷嗷嗷喊,阿圓滿意地坐回位置。但後知後覺地發現,適才兩人似乎離得太近了些。

  她臉頰熱熱地去看蕭韞麵色,依舊如常。

  這才鬆了口氣。

  ,

  等喝完茶,時辰也差不多了,阿圓要帶小外甥回去。

  “沈哥哥是出來辦差的吧?”阿圓說:“你快些回去吧,我們也回去吃午飯了。”

  “嗯。”蕭韞繼續應聲。

  也不知是不是阿圓的錯覺,總覺得現在的蕭韞有點奇怪。

  可此刻蕭韞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敢抬眼去仔細瞧哪裏奇怪。

  就這麽的,強忍著臊意,假裝淡定道:“那你回去吧?我們走了。”

  她上前要抱小外甥,但蕭韞沒給她。

  阿圓疑惑抬眼。

  就見蕭韞似笑非笑的:“你不累?”

  “嗯?”

  “從這裏走到肖府有兩條街,這麽抱回去會手酸。”他掂了掂小外甥:“這小家夥還挺沉。”

  阿圓正想說若是累了可以交給婢女抱,但她視線一轉,發現之前跟著的婢女這會兒不知去哪了。

  “桃素她們人呢?”

  “不知道。”蕭韞一本正經地答。

  “行吧,”阿圓說:“勞煩沈哥哥再送我們回去吧。”

  結果這話也不知哪裏不對勁,蕭韞聽了後,不僅沒動,反而目光幽幽地盯著她。

  阿圓:“?”

  蕭韞道:“你我之間何須客氣?”

  “,,?”

  阿圓仔細想了下剛才的那句話。她也就說了句“勞煩”而已,往回也不是沒說過,出於禮貌,她都是這麽說的啊。

  可為何在他口中就變得客氣起來了?

  還有,他這句“你我之間何須客氣”,怎麽聽著有些,,有些旖旎呢。

  ===第110節===

  一時間阿圓都有點懵。

  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岔子,如今她跟沈哥哥說話,無論說什麽都像變了個味兒。

  ,

  五月十六這日,上京城很是熱鬧,因為這一日是大塑丞相顧景塵成親的日子。

  這一天,阿圓特地從書院請了假。

  其實請假的不隻她一人,顧丞相成親,上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去了,還有些甚至想去而去不得,隻能把禮送到門口的。

  因此,慧香書院好些姑娘們都請假了,皆跟著自家長輩們去丞相府吃酒席。

  一般來講,像阿圓這樣的五品小官之女是夠不著一品大員府邸酒席的,但她姐姐褚琬是顏婧兒的手帕交,顏婧兒成親,頭一份的喜帖就是送到褚家。

  這是女兒們自己交友的事,褚大人不好覥著臉跟著去,索性便把兩個女兒交托給小舅子肖聞義和其夫人照看。肖聞義是丞相府屬官,這喜酒自然有他一席。

  阿圓問:“爹爹真不去?”

  褚大人擺手,嘴上說:“爹爹今日當值不得閑呐。”

  實際上心裏想的是,今日去丞相府吃席的人除了屬官,至少得三品以上,他一個五品小官去湊什麽熱鬧,他有自知之明。

  褚大人站在門口揮手送女兒們上馬車,囑咐道:“丞相府貴人多,你們好生跟著你舅母,可別亂走。”

  “知道啦。”阿圓跟他揮手,等走遠了,才拉上車門。

  顧景塵成親,舞獅管樂敲鑼打鼓,迎親隊伍幾乎繞了大半個京城,一路炮仗不斷。據說還撒了上百兩的喜錢,路邊圍觀的人群歡喜得跟過年似的,連狀元遊街都沒這麽熱鬧。

  可謂十裏紅妝,盛世繁華。

  阿圓聽說後,羨慕得不得了,跟姐姐褚琬說:“我以後能有這十分之一的排場我就高興了。”

  褚琬睨了眼自家妹妹:“你都還沒結業就想這些了?”

  “,,”

  這段時日談婚嫁的事談得多了,阿圓在姐姐麵前都忘了顧忌。

  她臉紅道:“我就是這麽說一說而已,都還沒影呢。”

  兩人乘馬車從城西趕去城東。丞相府寬廣,占了整整一條常府街,而此時常府街上已經停滿了達官貴人們的馬車,一輛比一輛奢華,一輛比一輛富貴。

  倒顯得褚家的馬車寒酸得不行,姐妹倆下車時,還被個紫衣姑娘斜眼嫌棄了會。

  那紫衣姑娘也不知是誰人家的小姐,一同跟她們在路口下馬車。沒辦法,常府街堵著了,馬車過不得,都得從路口步行過去。

  紫衣姑娘不屑與她們為伍,昂著脖頸在前頭走得極快。

  “母親咱們快些,”她說:“別讓人以為咱們跟這兩人是一夥的。”

  她嫌棄褚家姐妹,褚琬還嫌棄她呢,啐了句“狗眼看人低”,拉著妹妹阿圓兀自走去大門。

  丞相府大門此時等了許多前來吃酒的人,有的沒資格吃酒就過來送禮。門口左邊擺了張桌子,坐著個賬房先生在那將各家的禮做筆錄。

  而丞相府的管家顧荀則站在門口迎客。

  客人太多,都有點迎不過來。

  紫衣姑娘和她母親等在幾個官員的後麵,見褚家姐妹倆來了,低哼了聲。

  原本褚琬拉著妹妹也打算等一等,但台階上的顧荀見了兩人,立即招呼道:“褚家小姐來了?”

  “快進門。”他說:“夫人已經等著兩位了。”

  他口中的夫人,正是今天新鮮出爐的顧丞相之妻——顏婧兒。顏婧兒此前已經交代過,見到褚琬和阿圓過來就領去頤夏院。

  因此,顧荀見著兩人,趕緊吩咐婢女領兩人過去。

  褚琬拉著妹妹徑直進門,經過那位紫衣姑娘的身邊時,褚琬還特地瞧了眼。隻見這姑娘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同時臉色漲紅,連看都羞於看她們。

  進門後,阿圓捂嘴笑:“姐姐,那姑娘可真有意思。”

  但她話才說完,就瞧見二道門轎廳裏頭停了頂華麗的轎子。

  而一名玉冠烏發的男子從轎子裏出來。

  不正是蕭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