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第79章 第 79 章

  秦瑜昨夜也沒睡好,一大早起來有氣無力地坐在門口的板凳上,摸著小黃的肚皮。

  傅嘉樹蹲在她身邊,剛要揉狗頭,小黃立馬站起來跑了。

  被狗都嫌棄!秦瑜白了他一眼。反正怪誰都不對,怪傅嘉樹總歸是沒錯的,秦瑜背過身不理他,都是他鬧出來的事兒,要是沒他鬧那麽一出,早點複習技術,不被宋舒彥撞見,不就屁事兒都沒有了。這樣宋舒彥就不會受刺激跑了摔了,伯母也不會看見兒子摔了,就心疼了要回去。

  萬一要是伯母見兒子傷心成那樣,對她有了嫌隙,決定不住過來了。她老人家不可能留宋公館,隻能外頭自己住,或者幹脆去尼姑庵裏念經,之前宋舒彥還說鄉下的郎中說伯母多思多慮,身體很差,需要寬心,她們主仆倆住一起怎麽寬心得了?

  秦瑜擔心伯母,隻能把氣往傅嘉樹身上撒,傅嘉樹昨晚被他爹戳著腦袋教育了一番:「我跟你媽說發脾氣不能超過三個鍾頭,你就真以為是等三個鍾頭啊?是你要去哄三個鍾頭,那你媽要是發脾氣發四個鍾頭呢?那你就哄四個鍾頭。不是說讓你滿三個鍾頭再過去。我怎麽會生你這麽個笨東西!」

  反正媳婦兒發脾氣,他就待在她身邊。

  秦瑜被他蹭煩了,推了推他:「你可以去吃早飯了。」

  傅嘉樹轉頭:「花姐,給我盛早飯,我陪你們小姐吃早飯。」

  「好。」

  「誰要你陪啊!」

  兩人正在別扭中,大門口有汽車喇叭聲,小強飛奔出去開門。

  秦瑜看見宋家的福特車開進來到他們麵前停下,宋舒彥從副駕駛下來,阿芳和伯母從後座上下來。

  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道伯母要來搬家?秦瑜快步往前走:「伯母。」

  宋舒彥把一提小籠一提生煎遞給傅嘉樹:「我帶我媽去吃生煎了,給伯母也帶了一份。還熱著呢!」

  傅嘉樹笑著接過,要往回走:「好嘞!」

  都買早點了?所以伯母肯定不會走?見秦瑜一臉探究,宋舒彥把另外一份遞給她:「給你買的。」

  見傅嘉樹還沒走,宋舒彥皺眉:「愣哪兒幹嘛?趁熱拿回去啊!」

  傅嘉樹繼續往回走,秦瑜拿著小籠和生煎遞給妮兒:「小妮子,你去拆了,給我兩個小籠,兩個生煎,其他的你和媽媽奶奶一起吃。」

  小強仰頭:「沒有我的嗎?」

  「也有,快去!」秦瑜跟小強說。

  秦瑜上樓去,在餐桌上坐下,花素芬端著生煎和小籠上來跟宋太太說:「太太,您不在家。小姐也不跳操了,也不吃早飯了,就眼巴巴地看著大門口呢!」

  「傻!」宋舒彥笑罵了一聲。

  「不知道誰傻?」

  宋太太見兩個小的能鬥嘴了,心裏寬鬆了些許,倒是內急起來說:「我先去趟房間。」

  看伯母往樓梯上走,秦瑜雖然在跟宋舒彥鬥嘴,卻也知道母子倆來得這麽早十分蹊蹺,正要問宋舒彥,傅家樹的聲音:「花姐,我的早飯,你盛好了沒有?」

  花素芬罵孩子:「小強別吃生煎和小籠,少爺還沒吃呢!」

  「花姐,你們吃!我不用了!」傅嘉樹跟花素芬說,

  傅嘉樹走進來,在秦瑜身邊坐下,拿起筷子,要夾秦瑜麵前的生煎,秦瑜立馬拿走往自己的粥碗裏倒:「你自己說不要的,這是我的,你想都別想。」

  傅嘉樹看著吃獨食的媳婦兒,認命地敲起了白煮蛋。

  秦瑜十分得意地吃起生煎,一個生煎吃下去問宋舒彥:「舒彥兄,之前不是說,今天先去六姐姐那裏嗎?」

  宋舒彥煩惱,母親不僅要托小瑜照顧,還要托傅家照()

  顧,否則他親爹上門來糾纏,那還真是麻煩。但是這話怎麽說呢?說我爹肖想我娘,我娘不樂意?

  他一臉為難最後憋出一句:「我是來跟你說一聲,我父親來找我媽,你攔著他,別讓接近我媽。」

  秦瑜這才發現宋舒彥叫伯母「媽」,以前他跟傅嘉樹不同,他是一直很克製地叫他媽「母親」。

  宋老爺雖然在男女關係上不是個東西,但是大家不是還保持友好的關係嗎?秦瑜很疑惑:「為什麽?」

  「你就聽我的,他說什麽都別給他開門。」宋舒彥皺眉,她就能不能機靈點兒,別追根究底。

  「是不是鄉下來電報了?你那群小媽整出什麽幺蛾子,要伯母回去收拾殘局了?這才幾天啊?」秦瑜隻能想到這個。

  「不是這個。」要她幫忙不給她說清楚,到時候他爸鬧出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更麻煩,「我媽昨夜勸我放下,說了她年輕時候愛而不得的經曆,被我父親聽見了,不知道是觸動他哪根神經了,他喝了酒去找我媽道歉,我媽讓他走,他做得過激了。」

  「過激?」秦瑜不解。

  宋舒彥不曉得更進一步,怎麽說?太為難他了,難道他說:我爹抱住我媽,在親我媽眼睛,被我扯開了?

  傅嘉樹想了想,跟秦瑜說:「要麽《碧玉簪》那一套,跪下求原諒。要麽就是認為夫妻吵架,床頭吵想要床尾和。我猜,宋叔認為男兒膝下有黃金,第一次道歉,定然是不會下跪的。那麽就是……」

  在老宅,誰不知道老爺對太太隻有尊重,壓根就不碰太太?他腦子有病吧?秦瑜有些不相信地看向宋舒彥。

  還好傅嘉樹猜到了,不用他親口說出來,宋舒彥為自己有這樣的父親而羞愧,微微點了點頭。

  秦瑜看著他:「他幹出這麽惡心的事兒?」

  「他說是找我媽說說話,就是喝醉了,有點兒出格。」宋舒彥說這話,他自己都不信。

  「身嬌體軟的六姨太不要,徐娘半老的三姨太他不管,他找你媽?被他硬生生熬幹了心血的原配?」秦瑜恨不能爆粗口。

  宋舒彥轉頭跟傅嘉樹:「你別跟你爸媽說。」

  「我不說怎麽安排家裏的保鏢?就憑這一家子,除了小瑜有點兒力氣之外,都是老幼。兩家一直關係不錯。你說,你爸來我家,還是小瑜這裏,我用什麽理由讓保鏢阻擋?」

  的確是這樣,要是傅家二老不知道,就算是這裏攔住了,難道還能從傅家那裏攔住他父親?宋舒彥也知道這事兒可能是瞞不了傅家二老。

  秦瑜抬頭:「你想長痛不如短痛嗎?」

  聽秦瑜這麽說,宋舒彥問:「你又有什麽想法?」

  「昨夜傅伯伯回來說,想要請君入甕?想要讓外頭認為,你們父子不合,海東紗廠現在管理很成問題。隻是

  苦於找不到一個好的理由。」秦瑜放下碗,擦嘴,「如果是你這個親兒子鼓動一直被壓迫的母親離開那個封建舊家庭呢?你爸這種三妻四妾的封建大家長,不樂意是在情理之中的。還有誰能不信?」

  「你的意思,讓我父母假裝離婚?不行,不行!我父親他丟不起這個人,肯定不願意演這一場戲。」

  「什麽演戲?是真離婚。」秦瑜說,「你媽嫁給你爸,守寡還是不用伺候那麽多姨太太呢!這麽多年過得是什麽日子,你不知道?跟你爸說清楚,就是離婚了。你媽不再是宋朱氏,而是朱明玉了。」

  「你開什麽玩笑?讓我媽跟我父親離婚?我媽百年後怎麽入宋家的祖墳?」

  宋太太從樓上走下來:「祖墳很重要嗎?你把我的牌位放廟裏,給點兒香油錢,不也一樣?我不想和他埋在一起。」

  宋舒彥聽見自家()

  媽這麽說,站起來迎接過去:「媽,您……」

  秦瑜聽伯母已經決定了說:「那就好辦了。邏輯說得通,你從小看夠了你父親三妻四妾給你母親帶來的傷害。你認為男人應該對婚姻負責,應該對家庭負責。先跟我離婚,是你認為不自由的婚姻是對人的一種折磨,尤其是對女性而言,就像進入了一座活死人墓。你自己離婚為公眾接受之後,你為你母親找了出路,讓她發揮所長。甚至勸你母親離開那個帶給她太多傷害的男人。但是你父親,怎麽可能接受你這樣一個忤逆不孝子呢?你們之間產生了巨大的分歧。你父親想把你清理出海東紗廠,但是因為你在海東紗廠做了這麽多得人心的舉措,你已經有了跟你父親分庭抗禮的能力。所以海東紗廠現在分成兩派,分別支持老爺和少爺。內耗非常嚴重。」

  「你的意思是,讓我父親以為這是假離婚,實際上這是真離婚?」宋舒彥一口氣接不上開,「秦瑜,你騙我,是我蠢。你以為我父親也跟我一樣蠢?」

  「誰說要瞞他了?你父親當初怎麽勸你的,你這個時候不是全部都可以勸還給他?」秦瑜問他。

  「離,這個婚必須得離,哪怕讓我頂著這個宋太太的名頭我都惡心,別說他現在了。」宋太太十分堅決,「你想讓我能多活兩年,就讓我把婚離了。」

  更何況是今天看下來,宋世範不曉得是怎麽想的?居然想和她做真夫妻,過日子了。要是被他纏上,天長日久,到時候親眷們知道了肯定會來勸她,好不容易盼來了浪子回頭,為什麽

  「身嬌體軟的六姨太不要,徐娘半老的三姨太他不管,他找你媽?被他硬生生熬幹了心血的原配?」秦瑜恨不能爆粗口。

  宋舒彥轉頭跟傅嘉樹:「你別跟你爸媽說。」

  「我不說怎麽安排家裏的保鏢?就憑這一家子,除了小瑜有點兒力氣之外,都是老幼。兩家一直關係不錯。你說,你爸來我家,還是小瑜這裏,我用什麽理由讓保鏢阻擋?」

  的確是這樣,要是傅家二老不知道,就算是這裏攔住了,難道還能從傅家那裏攔住他父親?宋舒彥也知道這事兒可能是瞞不了傅家二老。

  秦瑜抬頭:「你想長痛不如短痛嗎?」

  聽秦瑜這麽說,宋舒彥問:「你又有什麽想法?」

  「昨夜傅伯伯回來說,想要請君入甕?想要讓外頭認為,你們父子不合,海東紗廠現在管理很成問題。隻是「行了,想罵就罵,別遮遮掩掩的。」宋舒彥再問,「怎麽說服?」

  「還能怎麽樣?誘之以利,動之以情。」秦瑜說道,「他老人家最是能審時度勢,難道他能放棄這種好機會?讓你父親知道,我跑了是真跑了,你媽跑了,她又不是立刻再婚,他有的是時間,來勸你媽回心轉意。當然,你媽會不會跟他再複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這麽辦!」宋舒彥說道。

  「對了,《碧玉簪》的戲文已經改好了,下午我去看,我說舒彥兄,要不要一起去看?這出戲,在你身上沒用上,我覺得可以用在你父親身上。在輿論上造勢,遇到王玉林這種男人,就一定要離。別浪費這麽好的機會。」

  宋舒彥再次心塞,這個狗東西!一次沒用上,想用第二次。宋舒彥點頭:「行!我跟你去看。」

  「反正興華廠最近沒什麽事,這樣我陪你去六姐姐那裏,看完之後。再去華美大戲院看改的戲文?你讓唐師傅回去,意思上呢?就是你不想讓父親擔心,所以讓唐師傅回去說一聲,你在這裏陪著你母親。這樣你父親才能安心,晚上才能高高興興地來。不是嗎?」

  兩人一搭一檔,陰謀詭計全部都算計好了,真的是張開了網等著他父親,宋舒彥一雙眼盯著秦瑜看,指傅嘉樹:「當初你和這個東西給我設套的時候,是()

  不是也是這樣的?」

  「舒彥兄,往事莫要再提,人生已經太多風雨,我們要勇敢麵對。」秦瑜說道。

  宋舒彥氣得想打人,又不能打秦瑜,隻能一拳頭砸在傅嘉樹的背上,傅嘉樹疼得「嗷」一聲叫起來,打完傅嘉樹,他大踏步走出去,到車子邊。

  唐師傅看見大少爺出來,連忙問:「大少爺,是不是要走了?」

  「不是,傅少爺今天會陪我和太太一起去六小姐那裏,家裏就一輛車,父親也要用。你回去跟父親說一聲,就說,秦小姐說晚上她親自下廚做幾道菜,請父親過來一起吃飯。請他晚上六點左右到。」

  「行!我先回去了。」

  唐師傅開車回宋公館,宋公館裏,宋老爺坐在客廳裏,心裏頭滿是怒氣,可有什麽用?

  「老爺,張媽讓我給您送早餐來了。」

  宋老爺昨夜喝了酒,有鬧騰了這麽久是真餓了,到桌上一看,就一碗陽春麵,荷包蛋都沒加:「就讓我吃這個?」

  傭人不敢用張媽的口氣說,她隻能說:「張媽讓您湊合吃。」

  宋老爺都能想象,張媽那個死人麵孔:「愛吃不吃!反正外頭有得吃的地方多的是。」

  他是可以扔了筷子出去吃,不過想想自己這些年,扔下明玉一個人,一個個女人找過來,吃了這麽多,卻沒尋到家的味道。

  他用筷子挑起麵條,默默地吃了起來,正在吃的時候,聽見外頭有汽車聲響,雖然知道不可能是兒子和老妻再折回,不過他還是跑了出去。

  隻見車子停下,老唐下車:「老爺!」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要送太太和少爺去陳六小姐那裏?」宋老爺問。

  「少爺怕您要用車,他請了傅少爺陪他去。他讓我回來跟老爺說一聲,今天晚上六點,秦小姐準備了家宴,請老爺過去吃飯。」

  聽見老唐這樣說,宋老爺原本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

  昨夜,確實是自己不好。也不能巴望早上明玉就消氣了,好在兒子雖然昨夜對自己一點兒都沒個兒子的樣子,可多少還是懂事的,知道找小瑜一起來說和。

  這麽一想,宋老爺進屋子端起剛才那碗沒點兒葷腥的陽春麵,呼嚕嚕地吃了起來。突然發覺陽春麵,幹幹淨淨的也很好吃。

  昨夜都沒好好睡,先上樓補一個覺,等下午養足了精神,反正在小輩麵前,也不要太顧著自己的麵子,好好跟明玉認個錯,讓孩子們一起勸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