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第62章 第 62 章

  三姨太一路快走出正院, 憑什麽二兒子就兩千大洋的聘禮,大少爺奶奶的一掛項鏈就要五千大洋?以後她的三個兒子是不是也是兩千大洋就打發了?

  三姨太跑去二姨太那裏,二姨太也已經聽說了, 大太太請了大姑太太來作證,分清嫁妝和聘禮,當初下聘的時候, 她也沒辦法過問,大房下了多少聘禮, 不過那時候秦家嫁過來, 那個嫁妝豐厚,想想自家兒媳婦隻是個教書匠的女兒,她暗自生了很久的悶氣。

  今天聽說要分清聘禮和嫁妝,心頭又活泛起來了, 想要打聽,卻又聽不到,正是心頭難耐的時刻, 三姨太進來了:「二姐,我看得真的要氣死了。」

  二姨太連忙去接了三姨太,讓她坐下:「怎麽了這是?」

  「我剛才陪著大姑太太去了大房的正院,我可真是替你不值啊!」三姨太一臉打抱不平的表情, 「你知道, 當時給秦家的聘禮有多少嗎?」

  「多少?」

  「不要算其他亂七八糟的, 我給你算算那些首飾……」三姨太一件一件數給二姨太聽,越聽二姨太臉越是沉。

  最後三姨太問:「二姐,你家二少爺的聘禮好歹也該有他一半吧?」

  「嗬!難道你不清楚, 兩千大洋, 愛怎麽置辦怎麽置辦, 再多一分沒有。」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是沒把她的老二當個人看啊!

  「你曉得卡地亞的這個項鏈有多難得嗎?英國的貴族都為它瘋狂。」三姨太歪嘴一笑,「你想想看啊!老爺每個月給家裏一千大洋嚼用,平日裏人情往來另算,這麽些年,我們要做點旗袍衣衫,她拿個幾十個大洋都摳摳索索的,這些錢都上哪兒去了?還說什麽是她的私房錢?別撇清了,當誰不知道似的。」

  「她兒子就是兒子,別人的兒子都是***種子。我們家阿琴都懷第二胎了,手裏有個什麽?最貴的不過一兩千的鐲子。」二姨太一說起這個心頭就難受。

  「不說這些了。大少爺一個人去美國讀書,您知道他平時的開銷是多少嗎?一千大洋。抵我們全部的花銷了。」三姨太想想這麽多個兒子,都沒大少爺一個人花得多吧?

  「那有什麽辦法,誰叫人家是太太。客氣點兒,讓你叫大姐,不客氣,現在讓你講規矩,叫太太。」

  這個時候廚房送飯進來,紅燒肉、清蒸白鯧魚、黃瓜炒雞蛋、炒豆芽加上一個肉末豆腐羹。

  在這種大部分人吃飽飯都成問題的年代,這個飯菜是普通人家過節才敢想的,但是現在二姨太真的是一口飯都吃不下了,這點兒肉,這點兒魚,還讓人怎麽下口。

  三姨太走到門口,看著桌上擺的菜:「她手裏的錢,不都是從咱們嘴裏一點一點摳出來的?」

  二姨太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三姨太跨出門檻往前走,她還要跟五姨太說去,老四那個賤骨頭就算了。

  此刻,宋太太留了大姑太太吃午飯。大姑太太聽說她要去上海,問:「那這個家裏怎麽辦?老四老五都要生孩子了,誰來操持?」

  「問過老爺了,讓老二來接這個家,她也這個年紀了,老二也已經成人管著家裏的田地,他們娘倆應該能當這個家。我們家舒彥太不懂事了,我要是一直在寧波,家裏倒是管了起來,上海這個隨便舒彥亂來,你說會怎麽樣?」宋太太問大姑姐。

  大姑太太是老太爺和老太太的親閨女,雖然對這個弟媳婦頗有怨言,認為她沒辦法攏住自家弟弟的心,可到底這是弟媳婦,那些都是什麽玩意兒?舒彥才是她正兒八經的侄兒,那些姨太太生的,真不值當自家弟媳婦花那麽多的心思上去。確實也該讓她去上海,好好管管舒彥這個混賬。

  「你是該去上海。不過這裏,你放給老二,恐怕()

  也不行。」

  「這不是我本來就想找您嗎?」今天大姑姐送上門,宋太太就下定決心了,絕對不能讓她給跑了。

  要是自己這樣把阿芳帶回去,老爺還認為她就這麽甩手了。實際上她就是想甩手了,但是也得甩得圓滿,所以大姑太太是最好的人選:「您是最最懂規矩的,而且孩子們都大了,孫輩也都讀書了,平時想來也無事。不如,您幫忙看顧著家裏?有您看著,世範也放心,我也放心。」

  被弟媳婦戴了高帽子,大姑太太心裏舒坦,嘴上卻說:「我都出嫁那麽多年了,哪裏再能管娘家的事兒?」

  「要是我在這裏,您回來插手,那就不合適。可我不在家,您過來是幫著管家。這怎麽叫插手呢?這不是在幫兄弟和弟媳婦嗎?您也舍不得你那侄兒在外胡鬧吧?您也不願意老宅被鬧騰得什麽規矩都沒有吧?不要讓我兩頭放不下。」宋太太這一番話實在是推心置腹。

  「你們夫妻倆啊!都這把年紀了,都不能讓我省心。」

  有這話,那就是接下了,宋太太拉住大姑姐的手:「我們活到一百歲,在您心裏不還是弟弟弟媳?」

  「行了,我多過來看看。老二看著老實,實際上是個小心眼的。」

  「那我先謝過大姐了。」宋太太謝過大姑太太,「下午我約了幾位太太過來打牌,您要不留下一起玩玩?」

  「這種東西我不玩的,我前幾天過來,聽傭人說,你們夫妻打了舒彥去了上海,所以讓他們等你們回來,立刻跟我說。我來問問情況。你說,怎麽就離婚這種事,出在我們家呢?」

  「留過洋的孩子,跟我們想得不一樣。」

  「唉!老宋家的臉啊!」

  「事已至此,還能怎麽樣?那明天我讓人來接您?」

  「隻能如此了。」

  宋太太聽了一大堆大姑太太那些臉麵,規矩的話,總算是把這座活牌坊給送出了門。

  等大姑太太一走,阿芳過來說:「太太,花廳已經備下兩桌麻將了。」

  「行啊!時間差不多了,叫上幾位沒有身子的姨太太去花廳等著,我們先去門口迎接幾位太太。」宋太太說道。

  阿芳讓人去通知了二三和六姨太,二姨太氣都氣飽了,原本是不想來牌局,被三姨太給勸解了幾聲:「二姐,越是這樣越是要去啊!你都沒機會見到這些太太,你的委屈怎麽能讓人知道?跟這些太太混熟了,才能讓他們知道,宋家的這位太太,號稱是高門大戶的閨秀,是這樣苛待庶子女的。去!幹嘛不去?」

  二姨太一聽,是這個道理,換了衣衫和三姨太一起走到花廳門口。

  已經到了的六姨太,趕忙過來叫:「二姐、三姐。」

  三姨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六姨太:「小六,說起來,還是你聰明。與其做姨太太的丫頭,倒是不如自己做個姨太太。」

  六姨太一臉懵懂,不曉得三姨太是個什麽意思。

  「今天早上,你知道我看見你家小姐跟誰在一起?」

  六姨太搖頭,三姨太走到她耳邊:「你知道跟咱們大少爺齊名的傅家二少爺嗎?」

  六姨太點頭:「可之前不是說,大少爺和傅二少爺都喜歡那隻狐狸精嗎?跟我們小姐有什麽關係?」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日,你家小姐就是和傅家少爺攪和在一起。」三姨太笑。「你說傅家二少爺,會要被他好友休掉的女人當老婆嗎?按照這個情況,也就是給傅家二少爺做個姨太太。所以我才說你聰明,先爬了老爺的床。」

  「我們家小姐才不是這樣的人。」六姨太跟三姨太辯駁。

  「不是這樣的人,那你讓她怎麽辦?總要找個靠山,要不然手裏的那()

  些嫁妝能護得住,現在是她湖州娘家叔伯不知道她離婚了,要是知道了,你認為會怎麽樣?」三姨太嘖嘖嘖地可憐了一下這位前大少奶奶,「長成這樣,克父克母,人爭不過命啊!」

  這些話說得頗有道理,六姨太自從見到小姐,見小姐神采奕奕,心內多少有些懊悔,到底自己是不是錯了。現在想來,女人在這個世道有多難?小姐也不過像自己一樣在尋一條出路而已。

  花廳裏兩位姨太太滿嘴可憐前大少奶奶,以後跟她們一樣,就是姨太太的命。外頭宋太太迎來了第一輛車。

  車門推開裏麵出來的是許家太太,許太太走過來:「宋太太,您這是還要到門口來?」

  「我這個人喜靜,也不玩牌,這次叫了,也不曉得你們賞不賞光,心裏著急,就出來了。」

  「您叫麽,我們肯定來的呀!」就她兒子離婚,追狐狸精,跟家裏決裂的事兒,她們哪個不想聽聽?

  正在說話間,方太太的車子也到了,年太太常年在上海,所以寧波沒有車子,這次就讓方太太順路帶了她過來,所以兩位一起到了。

  「哎呦,你們都在門口做什麽?」年太太從車上下來問。

  「宋太太說怕你不來,一定要在門口等呢!」

  「怎麽可能?」年太太過來牽住宋太太的手,「你也不用太客氣了,我是一點點都不當你是外人,有什麽說什麽。隻要你們家舒彥這次別記恨我才是。」

  「不會。」畢竟她不說,兒子回來說離婚,他們也會去上海。

  說著年太太想要和宋太太往裏走:「我剛才在路上跟方太太說,你們猜今天我們家老爺在寧波城遇見誰了?」

  宋太太說:「再等等,還有一位呢!你說說今天在寧波城裏遇到了誰?」

  「還有誰?」年太太問。

  許太太卻是更感興趣的是年太太的話題:「你先說寧波城裏遇見了誰?別賣關子了。」

  年太太拍了拍宋太太的手:「幸虧,你們夫妻倆心正,去上海把那隻狐狸精給趕跑了。要不然現在被她給纏上,可是扒也扒不下來。」

  「這話怎麽說?」

  「我們老爺得到消息,她應該是被洋行給辭退了,就跟了傅家二少爺來了寧波。今天早上,我們老爺約了好友在茶館聚聚,碰上傅二帶著那個女人也去茶館,傅二是對她大獻殷勤。那做派,我們老爺都看不下去。」

  「是嗎?你們老爺不是一直在上海嗎?不是上海的那些小年輕都是這樣的嗎?」

  「所以呀!我們老爺都看不下去,你說都到什麽程度了。」年太太抿嘴一笑,「聽我們老爺說,傅嘉樹這次是陪著傅太太回來的,要不明天我組個牌局,問問她,什麽時候喝她兒子的喜酒?」

  方太太笑:「好呀!傅太太最喜歡打牌了。」

  「那就說好了。」年太太跟宋太太說,「還是你們家規矩大,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就是要打出去。」

  宋太太沒答她這句,看見傅嘉樹的車子過來,她說:「不用明天組牌局了,傅家嫂嫂不是來了嗎?」

  隻見傅嘉樹把車停下,傅太太從車裏下來,年太太淩亂,不是說這兩家因為那個女人鬧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