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第34章 第 34 章

  “白天鵝小姐, 這有什麽可笑的嗎?”亨利問秦瑜。

  秦瑜依舊笑:“反向指揮將軍,我終於知道你那裏的跑樓為什麽那麽辛苦了。”

  “Yonda,請注意你的措辭。”鮑勃提醒秦瑜, 讓她收斂點。

  “Bob,請您讓我把話說完。”秦瑜站起來看著亨利,“Henry, 我想問你這些房最終的客戶是誰?”

  秦瑜上輩子聽過魯迅先生花三四千大洋在北京買一套三十多間房的四合院。秦瑜穿了過來,才發現上海的租界區域基本上房子以出租為主,無論是商鋪還是住房都是如此。

  動輒幾萬大洋,甚至幾十萬大洋, 哪怕是高收入的大學教授也是很難負擔, 情願租一棟洋房,一個月租金一百到兩百大洋,掛個X公館的名頭,用上兩個傭人就好了。

  銘泰洋行開發樓盤之後, 留部分是做收租, 部分出售,一直如此。

  其他地產商也大抵這樣, 哪怕時局不穩,也沒影響租界這裏房價兩年翻番。所以, 各家地產商更加惜售了, 也就造成了民國沒有預售房這個概念。

  “租客, 專營樓宇出租的商家。”亨利說。

  “錢又在誰的手上?”

  “現在達美銀行沒錢,隻能問H銀行借。”亨利冷笑,“我們跟H銀行之間關係並不密切。”

  秦瑜笑得很無奈:“所以我說你方向錯了, 你很努力很累, 但是效果不好。錢不是在銀行手裏, 是在專營樓宇出租的商家手裏。”

  “房子還沒造好,商家的錢怎麽會到你手裏?”

  “這種思維就太僵化了。”秦瑜站起來,“Henry,你了解期貨嗎?”

  亨利不解,她聊期貨幹嗎?

  “房子在租界區域早已成為金融品,住隻是它的價值之一。我們可以像賣期貨一樣,賣期房。房價一直在漲,既然是專營樓宇出租的商家,他們自然知道這筆買賣有多劃算,有心理預期,房子還會漲,這個時候你提前半年賣房子,用的是現在房子的價格買,你說你賣得動嗎?”

  “就算現在賣出去了又怎麽樣?你早賣半年,價格就便宜了。”

  “但是你資金利用率高了,你收回的這些錢,可以繼續去買地建房了。”秦瑜實在嫌棄亨利,太笨了,跟傅嘉樹不能比,自己跟傅嘉樹一提,傅嘉樹立馬就興趣滿滿問她具體怎麽進行期預售,這個亨利倒是好,還要她掰碎了喂他嘴裏。

  史密斯夫人是越聽眼睛越亮,可不是嗎?

  上輩子但凡買過房的人,誰沒有研究過這個預售製度,要不是這個預售製度,上輩子的房地產企業在兩千年後能那樣野蠻地瘋狂發展?

  秦瑜收尾,她看向查理何:“Charlie,以後引用名人名句之前,先想想自己用這句話合適嗎?絕大多數男人根本沒有征服世界的能力,其中也包括你。作為一個女人,我也沒興趣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我隻想用腦子來做好我的工作,掙我該掙的錢。我建議你和Henry不要把思維局限於兩腿之間,多用你雙手之間的大頭,會讓工作更加輕鬆,更有效率。”

  Yonda這樣一位年輕女士在這樣的場合,她說的那句話,應該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吧?好幾個外籍人士並不確定她說的是不是帶那麽點意思。

  此刻秦瑜雙手撐著桌子注視著亨利:“Henry,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麽能成功拿下海東的訂單?我們能夠成功是因為我們知道客戶在哪兒,客戶需要什麽?我能為客戶解決什麽痛點!我提出給海東進行廠內管理優化。我的理念是:銘泰不僅是一家代理商,還是紡織機械流程的解決專家。”

  賣個機器套上流程解決,全方位服務,這些都是上輩子的套路,隻能說套路得人心啊!

  在座的聽得目瞪口呆,這麽聽上去特別有感覺的理念,他們為什麽沒聽過?

  史密斯夫人帶頭鼓掌:“Yonda,太精彩了。沒錯,我們要以客戶為中心,要用腦子服務客戶。”

  這個時候,會議室門被敲響,史密斯夫人的秘書進來在史密斯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史密斯夫人臉上笑容更大了:“Henry,達美的資金問題已經緩解,你下午就可以去提款。剛才Yonda說的,我想你應該聽懂了,你帶著置業部門盡快做出方案來,不管資金解決與否,我希望地產置業部門不要因為市場好而躺著賺錢,麵對一點點的困局束手無策。我認為提前出售公寓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

  “Mada,地產置業部門是我在管。我認為在資金問題解決之後,還要提前出售公寓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史密斯夫人看著亨利:“Henry,我丈夫教過我一句話,隻有買錯,沒有賣錯,賣出的是風險。當我們會因為一家銀行沒法子房貸,而籌措不到資金,提醒了我,我們的手裏應該有點錢了,接下去的日子裏,我們需要有步驟的出售手裏的部分物業,留存更多的現金。”

  會議結束,史密斯夫人出去之前說:“Bob、Yonda、Jt跟我來!”

  賈斯丁是銘泰勞資部的經理,三個人跟著史密斯夫人進了辦公室,史密斯夫人坐下:“Yonda,鑒於你的出色表現,我們決定提升你為紡織機代理部經理,你的待遇將比照英籍同等職位員工。我知道你的身家可能並不在乎這點薪水,但是這是我對你工作的肯定。”

  “是的,一個月不到能升職加薪,這是您對我最大的鼓勵,我非常開心。”

  “雇傭你可能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之一。”史密斯夫人非常真誠地說,她又轉頭跟賈斯丁說,“Jt,你去準備Yonda的升職公告。Yonda,你們部門已經完成了今年的目標,你需要去跟你的下屬們好好分享喜悅。”

  “好的,Mada。”

  秦瑜從史密斯夫人的辦公室出去,賈斯丁在史密斯夫人門口跟秦瑜說:“Yonda,祝賀你,你是我們公司,第三位獲得和英籍員工同等待遇的華人。之前的兩位至少用了十年才拿到這個待遇。”

  “雖然我認為同工同酬才是最合理的,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我非常感激Mada給我的殊榮。謝謝!”

  史密斯夫人辦公室裏鮑勃有些不解:“Mada為什麽要給Yonda英籍雇員同等待遇,她才進來一個月不到。”

  “你知道是誰解決了達美的危機?”史密斯夫人問鮑勃。

  鮑勃不知道誰會跟H銀行對著幹,來撐達美一把。

  “Yonda找了John的父親。”史密斯夫人笑。

  “我明白了。不過Yonda本身也非常出色。”

  “當然。”

  此刻秦瑜在自己的部門裏,問:“兄弟們,兩個選擇,一個今天中午我們就去好好搓一頓!還有一個周三到周五晚上,你們找個好地方我們一起慶祝一下我們五月份沒過,已經完成了今年的任務。”

  紡織機代理部是高興地飛起,地產置業部的查理何鐵青著一張臉,裏麵的職員被低氣壓籠罩著。

  剛才出來的時候,有其他參加會議的同事問:“這個秦瑜說什麽思維不要局限於雙腿之間是什麽意思?是不要隻用腿跑,還是我想的那樣?意思上不要成天用那玩意兒思考?”

  “她還是個姑娘吧?應該前者。”這位看向查理何,“不過我認為她說得也不無道理,她第一天入職,提出的銷售策略就很驚豔大家了,查理,你為什麽還是認為她是靠美色獲得的訂單?”

  “達美銀行的危機解決了?怎麽解決的?”

  “不管怎麽解決的。兩棟公寓樓能繼續建下去,原本亨利想要卡住史密斯夫人,現在也落空了。”

  不用這位解釋,查理何也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意思,在這件事情上,不管達美危機是否解決,銘泰隻要出售公寓樓,就不會出問題,亨利在史密斯夫人麵前低了氣勢。

  查理何關上辦公室門,抽著雪茄,電話鈴聲響起來,電話對過是年老板,再次問他催要款子。

  “已經有了,今天下午安排去取,明天上午你來拿!”查理何掛斷了電話彈了彈煙灰,站起來了出門上廁所。

  走出門聽裏麵的職員在說:“不是吧?一個月不到升任部門經理已經很誇張了,居然還給她英籍員工同等待遇?”

  “拜托,一個新的牌子,她居然能簽下這麽大的單子,還不夠厲害?而且聽說今天在會議上幫著史密斯夫人說得亨利和查理灰頭土臉的。”

  “噓!”有人提醒這位。

  這位抬頭見查理何,那臉色好像別人欠錢不還似的,立馬噤聲。

  查理何走出去,滿肚不忿,走過紡織機械代理部,聽見秦瑜說:“那就說定了,周五晚上雲海大飯店番菜館,吃好去跳舞。”

  這個女人來了之後,他都沒順過。

  *

  下午四點左右,秦瑜從洋行回家,走進家門,蓬鬆柔軟的小黃奔跑出來,繞在她腳邊,後麵小強跟過來:“小姐好!”

  “小強好!”

  從外頭的樓梯上去,門口妮兒拿了一雙藍色棉布拖鞋,蹲在地上:“小姐,換鞋!”

  “妮兒,快站起來。家裏不興這個。”來自百年後的秦瑜實在不適應這樣的服務。

  “嗯!”小丫頭站了起來。

  秦瑜換上了這雙拖鞋,果然舒服,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麽塑料或者泡沫鞋底兒,她抬起腳,一看果然是千層底,才收了一家四口幾天?這就已經把鞋子給做了?

  “叫你娘過來。”秦瑜跟妮兒說。

  妮兒見秦瑜並沒有特別開心,有些忐忑,她從屋裏的樓梯快步下樓:“娘,娘!小姐叫您上來。”

  花素芬聽見秦瑜叫她,快步上樓:“小姐,您找我?”

  “這雙拖鞋是怎麽一回事兒?”秦瑜問花素芬,“你才來兩天,就能納鞋底兒,做鞋子了?熬夜做的?”

  花素芬搖頭,妮兒一雙眼睛滿滿都是渴望,花素芬說:“不是我做的,是妮兒做的。”

  “小姐給我們買了新衣衫,原本的舊衣衫沒用了,我就想著拿來做鞋底兒,不浪費了。小姐是覺得拖鞋不舒服嗎?”妮兒仰望秦瑜。

  秦瑜低頭看腳上的拖鞋:“妮兒做得很棒,很棒!我很喜歡,很喜歡!”

  “娘,小姐很喜歡!”受到表揚的妮兒,開心地跟花素芬說,小丫頭滿滿的驕傲。

  “對了,那位梳頭姨娘來了嗎?”

  “對對!”花素芬連忙叫,“妮兒,去隔壁跟張媽說我們小姐回來了。”

  “好!”妮兒蹬蹬蹬跑下樓。

  秦瑜進房間,先把衣服給換好了,既然要佩戴那掛鏈子,自然不能穿高領旗袍了,在百貨公司新做的那條小黑裙是最好的選擇,搭配它的則是一塊兩米多長的墨綠色底的蓬萊仙境圖案雲錦披肩。

  這個梳頭娘姨,顯然已經不是一個娘姨了,而是一個婆婆了,她拎著箱子進來:“秦小姐好!”

  秦瑜見她年紀大:“不知道您怎麽稱呼?”

  “傅太太稱我周娘姨,秦小姐也這麽叫我就好。”這位娘姨已經掉了一顆牙說話漏風了。

  “我年歲小,叫您婆婆吧?”

  “隨小姐的意。”

  秦瑜跟門口站著的妮兒說:“妮兒給婆婆倒杯水。”

  “不用,不用。”周娘姨說。

  妮兒下去倒了杯水端上來,放在梳妝台上:“婆婆喝茶。”

  周娘姨梳頭手勢輕柔,看她那已經皺皮的手不緊不慢地壓住頭發,推出破浪紋。

  “小丫頭,看梳頭就這麽好看?”

  周娘姨這麽說,秦瑜才發現妮兒一直沒離開。妮兒點頭:“好看。”

  見小丫頭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手,周娘姨給秦瑜壓住頭發,看向妮兒:“小丫頭,想學梳頭?”

  妮兒重重點頭。

  “為什麽?”

  “給小姐梳頭。”小丫頭聲音清脆。

  “我收你做徒弟好不好?教你梳頭?以後你也給太太小姐們梳頭?”

  “不,我隻給小姐梳頭,小姐送我去讀書,我想學了給小姐梳頭。”妮兒小丫頭跟周娘姨說。

  “呦,你們小姐還送你去讀書啊?我做了那麽多的大戶人家可從來沒聽見過的。你可是頭一份兒的。”周娘姨說,“你們小姐心善,你們可要心裏知道。”

  “她知道的,小丫頭還給我做鞋子。”秦瑜說。

  “是吧!”周娘姨看著妮兒,“小丫頭,我教你,就憑你這份心,我也教你。”

  妮兒撲通一下子給周姨娘給跪下了:“謝謝婆婆,我給婆婆磕頭。”

  周娘姨用漏風的聲音教妮兒怎麽盤發,很快秦瑜的頭上出現了一個優雅卻又帶點兒小別致的發型。

  “秦小姐,可喜歡?”

  “很漂亮,很喜歡。”

  秦瑜伸手要給錢,周娘姨擺手:“隔壁傅太太已經給了。”

  秦瑜拿了五十文錢給她:“那我給個茶錢。”

  周娘姨千謝萬謝了下樓,秦瑜給自己化了妝,從保險箱裏拿出了那條鏈子,秦瑜自己就有一套祖母綠的首飾,從耳環項鏈胸針到手鐲齊全的,隻是項鏈上的那顆主石沒那麽大,配的鑽石也沒那麽大,把自己的那串鏈子留在家裏,脖子上戴了傅太太的這條項鏈,和其他幾件首飾相配十分和諧。

  穿上高跟鞋,拿起手提袋,把那塊披肩隨意地搭在左邊肩膀上,秦瑜走出房門下樓去,見傅嘉樹穿著黑色西裝配上墨綠色的領帶,坐在沙發上。

  傅嘉樹聽見腳步聲,仰頭看去,第一次見秦瑜,就覺得她有跟年齡不相稱的氣度,後來發現她有跟年齡不相稱的學識,又後來反正她會什麽,她做什麽他都不驚訝的了。

  隻是此時此刻盛裝之下的秦瑜,再次讓他驚豔,甚至審視自己,別等下像是給她提裙擺的男仆。

  秦瑜下樓來:“時間差不多了吧?”

  傅嘉樹回神:“該出發了,走吧!”

  兩人出門,秦瑜沒看見車子,傅嘉樹一指:“我沒開車過來,去我家。”

  順著傅嘉樹所指的地兒,秦瑜見到那裏開了一個門,上頭的水泥還沒幹透,傅太太真是神速。

  秦瑜跟著他往邊門走,傅嘉樹幾次回頭看她,秦瑜被他看得奇奇怪怪地問:“我臉上有什麽嗎?”

  “沒有。”傅嘉樹不好意思低笑,往前看,“就是太漂亮了,怕等下別人不信,你會看上我。”

  “嘉樹兄,你是上海灘富二代中的佼佼者,是讓人垂涎三尺的那塊肥肉,你說這話,未免自貶得太厲害,顯得虛偽了。”秦瑜受不了他。

  被秦瑜這樣形容,傅嘉樹立刻腦袋裏浮現出一塊肥廋相間的五花肉:“你能不能用其他形容?說我是肥肉?我更加不自信了,不應該自省?”

  秦瑜沒想到會打擊到年輕人的自信心,安慰他:“我說錯話了,你是萬千少女的春閨夢裏人。”

  對這個回答傅嘉樹很滿意,微微翹起了嘴角,正在偷著樂,聽秦瑜說:“兄弟,你剛才是從哪兒過來的?”

  傅嘉樹見秦瑜指向一塊木牌牌“唯傅嘉樹不可從此過”。

  隻有他的親媽,穆頤蓮女士才能幹出這麽讓人無話可說的事來。

  傅嘉樹氣鼓鼓地上了車,秦瑜坐在傅嘉樹看著傅嘉樹虎著一張臉,笑意沒辦法忍,聽他說:“笑吧!笑吧!笑得口紅都到牙上了。”

  聽他這麽說秦瑜連忙打開手包,拿出小鏡子照,露出大白牙。這貨騙她?她側頭鄭重地宣布:“傅嘉樹,我和伯母同一立場,以後不許你走小門,要麽爬牆要麽走前麵大門,你敢走小門,我放小黃咬你!”

  傅嘉樹:???說到底養小黃還是為了防他!

  傅嘉樹和秦瑜此刻正在趕來,而年家舉辦的舞會尚未開始,傅太太帶著傅嘉寧先來了,傅嘉寧這個歲數了,也該開始留意人家了,都知道傅家的家底,想要攀親的人家不少。

  鑒於傅太太每次都能找出那些男孩子一堆的問題,今天早上傅老爺出門的時候還說:“你不要瘌痢頭兒子自家好,不要拿你兒子的優點跟別人家兒子的缺點比,那樣你永遠找不到合適的女婿。好在嘉寧歲數還不大,等她讀完大學再說也不遲。”

  “不遲?怎麽叫不遲,等大學畢業都二十出頭了。好的都叫人挑完了。”

  話雖如此說,可看看這些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兒,反正就是看不上,算了算了,自家丫頭還小,等她讀完大學再說,傅太太在我家有女初長成和我家丫頭還小之間反複橫跳。

  以至於她忽略了幾位太太要說給她聽的話。

  “胡太太,二公子這般出色,四小姐也是出落得花兒一般,關鍵是還這麽有才學。也隻有你們這種書香門第才能養得出來。”年太太問傅太太,“傅太太,你說是不是?”

  被年太太提醒的傅太太,從思緒中轉了回來,今天舞會的目的是撮合眼前這位胡四小姐和兒子的婚事。

  看年太太的眼神,她自己誇了這麽久胡家四小姐不夠,這是要等著她一起誇讚胡家四小姐,傅太太看著眼前的四小姐,四小姐今日實在溫柔清純,猶如院子裏開小白花的絡石藤,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姑娘,會在沒有任何實證之下口誅筆伐,把小瑜說得那樣不堪,要讓她誇讚,算了吧!

  年家的大少奶奶見傅太太不接茬,怕胡家母女下不來台,連忙附和:“是啊!四小姐坐在那裏,那股子味道,一看就是你們這種放在以前說起來,就是清貴人家出來的大家小姐,哪裏是那種塗脂抹粉,靠著一身珠寶撐起來的庸脂俗粉能比的?”

  傅嘉寧聽見這話,審視自己,頭上一個鑽石珍珠發卡,脖子裏一串兒三圈的珍珠項鏈,手上也是珍珠和鑽石鑲嵌的手鐲,關鍵是耳朵上的一對耳環,那拇指大小的南洋珍珠是又大又亮。豈不是應了年家大少奶奶這句話。

  話說完了,年大少奶奶發現珠光寶氣的傅嘉寧正在看著她,而更加珠光寶氣的傅太太也是淡笑不語。

  年家大少奶奶才發現自己隻顧著捧胡家,卻忘記傅家豪富,傅家母女身上的珠寶那是歐洲流行什麽她們就戴什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這個時候傅太太不發表意見,胡太太也不發表意見,胡太太看到現在都是年家滿腔熱情,傅家這位太太到了之後沒有主動讚過女兒,也未曾發表過任何對兩家結親的意思,當然胡太太不認為傅家不想和他們家結親,畢竟兩家結親對雙方都有莫大的好處。

  兒子在家說過,傅家定然是要端架子的,他們胡家已經不是以前了,傅嘉樹能娶小四是傅家高攀,是需要讓傅家明白的。還有一件事,傅嘉樹跟那個洋行的女經理有些曖昧不明,如果他們家不能占上風,以後怎麽能讓傅嘉樹聽話,跟外頭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斷幹淨?而且如果不能占上風,以後怎麽能讓傅家心甘情願地支持他的仕途,畢竟求來的雨不大。

  傅家端架子,他們就比傅家更加端著架子,這是鐵律。

  所以哪怕是年家大少奶奶說錯話,她依然不動聲色,就看傅家母女如何處理了。

  沒人給年家大少奶奶解圍,甚至連年太太都嫌棄這個大兒媳說話不過腦子,別說傅家這位小姐了,傅太太比她女兒還要珠光寶氣,更何況傅太太的父親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出身,人家也是書香門第,這不是得罪人嗎?

  正當年家少奶奶下不來台的時刻,傅嘉寧噗嗤笑出聲:“我要告訴哥哥去,他是庸脂俗粉!”

  “這孩子,發什麽瘋呢?”傅太太嗔怪女兒。

  “剛才我出門的時候,被哥哥叫住,哥哥抽出抽屜,滿抽屜領帶不知道選哪一條,還有一盒子的袖釘,讓我挑。我當時還問他,女為悅己者容,你這是幹什麽呀?”傅嘉寧一臉嬌憨地說,“您道哥哥怎麽說?”

  傅太太捏她的鼻子:“調皮,你哥哥準沒好話。別胡說八道了。”

  站在她們身後的宋舒彥低頭:“你哥哥怎麽說?”

  傅嘉寧仰頭見宋舒彥,見宋舒彥今日沒有平時出席晚宴那般正式:“舒彥哥哥,你今天好隨性。”

  “今日主角又不是我。我自然隨性,你快說,你哥哥怎麽說?”

  宋舒彥在這裏,自然吸引了其他人過來,一個個都想要聽,那個金家那位金孝宇更是唯恐天下不亂問:“三妹妹,快說,你二哥怎麽說?”

  “嘉寧。”傅太太板起臉,阻止女兒胡說八道。

  傅太太越是這個表情,其他人越是好奇,甚至胡太太都說:“小孩子私下的玩笑話,讓嘉寧說嗎?”

  傅嘉寧學著傅嘉樹的口氣:“自然界,本就是雄性展示給雌性看,或是顯示強壯的身軀,或是顯示美麗的羽毛,隻有人類社會才倒了過來,反而是女子打扮給男子看。我既然想要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必然是要仔細修飾自己,引起她的注意才行。”

  傅嘉寧這一番話出來,眾人大笑,宋舒彥更是笑得差點岔氣,這些話他必然要找機會講給秦瑜聽。

  年家人的表情全都鬆快了起來,傅嘉樹這般精心打扮是為了誰?不言而喻。

  “所以,我聽了年家大嫂嫂的話,我才恍然。等下哥哥過來,我必然是要扣他一個庸脂俗粉的名頭。”

  金孝宇更是哈哈大笑:“三妹妹,不用你扣,我們一起給他扣!”

  胡家更是滿意極了,傅嘉寧用這話化解了年家大少奶奶的尷尬,更是當場跟所有人說明,傅嘉樹對這次相看的重視,胡家四小姐笑得矜持,臉上透出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