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看相
  第二百一十八章看相

    蘇北北將盒子帶上,上前攙扶住劉阿婆,“婆婆 ,您想去哪?”

    “去我的地盤,閑雜人等莫要跟過來,我老婆子是眼瞎,耳朵不聾。”劉阿婆一手握著蘇北北的手腕一手拄著盲杆往前探路,邢川哪裏放心蘇北北就這樣被劉阿婆帶走。

    他主動上前,還沒開口說話,劉阿婆腳步一頓,“怎麽,大老遠跑來尋我,不想看姻緣了?”

    蘇北北衝邢川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跟太緊,“婆婆,我想看,您別生氣,我送您回去。”

    劉阿婆這才重新邁出步子,蘇北北扶著劉阿婆路過斐澤那桌時,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可這一眼落在楚茵眼底像帶鉤的藤條,生生抽在她肉上。

    憑什麽這死老太婆對她百般刁難卻對蘇北北笑臉相迎?

    “阿斐,她手上戒指都戴了,婚訊都公布了還看什麽姻緣?這不是存心拉出對比打我的臉嗎?”

    楚茵越想越窩火,“而且他們這麽巧也在山上,不應該是來打探我們的嗎?怎麽偏偏把我們當空氣卻跟那死老太婆走?給我們下馬威?”

    斐澤放下筷子,視線望向蘇北北離去的背影,他知道蘇北北開始自己行動了。

    邢川和陳博帶著隊不近不遠跟在蘇北北身後,劉阿婆走的這條線四周也都是邢川安排的保鏢,他不擔心會突然跳出來什麽意外,就怕這瞎老太婆自己腳滑帶倒蘇北北。

    從齋堂到劉阿婆的住所其實也就十分鍾的路程,邢川愣是跟出了一身冷汗。

    進屋後,劉阿婆拉開門口的吊燈,入眼的是一間十幾平的小臥室,蘇北北環視一周,發現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三把竹椅子,牆上掛著一副玻璃框,隻有一個字,債。

    牆邊擺放著保溫壺和幾雙棉布鞋,屋內所有東西都被擺放的整齊,質樸,頗有60年代的老舊風格。

    “丫頭,自己隨便坐,我這地小,陪婆婆好好說會話。”劉阿婆鬆開蘇北北的手,坐到離窗口最近的竹椅上。

    蘇北北坐在劉阿婆對麵,問:“婆婆,牆上為什麽掛著一個債字?”

    劉阿婆笑了笑,收起盲杆,“丫頭,你信命嗎?”

    蘇北北看著站在窗口邢川那張緊繃的臉,忍著笑,“信,但我覺得人的命運都取決於自己的選擇。”

    劉阿婆揚眉,“我給這麽多人看過相,還真就遇到你這麽一個通透的小丫頭,人的命運可不就是自己選擇的後果嗎?這叫因果循環,可世人偏偏就喜歡自欺欺人,把自己種的惡果推脫是命運的不公。”

    她抽出桌下卡著的蒲扇,邊搖邊說:“我想起二十幾年前有一個大老板請我給他改運。”

    “我看了他的手相,告訴他,要麽惡始善終,妻兒暴斃,要麽他不得善終,妻兒得以保全,他二話不說選擇後者,命運不就發生變化了?”

    “婆婆,您有自己很想見的人嗎?”

    “有啊,但是我想見也見不了,眼睛瞎咯。”劉阿婆仰躺在竹椅上,咧著嘴笑,“丫頭,想不想聽婆婆這雙眼睛是怎麽瞎的?”

    蘇北北將佛珠置於桌麵,“如果婆婆願意說。”

    “當然願意。”她收起蒲扇,坐直身,“我在這霖州山生活這麽久就是為了說給你聽。”

    蘇北北聽得有點懵,但也沒細問,隻是靜靜聽著劉阿婆回憶往事。

    “我村裏那些人都說我強奪了我爺爺傳男不傳女的衣缽,有了這一身看相的本事,破了老祖宗的規矩,違了天道所以瞎這雙眼,可偏偏我瞎了眼後看相的本事更高了,他們又傳是因為我還有一雙天眼,於是我劉阿婆的名號就在霖州打響了。”

    劉阿婆說著說著自己笑出聲,“但其實我這雙眼睛是被我自己親自戳瞎的。”

    蘇北北震驚的望向窗口的邢川,他同樣在聽,兩人眼神對視後,都保持沉默,繼續聽劉阿婆說:“我沒瞎之前根本接不到生意,我老家那塊地都不找女人看相,覺得晦氣會把氣運看壞,於是我每天偷雞摸狗盡做壞事,從小偷變成大偷,我們村裏的女人都想走出大山,大山外的男人又需要女人,於是我在中間牽線搭橋做起了自己的產業鏈。”

    “你們管這叫人販子。”劉阿婆笑得更大聲,“我算是小販吧,結果第三年我遇上了大販,我栽在他們手裏,我手底下的姑娘全死了。”說到這,劉阿婆收斂住臉上的笑意,伸手探進盒子裏握了一把佛珠,“這是我種的惡果,我自己嚐到了。”

    “她們怎麽死的?婆婆您後麵又是怎麽逃出來的?”蘇北北有預感,劉阿婆所指的大販就是邢川提到過的X區。

    劉阿婆神情開始僵硬,她深吸了口氣,握著佛珠的指關節寸寸青白,“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人間地獄,那是遊走在這世界存於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人不是人,是代售的商品,可以買你一次表演,買你一夜狂歡,也可以買你一隻手,一顆腎,甚至一條命,你身上的每一根頭發都不屬於你自己,是屬於你未來的客人,隻要有人砸錢,錢數夠,讓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哪怕是讓你現場表演玩火自焚。”

    蘇北北頭皮陣陣發麻,下意識攏緊大衣望向窗口的邢川,如果邢川沒在,蘇北北大概會汗毛乍起,恐怖故事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故事都來源於現實。

    “當時有一個36歲的女人,八個月的身孕,有客人砸重金想看她在馬廄裏難產的過程,她就被拖到馬廄裏,那些人不知道用的什麽手法改變了她的胎位,孩子頭朝下變成了腳朝下,生了一天一夜生不下來,最後客人又變了想法,讓醫生給女人做了剖腹產,把她和孩子安置在一間連著直播的小型別墅裏,雇人扮演警察和街坊鄰居,甚至小鎮上的商販都是演的,隻為滿足客人的觀影要求。”

    “那場直播持續了半年多,女人被照顧得很好,孩子也慢慢長大,她開始相信自己真的回歸到正常生活,真的擺脫了黑暗,可在直播的最後一天,所有真相赤裸裸攤開在她眼前,她一直被困囚牢,從未邁出過,客人想看的就是這最後一刻的絕望,她受不住刺激,殺了自己的孩子撞牆自盡。”

    這些話簡直震碎了蘇北北的三觀,她胃裏一陣惡心,差點吐出來。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人不是人,是代售的商品,有淪為生育機器的,有終日被直播觀賞的,也有被當成容易飼養最後取走器官的,還有稍微幸運一點,與客人打賭,贏了賭注被贖出來的。”

    劉阿婆說到這,整張臉血色盡無,像沉浸在巨大的恐懼之中,她蠕動著發顫的唇,“我就是那個稍微幸運一點,贏了與客人的賭注,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