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喊碎他一半的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喊碎他一半的心

    隔天陸文博和廖靜去超市采購了很多火鍋食材,晚上一幾個人聚在病房,終於能坐在一起正常吃頓飯了。

    邢川和蘇北北出事這幾天,陸文博和桑野幾乎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除了留意醫院的動態還要防止可疑人員混進來,畢竟這裏不是霖州,有太多不確定因素。

    李溪冉通過協和的批準,加入當地的救援隊,一天的工作量相當於她在協和的十倍,連搬屍體的活她都幹了,而廖靜看似輕鬆不用跑來跑去,實則也累,要處理國內紮堆的工作,還要負責哄陸文博睡覺,生怕他猝死,她這條鹹魚這輩子都沒扛過這麽大的壓力。

    晚飯過後李溪冉和廖靜陪著蘇北北來到事故現場,現場拉滿了警戒線,搜救工作已經結束,當地的居民自發在馬路對麵擺放了許多白色的馬蹄蓮和菊椛,以此追悼逝者。

    蘇北北走到人少的地方,將手裏的花束放置在欄杆邊,起身的同時眼淚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掉落在地上的馬蹄蓮花瓣上,這是第一次她離死亡這樣近。

    “太可憐了,造孽啊,死了這麽多人,救出來的那些送去醫院也幾乎沒活成。”

    “好像隻有一個華人女人在這場事故中沒有受傷,這樣的天災還能如此幸運,是做了好事啊,前輩子修足了福報。”

    “哎,老婆子,我們做完禱告早點回家吧,活著一天是一天,活著的時候好好珍惜當下,意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來了。”

    “是啊,老頭子明天陪我去做副假牙吧,我不心疼錢了,活著的時候我就想好好享受美食,沒牙我吃不了牛排。”

    “終於想明白了,回家我就幫你約醫生。”

    一對兩鬢銀白的老夫妻相互攙扶著從蘇北北身後走過,她順著聲音看去,突然覺得談戀愛,結婚也沒有那麽恐懼。

    一人相守到老,再生兩個寶寶。

    似乎,也挺好。

    她雙手插進袋裏,貼著自己的小腹,“結婚,是不是也挺好的。”

    李溪冉詫異問:“北北,邢川跟你求婚了?”

    “沒有。”蘇北北垂眸淡淡的笑容,“隻是突然有種想法,想換種生活方式,我總說我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其實。”她深吸口氣,終於不再自我欺騙,“其實我很渴望有個家,我不是不想談戀愛,結婚,是不敢。”

    “我害怕在感情裏受騙受傷,害怕傾注所有力氣到最後還是一場空,那種靈魂被抽離的感覺,我怕我受不住,因為我還有媽媽要照顧,還要找弟弟,我害怕我一不小心都抗不下去了。”夜風吹過蘇北北微濕的眼眶,帶點刺痛感,她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子,“但現在我突然不害怕了,我也相信邢川會好,我肚子裏的寶寶也會好,我們。”

    她抿著唇,頓了好久,“我們三個人都會好。”

    一家三口這四個字,她還沒有勇氣說出口。

    “那肯定好啊,我幹寶貝肯定好!”廖靜一手摟一個,自己架在中間取暖,“想,那就大膽嚐試,隻要活著,一切皆有可能,沒有什麽好害怕的,連我這條鹹魚都翻身了,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鬥真真實實發生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想告白就告白,想戀愛就戀愛,想做某人的太太,想當媽媽,又或者做個瀟灑的女富婆豢養後宮,都行!”

    “你說得對,我打死都沒想到我會有膽子去搬屍體,我回國就跟桑野去表白。”李溪冉拂去眸底的水霧,“走吧,我們快上車,北北不能站太久的。”

    三個人回到車上後就沒再提過寶寶的事,陳博將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蘇北北透過車窗玻璃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廢墟,這裏的經曆她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但也不會再來。

    回到醫院,廖靜和李溪冉去酒店洗澡休息,蘇北北推開邢川的病房門,一隻腳邁入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敦厚的男音,“北北!”

    蘇北北怔住,聞聲往回看,人還沒看清她就被擁進一個結實的懷抱裏,那股淡淡的皂角香彌漫在她鼻息間,帶著一點灼苦的呢古丁以及男人汗液的味道。

    那樣炙熱又濃重。

    “你沒事就好。”

    沉靜的廊道裏,將男人的聲音拉得格外冗長,蘇北北想推開他,卻感受到男人的懷抱在隱隱發顫。

    “邢淵,我沒事,我喘不過氣了。”

    邢淵這才放鬆手裏的力道,但仍不願放開懷抱,在新聞上看到塌陷的商場大樓與成排擺放的屍首,他作為一個局外人都覺得壓抑的窒息,當他聽到事故當中還有蘇北北的名字時,在公司董事局的會議上,從來殺伐果斷的邢淵第一次露出驚恐的神情。

    他方寸大亂跑回辦公室核實信息,直到現在將蘇北北真真切切擁在懷裏,他才敢相信,她確實還好好的活著。

    “邢淵。”蘇北北小聲喊著,不敢太大聲,怕驚醒門內的邢川,推又推不開,兩人就站在門口,病房門一半是開的,陳博也不知道該咋辦,隻能低著頭,視而不見,轉身到拐口給陸文博發信息。

    “四叔。”

    突然邢川的聲音從門內響起,“你抱著你侄媳做什麽?”

    邢淵聽到邢川的聲音,這才鬆開自己的懷抱,蘇北北沒敢看他,徑直進入病房。

    邢淵進來後看到邢川的樣子,眉心悠然一緊,“醫生怎麽說?”

    “死不了。”

    蘇北北在茶桌上倒了杯熱氣騰騰的開水,往杯子裏灑了幾顆茉莉椛苞,她雙手端給邢淵的時候,喊了聲,“四叔,請喝茶。”

    邢淵注視著蘇北北,她低垂著眼眸,眸底紅紅的帶點烏青,臉色也蒼白,但身上的藥棉氣息很淡,她蔥白纖長的細指覆在深灰的茶杯上,無名指上不小心勾帶了一縷青絲。

    邢淵不自覺收緊了手心,這聲四叔,喊得悠長嫋嫋,分外動聽,因為她還活著。

    可同時,也喊碎了他一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