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心塞
  第一百四十七章心塞

    “你指的人是黎萍?坊間傳言你年底娶她進門,幹妹妹變準夫妻,邢老先生會同意嗎?”

    邢川的聲音不冷不淡,“跟你有關係?”

    “到時候喜事將近,邢先生別忘了給我發請帖。”

    女人銀鈴般的笑聲落入蘇北北耳中,像一記彎鉤子,試圖鉤進她胸脯再扯出來,撕出一團血肉。

    蘇北北汲氣,將手裏的茶杯放下,手指蜷曲成拳。

    原來在他眼底,自己隻是一件隨時可棄的床上用品?

    連床伴都稱不上?

    她自嘲的彎起嘴角,同時也慶幸她未曾真正動情,心塞是有,但不至於痛。

    蘇北北拎著包利落起身,這次會麵明顯是有人蓄意安排,不管是誰,沒有好意。

    出門時許秀英說:“對方剛剛微信通知,臨時有事,下次親自去公司找您麵談。”

    “不用談了,拉入黑名單。”她薄涼的口吻讓許秀英心裏咯噔一驚,這是她入職以來第一次見到蘇北北冷臉,壓迫感太強。

    拐角的時候蘇北北撞見了陳博,他餘光掃過她身後,隨即恭敬頷首,“蘇小姐。”

    蘇北北僵冷的扯了抹嘴角,“陳助理。”末了,繞過他徑直下樓。

    在陳博印象裏,這是蘇北北從未有過的冷冽神情,比凜冬的雪還要冷。

    他擦了擦額頭,預感要壞事。

    沒敢耽擱,陳博快速走到邢川的茶間,俯身在他耳邊說:“邢總,蘇小姐在隔壁茶間,走的時候臉色很差。”

    邢川當即抬眸,盯著陳美兮的目光中是極端的陰鷙,“你試探我?”

    陳美兮吹著手中的杯口,紅唇輕啟,“是我唐突了,還以為是邢先生的女人。”

    “你想幹什麽?”他微眯起眼睛,危險的氣息急速蔓延。

    偏偏陳美兮毫無察覺,她嘴角噙著得逞的笑意,這一問基本沒錯了,那女人果然還跟邢川有一腿。

    “我想要回邢淵,而你的女人勾著他不放。”

    “她沒勾。”他的聲線又冷又硬。

    陳美兮抬眸看去,隻見邢川慢條斯理的點燃指間的煙,盡管升騰的霧靄很快彌漫住他的眼,但那從骨子裏迸發出來的寒意,在他的俊朗麵容上,驚得人頭皮發麻。

    “倒是你,勾了幾十年也沒成功。”

    邢川的冷笑如驟然潑下的一桶冰,將陳美兮澆了個透心涼,她的手指擰著杯柄微微發顫,好半晌才調整好呼吸將茶杯放置桌麵。

    “叔侄倆共用一個女人不嫌惡心嗎?她在你這不安分又妄圖攀上你四叔的高枝,這樣的女人你還留著幹什麽?你如果肯助我,日後我做你四嬸,也是你的助力。”

    對於邢淵這名一直養在外頭的侄子,常居國外的陳美兮也聞過其名,這兩年霖州遍地都是他的傳說,傳他如何不近人情,如何不喜女色,又如何的雷霆手段將邢家推到霖州首富的地位。

    可傳的再神不也落魄成如今的地步?上流圈層的佼佼者一旦跌下神壇,連喪家犬都不如,更何況邢家二太太和二公子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他如今孤立無援,陳美兮算準邢川不會拒絕她的合作。

    可不料,邢川隻是彈掉手裏的一截煙灰,不偏不倚落在她裙擺上,陳美兮的臉頓時青一塊白一塊。

    “你若真有能耐成我四嬸,十幾年前我就該改口了,至於等到半老徐娘的年紀?”

    他話音一落,陳美兮的臉徹底垮掉。

    邢川站起身,將燃到一半的煙丟進茶杯裏,那是陳美兮親自煮的茶,他連碰都沒碰。

    看著邢川嘲弄的背影,陳美兮僵在原地,嘔的她差點背過氣去。

    好半晌,她終於緩過氣,握著杯柄發狠砸向地麵,“邢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成色上佳的青瓷茶杯在厚實的羊毛毯上滾落一圈,半點磕碰沒有,倒是那滾燙的茶水都濺到陳美兮裸露的腳踝上,燙的她尖叫起身,“把你們經理叫過來!什麽破毯子給我掀了!”

    一旁的保姆小聲提醒,“小姐,您消消氣,隔牆有耳。”

    陳美兮強忍著因憤怒而顫抖的身軀,這一層的茶室都被她包下,根本不會有外人。

    強忍半晌,她癱在地上掩麵抽泣,“反正我已經是一個笑話了,就讓他們笑去吧!”

    吳媽跟著紅了眼眶,“小姐,忘了邢四爺吧,您若再出手,他隻會更加排斥您。”

    “你讓我如何忘?”

    陳美兮趴在椅子上,抽泣聲愈來愈大,“我還在我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就與他訂了婚約,從小我就知道我將來是要做他的妻子,包括父母對我的教育,如何做好一名合格的正室,為自己的丈夫掃除一切障礙。

    “隻要與我聯姻他是最有可能繼承邢家家業,可他寧願放棄掉也不願意娶我,他讓我成為整個霖州的笑柄!豪門子弟中但凡兩兄弟以上的哪家不是為了爭權奪勢而廝殺血拚?也有為了初戀與家裏反目最終釀成悲劇的,但邢淵他沒有初戀,他僅僅是不願意妥協娶我,寧可放棄繼承權也不願意要我!”

    吳媽心疼的抱住她,“小姐,您冷靜點。”

    陳美兮聲淚俱下,“吳媽你知道嗎?他看那個女人的眼神跟別人不一樣,他從未那樣看過我,也從未那樣看過別的女人!我必須除了她!”

    這邊邢川坐上車第一件事就是調出蘇北北的手機號碼撥出去,他單手撐在窗沿邊捏著眉心,聽著耳邊一遍遍重複的無法接通。

    半晌,他苦笑一聲,那小白眼狼又把他拉黑了。

  一百四十八章做名副其實的邢太太

    邢川收起手機,歎了口氣,“這段時間盯著陳美兮,她是個瘋子。”

    “是,邢總,董事長讓您回一趟老宅。”

    邢川淡淡嗯了一聲,點開蘇北北的微信朋友圈,意料之中的一條杠。

    他好氣又好笑,但更多的是無奈。

    他擰著眉心靠在後座養神,回想昨晚,確實是他失控,這個月本不應該去找她,又或者說他這輩子都不應該去找她,可昨天在地下車庫聽到蘇北北說的那番話,邢川第一次,不想自控。

    他是一個從骨子裏極度自律的人,因為生在邢家,一步踏錯根本就沒有翻身的餘地。

    邢家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而邢川從記事以來就身在最中央。

    豪門爭鬥,他和母親作為敗方被扭送出國,惠敏茵因受不了邢崇安的背叛患上嚴重的抑鬱症,十幾年的治療周期何嚐不是變相的軟禁,每次發病不是自殘就是把邢川視作仇人,恨不得將他撕得粉碎。

    從七歲開始,他身上的傷痕總是新舊疊加從未間斷,小小年紀不僅要忍受親生母親的殘虐,還要撐起稚嫩的肩膀保護自己唯一的至親,直到16歲黎萍出現的那一年惠敏茵的病情才逐漸穩定。

    她不再發狠打他,但終日以淚洗麵將所有的怨恨與賭注全都壓在他的肩上。

    對比肉體上的折磨,心靈的壓抑才最窒息,二十幾年的泥潭生活,充斥著欺騙,陰謀與算計,那些醃臢不堪的過往,他曾以為黎萍會是他灰暗生活裏的光。

    可遇到蘇北北之後,他才明白那不過是一個笑話。

    一個巨大的可悲的笑話。

    在等紅綠燈的間隙,陳博無意間看了眼後視鏡,發現邢川重新銜出煙,攥著打火機的手隱隱顫抖。

    車抵達老宅的時候剛好十點整,天突然下起了秋雨,邢川推門下車,感受到絲絲涼意。

    保姆在院子裏鋪了防雨布,邢川沒打傘,快步邁入內廳,保姆在前引路,“大公子,先生在書房等您。”

    他直接推門進去,懶散的喊了聲父親,邢崇安手中握著毛筆,落下敗字的最後一捺,“豪門世家,成王敗寇意味著什麽你清楚嗎?”

    “父親有話直說。”

    “你母親一個人在國外需要你的陪伴,我吩咐老常給你訂機票。”

    邢川嗤笑,“原來父親還記得我的生母,你的原配?”

    這陰惻惻的腔調激的邢崇安心口一緊,他意味不明的審視他,“從你入住邢公館那天我就警告過你,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著邢家,你捅了那麽大一簍子,名下的項目合作商寧可賠付違約金也要撤資,實體店關業,你引以為豪的遊戲公司落下幾十億的虧空,如今下不了台,你當起縮頭烏龜,你丟的是整個邢家的臉麵!”

    邢川坐到他對麵的老爺椅上,“臉麵?男人真要臉,不至於利用女人起家,利用完就扔。”

    “混賬!”邢崇安將毛筆奮力一甩,濃黑的墨汁浸透了米白的羊毛毯,他氣得眉骨直跳,“讓你回去是給你最後的臉麵,你退出我自然幫你收尾,兄弟相殘的局麵我不想看到!”

    這幾乎,是揭露了豪門最不堪的遮羞布。

    “幫我收尾?”

    邢川望著打在窗口上雨滴,鼻間噴出一縷煙,臉上無波無瀾,“我的事,父親何時出手幫過?以前沒有,以後也不需要。”

    邢崇安身形一窒,踉蹌跌坐在主位上,惠清端著甜點進來看到這一幕,慌了神跑到他身邊,“崇安你怎麽了?是不是頭痛病又犯了?”

    她慌裏慌張翻開抽屜找藥。

    邢川將煙頭按滅在牆上寫著合家歡的畫圖上,這是邢崇安最喜歡的一幅畫作,拍賣會上以166萬的價格拍下,可邢川每次看到都覺得譏諷。

    他覺得叫拆家歡會更加應景。

    這會畫麵上留下他烙下的黑煙點,頓時順眼多了。

    邢崇安看著他的傑作,體內氣血一陣陣上湧,他按著狂跳不止的太陽穴,“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自己想清楚!”

    邢川邁出門檻,“父親別忘了,沒有私生子,哪來的兄弟相殘?”

    邢崇安麵色鐵青,“混賬狗東西,滾!”

    惠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邢崇安驚站起,摟住她,“清兒你這是幹什麽。”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崇安你別跟小川生氣,他怨我是應該的,可你要是氣壞了身體,我們娘倆今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她紅著眼眶撲倒在邢崇安懷裏,“我沒名沒分不要緊,可我不希望佔霖走我的老路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是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子,最後還落個不得善終的下場,崇安,隻要姐姐和小川願意高抬貴手給我們母子兩一條活路,佔霖不會對他們出手的,他沒這個膽更沒這個資格。”

    這話,軟刀子殺人,最戳邢崇安心窩。

    他摟著惠清歎息一聲,“這些年是委屈你了,清兒你放心,承諾過你的事我一定兌現。”

    惠清擦著淚水依偎在邢崇安懷裏,嬌嬌弱弱的語態,“崇安,我信你。”

    其實這些年除了那張紙,惠清耍足了正室的派頭,半點委屈都沒受。

    在正統太太圈她從來都是上席,那些身價十幾個億的,也隻配在她牌桌邊端茶倒水。

    外人懂與不懂都給足她麵子,而邢佔霖更是圈內默認的邢家繼承人,三房母子在他們麵前一直做小伏低,對外隻敢稱是邢家的住家保姆。

    惠清母憑子貴,幾乎都要忘了那張紙上的名字還是慧敏茵,直到邢川突然回國,她被趕出老宅,邢佔霖被送到國外,一夜之間牆倒眾人推,她成了太太圈裏最大的笑柄,別說宴會邀請,就連外室的局都沒人正眼瞧她。

    想到這,惠清覆在邢崇安後背的手緊緊擰成了拳,隱忍兩年,她絕不能輸,這一次她要做名副其實的邢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