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悄悄放了人
  第四十章 悄悄放了人

    宋濤準時趕到洗浴中心,泡完了澡,老譚開始說正事。

    “老弟,你在派出所幹了幾年了?”

    “十幾年了,從輔警到片兒警,再到派出所所長。不知不覺啊,青春都獻給所裏了。”

    “想不想挪挪窩?”老譚說的十分平淡,就像聊家常。

    “往哪兒挪?”宋濤聽了立即打起了精神,他知道,老譚既然提起,那就是不是玩笑。

    “有道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挪,自然是往高處挪了。”

    “譚總直說吧,需要兄弟我做什麽,隻要我能辦到,一句話,您吩咐,我照辦。”

    “前一段兒,有兩個小毛賊偷了點東西,聽說在你那關著呢?”

    “昨天確實抓了一個,他一個同夥被人給殺了。現場還死了一個刑警。”

    “兩個刑警一死一傷,對吧?”

    “可不嘛,就忙活這事了,把我累的。”

    “那沒錯了。”

    “我能不能問一句,到底偷了什麽東西?至於鬧這麽大動靜?”

    “無非就是錢唄,錢是不多,可現在遇到點麻煩事兒。你要做的,就是悄默聲的把東西找回來,再把人悄默聲的放了。”

    “東西找回來不難,可悄默聲的把人放了就難了,現場死了一個刑警,過不了兩天,市局肯定要來提人,我把人放了,沒法交代。”

    “不白幹,事成之後,挪窩兒的事馬上辦。”

    老譚說著扔給宋濤一個儲物櫃的鑰匙。

    “這什麽呀?”

    “先拿著花吧。”

    “謝譚總。我馬上辦。”

    “記住一點,東西得吐出來,不過,在任何資料裏都必須是 3000 塊,人民幣,還有一條普通的金項鏈,我說的是任何資料,包括檔案和錄音錄像。”

    “明白,那我什麽時候放人?”

    “就今天吧,人進了你的派出所,我想多多少少會有點傷,讓人看見對你影響不好,那就天黑以後放吧。”

    “行。”宋濤眼珠閃過一道領悟的光亮,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但轉念一想,人出了派出所,又與我何幹?宋濤決定幹了。

    下午 3 點了,宋濤回到派出所,立即審問郭誌強,當了這麽多年所長,該怎麽審,怎麽用點手段又不會留下痕跡,他太清楚了。

    沒用上三招兩式郭誌強就招了,宋濤親自去把東西取了回來,又告訴郭誌強該怎麽說,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

    郭誌強混跡社會多年,這一遭他早就嗅到了死亡的味道,知道這次攤上大事兒了,搞不好小命難保。眼下保命要緊,宋濤讓說什麽就說什麽,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終於,宋濤說,你可以走了。

    郭誌強將信將疑,等他來到派出所門口,看到的是黑洞洞的夜色,他心裏打起了鼓。逃出生天的喜悅頓時冷靜下來,邁出去的一條腿又收了回來。他感到漆黑的夜色中透著寒氣,讓他汗毛刷刷往下掉。郭誌強猜的沒錯,還真有兩個人守在派出所外麵隱蔽處等著他出去,他們是老譚的手下。為了確保萬一,老譚已決定讓郭誌強徹底閉嘴。

    郭誌強多了個心眼,死活不肯出去,在派出所大廳坐了一夜。

    宋濤有些無奈,但轉念一想,人我按老譚說的時間放了,他自己不肯走,不怪我。這樣自己心裏也會少一些負罪感。

    走在清晨大街上,郭誌強早已發覺有人跟著,他隻挑大路走,哪裏人多往哪裏鑽,來到了公交站,選了一輛人最多的公交硬擠了上去,跟蹤的兩個人也連忙擠上了公交。車剛走了一站,突然車裏有人喊錢包被偷了,車內頓時大亂,郭誌強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了公交,懷裏已經踹了好幾個錢包。跟蹤的人仍被堵在車裏,等他倆下了公交,郭誌強已經不見了蹤影。

    郭誌強擺脫跟蹤,連忙打了一輛出租,出了市區。下了出租後,又在路邊攔了一輛長途客車,中間又倒了幾次車,他絕不在站裏坐車,隻在城外的路邊攔車,這樣買票就不用出示身份證。

    大多數人逃亡,總要找個人投奔,或者自己多少熟悉的地方。郭誌強卻沒有這樣做,他幾經輾轉逃到了人煙稀少的大西北,這裏他從未來過,不會有任何人認識他,他也不認識這裏的任何人。

    樓韋傑剛代行刑偵支隊長職務,工作熱情比以往高漲了許多。本來樓韋傑對審訊郭誌強做了周密的預案,實指望通過他來撬開一個口子,一舉抓捕真凶,立功受獎不說,至少能順利坐穩支隊長的位子。誰成想出師不利,這是他事前怎麽也預想不到的。

    郭誌強找不到,不僅無法知曉殺手究竟是誰,殺人動機是什麽,就連畫像也沒做了。他必須立即調整計劃,化被動為主動。

    樓韋傑想好了該怎麽說,才敲響了章辛成辦公室的門,匯報了去華陽區杜嶺街道派出所的情況,以及對所長宋濤的懷疑和監視部署。

    章辛成聽後沉吟良久,“這個宋濤,的確可疑。按你的計劃辦吧。”

    章辛成說著從抽屜裏取出一個檔案袋,交給了樓韋傑。“這是楚雨晴對事發經過的詳細描述,還有兩個殺手的畫像。”

    樓韋傑心中暗喜,真是吉人天助。

    他從檔案袋中取出文件,他首先看到了兩張畫像,畫像中兩人都戴著口罩,不過也可以看出一個魁梧健壯,一個精幹瘦弱。畫像是一項專業性非常強的工作,往往市局的水平和省廳的水平差距一眼就能看出來,樓韋傑從這兩幅畫像的生動逼真度上就能判斷,不僅生動,更顯著一股老練甚至老辣之氣,遠超省廳的水平,這難道是出自部裏專家之手?這樣高水平的畫像樓韋傑還是第一次見。章辛成並沒有進一步說明的意思。

    “畫像雖然看不到五官,但對尋找嫌疑人也有很大幫助。楚雨晴在材料裏詳細介紹了事發經過,也描述了兩人的身形、口音特征。接下來,要集中力量,務必盡快破案。”章辛成說道。

    “我馬上把畫像發下去,安排協查。”

    馬天明回到正陽,腦海裏就開始琢磨兩件事,第一件是薑曉贇給他的那張紙條,他不知道薑曉贇為什麽會把自己兒子和羅長青聯係在一起。第二件就是殺死張浩的凶手到底是誰,背後有沒有別人指使?馬天明始終覺得林海東和張浩的死有一定有關聯,而關聯就在於入室盜竊的那兩個毛賊,可惜,一個死了,一個逃了。現在,該怎麽突破?

    停了職的馬天明開始跟蹤羅長青和林海東。

    羅長青住的獨立別墅,不但有高牆鐵門,還安了攝像頭,保安保鏢日夜守護,就好像舊社會的地主老財,想靠近十分困難,即使外出也難有接近監視的機會。

    相比之下,林海東倒是好接近些。

    一天上午,剛從章辛成辦公室出來的樓韋傑在走廊看到了馬天明,讓他頓覺意外。

    “馬支隊,你這是……”

    “章局在麽?”

    “章局啊,不在,應該是去廳裏開會了吧。要不,到辦公室坐會兒?”

    樓韋傑的辦公室本來是馬天明的辦公室,樓韋傑搬進來之後,進行了簡單地布置。看著更整潔了,還多了幾盆綠植點綴。原來馬天明都是坐在桌子裏麵,今天突然坐在桌子外麵,這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章局什麽時候回來?”馬天明問道。

    “估計會比較晚吧,有什麽事麽?”

    “張浩案子的事兒,聽說現在是你具體負責?”

    “對,局裏安排的。”

    “那跟你說也一樣。”

    “你說。”

    “現在的偵破方向,有沒有林海東?”

    “根據紀律,恕我不便透露。”

    “好。那我來說,張浩從沒單獨辦過什麽大案要案,他隻不過是一名普通警員。所以,找張浩尋仇行凶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楚雨晴更無可能。郭誌強,孫彪,正陽人,我從沒聽說過他們犯過什麽案,無非是一些小偷小摸。之所以有人要殺他們,最大的嫌疑應該是林海東。林海東家被他們偷了,而林海東的妻子常寧寧私下裏找我幫她找回失竊財物,據常寧寧所說,也隻是丟了幾千塊錢,幾件首飾,可林海東知道以後十分惱火,還動手打了常寧寧,公然威脅我不要插手。這說明什麽?林海東害怕了,他丟的東西絕不會隻是幾千塊錢的事。而張浩和楚雨晴也是在去抓郭誌強和孫彪的時候出的意外。所以,這個關鍵就是林海東,林海東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是你派張浩和楚雨晴去抓郭誌強孫彪的吧?”

    “當時,我隻是安排楚雨晴調查線索,她和張浩去抓人,我事先不知情。”

    “這可不像馬支的風格,怎麽敢做不敢當了?”樓韋傑眼神裏帶著一絲鄙夷,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馬天明。

    “我對我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馬天明冷冷的說。

    “你找章局就是想說你對林海東的懷疑?”

    “是。”

    “你的意思是,林海東因為家中被盜,就要殺人滅口?你的這個判斷有證據麽?一個小小的科長家中被盜,就雇凶殺人?還殺了刑警?我會信麽?章局會信麽?第一,你現在是停職,無權過問案情,更無權辦案;第二,你已經給章局惹了多大麻煩,給局裏惹了多大麻煩?如果不是因為你,張浩會死麽?如果不是因為你,楚雨晴會受傷麽?你能不能不要總這麽自以為是?別人都是傻子麽?現在你還要拿這些毫無根據的荒唐猜測去左右章局的判斷麽?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對章局說,因為你隻會讓章局更被動,讓局裏更被動。”

    馬天明平靜的等樓韋傑說完,沉默了幾秒鍾,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