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為兄果然沒有看錯人
  第六百章 為兄果然沒有看錯人

    天色陰沉,異常悶熱。

    最近總是不時下著小雨的蒼天,似乎在努力醞釀著一場更大的狂風暴雨。

    崖嘴關城內外,戰鼓擂擂,廝殺聲震天。

    皇甫景雖說下令守城,然而城中一切防禦都在戰亂之中毀去大半,餘下的數千部將,又是傷員居多,即使他再用兵如神,不過就是延遲城門被破的時間。

    援軍不到,他們能做的隻有以命搏命。

    前麵的人倒下了,後麵的人沒有半分猶豫的補上。

    作戰,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將軍,守不住了。”

    渾身是血的副將葛天費力的衝鋒陷陣到皇甫景身邊。

    身上破爛的鎧甲早已不知所蹤,後背的傷口在泊泊流著鮮血。

    數千皇甫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減少。

    此次西夏率軍前來的是當今大長公主駙馬、羽笙將軍——寧楚笙。

    眼看不遠處隻剩數百皇甫軍且城門將破,他騎在戰馬之上,居高臨下的看向皇甫景的方向,一個眼神示意,他身旁的副將立刻走到軍隊最前麵。

    號角聲起。

    正在廝殺的西夏軍仿佛受到了號召,紛紛有序的抽刀撤離,把數百皇甫軍圍在了城門之下。

    起風了。

    皇甫景的頭甲早已因上陣與敵軍廝殺而不知所蹤。

    發絲淩亂的半散在肩上。

    手中的偃月斬猶如千斤重,停下來以後,他難以再揮動。

    而在攻城前給他提議的數位副將,如今活下來的隻有渾身是傷的葛天。

    有多少年沒有這麽狼狽過?

    連他自己都忘了。

    “皇甫將軍,我們將軍敬你是一條硬漢,現在給你一條生路,”

    沒等寧楚笙的副將把話說完,皇甫景把偃月斬立在地上,通紅著雙眼,用盡全身力氣對寧楚笙的方向開口喊道,“不降。”

    “那就沒必要廢話了。”

    副將話音剛落。

    寧楚笙立刻振臂高呼,“破城。”

    鏗鏘的二字猶如冷水濺入油鍋,激起片片油花。

    適才還偃旗息鼓的西夏軍頓時張牙舞爪揮舞著兵器湧向數百皇甫軍。

    還有一部分西夏軍因著風向的優勢,正在生火隨時準備投毒。

    與西夏軍同時湧來的,還有一陣自遠而近、逐漸震耳發聵的馬蹄聲。

    前一刻還居高臨下睥睨著皇甫景的寧楚笙,在下令破城後,仿佛被定在了馬背上一樣,連振臂的姿勢也不曾變過半分。

    不知是誰在他身後淒厲的喊了一聲“將軍中箭了”,馬兒受驚,寧楚笙直挺挺的摔下了馬背。

    西夏軍隊當場大亂。

    皇甫軍這邊不知是誰興高采烈的喊了一句。

    “是援軍,援軍到了。”

    皇甫景身後的將士紛紛看向廝殺而來的軍隊。

    血紅的旌旗上,漆黑張揚的“皇甫”二字讓殘餘的皇甫軍精神為之一震。

    “不對,那不是朝中遣派過來的援軍,好像是,皇甫軍。”

    “不對不對,在最前麵的斬殺西夏士兵的兩人,披在身上的,並不是南楚的戰甲。”

    “你看,那個身披黑甲的人背上還有一張弓,剛才射殺西夏主將的,肯定就是那個人。”

    反手幹掉了兩名敵軍,皇甫景胡亂擦去掩蓋他視線的血花。

    即使來人戴著麵具,他依然可以認出來人利落不凡的身手。

    殘部們說了什麽,他已經聽不清了,滿腦子都隻剩一個想法:他怎麽來了?

    西夏軍因寧楚笙的中箭墜馬而大亂,被後麵來的皇甫軍輕而易舉的擊潰。

    仿佛與皇甫軍作對,本來隻是微風的天忽然狂風大作,吹起一片飛沙走石。

    暴雨傾盆而至,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的。

    連帶把所有人的視線以及去路都模糊了。

    “罷了,先回城。”

    直至下令的那一刻,皇甫景的氣息,依然還未調整過來。

    援兵的到來,不僅給皇甫景一行人帶來了生的希望,還帶來了糧食、藥草與軍醫。

    屋外狂風暴雨依然大作。

    屋裏有了食物,有了包紮傷口的解毒藥草,狂風暴雨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安頓好了受傷的將士以及安排好了放哨的士兵後,皇甫景甚至還來不及顧上自己半分,就親自把為首領兵,戴著麵具的兩人引到了自己的屋中。

    言君諾與背著弓的沈墨池同時取下了麵具。

    皇甫景看到沈墨池時,眼底很明顯閃過一絲詫異,然而這一份詫異,看向言君諾的時候,直接變成了複雜的情緒。

    這種情緒,是看到熟人之時的狂喜,也有摻雜了丟了臉卻不得不麵對現實的尷尬。

    好一會,他才若無其事的拍了拍君諾的肩膀。

    “好小子,為兄果然沒有看錯人。”

    為兄?

    言君諾眉梢微蹙,還未來得及開口,沈墨池看向他臉上那個尚未愈合的傷口就先開口了。

    “果然是‘血蓮’。”

    “什麽?”皇甫景轉頭看向沈墨池,心中警惕並沒有因為他是言君諾帶過來的而放鬆幾分。

    知道皇甫景對自己並不信任,沈墨池沒有做過多的解釋,而是直接開口道,“你臉上的傷口從邊緣看來有一些時日了,卻一直愈合不了,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

    不止你臉上的傷口,估計你軍中受傷的士兵傷口亦是如此吧。”

    皇甫景看了一眼言君諾,言君諾平靜的對他頷首道,“平南王暫時可信。”

    沈墨池神色微變,但礙於皇甫景在,他還是忍了下來。

    “早聽聞先平南王妃深諳毒術醫理,莫非平南王也得先令堂真傳?”皇甫景拱手相問。

    雖說先平南王沈晏殊與皇甫景多次對陣,然而兩人亦是真刀實槍的肉搏,不曾像西夏這樣卑鄙的用毒。

    盡管如今不知道沈墨池前來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既然言君諾說他暫時可信,那他就姑且信任他一次了。

    “碰巧遇到過這種情況,遣人研製過這種解藥,”沈墨池輕嗤一聲,“不過考慮到之前皇甫軍與我黑甲軍為互相敵對一方,本王不能保證所有解藥皆是安全,因此,用藥與否,全看皇甫將軍的決定了,本王不會勉強。”

    聞言,皇甫景立刻看向言君諾。

    言君諾同樣用深邃的目光回看皇甫景,似乎要向他傳達某種信息。

    皇甫景意會,後槽牙一咬,頗有一種豁出去的氣勢。

    對沈墨池拱手。

    “既然平南王不辭辛勞來這一趟,皇甫景焉有懷疑平南王用心之理?隻是,軍中傷員太多,一時之間,解藥可能沒法大量製作,若是可以,還望平南王爺對軍中醫師不吝賜教,讓他們製出小部分解藥,景,願意成為第一個用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