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這邊歲謠剛暈倒在地,那邊二長老就帶著一眾藥堂弟子來給雲無塵送藥了。

    這些藥都是雲無塵在出發去往藥山前,特意同藥堂的二長老打過招呼的,用來替女主療傷的丹藥。

    隻是還有幾味稀缺的藥,就連藥堂都不常備,是以雲無塵才會獨身前往藥山,親自為上官靈緋采藥。

    趴在地上的歲謠,第一次表演就遇上眾人圍觀,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轉念一想,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於是她決定繼續挺屍,讓係統手環幫她掩飾裝昏真相,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二長老身為藥堂長老,醫者仁心,見一身著畫桑派內門弟子服的少女暈倒在地,當即上前為其診斷。

    這一看,花白的眉不覺皺起,“無塵,你這徒弟的確傷得極重,難怪竟讓你去我那求元靈丹不夠,還親自去往藥山采固魂草。”

    “靈脈愈盈則虧,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二長老邊搖頭邊歎息道:“此前竟還遭到過自身的劍氣反噬?怪哉!”

    歲謠聽著忍不住在心裏翻了一個大白眼。

    靈脈之所以會顯出盈虧之勢,還不是因為雲無塵那個陰險狡詐的老男人趁她昏迷偷偷給她傳功做懲罰所致!

    至於自身受到劍氣反噬,那便是原主為了避免重傷師姐而留下的毛病了。

    在場隻有二長老本人不明所以,而他身後的弟子皆是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他們往日雖與人美心善的上官師姐更為親厚,對這位後來才進入畫桑派的歲謠沒什麽好感,但此時驟然得知真相,仍不免心生幾分慚愧。

    因為在此之前,他們可都是信了執法堂莫礪峰所說的“歲謠為在比試中勝過上官師姐,而對她痛下狠手”的言論。

    二長老的眉頭越蹙越緊,再次抬頭時,一貫平淡無波的眸竟染上幾分怒意。

    他終是沒開口,隻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周圍殘存的,獨屬於高階修士的靈氣波動,沉聲指揮身後的弟子道:“還不快將人扶起,喂下元靈丹。”

    元靈丹乃高階丹修才能煉製出的固靈養神之藥,若非三長老親自去求,這等極品靈丹是決計不會分給普通弟子服用,都是留給各宗長老以備不時之需的。

    但三長老既求了,走的也是他的份例,旁人自然無話可說。

    二長老素日待在藥堂,醉心於丹藥一門,除了必要的往來送藥,幾乎可以稱得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以對卿竹峰上的事跡那是全然不了解。

    此時見昏迷的弟子受傷最重,當即認為雲無塵是為她求藥。

    “慢著。”雲無塵阻止道:“此藥是為本尊大徒弟靈緋所求,萬不可給這孽徒服了。”

    “你可是指身旁那位小弟子?”二長老眯眼掃過上官靈緋,冷聲道:“依本尊所見,她還沒有到需服元靈丹的地步。三長老,你如此行徑,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這畫桑派竟然還有眼睛雪亮的正常人。

    歲謠簡直要忍不住痛哭流涕。

    其實她不知道,就連往日那些聽信傳聞,而對她頗有微詞的普通弟子,見狀也有些替她感到不平。

    往日,他們隻道卿竹峰的上官師姐乃萬中無一,身負劍骨的天才修士。且師姐入畫桑派已久,雖天賦異稟,卻從不自傲輕視其他弟子,甚至待他們極好。

    所以難免在麵對二人時,將心偏向於上官師姐。

    因此,他們也格外理解身為劍癡的三長老對於上官師姐的厚愛。

    但這並不足矣讓他們不辨是非,苟同於三長老今日的所作所為。

    偏心也就罷了,可若因私心毀了自己另外一位徒弟的靈脈,那可是斷人道途的大事!

    幾位藥堂弟子麵麵相覷,看向地上少女的目光染上幾分同情和不平。可他們身份低微,就算心有不滿,也不敢有所表現,隻能乖乖將三長老點名要的丹藥及藥材如數奉上。

    一向無意於多管閑事的二長老最終也隻扔下一句:“好自為之。”便帶領藥堂弟子離開了卿竹峰。

    要說趴在地上的歲謠委屈麽?其實還好。

    畢竟她不是原主,雖然她在夢裏走馬觀花地經曆了原主的一生,但她與原身不同,她對三長老並無感情,所以便不會覺得難受。

    而原身不同,原來書中的歲謠因為多年前承三長老所救,便一心想要拜入畫桑派,成為三長老的座下弟子。

    有期許,才會有失望。

    但她沒有。

    三長老帶著上官靈緋離開後許久,趴在地上的歲謠才緩慢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徑直回往自己的院落。

    歲謠回到自己的住所,準備鹹魚放假,縱容自己睡個幾天幾夜。

    反正她已經決定好了,就專注於抱女主的大腿,至於說什麽任務,什麽修煉,就都擺爛好了。

    能做好一件事已經是極限。

    大徹大悟的歲謠也不管係統在一旁勸阻,伴隨著一陣念叨聲,安然入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睡的床太寒磣。

    沒有對比也就沒有傷害,自從見過美人師姐那張冬暖夏涼還有助睡眠的白玉床後,她心裏紅的很。

    若是能和師姐一同睡就好了。

    那張床那麽大,就是容納三四人都沒問題。

    鹹魚如歲謠,難得在穿書後有了第一個目標,她想睡一次那張白玉床,最好是再鋪一層軟雲錦。

    卿竹峰上,夜涼如水。

    臨翡披一肩月色,潛入某個讓他恨得牙癢癢,此刻卻毫無戒備之心,癱睡在床上的小師妹屋裏。

    上一輩子活了千年,他自詡見過形形色色的女子,可在第一眼看到歲謠睡姿時,還是沒忍住嘖了聲。

    全部發絲皆束於顱頂,紮了一個道士頭,隻有幾縷稍短的碎發被汗珠黏在臉側。沒有尋常修仙弟子那般追求清瘦的容顏,她的臉反有幾分圓潤。

    此刻嘟著嘴,嘴角掛著一縷晶瑩,臨翡簡直不欲看第二眼,嫌惡地收回視線。

    他便是同這樣一個人綁定了性命?

    臨翡磨了磨牙根。

    一想到她傍晚時裝昏,似是有意撮合自己和雲無塵那等小輩,他便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可他不能。

    也正因此,臨翡才愈發憋悶,無論如何都要來討回個不痛快。

    “你,你別衝動哇!”光團儼然是被臨翡嚇怕了,見他朝榻上的人伸出手,慌忙提醒道:“你不會還想殺她吧,都說了這招行不通。”

    臨翡不耐地打斷了腦海中的光團,嗤笑一聲:“我有這麽蠢麽?”

    說著,他便在歲謠額頭一點,落下一道夢靨咒。

    歲謠不是沒察覺到床邊有人,她得了係統的獎勵,五日內和原身那等築基期的修士無異,自然能察覺到身邊近了人。

    但她實在是太累了,一身傷,還撐著勉強在女主眼前混了個臉熟,又糊弄著做了個係統任務,此刻是真的連眼皮都懶得掀開。

    按照劇情,反正現階段性命無憂,她沒道理三更半夜還加班。

    左右此時出現在她院子裏的,多半是那位鬼鬼祟祟慣愛偷雞摸狗害她的偏心眼兒師尊。

    大不了就是被他傳功折磨,反正她又不指望著靠自己努力修煉得道修仙,愛咋咋地。

    於是,歲謠翻了個身,將薄被裹挾在兩腿之間夾著,又抬手抹了把額間的汗,才酣然入夢。

    睡前,她最後一道清醒的意識告訴自己。

    睡師姐白玉床一事,一定要盡早提上日程,這沒有空調的夏日可真是太熱了。

    不光歲謠在想此事,就連一旁的臨翡都在訝異。

    原來他師妹竟如此蠢笨,明顯熱得緊卻連降溫法術都不會用,難怪一副早死命格。

    原是被自己蠢死的。

    這話若教歲謠聽了,她一定氣得跳起來敲對方腦門兒,她那是不會用麽!

    好吧,的確不會。

    建國後妖怪都不能成精了,她一個科學社會主義思想澆灌下成長起來的五好青年,從哪去學這些。

    可歲謠沒機會聽到了,因為她很快就陷入了夢境中。

    夢裏,她遇到了極其恐怖的事情。

    一張小臉痛苦的扭曲起來。

    臨翡見狀,意識到夢魘咒起效了。陰沉了一整夜的臉難得見晴,他探出一指觸在少女光潔的額上。

    他倒要看看,是什麽噩夢嚇她至此。

    於是,進入歲謠夢境的臨翡就看到:

    他蠢笨的小師妹和一群人坐在圓桌前,氣鼓鼓地盯著盤子裏最後一塊兒肉被隔壁人先下手為強。

    然後,她鄰座的女子問道:“為什麽要紮丸子頭,是嫌發際線還不夠高麽?”

    臨翡:?

    難道她破解了自己下的夢魘咒?

    他委實想不通,這夢境中有何為懼。

    歲謠猛地一震,似是想到什麽,瞬間從睡夢中驚醒。

    不!

    這一次,她一定要守好自己最後一道防線——發際線!

    歲謠垂死夢中驚坐起,慌亂地拆開緊繃的丸子頭。一雙吊梢眼終於恢複正常,變成圓滾滾的小鹿眼。

    抬首,正對上一雙載滿無邊夜色,微微上挑的眸。

    “上官靈緋?”歲謠吃驚道,幾乎是下意識地說出了心中的疑惑,“怎麽是你?”

    臨翡把她的話咬在嘴裏品味了一番,冷眼看著她,“不然你以為是誰?”

    “哦。”歲謠有點兒回過味兒來了,美人師姐這是在套話呀,她可得小心點。

    與原身總愛刻意展現自己與師尊的親密不同,歲謠可不想和雲無塵攀關係,來給師姐添堵,所以她自然不可能承認以為來人是三長老。

    雖然她和三長老是彼此清清白白,對方甚至想暗戳戳加害自己的關係。

    但這話一經從她嘴裏說出來,可能就會變了味兒。孤男寡女,深夜相見,太容易惹人誤會。

    歲謠故作迷糊地抹了下朦朧的睡眼,小聲道:“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她把團抱著的薄被扔到角落裏,聽見對方冷笑:“是麽?”

    聽到這話,歲謠心裏咯噔一下。

    說到底,兩人之間舊怨太多,她也沒指望自己隻是助攻一把,就能和女主發展為可以貼貼的小姐妹。

    畢竟在此之前,她這個炮灰,是實打實的破壞了女主和雲無塵之間的關係,更沒少給她氣受。

    可按照小白花女主良善的性子,如今這麽不領情,反倒愈發敵視自己,還是多少令她有點詫異的。

    難不成是出了什麽意外?

    歲謠心裏有點緊張,“所以你半夜來我屋裏是要做什麽?咱倆關係似乎沒有好到要做閨中密友吧?”

    “師妹如今是在裝傻?”臨翡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索性今日我就把話說明白些,像今夜的小伎倆,不要再在我麵前使。”

    歲謠:?

    她眸光一閃,難道師姐發現了她的小心思?不對呀,那對方更不應該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啊。

    歲謠沒忍住:“你,你不知好歹!”

    做助攻,她可是認真的,為此,她在泥地上裝了許久昏呢!

    月光下,臨翡好看的眉眼浮上幾分厭惡的神色。

    “往日我同你做對,與你搶師尊惹你厭惡,今日我放下一切將師尊還你,你仍不滿。”歲謠深吸一口氣,質問道:“你究竟要如何!”

    她知曉女主是個善惡分明的好人,所以她敢故作生氣地說出這番話,就不怕惹對方不快。

    也正好趁此時機,向女主表明自己無意與她爭搶雲無塵的態度。

    “你難道不知雲無塵身有舊疾?”臨翡冷笑道:“所以,我便是要提醒你,日後不必多此一舉。”

    先不說他根本不是女子,就算是,也絕不會看上雲無塵那等身有隱患道心不穩的弱質小輩。

    歲謠神情一僵。

    啊這,這是什麽大瓜。

    就是雲無塵身有隱疾這種閨中秘事,是她可以聽的麽?

    在歲謠耳朵裏,成功的將“舊疾”轉換成了“隱疾”。

    並且覺得一切都變得能解釋通了。

    她心想:怪不得美人師姐現在這麽暴躁,原來是今夜師尊沒能滿足她。

    原文隻說兩人一直到大結局都沒真正擦槍走火,感情病因在這兒呀。

    歲謠乖覺地垂下眼簾,遮擋住眸子裏憐憫以及好奇交相輝映的熊熊火光。

    點頭如搗蒜:“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