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5章
  第2085章

    第2085章

    幾個龍鱗衛聯手合力才把他抬上來,平放在地上,立刻便有人用匕首割開麻繩。

    “傷藥和紗布拿過來,快!”

    一旁的龍鱗衛立刻遞上傷藥。

    常年行軍的人大多都懂得處理外傷,畢竟軍醫不可能時時刻刻在身邊,如果自己或身邊同伴受了傷,不及時處理會大大增加死亡的概率。

    因此,幾乎所有龍鱗衛都懂得包紮處理外傷,隻是手法十分粗暴。

    蕭令月看不下去,將水壺丟給夜一,大步走了過去:“讓我來!”

    “蕭姑娘,,”夜一一驚,剛想伸手阻攔。

    戰北寒道:“讓她去,不用攔。”

    夜一這才閉上嘴。

    蕭令月撥開幾個龍鱗衛,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傷勢,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這傷勢,,重得有些可怕,幾乎已經半隻腳踩進鬼門關了。

    受傷的龍鱗衛很年輕,大概才二十歲左右,腹部被人砍了兩刀,一道橫切小腹,長度有近十幾厘米,幾乎將他整個肚子都剖開了,隻剩裏麵薄薄一層肉還連著,腸子都差點掉出來。

    另一刀更狠,從左側肋骨處傾斜劃到右側大腿根,雖然不是太深,但也是清晰可見白骨,再加上被麻繩捆著腰拉上山頂的過程中,粗糙的繩索不斷摩擦、擠壓傷口,造成大出血。

    蕭令月摸了下他的頸動脈,心率已經很低了,幾乎隻有進氣兒沒有出氣。

    她心裏微微一沉。

    這樣嚴重的開創性傷口,隻靠傷藥和紗布是根本止不住血的。

    偏偏他們現在是在荒郊野外,缺醫少藥,想救回來,,很難很難。

    戰北寒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地上龍鱗衛的傷,劍眉便緊擰起來,他已經摘掉了臉上的厲鬼麵具,露出淩厲而深邃的五官,漆黑狹長的眸子如濃墨一般。

    以他在野外行軍的經驗,傷重到這種程度,基本就是沒救了。

    一般這樣的士兵,遇到緊急軍情,將領也會下令棄之不管,將他扔在原地自生自滅。

    這聽起來很冷酷薄情,但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行軍打仗哪有不受傷的?一支軍隊也不可能為了某一個重傷人員,就改變或推遲原有的計劃。

    如果是輕傷,不影響行動的那種還可以想想辦法,但是像這種重傷,,直接放棄或許是更快的解脫。

    “主子,,”

    旁邊單膝跪在地上的一名龍鱗衛紅了眼睛,手裏緊緊抓著藥瓶,“杜平他才十九歲,他母親還在北秦等他回去,他,,”

    “閉嘴,誰讓你說這些的?動搖軍心是什麽罪名知道嗎?”夜一驟然打斷他的話。

    還沒說完的龍鱗衛麵露羞愧,死死咬住牙關,看著昏迷不醒的同伴,臉上難掩悲傷。

    戰北寒沒有深究這點小事,他隻問了蕭令月一句,“能救嗎?”

    龍鱗衛驚喜地抬起頭,又眼巴巴地看向蕭令月。

    蕭令月心裏一軟,她知道這些龍鱗衛個個都是精銳,也是戰北寒手把手培養出來的,無論損失哪一個都很可惜。戰北寒也不是冷酷的將軍,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輕易舍棄自己手下的人。

    而這一點,也是他在軍中威望極高、被所有將士信服的原因。

  第2086章

    第2086章

    蕭令月思考了一下,對戰北寒道:“我可以試試,但不確定能不能救活,而且需要一定的時間。”

    戰北寒擰了下眉:“要多久?”

    “至少兩炷香。”蕭令月指著受傷人員的腹部,“他的傷口這麽大,必須得縫合處理,否則必死無疑。”

    至於藥物方麵,雖然不太充分,但基本的止血藥、外傷藥,負責接應的龍鱗衛都有攜帶,倒是不用太擔心。

    最關鍵的還是時間問題。

    他們未必有兩炷香的時間耽誤,按照原計劃,他們本來應該在最短的時間內撤離。

    畢竟,峽穀裏的戰鬥不知道何時會結束,一旦被圍剿的死士全滅,軍隊反應過來,很快就會四處搜查,尋找有沒有活口。

    他們一直留在附近,就有可能被發現,到時候想要脫身就難了。

    這裏麵的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

    龍鱗衛都是戰北寒手下的人,蕭令月不會擅自做主,要不要救,隻有戰北寒能做決定。

    夜一以及在場的其他龍鱗衛也沉默下來,看著地上渾身是血、危在旦夕的同伴,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戰北寒。

    誰也沒有貿然開口,氣氛莫名顯得凝重。

    這個決定並不好做,可以說是兩邊為難。

    如果要救,,

    耽誤了重要的撤退時間,說不定會讓所有人麵臨不必要的危險。

    而且蕭令月也明說了,人不一定能救回來,若是運氣不好,很可能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如果不救,,

    這名龍鱗衛本身就是精銳,而且重傷到這種地步,卻還沒死去,及時救治說不定能撿回一條命,但是放棄,等於是親手送自己的手下去死。

    正因為這個選擇難做,除了戰北寒之外,也沒人能代替他做決定。

    短短幾秒鍾的沉默,漫長的仿佛過了很久。

    戰北寒沉聲道:“救!”

    一旁的龍鱗衛們瞬間眼睛亮了起來,連夜一都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

    不到萬不得已時,誰也不想看著同伴去死,哪怕是隻有微小的希望。

    蕭令月並不驚訝,她點點頭,果斷說道:“接下來聽我指揮,馬上將這個人,抬到平坦的地方,火把、清水、傷藥、紗布,都拿過去。”

    隨即,她又想起什麽,補充道:“有誰帶了烈酒在身上,一起交給我。”

    戰北寒從腰間取下一個酒囊,扔給她:“這個能用嗎?”

    蕭令月接過一看,認出這是他們從甲六房間帶出的水囊,裏麵裝的是烈酒,她之前還喝過。

    “能用。”

    戰北寒微微頷首,聲音冷冽沉穩:“你負責救人,其他事情交給本王,不必擔心。”

    “沒問題!”蕭令月也顧不上多說,擺擺手便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戰北寒看了一眼夜一,夜一立刻明悟,伸手點了幾個人:“你們幾個,跟著過去幫忙,其他人守住原地,提高警惕!”

  第2087章

    第2087章

    “是!”龍鱗衛們沉聲有力地應下,很快就各自忙碌起來。

    這座山是一座典型的岩山,山體上沒有太多植被,反而到處是各種嶙峋的岩石,大大小小的都有。

    山頂上的麵積並不大,因為罕有人跡,岩石自然的堆疊著,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蕭令月目光環視了一圈,從亂糟糟的岩石堆裏找到了較為平整的一塊,伸手一指:“把人抬到那塊石頭上,動作小心點,盡量別牽扯到傷口,也別磕碰到了。”

    “是。”龍鱗衛們不敢大意,七八個人一起動手,用脫下的衣服做成/人肉擔架,小心翼翼地重傷的同伴抬到蕭令月指定的岩石上。

    岩石很大,表麵也較為平整,足夠放平躺下一個成年男人。

    隨即,清水、傷藥和紗布也送過來了。

    “姑娘,這火把一定要點嗎?”一名龍鱗衛猶豫著問道。

    現在是深夜,四周都漆黑一片,若是燒起火把,很容易成為靶子。

    說不定還會直接暴露他們的所在地。

    蕭令月當然清楚這一點,她無奈地說:“我也不想點,但是這裏這麽黑,沒有火光照明,我怎麽給他做傷口縫合?”

    想想現代的縫合手術,都是要在無影燈下進行,現在這裏別說是燈了,連點火星子都沒有,就靠著天上忽明忽暗的一點月色,蕭令月就算夜視能力再好,也沒法給人縫合啊,,

    萬一不小心縫錯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弄個小一點的火把,再找兩個人遮擋一下,湊合著用吧。”蕭令月一邊說,一邊用匕首撕開受傷龍鱗衛的腹部衣服,語氣果斷。

    “快點拿過來,別耽誤時間。”

    “是。”龍鱗衛一聽,頓時不敢耽誤,匆匆轉身走了。

    過了片刻,他就帶著簡易版的火把過來了。

    說是火把,其實就是隨便撿了根木頭,把衣服撕碎了纏繞在頂端,再淋上隨身攜帶的火油,用打火石點燃,一支小型的火把就有了。

    因為怕光線不夠,影響到蕭令月的治療,龍鱗衛一共製作了三支小火把,點燃後的光亮勉強達到了手術標準。

    但麻煩的是,山頂風太大,火把的穩定度很差,被風吹得左右搖晃,好幾次都差點熄滅了。

    幾個身高體壯的龍鱗衛急中生智,索性圍成一圈,用自己的身體做成/人牆,阻擋住疾風的同時,也能掩蓋住火把的光亮,避免被當成靶子。

    火苗終於穩定了一些,雖然還免不了有些晃動,但蕭令月已經知足了。

    荒郊野外的,能做到這種程度就不錯了,要求太多也不現實。

    她也沒有多少時間耽誤。

    受傷龍鱗衛腹部的創口麵積頗大,要在兩炷香內清理好傷口,縫合並止血上藥,本身就是一件很難的事。

    即使是蕭令月,也必須全神貫注,稍有不慎說不定人就沒了。

    縫合需要用到的針線,她身上都沒有,但是卻有可以替代的東西。

    蕭令月常年帶在身上的金針包,裏麵從大到小全套的針都用,用火燒彎改造一下,勉強也能用來縫合。

    至於縫合線,,

    這個更簡單,直接從衣服上拆幾根,隻要能用就行!

  第2088章

    第2088章

    很快,準備工作就緒了。

    蕭令月拿出隨身攜帶的金針包,從中挑了一根粗細合適的,用匕首壓成彎鉤狀,尾端勾上從衣服上拆下的線,用烈酒消毒。

    受傷龍鱗衛的衣服已經被撕開,露出血淋淋的腹部傷口,在火把的光亮下,皮肉翻卷的刀傷顯得十分可怖。

    雖然身為將士,受傷是常態。

    但是看到這樣可怕的傷勢出現在同伴身上,旁邊圍成一道人牆的龍鱗衛的臉上,紛紛露出不忍和憤怒的神情。

    “從現在開始,直到我縫合結束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打擾。”蕭令月嚴肅地看著他們,“有其他動靜你們看著辦,但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能打斷我的治療,明白嗎?”

    “明白!”

    龍鱗衛們沉聲應下,其中一人又道:“姑娘隻管放手治療,其他事情有我們在,杜平的性命,就全仰仗姑娘了!”

    蕭令月認出,這是一開始哀求戰北寒的那名龍鱗衛,似乎和受傷的杜平關係匪淺,還說他家裏的母親在等他回家。

    她點點頭,也不再廢話耽誤時間。

    蕭令月很快忙碌起來。

    荒郊野外條件有限,也做不到現代手術室的安全和無菌,她隻能盡量做好。

    用清水洗滌傷口,清理殘渣和碎屑,用烈酒消毒後的匕首快速割掉已經缺血壞死的皮膚組織和肉,然後檢查傷口情況。

    蕭令月的動作很快,幹脆又利落,沒有絲毫遲疑和停頓。

    一番仔細檢查下來,她心裏也鬆了口氣,頭也不抬道:“他的運氣還算不錯,雖然傷口深,但沒有傷到腹部器官,刀鋒走勢也正好避開了幾條大動脈,及時縫合上藥,還有保命的希望。”

    “真的嗎?”和杜平關係好的那名龍鱗衛,眼睛一亮。

    旁邊的同伴立刻捅了他一下,壓低聲音,使了個眼色:“都說了別打岔!”

    龍鱗衛立刻緊緊閉上嘴。

    蕭令月也沒在意,一邊繼續清理傷口,一邊隨口道:“如果刀鋒傷到了大動脈,出血量會比現在更多三倍,人早就沒了,現在還算好的。”

    說著,不等幾名龍鱗衛有所反應,蕭令月拿起幾團紗布,上麵沾著滿滿的止血藥粉,暫時塞住杜平的一道傷口,隨即便拿起了針線,開始對另一道傷口進行縫合。

    杜平早就已經失血昏迷了,感覺不到疼痛,也省了不少麻煩。

    隻是苦了幾個拿著火把、寸步不離站在旁邊的龍鱗衛,他們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傷口縫合,還是人活著的情況下。

    眼看著蕭令月拿著彎鉤尖利的細針,像縫衣服一樣,將杜平腹部的傷口皮肉/縫合起來,每次針紮進去拉緊線,都會有鮮血從傷口裏沁出來,看得人頭皮發麻。

    想象一下如果是在自己身上這樣縫肉,,

    幾個被刀砍了都不皺眉頭的龍鱗衛,竟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寒顫。

    外科手術本身就避免不了血腥的畫麵,在這種時候,蕭令月也沒空關注他們的心情。

    她全神貫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傷口上,對準皮肉,速度又快又穩的進行縫合。

    很快,不到一炷香時間,杜平腹部橫切的傷口就縫合好了。

  第2089章

    第2089章

    從外表上看去,原本仿佛要將肚子橫著剖開、皮肉翻卷的傷口收斂起來,隻剩下一條漆黑的縫合線,像蜈蚣一樣趴在肚皮上。

    縫合線的邊緣依然有鮮血流出來,但比起傷口敞開時,失血的速度明顯變慢了。

    這種法子,,居然真的有效嗎?

    幾個龍鱗衛心裏暗暗震驚。

    蕭令月重新換線,將針頭放在火把上燒了燒,借助高溫消毒,然後再用烈酒清洗幹淨,開始縫合另一道傾斜狀的刀傷。

    這道傷口比橫切傷範圍更大,一路從肋骨劃到了另一側的腿根處,但幸運的是傷口不算太深,勉強避開了大腿處的主動脈。

    原本塞在傷口上,沾滿了止血藥的紗布,此時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蕭令月也不心疼,直接取出來扔到一旁,又換了別的紗布繼續堵住,防止傷口失血過多,然後開始從上到下的縫合。

    因為傷口形狀不規整,又傷到了肋骨和恥骨位置,縫合起來比另一道傷口要麻煩。

    但這也難不倒蕭令月,隻是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時間。

    她全副身心都撲在了救人上,無意間忽略了外部情況,烏黑的眼眸緊緊盯著傷口,沾滿鮮血的手指靈活的動作著,將傷口拉緊收攏。

    火光的照耀下,她頭發有些淩亂,幾縷發絲垂到了臉頰邊,額頭和鼻尖上綴滿了細小的汗珠,緩緩往下滑落著,也顧不上擦一把。

    幾個龍鱗衛安靜地看著她,神情不由得動容。

    這時候,腳步聲忽然從身後傳來。

    幾個人立刻警醒回神,想到蕭令月說的絕對不能打擾她,猛地轉過頭去。

    戰北寒和夜一快步走了過來,夜一低聲道:“情況怎麽樣?”

    龍鱗衛們不敢說話,隻搖搖頭,無聲地比劃了下手勢,表示還沒結束。

    夜一緊緊皺眉:“下麵的戰鬥結束了,士兵正在打掃戰場,我們沒有時間了,,”

    “安靜!”戰北寒冷聲打斷,目光透過幾名龍鱗衛組成的人牆,看到了包圍圈裏,半蹲在地上全神貫注的蕭令月。

    她的臉色被火光照著,隱隱有些蒼白,嘴唇也失了血色,幹燥的微微起皮,汗水一點一滴地往下流淌。

    但就是這樣一幅略顯狼狽的模樣,看在戰北寒眼裏,仿佛有種令人動容的美。

    他靜靜凝視了片刻,低聲道:“再等等。”

    “主子,,”夜一想說什麽,但是看著戰北寒的神情,又看看人牆裏忙著救人的蕭令月,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夜一轉身走向其他龍鱗衛,低聲交代了幾句。

    而這個時候,蕭令月剛剛縫合完最後一針,用匕首割斷帶血的絲線,她驀地鬆了口氣。

    “好了嗎?”戰北寒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蕭令月抬起頭,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走到了身旁,不知看了多久:“傷口已經縫合好了,隻要敷上藥,用紗布包紮好就行,很快。”

  第2090章

    第2090章

    戰北寒沒有多言,看了眼杜平腹部的縫合線,道:“速度快點。”

    “再給我幾分鍾。”蕭令月說著,伸手去拿一旁石頭上的水囊。

    旁邊的龍鱗衛立刻伸手,“姑娘,我來。”

    蕭令月也不在意,點點頭,將沾滿血的手伸過去。

    龍鱗衛打開水囊,將裏麵的清水倒出來,蕭令月借著水流洗幹淨手上的血,這才重新拿起紗布,用烈酒再次衝洗杜平腹部的傷口。

    其實古代的烈酒度數並不算高,消毒效果也很有限。

    但是在這種時候,隻能聊勝於無了。

    龍鱗衛也不敢打擾,拿著水囊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動作。

    戰北寒瞥了一眼其他人,發現所有龍鱗衛都緊緊盯著蕭令月,目光灼灼,每個人的眼底都閃爍著不一樣的神采。

    衝洗完傷口,蕭令月給杜平的兩道縫合傷上了藥,便拿起紗布,“來兩個人幫忙。”

    “我來!”

    “我來!”

    七八個龍鱗衛搶著開口,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下,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蕭令月也驚訝,抬頭看了眼眾人:“不用這麽多,兩個就夠了。”

    幾名龍鱗衛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很快,兩個身材最高大健壯的龍鱗衛就站了出來:“姑娘,我們要怎麽做?”

    “幫我把杜平扶著坐起來就行,我要給他包紮。”蕭令月道,又伸手比劃了一下,“盡量小心點,別拉扯到傷口。”

    “好的。”兩個龍鱗衛毫不含糊,立刻上前,一前一後地扶著杜平的身體,小心翼翼地將他攙扶坐起來。

    因為杜平還在昏迷中,無法控製身體,兩個人也不敢用很大力氣,隻能一個拉著手臂,一個托著他的後背,防止他再摔下去。

    “就這樣,保持不要動。”蕭令月說著,手裏拿著紗布,動作麻利,繞著杜平腹部的傷口一圈圈地纏上紗布,密密嚴嚴地包紮起來,最後打上結。

    幸好現在天氣還不算熱,傷口包紮得嚴實,也不用擔心過度發炎。

    不過,這麽大的外創傷口,炎症還是避免不了的。

    “好了。”蕭令月包紮好傷口,用剩餘的紗布擦了擦手上的藥,站起身,認真地道:“現在條件有限,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等回到城裏,我再開兩個藥方,抓點藥給他服用,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什麽意思?”戰北寒沒聽明白。

    蕭令月道:“你以前在軍營裏應該知道,許多外傷並不會導致士兵死亡,真正致死的是受傷後的高燒不退,這是避免不了的。”

    畢竟古代可沒有抗生素,也沒有特效的消炎藥。

    隻要外傷嚴重,就一定會引起創口炎症,如果再嚴重一點,很容易就會造成感染性高燒,如果遲遲得不到控製,受傷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他們最後大多都是被高燒活活燒死的。

  第2091章

    第2091章

    天氣越熱,炎症就越厲害,而炎症又很容易引發各種並發症,偏偏中藥對其沒有明顯效用,如果自身免疫力不夠強,大部分都熬不過來。

    戰北寒眉心微微一攏,他常年在軍中,大大小小的戰役也都經曆過,知道蕭令月說的是實話。

    夜一和其他龍鱗衛們,聞言也不禁沉默了一下。

    這時候,與杜平關係好的那名龍鱗衛開口,語氣堅定:“姑娘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杜平的命,如果真的熬不過來,,那也怪不得旁人!我相信杜平,他一定會挺過來的!”

    蕭令月聞言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沒有打擊他的信心。

    說實話這樣的傷勢,她心裏是沒底的,缺乏抗炎藥物,即使現在保住了一口氣,之後能不能熬過來也不好說。

    蕭令月又問道:“其他受傷的人呢?情況怎麽樣?”

    夜一道:“折了五個人沒回來,剩下的人裏麵,杜平是傷得最重的,其他人都是皮外傷,已經自行處理過了。”

    之前幸存的龍鱗衛本就隻有十一個,現在又折了五個,死亡率接近一半了。

    蕭令月微微蹙眉,沒有再多說。

    既然傷員都已經處置妥當,趁著峽穀內的戰場還沒清理完,士兵們暫時沒有注意到別的地方,眾人也不敢再耽誤,迅速準備撤離。

    路線是早早就規劃好的,有擅長記路的龍鱗衛打前哨,其他沒有受傷的人帶著負傷的同伴,昏迷不醒的杜平也被幾個力氣大的龍鱗衛輪流背著,一群人迅速從山峰的另一側,悄無聲息地撤走。

    這一次撤退行動十分順利。

    士兵打掃戰場的喧嘩聲和火光,完美的掩蓋了他們一行人離開的動靜。

    也沒有其他阻礙攔截,在繞路下山之後,戰北寒一行人很快穿過一片密/林,回到了通往淮城的小路上。

    一晚上的急行軍,所有人的體力都消耗嚴重,尤其是背著杜平趕路的幾名龍鱗衛,個個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天色逐漸蒙蒙亮起。

    前方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蕭令月眼睛一亮,抬目看了眼:“前麵有條河流,我們停下來休整片刻吧,大家也都累了。”

    戰北寒沉吟片刻,道:“把身上的衣服、麵巾都摘了,清理幹淨,所有人到河岸邊休整兩刻鍾。”

    “是!”眾人眼睛一亮,不由鬆了口氣。

    折騰了整整一晚上,終於能停下喘口氣了,連夜一眼裏都閃過放鬆的神情。

    很快,一行人就各自脫掉了身上的夜行衣,摘下麵巾,露出各自不同的麵容。

    龍鱗衛在出發之前就做好了準備,夜行衣下穿的都是普通布衣,將武器藏起來,頭發用布條紮起,收斂起氣勢時,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南燕/平民沒兩樣。

    蕭令月和戰北寒也不例外,將身上本就不合身的死士黑衣脫了下來,交給龍鱗衛處理。

    龍鱗衛也不含糊,將這些沾了血和泥的衣服收攏在一起,澆上烈酒和火油,用火折子一點,一把火燒成灰燼,最後在灌木叢後麵挖了個坑,將衣服灰燼和燒不幹淨的東西一起埋了。

    徹徹底底的毀屍滅跡。

  第2092章

    第2092章

    處理好各種痕跡後,一行人拖著沉重的身子,走到了河岸邊。

    這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寬度不超過五米,蜿蜒著從樹林間流過,因為罕有人跡,河流上並沒有供人通行的橋梁,兩側河堤上全是長滿青苔的岩石。

    戰北寒冷眼掃了一圈,看到河邊有不少動物的足跡,他淡淡道:“就在這裏休整吧。”

    有動物的足跡,說明樹林裏的野生動物經常來這裏喝水。

    一方麵可以證明,河水幹淨無毒,可以飲用。

    另一方麵也說明,這地方確實少有人來,否則動物們不敢大量聚集,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安全的地方。

    這都是野外行軍的經驗。

    不止戰北寒,蕭令月和夜一等龍鱗衛都看得出來。

    戰北寒一聲令下,原本警惕的眾人這才放鬆,帶著傷員的龍鱗衛紛紛找了較為平坦的地方,將同伴放下來休息。

    而沒有受傷的龍鱗衛則分散開來,各司其職。

    有的拿著水囊去河道上遊取水,有的分散開來警戒。

    蕭令月也沒有閑著,她沒有時間多休息,趁著短暫的休整時間,她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幾名受傷龍鱗衛的情況。

    這些人大多傷勢都不輕,雖然沒有危及性命,但身上的外傷也是刀刀見骨,隻靠簡單的止血藥和紗布支撐著。

    一路疾行到現在,即使有同伴幫襯著,這些傷員的情況也不太樂觀,個個都出現了失血過多、臉白盜汗的症狀。

    蕭令月一番檢查下來,看到有龍鱗衛身上包紮的紗布已經被血浸透了,顯然傷口的失血並沒有止住。

    她皺眉問道:“你沒用藥嗎?傷口一直在流血。”

    受傷的龍鱗衛臉色慘白,嘴唇泛起了幹燥的死皮,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沒什麽力氣說話。

    還是旁邊的龍鱗衛低聲道:“姑娘,我們身上帶的止血藥已經不多了,還要緊著給傷勢更重的人用,他這個傷不算太嚴重,所以藥也用得不多,,”

    蕭令月一聽,眉頭就皺緊了。

    古代的止血藥本來效果就一般,用的分量不夠,根本止不住血。

    長此以往下去,還沒等他們回到淮城重新買到藥,這些傷勢本來不致命的龍鱗衛,隻怕都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命了。

    這可不行!

    好不容易撿回的一條命,沒道理折損在這種地方。

    蕭令月又看了一眼其他受傷的人:“他們也一樣?藥不夠所以沒敢多用?”

    龍鱗衛沉默的點點頭。

    這時候,一直守在杜平身邊的龍鱗衛忽然驚呼一聲:“姑娘,杜平他發高熱了!”

    蕭令月一驚,立刻起身走過去。

    杜平被同伴放在較為平坦的草地上,依然昏迷不醒,摘掉麵巾後露出一張眉目方正的臉,英氣而又年輕。

    隻是此刻,他小麥色的臉龐慘白發灰,嘴唇幹燥起皮,臉頰呈現出不正常的通紅,豆大的汗水成串成串地往下掉,緊皺著眉頭顯得十分痛苦。

    龍鱗衛們雖然懂得包紮外傷,但那也隻能用來臨時保命,對醫術救人這一塊完全一竅不通。

  第2093章

    第2093章

    看到杜平這個樣子,幾個人都慌了手腳,一時不知道怎麽辦了。

    蕭令月走過來蹲在旁邊,伸手摸了下杜平的額頭,溫度滾燙,她又拿起杜平的手腕,診了診脈。

    旁邊的龍鱗衛緊張地看著她,小聲問道:“姑娘,杜平他沒事吧?”

    以前在軍營裏,他們就見過這種受重傷後開始發高燒的士兵,灌什麽藥都不起作用,最後十有八/九都熬不過來。

    在古代,高燒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往往意味著命不久矣。

    無論是老人小孩,還是年輕體壯的士兵,誰也不例外。

    戰北寒聞訊也走了過來,看到杜平通紅的臉色,劍眉微微擰起:“開始高熱了嗎?”

    “嗯,這沒辦法,他傷勢太重,高燒炎症是必然的。”蕭令月放下杜平的手,認真地道。

    “這種高燒服藥也沒多大作用,最重要的是給他降溫,將剩餘的酒都拿出來,用紗布沾著,擦拭他的額頭、胸口、腋下、手心和腳心位置,用布條沾水冷敷額頭,燒一些幹淨的水,每隔一段時間給他喂一小口,防止高燒出汗脫水。”

    頓了頓,蕭令月又低聲道:“把這些做好,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幾名龍鱗衛心裏一沉。

    戰北寒冷冷道:“還愣著幹什麽?去做事!”

    幾人立刻回過神,來不及多想,立刻照著蕭令月說的去做。

    蕭令月站起身對戰北寒道:“現在重要的不止是杜平,其他受傷的人因為止血藥不夠,很多傷口都沒能止血,再這樣下去,等我們回到淮城時,可能他們也撐不住了。”

    戰北寒問道:“你有什麽辦法?”

    “我建議,暫時原地休整,找點東西吃讓其他人補充體力。”

    蕭令月看了看四周的樹林,“這裏位於深山,少有人跡,原生態保持得很好,我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弄些止血的草藥來。”

    戰北寒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眼那些受傷的龍鱗衛,很快做出決定。

    “可以,本王陪你去采藥。”

    蕭令月一愣,“這就不用了吧?我就在附近轉轉,不走遠,你還是留在營地比較,,”

    “囉嗦什麽?”戰北寒淡淡打斷她,“就這麽決定。”

    說著,不等蕭令月回答,他轉身找夜一吩咐了幾句。

    夜一聽完後點點頭,很快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原本隻打算休整兩刻鍾,很快就要出發,因此其他龍鱗衛們也沒敢太過放鬆,現在改變計劃,眾人也紛紛忙碌了起來。

    有的忙著取水,有的找來石頭堆成簡易的灶台,有的去樹林裏找來幹枯的枝葉起火,還有的則在河岸上巡視了一番,低聲商議妥當後,找到夜一。

    “統領,河裏的遊魚不多,屬下帶幾個人去林子裏打點野味吧,也好給受傷的兄弟們補充一下。”

    夜一聽完也沒反對,隻提醒道:“別走太遠,注意警戒。”

    “是。”

    戰北寒沒有多管其他人的行動,很快回到蕭令月身邊,“走吧。”

  第2094章

    第2094章

    兩人離開了河邊,往樹林更深處走去。

    原生態的樹林裏植被茂盛,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灌木和雜草,不時還有破出地麵的樹根,路麵十分的不好走。

    戰北寒原本走在前麵,手裏拿著刀開路,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要去哪裏采藥?”

    蕭令月噗嗤一笑,“看你走在前麵,我還以為你知道呢,結果你壓根不知道怎麽找啊?”

    戰北寒斜睨了她一眼,“本王又不是大夫。”

    草藥這東西,在不懂的人眼裏和雜草也沒兩樣,根本分辨不出來。

    戰北寒即使在軍醫手裏見過,也大多是一些已經炮製好的藥材,和原生態的草藥根本是兩個樣子。

    更別提是山野間自然生長的草藥,他哪知道能去哪裏采?

    蕭令月失笑不已,走過去,調侃道:“行了,翊王殿下,你就跟在我後麵走吧。”

    戰北寒看了她一眼,輕哼了聲,也沒說什麽。

    蕭令月走到前方,繼續往樹林深處走。

    但她不是漫無目的地走,而是有意識地朝著向陽的方向,大多數有止血療傷效果的草藥,都喜陽光,對土壤水分要求較高,找起來也並不困難。

    沒有人跡汙染的深山就像一座未經開發的寶庫,無數珍惜的東西都隱藏在其中,等著有緣人發現。

    蕭令月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了一大片鬱鬱蔥蔥的綠葉,葉片呈鋸齒狀,一束一束的,生長得極為茂盛。

    她眼睛一亮,頭也不回地朝戰北寒招招手:“這邊。”

    戰北寒跟過去,看著她湊到一叢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前,撥開上麵的老葉,手腳麻利地捋下一串串的嫩葉,塞進布包裏。

    “這是什麽?”戰北寒問道。

    “艾草啊,認不出來嗎?”蕭令月一邊摘,一邊隨口回答,“艾草是很常見的草藥,全株都有藥用價值,新鮮的艾葉可以泡水、煎藥,曬幹後可以製作成艾柱,用來艾灸什麽的。

    不過現在條件有限,我采些嫩葉就行了,回去後洗幹淨搗碎了,敷在傷口上,有很好的止血鎮痛效果。”

    說白了,就是止血藥的天然平替。

    龍鱗衛他們隨身攜帶的止血粉裏,就有不少的艾草粉。

    戰北寒又看了看那些新鮮的艾草葉,記在心裏。

    采完了艾草,蕭令月又在附近轉了兩圈,發現了不少能止血的草藥,如白茅根、側柏葉、黃荊等等。

    她一個也不落下,能多采就多采,甚至還在一片窪地裏發現了野生薄荷,如獲至寶地摘了一大片,又拿了兩片幹淨肥厚的葉片遞給戰北寒。

    “放嘴裏嚼,可以提神。”

    戰北寒伸手接過來,也懶得問這是什麽,順手往嘴裏一丟,咀嚼了片刻。

    薄荷獨有的清亮微苦的氣息彌漫開來,填充了整個口腔,一股衝鼻的涼意直接湧入頭腦,激得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

    蕭令月同樣嚼著薄荷葉,蹲在地上,拿匕首當鏟子,從地底下挖出了幾塊新鮮的黃芪,和其他草藥放在一起,用布包著站起來。

    “這些差不多夠了,我們,,”回去吧。

    後麵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不遠處的灌木叢裏傳來沙沙的聲音。

  第2095章

    第2095章

    蕭令月的話戛然而止。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過去,眼神如出一撤的銳利,發現灌木周圍並沒有人留下的痕跡時,神情才鬆緩下來。

    “大概是林子裏的野生動物。”蕭令月說道。

    戰北寒低聲道:“你在這等著。”說著,他無聲地握住短刀,速度極快,悄無聲息地襲向那叢灌木。

    蕭令月聳了聳肩,也不管他去做什麽,低頭清點著懷裏采摘的草藥,想著一會兒怎麽使用。

    隻過了不到五分鍾,戰北寒就回來了。

    他手裏拎著一隻十分肥碩的野兔子,皮毛黑灰,牢牢抓著兔子的兩隻長耳朵,短而有力的腿還在半空使勁撲騰著。

    野兔子身上沒有血,隻是兩條後腿折斷了,撲通幾下就無力地垂下來。

    “好肥的兔子!”蕭令月吃驚了一下,伸手戳了戳它的臉頰,沒想到這野兔子凶得很,扭頭差點咬上她的手指。

    “喲,性子還挺凶,剛剛就是它躲在草叢裏?”

    戰北寒“嗯”了一聲,拎著兔子耳朵甩了幾下,將倒黴兔子甩得暈頭撞向,沒力氣咬人了。

    “灌木底下有個兔子洞,裏麵還有不少。”

    蕭令月道:“狡兔三窟,躲在洞裏的兔子可不好抓,還是算了吧。這隻已經夠肥了。”

    戰北寒挑了下眉,“那就走吧。”

    兩個人一個提著兔子,一個抱著滿懷的草藥,活像一對進山補貼家用的獵戶夫妻似的,原路往回走。

    還沒回到河岸邊,蕭令月就聞到了濃鬱腥燥的血腥氣。

    是鹿血的味道。

    到了河岸邊,她定睛一看。

    這些沒受傷的龍鱗衛行動力極強,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灶台都搭好了,三個人不知從哪裏獵來了一頭半成年的雄鹿,正提在一旁放血準備宰殺。

    蕭令月驚歎了兩聲,揚聲道:“鹿血別浪費了,找個水囊裝起來,這可是好東西。”

    說著,她又轉頭對戰北寒笑道:“你這些手下,打獵的本事真不錯,連雄鹿都打回來了。”

    以後就算不當兵了,這手藝,去當個獵戶都不愁沒飯吃。

    “主子,蕭姑娘。”

    夜一看到兩人,匆忙走了過來,一邊接過戰北寒手裏的野兔子,一邊略顯尷尬地解釋。

    “主子,他們隻是想給受傷的弟兄們補充一下,才去附近捕獵的,本來也沒想抓大東西,誰知剛好有頭鹿撞過來,就順手給抓了,,”

    鹿血的味道腥燥,很難祛除,尤其是在深山老林裏,很容易引來獵食動物,比如狼群和老虎豹子之類的。

    所以通常情況下,即使捕捉到雄鹿,有經驗的獵戶也不會直接宰殺,會不安全。

    蕭令月遠遠看到那頭鹿的脖子被砍了一刀,鹿血噗噗地往外冒,顯然止也止不住。

    她擺擺手:“抓到就算了,把血處理一下,別灑得到處都是。”

    “是。”夜一心裏鬆了口氣。

  第2096章

    第2096章

    得到了許可,一群龍鱗衛們頓時來勁了,紛紛湊上去幫忙。

    一頭半大的雄鹿頂多也就百來斤,在七八個身強體健的龍鱗衛手下,處理起來相當快。

    蕭令月看著他們麻利地放出鹿血,用水囊裝好了,然後將鹿拖到了河水下流,開始扒皮清理內髒。

    其他人也沒閑著,灶台已經搭好了,裏麵塞上枯枝幹葉,用火折子一吹,火苗很快就竄了起來。

    蕭令月看了一會兒,便朝河邊走去。

    兩名龍鱗衛見狀,立刻迎上來:“姑娘,你要做什麽?需要我們幫忙嗎?”

    “處理一下草藥,不用幫忙。”蕭令月擺擺手,又想到什麽,“有儲水的東西嗎?”

    兩人一愣,剛想著這荒郊野外,上哪去找能儲水的東西。

    旁邊抱著一捆枯枝路過的另一名龍鱗衛,聞言插話道:“我去林子裏撿柴的時候,看到一片竹子,可以用來儲水。”

    蕭令月眼睛一亮:“在哪?”

    “就在那邊。”龍鱗衛空出手,指了指方向,忙問道,“姑娘需要嗎?我叫幾個兄弟去砍些竹筒回來。”

    “我們去吧!”兩名龍鱗衛急忙搶話,“正好我們沒事幹,砍幾節竹筒很快的。”

    蕭令月也沒拒絕,點點頭:“行,你們盡量挑老竹子,竹筒大一點的,可以架在火上燒熱水,那些身上帶傷的人最好都喝點。”

    “沒問題!”兩個龍鱗衛信誓旦旦地應了。

    和同伴確定了竹林的方向,兩人二話不說,拿著短刀便出發了。

    蕭令月在河邊找了個平緩點的位置,左右看了看,又搬了一塊比較平坦的石頭,用河水衝洗幹淨。

    她將采摘好的草藥倒在地上,分門別類,在河水裏衝洗幹淨灰塵和泥,隨即就放在石頭上,用小塊的石頭碾壓磨碎,揉成一團團的草泥。

    在她忙著處理藥材的時候,不停有龍鱗衛走過來詢問,需不需要幫忙,有些還自告奮勇的表示自己力氣大,可以幫著研磨草藥。

    蕭令月有些哭笑不得,一一拒絕了。

    她不是沒發現,從她救了杜平之後,這些龍鱗衛對她的態度就熱情客氣了很多。

    如果說一開始對她的態度,大多是看在戰北寒的麵子上,那現在就是完全把她當軍醫看,熱情的同時又有點敬畏,不敢造次的感覺。

    不過這也很正常。

    畢竟在軍營待過的人都知道,最不能得罪的人有兩種。

    一個是夥夫,一個就是軍醫。

    如果得罪了前者,最多是別人吃肉你喝湯,日子苦一點。

    但如果得罪了後者,,那可有得受了!

    軍醫不會故意殘害士兵,但有的是辦法折騰人,比如把藥裏的甘草換成黃連,藥效不變,卻能苦得人兩眼淚汪汪。

    除非你一輩子不受傷,不落到軍醫手上,否則得罪了醫生,就等著吃不完的苦頭吧!

    正因如此,軍醫在軍營裏的職位雖然不算高,但隱形地位,卻絲毫不亞於將軍之下,屬於得罪不起隻能繞著走的存在。

    蕭令月一邊鞣製草藥,一邊想起以前在軍營裏的日子,唇角忍不住泛起笑意。

    “在傻笑什麽?”

    戰北寒的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陰影籠罩而下。

    蕭令月一抬頭,看到他不知何時走到了河岸邊,站在她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第2097章

    第2097章

    目光落在她唇角翹起的弧度上,男人一挑眉:“有人搶著幫你幹活,有這麽高興?”

    他以為蕭令月偷笑,是因為那些龍鱗衛的獻殷勤。

    雖然這種殷勤和男女身份無關,隻是因為她救了人,但戰北寒遠遠瞧著,她身邊一波接一波的人就沒斷過,語氣就有些涼涼的。

    蕭令月挑挑眉:“有人幫忙幹活,我當然高興啊,你還有空站在這說風涼話,要不也過來幫幫忙?”

    戰北寒一頓,看著她手裏揉得綠汪汪的草藥:“本王不會。”

    蕭令月險些被這理直氣壯的話逗笑了。

    “不會你走過來幹什麽?往旁邊站一點,別擋著我的光。”她嫌棄地擺擺手,蔥白的指尖都被草藥汁水染成了綠色。

    戰北寒:“,,”

    男人眼眸沉了沉,往旁邊退開一點,又問道:“你剛剛在笑什麽?”

    蕭令月沒有再開玩笑,隨口道:“我在想,你手下這些龍鱗衛,以前恐怕在軍醫手上吃過虧吧?”

    否則不至於一個個把她當軍醫看後,態度變化得這麽明顯。

    顯然就是吃過軍醫的虧,有經驗啊。

    “你怎麽知道?”戰北寒微微揚眉,從她的話裏聽出了端倪。

    “你對軍隊裏的生活還挺熟悉?”

    一般沒有在軍中生活過的人,是不會知道普通士兵對軍醫的敬畏的,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軍營裏的日常生活細節。

    既然是日常細節,沒有經驗的人自然就不會了解。

    蕭令月隨口道:“那當然,怎麽說我也在軍營裏待過不少時間,這些事情,,”見也見多了。

    但,她的話沒有說完,便戛然而止。

    蕭令月鞣製草藥的動作頓了頓,隱隱感覺自己說錯話了。

    戰北寒似笑非笑:“你在軍營裏待過?什麽時候?哪國的軍營?”

    北秦的軍機要務都歸戰北寒統管,他很確定,不管是以前的蕭家大小姐,還是後來的“沈晚”,都絕對沒有進入過軍營。

    而且,軍營是男兒地盤,女子身份是進不去的。

    這一點,任何國家都不例外。

    那麽,問題來了。

    蕭令月說她在軍營裏待過,,

    她待的是哪國的軍營?什麽時候待過?待了多久?又是以什麽身份留在軍營裏的?

    這些問題戰北寒都不用細想,疑點都浮在表麵上,一眼可見。

    蕭令月抬頭看著他,沒好氣地道:“你這是來審我呢?”

    戰北寒劍眉微挑,“所以,你的答案呢。”

    “沒有答案,恕不奉告!”蕭令月暗暗翻了個白眼,倒也沒有被抓到話柄的心虛,反正她被戰北寒抓到的把柄也夠多了,不差這一個。

    正所謂債多了不愁。

    蕭令月沒好氣地道:“想知道就自己查去,別總想著套我的話。”

    戰北寒正想說什麽,身後便傳來腳步聲。

  第2098章

    第2098章

    蕭令月抬頭一看,兩個龍鱗衛正興衝衝地朝她跑過來,手裏拎著一大串竹筒。

    “姑娘,我們把竹筒砍回來了,你看這些夠用了嗎?”龍鱗衛說著,便將手裏的竹筒遞給她。

    “這麽多?”蕭令月詫異地接過,仔細一看,這都有十幾個了。

    按照她之前的要求,兩人砍的都是老竹子,外皮深綠,竹質緊密,沿著竹節的位置劈開,竹筒天然的中空結構就是很好的儲水工具。

    兩人甚至還在竹筒上沿邊鑽了小孔,用草莖編成的繩子串起來,可以很方便的拎在手上。

    竹筒的邊緣也被打磨過,摸上去一點也不割手。

    蕭令月心裏感慨著龍鱗衛的細心,她將竹筒丟到河水裏,衝洗幹淨泥和灰塵,自己留了兩個,剩下的又重新還給他們。

    “我留兩個用就夠了,剩下這些裝上水,可以放在火上燒,水開後用來擦拭傷口,或者給受傷的人喝都行。”

    “好的,知道了。”

    兩個龍鱗衛乖乖聽話,接過竹筒,正要去河岸邊取水。

    冷不丁看到旁邊一道陰影。

    兩人差點被嚇一跳:“王,,王爺?”

    戰北寒都在旁邊站了好一會兒,見兩人這才注意到他,輕哼了一聲。

    “噗,,”蕭令月暗自悶笑,擺擺手,“你們不用管他,去做你們的事吧。”

    兩個龍鱗衛不敢動,呐呐地站在原地。

    直到戰北寒開口:“還不去做事?”

    “是是,,”兩人這才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拎著竹筒,也不敢在這一段河邊取水了,灰溜溜地跑到了河下流。

    蕭令月將揉好的藥草伴著汁水倒進幹淨的竹筒裏,又將另一部分草藥拿起來,抱在懷中。

    她站起身朝戰北寒走過去,嘴裏還調侃著:“對自己手下的人,別總板著臉,把人都嚇成,,哎呀!”

    光顧著說話,河岸邊的鵝卵石又圓又滑,上麵還長滿了青苔。

    蕭令月一個不小心踩上去,腳底一滑,險些迎麵摔下去。

    她第一反應先抱緊了懷裏的竹筒和草藥,再想穩住身體時已經來不及了,幸好戰北寒反應快,箭步上前,手臂穩穩箍住了她的腰。

    蕭令月驚魂未定地站穩,急忙拍拍他的手臂:“別把草藥給我壓碎了。”

    戰北寒:“,,”

    男人臉色有點黑:“你就注意到這個?”

    “這草藥很難采的。”蕭令月無辜地抬頭看著他,“要是弄碎了,你再去給我采一批回來?”

    戰北寒被堵得無話可說,箍住她腰間的手臂微微縮緊。

    蕭令月“嘶”了一聲,空出手拍拍他:“輕點,勒得我肚子疼,,”

    “你都采了些什麽草藥?”戰北寒手臂發力,將人淩空抱到另一邊,目光微微下移,忽然問道。

    蕭令月愣了下:“大多是止血治外傷的,時間不太夠,我也沒仔細找,想著差不多夠用了就回來了,,”

  第2099章

    第2099章

    戰北寒打斷她:“解毒的草藥呢?”

    “,,啊?”蕭令月還沒反應過來,茫然,“要解毒的草藥做什麽?有誰中毒了嗎?”

    戰北寒險些給她氣笑了。

    他懶得回答,伸手撫上她衣襟邊緣,頸部側邊一道細長的劃傷,指尖稍稍用了點力。

    “嘶,,”這劃傷雖然不深,但到底是未愈合的傷口,不碰時還能忽略,一碰就泛起疼痛感。

    蕭令月輕吸了口氣,下意識伸手捂住脖子。

    就聽到戰北寒不悅的聲音:“你是把自己的傷給忘了?”

    蕭令月:“,,”他不說,她還真給忘了。

    這道細小的傷口,是她和甲六交手的時候被暗器劃傷的,她當時沒來得及完全避開,就留下了一道細小的傷。

    傷倒是不嚴重,但麻煩的是,暗器上淬了毒。

    隻不過蕭令月並沒有出現太強烈的中毒反應,不知是毒素不夠猛烈,還是傷口沾染的毒素含量少,當時情況又緊急,沒時間慢慢研究,蕭令月就暫時沒管了。

    結果這一路上過來,她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加之傷口太小,她一不小心就給忘了。

    摸了摸脖子上早就止血的傷口,蕭令月尷尬道:“這傷太小了,毒素大概也不重,我就沒想起來。”

    沒想到戰北寒竟還記著。

    隻是他不懂草藥,在陪蕭令月采藥的時候,他也分不清那些外表看起來幾乎一樣的藥草,到底有什麽用處,還以為她采了能解毒的,所以也沒問。

    結果,這女人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眼看著戰北寒的臉色有些發黑,渾身氣息肉眼可見的下降,蕭令月心虛,趕緊解釋道:“沒事啊,就這一點小傷口,就算有毒也毒不死人,拖一會兒沒關係的,,”

    戰北寒狠狠瞪了她一眼,“能解毒的草藥有哪些?長什麽樣?”

    蕭令月愣了愣,驚詫看著他:“我就算告訴你,,你也認不出來吧?難道你想幫我去采藥?”

    不等戰北寒回答,她忍不住笑了,擺擺手:“還是算了吧!你對采藥一竅不通,不同的草藥采摘方式也不一樣,別到時候辛辛苦苦跑一趟,摘回來藥性都沒了,白折騰一回。”

    戰北寒臉色仍然不好看,蕭令月眼睛轉了轉,湊近些笑道:“怎麽,你擔心我呀?”

    戰北寒狹眸一淩,冷嗖嗖地瞪著她。

    “噗。”蕭令月看他瞪人就想笑,心說明明就是擔心,還不好意思說出來,凶巴巴的裝給誰看呢。

    這裏又沒外人,,呃。

    蕭令月眼角不經意地一瞥,就看到不遠處各自忙碌的龍鱗衛,個個假裝專心幹活,眼睛卻一下下地朝他們這邊瞥。

    雖然從距離來看,龍鱗衛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眾目睽睽下,蕭令月也不好意思繼續跟戰北寒開玩笑了。

    她忍著笑,認真地道:“真的沒事,我是大夫,我知道我的身體情況,這點小毒素奈何不了我,也用不著特意去找解毒的草藥,等回城了去抓副藥排排毒就好了。”

    “當真?”戰北寒狐疑地看著她,不知是不是他的疑心病。

    蕭令月脖頸側邊的細小傷口,看著似乎比正常的傷口顏色深些,隱隱泛出妖異的紫紅。

  第2100章

    第2100章

    蕭令月看不到自己的傷口,也沒注意戰北寒的目光。

    她笑著擺擺手:“真的,我騙你做什麽?要是身體真的有不舒服的地方,我早就察覺到了,還用得著你提醒?”

    按照她的經驗,這樣不痛不癢的小傷口,就算真的有毒素殘留,也厲害不到哪去。

    人/體是有很強的自我防禦的,不是每種毒素都會損傷身體,否則人一天下來得接觸多少細菌,那還活不活了?

    但這種現代醫學都懂的常識,蕭令月也沒法跟戰北寒解釋,幹脆就含糊了過去。

    戰北寒擰眉看著她:“你之前腹痛難忍,跟中毒有關係嗎?”

    蕭令月哭笑不得:“這能有什麽關係,,”

    她的話還沒說完,戰北寒就打斷:“那你好端端地說腹痛,弄清楚原因了?”

    “呃,,”

    蕭令月微噎了一下,有些無奈:“原因我是沒弄清楚,但那隻是因為,會造成腹痛的原因太多了,可能是簡單的鬧肚子,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一個個排查得到什麽時候?”

    “所以,你就放著不管了?”戰北寒劍眉緊蹙,冷冷道,“虧你還是大夫。”

    對別人的傷勢說得頭頭是道,了若指掌。

    結果輪到自己身上,能敷衍就敷衍,,明知道傷口有毒還不放在心上的,戰北寒也就見了她一個。

    這男人,是非要跟她杠上了是嗎?

    蕭令月心裏暗翻白眼:“我哪有放著不管?我也給自己把過脈啊,就是脈象顯示沒問題,我才不擔心的,而且就疼了那麽一陣子,之後不是就好了嗎?可能就是不小心岔了氣之類的,總歸不是大事,你這麽斤斤計較做什麽?”

    這到底是她腹痛,還是戰北寒腹痛啊?

    她自己都沒覺得是大事,他反倒念念不忘了,這還不是因為他疑心重?

    “本王斤斤計較?”戰北寒險些被她給氣笑了,冷冷睨了她一眼。

    “行,本王不問了,隨便你!”

    說著,他轉身欲走。

    蕭令月又氣又好笑,伸手拉住他:“怎麽說著還生氣了?”

    “不是你說本王斤斤計較嗎?”戰北寒冷聲。

    “我,,”你本來就斤斤計較啊,還用我說嗎?

    蕭令月暗自腹誹。

    但她太了解戰北寒的脾氣,這話說出來他隻會更惱怒,到時候憋著氣,要麽讓她去哄,要麽想法子掉頭回來折騰她。

    總歸是她吃虧!

    對戰北寒這種性格,隻能順著毛擼,硬碰硬沒好果子吃。

    蕭令月心裏盤算著,語氣柔和了幾分:“我不是說你擔心有錯,隻是就事論事,我自己是大夫啊,身體什麽情況我自己最清楚,所以沒必要這麽擔心。”

    戰北寒臉色果然好了些,聲音還是冷冷的:“醫者不自醫,你怎麽知道你的判斷就一定準確?”

    “,,”

    我這個做大夫的都判斷不準,那你這個對醫術一竅不通的人,判斷就一定準了嗎?

    不還是疑心病發作,瞎猜的嗎?

    蕭令月滿肚子的吐槽沒敢說,隻能好笑道:“所以我不是答應你了嗎?等回了淮城,我一定去找個老大夫重新把脈,這樣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