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疾風吻玫瑰
  第83章 疾風吻玫瑰

    天空依舊是晴朗的, 冷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地上的塵土被卷到半空又落下。

    那些翻湧的塵粒割在臉上,尖銳而刺痛。

    每個人的臉上都籠著一層陰雲, 沈璐是隊裏最冷靜的那個。

    她聯係了組委會, 轉身把備車區的雪鐵龍開出來,從窗戶裏丟給葉柔一頂頭盔:“上車,我們去現場。”

    葉柔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沈璐:“我是賽車手出身,上來吧, 這點路還難不倒我。”

    葉柔掀門坐進了副駕。

    雪鐵龍“轟轟轟”地開遠了,葉柔心裏擔心江堯, 一路上沒說話。

    沈璐把車窗搖上去, 將冰冷的風隔在了窗外, “葉柔,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麵時,你問我為什麽要選這行嗎?”

    葉柔:“……記得。”

    沈璐:“我會堅持做車隊,其實是因為我的丈夫。他是我的領航,也是風暴最早的經理, 因為一次意外,他永遠地離開了我。

    那之後, 我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比賽,並且得了抑鬱症。那天我買好了安眠藥, 原本打算一死了之,誰知在路上遇到一輛疾馳而過的跑車, 那轟鳴的引擎聲, 忽然將我拉了回來……”

    葉柔想到了江堯, 喉頭動了動, 她牙齒在打顫, 卻沒讓眼淚掉下來。

    沈璐吐了口氣:“我丈夫死後不久,國際汽車聯曾數次修改賽車的安全標準,現在的WRC賽車很安全,你和江堯也不會變成我們這樣。”

    葉柔:“嗯。”

    江堯的雪鐵龍走後,原本守在賽道兩側警察也撤走了,道路開放,土堆上的車迷們擁到了賽道上。

    沈璐邊開邊狂按喇叭。

    三十幾公裏的路,她也隻開始十一、二分鍾。

    組委會的救援飛機已經下去了,沈璐把車子丟在路邊,和葉柔沿著那崎嶇的山道往下走。

    墜車點到處是碎石,汽車零件散落了一地。

    雪鐵龍的前後保險杠都撞爛了,防滾架彎曲著,擋風玻璃四分五裂。

    李堡和江堯二人被抬了出來,醫護人員正在對他們進行緊急救治。

    李堡的傷輕一些,隻摔斷右邊的胳膊,固定了夾板,雖然疼,能走也能說話。

    “哥,那是誰家的小孩啊?亂往路上放,差點我就在這見基督耶穌了。”

    江堯和他說話,他傷得比較嚴重,頸椎骨折。

    急救醫生給他上了頸托和氧氣麵罩,斷裂的骨頭壓迫到了脊髓,他上肢麻木,幾乎無法動彈,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葉柔見過意氣風發的江堯,見過囂張恣意的江堯,見過狷狂不羈的江堯。

    但從沒見過這樣的……

    她蹲在那裏,沒忍住眼淚,哭了。

    江堯雖然動不了,但意識還是清醒的,見葉柔哭,用了全部的力氣朝她勾了勾手指,嘴唇翕動著,在說話。

    葉柔吸著鼻子,低頭靠近。

    江堯的聲音很低,仿佛是怕她聽不清,他連續說了好幾遍。

    “小玫瑰,別哭,現在我沒法兒哄你。”

    葉柔想抱一抱他,可是醫生說不能亂碰,她隻能握了握他冰涼的指尖。

    冷風在山坡上漫卷,溫熱的眼淚一顆顆砸在他的手背上,江堯用盡全力也法碰到她的臉。

    葉柔跟隨救援飛機去了醫院。

    藥物救治後,江堯可以說話了,但依舊不能動,他的情況比她想象得更加糟糕。

    那醫生用西班牙語和葉柔溝通了一會兒,他們打算立刻對江堯進行手術治療,但手術的成功率隻有50%,如果手術失敗,江堯會癱瘓。

    但當然如果放任不管,他也一樣動不了。

    那醫生說完就出去做準備去了。

    病房裏隻剩了江堯和葉柔兩個人。

    葉柔拿了塊熱毛巾,俯身過來替他擦掉了臉上的塵土和汙垢。

    “剛剛那個醫生怎麽說?”江堯的聲音很低,也沒什麽力氣。

    葉柔的手頓了頓,“他說需要手術治療……”

    “手術的成功率很低對麽?”

    葉柔嘴唇顫動著,努力將洶湧的淚意壓了下去:“……不低。”

    “多少?”他問。

    “50%……”

    “那如果失敗了會怎樣?”他看著她的眼睛問。

    葉柔沒說話,驟然泛紅的眼圈出賣了她。

    她別開了將手裏的毛巾放在桌上:“沒成功,我們就回去找別的醫生繼續治。”

    江堯沒法扭頭,也看不到她的臉,沉默許久說:“葉柔,如果我今天的手術不順利,你還是把嫁妝拿走吧,別嫁我了。”

    葉柔哽住了,“什麽意思?你要分手?”

    江堯看著頭頂灰暗單調的天花板,說:“我怕我從今以後都沒法站起來了……”

    “你胡說!”葉柔打斷他,眼睫被淚水打濕了。

    “柔柔,我可以重新回到泥濘裏,但不能帶你一起。”

    “為什麽不能一起?”她問。

    江堯哽咽著,呼吸麵罩上騰起一層薄薄的水汽,許久,他說:“我舍不得……”

    葉柔走近,定定地望進他的眼睛裏:“你別想了,我和你分手,隻能是我不喜歡你了。你癱了、殘了、缺胳膊少腿,都不行。”

    她的眼淚一顆顆往下落,砸在他的氧氣麵罩上,又沿著那透明的塑料往下,淌到了他的臉上。

    “江堯……這次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別想這麽就容易散夥……我不同意……”

    她蹲在地上,邊哭邊說,聲音斷斷續續的,幾欲將他的心攪碎了。

    “小玫瑰……”他喊她,“別哭了。”

    “嗚,江堯,你太混蛋了,說好要一起麵對困難和風雨,這才來了一個,你就要放棄,就要退縮……”

    江堯恨扇自己一個耳刮子,“對不起,葉柔,我剛說的都是混賬話,你要是生氣就掐我、打我,別哭了。”

    陽光落了滿室,葉柔背靠著床沿坐在地上,許久,她才止住了哭泣。

    “江堯,你不要推開我,讓我陪著你吧,坦途也好,坎坷也罷,我都願意,我也可以為你遮風擋雨……”

    “好。”江堯哽咽著,說不出一個拒絕的字來。

    他的女孩太好了,是午後降臨人間的天使。

    他明知道放手才能讓她回到光亮裏,可那一刻,他貪戀天使的純真美好,動搖了。

    半個小時後,江堯被推進了手術室。

    骨科手術進行了整整六個小時。

    這六個小時裏,葉柔一步也沒離開過那個門口的座椅,幾乎成了一座雕像。

    沈璐看她這個樣子,欲言又止。

    江堯被他們推出來時,葉柔立刻站起來,迎了上去。

    手術並不是完全成功,江堯雖然不至於癱瘓,但會有很多後遺症。

    但在葉柔看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們在阿根廷待了兩個月,等江堯情況好些了,才動身回國。

    飛機在萬裏高空穿行,遼闊的潘帕斯草原映入眼簾。

    江堯歎了口氣:“可惜了,潘帕斯草原還沒來及去看。”

    葉柔握住他的手:“沒有關係的,江堯,我們會再來的。”

    女孩眼裏亮晶晶的。

    江堯禁不住笑:“好。”

    葉柔從包裏拿個小獎牌給他:“這是之前組委會送來的,你雖然沒有跑完全程,但是保護了一個孩子。”

    江堯接過來看了看,上麵寫著一長串字母,並不是英語,他看不懂,重新遞到她手裏:“念一下?”

    葉柔指著那些字,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念:“特別英雄獎,謹以此獎獻給在WRC阿根廷站中,拯救了一個孩子的偉大車手Ron。”

    江堯笑:“念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要不是我脖子上還架著這個,肯定讓你給我戴上。”

    “也沒人規定獎牌一定要戴在脖子上啊。”說話間,葉柔捉了他的手,將那紅色掛帶在他手腕上纏繞兩道,打了個蝴蝶結。

    江堯有些忍俊不禁:“怎麽跟係禮物似的。”

    “這個方便解開,一扯就掉了。”

    江堯轉了轉手腕,繼續看那個獎牌:“柔柔,組委會隻給了獎牌,沒給點獎金嗎?”

    葉柔笑:“呀,江堯,看不出來,你還是個俗人。”

    江堯揚著眉,痞氣兮兮地笑:“那當然,給我們做點車損也行啊,總不能白來一趟,多虧啊。”

    葉柔吐了口氣,“組委會沒給錢,那個小男孩的爸爸倒是非要給你錢。”

    “你要了?”

    “當然沒要。”

    “哎,又虧了。”江堯故意撇著嘴說。

    “江堯,你知道那天那個男孩為什麽要衝到賽道上來麽?他是你的鐵杆粉絲,給你畫了幅畫,想親手送你。”

    江堯撩了下眼皮:“畫呢?給我看看。”

    葉柔在包裏找了半天,才把那張皺巴巴的畫翻了出來。

    那孩子畫了一輛車,邊上站了個人,圖形非常抽象簡陋,但是他有在“江堯”的腦門上畫了朵紅色的小花,那是這幅簡陋的畫裏的唯一色彩。

    江堯指尖在那朵花上點了點:“不錯,他知道要畫你,沒白救。”

    葉柔:“就是有點醜。”

    江堯:“是醜,等下次來這裏再找他算賬。”

    葉柔抱著他的手臂,心裏稍許放鬆了些:“江堯,我想你每天都可以這樣笑。”

    江堯頓了一會兒說:“好。”

    *

    重回南城,這裏已經由盛夏轉作了初秋。

    天氣晴朗,陽光如織,香樟樹在風裏晃動著枝丫,風裏有股青草味。

    葉朗又給葉柔打了電話。

    她在阿根廷的這兩個月,葉朗幾乎每天給她打電話,談來談去都是讓她和江堯趕緊分手。

    葉柔從來不服軟,他們在電話裏,總是不歡而散。

    葉朗的聲音在電話裏依舊嚴肅:“江堯的職業很危險,說起來是什麽賽車手,其實是把命係在褲腰上跑……”

    葉柔被葉朗念了很多天,已經到爆發的了極點,她直接跟他攤牌:“爸,江堯當初會成為賽車手和我有很大關係。幾年前,我背著您和媽媽,把嫁妝給他換了賽車,現在嫁妝在他家,我是不會嫁給別人的。”

    葉朗的聲音在那邊炸了:“你說什麽?你這個不孝女!我今天就把你這個不孝女從族譜上除名!”

    葉柔剛要往回懟,江堯忽然把手機從她耳邊抽走了。

    葉柔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江堯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叔叔,我今天能上您家吃飯嗎?”

    幾句話之後,葉朗的暴風驟雨止住了。

    葉柔有點不高興:“你去我家,我爸肯定讓你和我分手,指不定還有整兩個保鏢把你架出去丟在大街上。”

    江堯握住了她的指尖,笑:“不會的。”

    葉柔皺眉:“別去了,受氣。”

    江堯伸手在她眉骨上摸了摸:“當初是我害你犯的錯,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扛。”

    葉柔:“那你打算怎麽扛?”

    江堯:“隻能娶你。”

    作者有話說:

    推薦下朋友的文《這個爸爸我當定了》,姐弟戀,姐姐懷了未婚夫的孩子,兩人鬧掰了,但是她懷了雙胞胎,她打算給孩子找個名義上的爸爸,然後男主被選中了……哈哈哈,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