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疾風吻玫瑰
  第76章 疾風吻玫瑰

    晚上九點, 各個車組陸續驅車返回環塔大營。

    江堯去賽員會上核對路書,葉柔則對藍旗亞進行了係統的檢修。

    這裏靠著城鎮,缺的零件都可以補上。明天開始就他們要深入沙漠了, 再想大修車子隻能等休息日了。

    她特別檢查了藍旗亞的發動機。

    如果把賽車比作人, 藍旗亞的這顆心髒,恐怕已經有六七十歲了,到了瀕臨退休的年齡。

    這裏,很可能是它的最後一役。

    她和江堯分別的五年裏, 藍旗亞一直陪伴在他身邊,葉柔對藍旗亞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仿佛它是一位珍貴的朋友。

    她給它換過機油, 又給它進行了細致的保養。

    江堯回來時, 她還在蹲在那裏專注擦零件, 他喊了她兩聲,都沒聽見。

    江堯索性蹲下來,捏了捏她的後脖頸:“乖寶寶,別這麽敬業,先吃飯。”

    “好。”葉柔轉過背, 從他手裏接過筷子和飯盒,靠著藍旗亞席地而坐。

    她是一點大小姐的架子都沒了, 江堯卻舍不得,他撇了下嘴, 似乎對自己有些不滿:“早知道讓後勤隊也跟來了。”

    葉柔打開手裏的飯盒,看他:“跟來做什麽?”

    江堯在她邊上坐下, 長腿伸著:“他們要是來, 你也不至於坐地上吃飯。”

    葉柔眉毛動了下:“這有什麽的, 我反而覺得這樣很自在。”

    江堯撫了撫她的額頭:“那倒是。”

    許久, 葉柔笑:“不過, 確實是椅子舒服,這地上還沒幹,坐著冰冰涼的。”

    太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以下,大營裏的燈亮了起來,女孩的眼睛裏映滿了星星。

    江堯拍了拍自己的腿,“喏,小爺我給你當個免費的人肉椅子,恒溫37度。”

    葉柔:“還是算了。”

    江堯側身,單手摟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將她攬到腿上橫坐著。

    葉柔耳根一熱,要起來,卻被江堯掐住了軟腰——

    他的下頜抵上她一側的肩窩,在她耳根處嗅了嗅,掌心在她後背似有若無地碰了碰,“柔柔,你又不是沒在我腿上坐過,害羞什麽,怕我找你收賬麽?”

    葉柔吞了吞嗓子:“不是……”

    江堯:“說起來,確實好久沒這樣做過了,我還挺喜歡你抱著我脖子親我的樣子,心髒跳得跟起飛的鴿子似的……”

    葉柔又羞又窘,轉身掐了他一下。

    江堯笑:“看吧,惱羞成怒了。”

    葉柔又掐他。

    江堯舉手:“不說了,我錯了,錯了!”

    晚飯後,他們沒留在大營,而是去附近的城鎮稍做休整。

    熱水澡洗去了一身的潮濕的泥汙與不適,莫名的清爽鬆快。

    葉柔坐在床上研究路書,江堯一直在衛生間沒出來。

    她碰到筆記裏一個看不懂的地方,起身去衛生間找江堯,發現他正拿著小刷子認真刷洗她賽車服上的汙漬。

    葉柔敲了下門:“在做什麽?”

    江堯手裏的動作沒停,細白的泡沫在刷子下麵聚集起來:“明天開始要在沙漠裏待四天,沒地方洗衣服,今天幫你洗幹淨、吹幹,你穿著舒服點。”

    葉柔進來和他並排站著:“江堯,以前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願意做這樣的事。”

    江堯抬眉,在鏡子看了她一眼,笑:“什麽樣的事?”

    “幫女生洗衣服啊。”

    “我不是幫女生洗衣服,是幫你洗。”

    “嗯,所以有點感動。”

    江堯嗤了聲,拽拽地說:“瞎感動。”

    葉柔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懷裏笑:“我奶奶以前和我說,要是哪個男生願意為你洗衣服,這樣的男生就是值得嫁的。”

    江堯關了水龍頭,抱住她:“哦,想嫁給我了?”

    葉柔聲音軟軟的:“剛剛是有一點點想。”

    江堯:“那說明我表現還不夠。”

    葉柔勾住他的脖子,踮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那江小朋友繼續加油。”

    “喊我什麽?”他的眼睛漆黑一片。

    葉柔又捧著他的臉親了下:“小朋友呀。”

    她身上盡是馨軟的甜味,江堯手裏的東西“啪”地落到水台上。

    他彎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葉柔:“你不是洗衣服嗎?”

    江堯:“做完再洗,省得你說我是小、朋、友。”

    葉柔:“……”

    *

    第三個比賽日後,所有的車組朝著庫木塔格沙漠前進。

    這是比賽的ss3賽道,也是主辦方說的第二難的賽道。

    賽道全長398公裏,途經賽段80%都是沙漠。

    前麵的60多公裏,是比較輕鬆的,車組們跑得比較順暢。

    100公裏,他們遇上了複雜的小地形,今天有風,地表的沙被風吹著往一片跑,陸陸續續有車開始陷沙。

    藍旗亞也陷了三次沙,挖出來繼續跑。

    這個賽段,是摩托車手先發車,汽車組走到這裏是中午了。

    天氣炎熱,沙漠的地表溫度已經超過了65度,氣溫也超了40度。

    太熱了,賽車裏沒空調,全靠扛。

    汗水不停地往外冒,賽車服不能脫,頭盔也不能,葉柔邊報路書,邊擦臉上的汗,紙巾濕了一張又一張。

    沙漠裏沒有廁所,她也不敢喝太多的水。

    又走過一段,葉柔有些頭暈,臉色發紅,“江堯,你停會兒車,我有點難受。”

    江堯把車子停在了路邊,繞到另一側去看她:“怎麽了?”

    葉柔:“頭暈眼花,沒有力氣,而且注意力不集中。”

    江堯皺眉:“中暑了。”

    他替她摘掉頭盔,葉柔軟軟地靠在椅子裏。

    江堯敞開她賽車服的拉鏈,脫掉一隻袖子,喂了她一些水,又找了濕紙巾過來幫她在耳後、額頭、手臂上降溫。

    葉柔手裏的路書,被江堯折成了扇子。

    地表溫度有接近70度,他就站在那沒有任何陰涼的沙地裏,給她扇風,汗水在他的臉頰上滾動著。

    葉柔掀了眼皮看他,聲音沒什麽力氣:“我自己扇吧,你別也中暑了。”

    江堯俯身摸了摸她的額頭:“你先別動,我沒事。”

    他在那炙熱的沙地裏站了近30分鍾,確定葉柔沒事了,他才上車喝了口水。

    葉柔偏頭看他:“謝謝你,江堯。”

    江堯伸手過來在她臉頰上捏了捏:“以後不許和我說謝謝,下次再和我說謝謝,我就親到你不能說話。”

    葉柔:“為什麽?”

    江堯指尖往上描了描她的眉毛:“謝謝是留給外人說的,為了禮貌。咱兩之間,永遠不用這些客套。而且,我對你,永遠心甘情願。”

    葉柔眼裏波光瀲灩:“好。”

    藍旗亞重新行駛在路上,ss3賽道比他們想象得更加可怕,路非常難走,車速也提不上去。

    他們在路上遇見了一名中了暑的摩托車手。

    摩托車手比汽車車手更辛苦,他們隻有一個人跑比賽。如果發生中暑,不及時救助,很可能會死亡。

    江堯他們停下來,對他進行了降溫救治。

    長時間停在路上,會耽誤比賽,但是江堯一直沒提走的事。

    過了許久,組委會的醫療車和補給車到了。

    天太熱了,補給車上的水所剩不多,江堯把自己車上的水分了一大半出去。

    重回到車上,葉柔一直看著江堯笑。

    江堯係安全帶的手停下,指尖在她額頭上彈下:“幹嘛老是笑?”

    葉柔:“江堯,我發現你好溫柔。”

    江堯聞言愣了一瞬,還是第一次有人用溫柔形容他,不禁問:“哪裏溫柔了?”

    葉柔:“哪裏都溫柔。”

    江堯:“環塔就是這樣,不光隻是勝利和冒險,還有人與人之間最樸素的情意。你不能見死不救,這是最起碼的。”

    葉柔:“嗯。”

    許多年前,這個世界沒有溫柔對待過他,他生了一身的刺,試圖與之對抗;而現在,他卻願意溫柔對待世界。

    後麵的路更難走,比達喀爾還要難。車子不停地陷沙,出來,再陷沙。

    平常這點路程,三四個小時就能到終點,但是今天藍旗亞在沙漠裏走了9個小時還沒出去。

    路上他們遇到的車組都在問:“有沒有水?”

    江堯他們所剩不多的水,也分了出去。

    天已經黑了,但是還有四分之三的車子在路上跑。

    終點似乎一直遙遙無期。

    車手們的體能已經到了極限,水沒了,食物沒了。

    夜幕降臨,連光線都沒了。

    沒有光,極其容易迷路。

    在夜晚的沙漠裏迷路,是很恐怖的事。

    所有人的心裏都籠罩著一層恐懼。

    這時,直升機從頭頂飛過,組委的大喇叭在頭頂響起來:“所有的車組注意,我們今天的比賽暫停到這裏,大家原地紮營,明天早上比賽繼續。”

    在沙漠裏就地露營,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達喀爾沒有,環塔也是頭一回。

    賽道太難了,完全不給人喘氣的機會。

    車上的吃的很少,隻能稍微裹個腹。

    總在車裏待著無聊,他們下車,在那四周轉了轉。

    風還在沙漠裏吹著,太陽落山之後,氣溫也跟著降了下來,月亮很圓,孤寂而又遼遠。

    月光落在沙山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天太冷了,身上的衣服都在漏風。

    沙漠裏有蝮蛇、蠍子,又刮著大風。

    江堯和葉柔沒在沙地裏搭帳篷,而是決定在車裏過一晚。

    但是車裏也非常冷。

    車窗搖上去,座椅放下來,江堯把葉柔摟在懷裏,裹上厚厚的被子:“手機沒信號,早點睡覺吧。”

    葉柔:“太早了,有點睡不著。”

    江堯:“無聊嗎?”

    葉柔;“嗯,有點。”

    江堯從手邊的儲物盒裏拿了個信封遞給她。

    “這是什麽?”葉柔問。

    江堯:“你要的情書。”

    葉柔聞言一下子坐了起來:“真有啊?你什麽時候寫的?”

    江堯笑:“不要的話還給我。”

    葉柔立馬把信舉高了:“當然要!”

    江堯語氣懶懶的:“嗯,要就行,任務完成。”

    車頂燈滅了,月光落在女孩的臉頰上,照著她的眼睛像是沾了水,霧蒙蒙的。

    江堯看得心口發熱。

    過了一會兒,葉柔又問:“請問……沒有讀情書服務嗎?”

    江堯哼了哼:“情書不都是自己看得嗎?哪有寫情書的人自己讀的?”

    “可是我想聽嘛。”葉柔難得抱著他的手臂撒嬌。

    江堯把她手裏的紙抽走了:“行行行,你想聽的話就有。”

    江堯把手裏電筒打開,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給她聽。

    他的聲音很低沉,是泉水的叮咚,是穿林的竹響。

    葉柔在他懷裏笑:“非常肉麻。”

    江堯捏住了她的後脖頸:“你再說一遍?”

    葉柔靠過來吻了吻他的唇:“可是我很喜歡。”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