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兩相接觸的溫度格外燙人, 一時分不清發熱的是她的手,還是他的唇。

  陸宴臣眉頭微蹙,瞬間避開, 篤定的眼神凝視她:“薑予眠,你喝酒了。”

  這是肯定的語氣。

  薑予眠深吸一口氣,身體不斷後仰拉開距離, 陸宴臣眼疾手快墊上去,才沒讓她後腦勺撞到玻璃車窗。

  這個姿勢, 兩人身體無可避免地貼在一起。

  他的手臂橫在她臉頰旁邊,隔著厚實的毛衣, 擦出幾分溫度。

  女孩露出一副迷茫懵懂的神情,豎起手指比劃:“就喝了一點點。”

  陸宴臣輕歎一口氣, 扶她坐穩後抽回手:“下次要聽話。”

  不要背著他偷酒喝。

  女孩仿佛聽懂了,腦袋重重點了兩下,陸宴臣這才收回目光,背靠椅座放鬆神態。

  薑予眠欲蓋彌彰地把書包抱在身前遮擋跳躍的心髒。

  真是瘋了,明明她清醒得很。

  兩人各自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 好似誰也沒把剛才的意外接觸放在心上。

  中途陸宴臣的電話響起,陸老爺子參加完商會回到家中詢問薑予眠去處, 聽說去了青山別墅,親自打電話讓她“回家”。

  陸老爺子還不知道薑予眠開口說話的事, 才會打給陸宴臣。這會兒薑予眠就坐在旁邊,把對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她仰視陸宴臣, 默默咬唇。

  那人掛斷電話就朝這邊看過來,說:“爺爺讓你回去。”

  而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陸宴臣立即讓司機調轉車頭, 將她送到陸家門口。

  他坐在車上一動不動, 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薑予眠慢吞吞推開車門,站在外麵遲遲不肯走。

  她磨磨蹭蹭地,陸宴臣也不催,終是她自己忍不住問:“你不留下嗎?”

  陸宴臣:“不了。”

  待會兒爺爺見到他,說不定過新年的心思都沒了。

  薑予眠知道他心結所在,卻不敢貿然開口。

  她是從談嬸口中得知的淵源,而非陸宴臣主動提及,怕自己勸不好,適得其反。

  薑予眠獨自進入陸家,陸老爺子跟陸習都在客廳。

  陸習在家躺了一天,到晚上格外精神,跟李航川他們約遊戲。待在客廳主要是因為爺爺回家,不能讓家裏氣氛太冷清。

  陸習剛結束一局,輸了,見到薑予眠時管不住嘴:“你還知道回來。”

  他心情不好,說話帶著一股陰陽怪氣的味兒,像是在控訴她出去瀟灑,把他一個人扔家裏孤單寂寞。

  麵對這種情況,薑予眠往往選擇沉默,這就是對付陸習最好的方式。

  這不,都不需要等她回答,新一局遊戲開始,陸習投入戰局沒空管她。

  第39

  陸老爺子對她使了個眼神:“眠眠,跟我來。”

  薑予眠快步走到陸老爺子身邊,攙著他,伴他慢悠悠走去安靜的陽台。

  沒有陸習打遊戲的聲音,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陸老爺子眺望遠處灰黑的夜空,蒼老的聲音顯得落寞:“他送你回來的?”

  薑予眠聽出他的意思,想起那人過家門而不入,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站在陸老爺子身後,開了口:“陸爺爺。”

  “你……”陸老爺子驚訝回頭:“你會說話了?”

  “剛恢複不久。”薑予眠輕輕點頭,用模糊的時間略過這個話題,她想說的是,“陸爺爺,宴臣哥哥忙得沒時間回家,但他也是想跟家人一起過年的。”

  “一起過年……”陸老爺子清晰記得十幾年前的那年除夕,小孫子哭鬧不止,他隻能把怒火全部撒在“犯錯”的陸宴臣身上,自那以後的每個春,陸宴臣都不再出現。

  偶爾想起來,他也會後悔對十二歲的孫子說出那麽重的話,但他無法拉下臉讓陸宴臣回來,慢慢的,他就默認陸宴臣不會再回家。

  “算了,不說他。”陸老爺子擺擺手,終究邁不過心裏那個坎。

  倒是薑予眠開口說話這件事讓他心情愉悅:“之前你不會說話,爺爺這心裏一直懸著,如果終於恢複,真是大喜事。”

  陸老爺子突然提到:“這次參加商會,鹿家提到在雪山上建了個度假山莊,邀請大家過去賞雪度假。”

  “你跟陸習難得放假,我想著帶你倆去雪山玩一趟?”

  雪山?

  新鮮的地方對薑予眠了來說都非常具有吸引力,她當然不會拒絕,但聽陸老爺子的意思,隻帶她和陸習?

  薑予眠整理了下語言,試探性問:“我和陸習跟您一起去嗎?”

  “是啊,陸習在家裏待不住,再不放他出去跑一趟,我看他都快憋出病來。”陸老爺子在提到小孫子的時候,話裏總是透露出藏不住的溺寵。

  失去兒子後的陸老爺子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小孫子。

  在失語後,薑予眠跟人交流速度變慢,如今說話也像提前在心裏寫了一遍,才小聲問出口:“那,宴臣哥哥呢?”

  “他不是工作忙?”

  陸老爺子的反問讓她語塞。

  剛才說陸宴臣“工作忙”隻是托詞,薑予眠垂著眼,眼珠伴隨著思考不斷打轉:“陸爺爺可以問他,或許他願意放下工作陪您去。”

  陸老爺子很意外。

  平時幾乎順從安排的薑予眠今晚竟主動替陸宴臣說話,她好像變了許多,是因為病好了?

  陸老爺子回頭打量,卻見小姑娘低頭回避目光,規矩的齊劉海擋住視線,陸老爺子看不清她的臉。

  後來還是薑予眠攙扶陸老爺子回到客廳,她仍然是一臉乖順,很少開口。

  遠遠聽見陸習對隊友說了句“不打了”,隨後就把手機扔旁邊。見一老一少出現,他把好奇的目光鎖定在薑予眠身上。

  “咦,你還買了手繩?”陸習湊過來看,薑予眠下意識把手捂住。

  見她防備的動作,陸習“嘁”了聲:“不就是紅繩,藏什麽寶貝似的。”

  他撇嘴,扭開頭,嘴上說得隨意,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

  據他對薑予眠的觀察,她應該是屬於喜歡佩戴飾品的女生,就是沒見她戴過那枚綿羊發夾。

  啊,真煩人!

  好在陸老爺子口中的“雪山度假”把他心裏的不悅衝得一幹二淨,陸習立馬收拾行李,恨不得連夜走。

  鹿家的度假山莊建在寧城雪山上,恰逢春,遊客多不勝數。陸老爺子提前打過招呼,留出幾間最好的套房。

  雪山附近有直達機場,度假山莊那邊專門安排人前來接機。

  陸家一行有四人,陸老爺子、陸習和薑予眠,還有一位是家中老傭人,專為照顧腿腳不便利的陸老爺子而來。

  下飛機時,薑予眠正要去拿托運行李,陸習卻先她一步彎腰拎起:“走了走了。”

  他左右手分別拎著一個藍色箱子和一個粉色箱子,健步如飛。

  出了機場,前來接機的人在外麵等候,行李裝進後備箱,薑予眠來到陸習身邊,對他說了聲:“謝謝。”

  陸習滿不在意擺手:“多大點事。”

  他一個大男人走在前麵,能讓一個柔弱小女生自己拎箱子嗎?

  說出去多丟人。

  度假山莊人來人往,陸家一行人剛到,姓鹿的老板親自出來接待。

  薑予眠跟陸習坐在旁邊休息,陸習翹起二郎腿,嘴裏開始叨叨:“又聊起來了,說話之前就不能讓我們先回房躺著?我都快渴死了。”

  薑予眠主動站起來:“我去幫你拿水。”

  就當是對他幫忙拿行李的感謝。

  在前台的指引下,薑予眠找到飲水機。

  這時一個放達不羈的少年邁著瀟灑大步走進明亮的大堂,手裏拿著保溫杯,排到她身後。

  薑予眠抬起手,少年注意到什麽,推開眼前的墨鏡仔細瞥了兩眼,拿起手機對著她的手拍了張照。

  薑予眠端著半杯溫開水轉身,注意到身後的年輕帥氣的少年,默默繞開兩步,把水送給去陸習。

  墨鏡少年拎著滿滿一杯開水回屋,對著端坐在屋內優雅的宋夫人說道:“媽,破案了。”

  宋夫人一臉疑惑,墨鏡少年把母親的保溫杯遞過去,摸出手機給她看照片:“看,這是不是你設計的十二生肖?”

  宋夫人一眼認出照片中佩戴的是自己設計的十二生肖平安扣手鏈,但圖片放大後很模糊,看不清是哪個:“俊霖,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

  宋俊霖推了推墨鏡,回想這兩天吃的瓜:“你跟爸前天不還在討論羊生肖的歸屬,我今天見到了,是一個女生,挺小的,看起來才十幾歲。”

  除夕夜宴,陸宴臣拍下那隻“羊”是十二生肖中成交價格最高的,讓人印象深刻。

  當時陸宴臣目標明確,隻在“羊”生肖手鏈拍賣環出手闊綽,梁總借女兒打感情牌都管不用。事後他們還在私底下討論陸宴臣拍下這東西打算贈予何人?

  聽兒子這麽說,宋夫人很是好奇:“在一個小姑娘手上?”

  八卦是人的天性。

  宋俊霖拍桌:“千真萬確。”

  “這倒是稀奇。”也沒聽說陸宴臣有什麽妹妹或是紅顏知己,宋夫人猜不透對方身份,隻是好奇自己設計‘羊’戴在了怎樣的女孩手上。

  “你要是好奇自己下樓看唄,剛才還在樓下坐著。”宋俊霖翹起二郎腿抖了抖。

  宋夫人見不得他這幅模樣,一巴掌呼他膝蓋上:“在我屋裏耍什麽帥,趕緊把墨鏡摘了!”

  此刻薑予眠已經不在大堂。

  入住辦理好之後,她拿到自己的房卡,跟陸習在同一層。

  刷卡進屋,薑予眠把行李箱靠牆放置,眼睛還盯著手機。

  她在跟陸宴臣發信息。

  那晚她跟陸老爺子賭了一把,當陸老爺子向陸宴臣提到雪山,他果然同意了。隻是因為行程安排衝突,陸宴臣要晚點到。

  薑予眠收到消息,他帶著姚助理剛上飛機。

  午飯由度假山莊的餐廳準備,午餐時間,餐廳坐著許多人。薑予眠感覺有人在看自己,當她回頭,發現一個氣質優雅的中年女人對自己露出友好微笑。

  女人的穿著打扮和氣質很隨和,沒有攻擊性,薑予眠默默收回視線,繼續用餐。

  她吃得少,吃完去洗手又遇到那個女人,對方還盯著她看。

  薑予眠心生警惕,宋夫人及時解釋:“我是在看你的手鏈。”

  “或許你不認識我,但我是你手上這款生肖手鏈的設計者。”見小姑娘神色防備,宋夫人頗有耐心:“你若是不信,可以立即上網搜,應該能看到除夕夜拍賣現場的照片。”

  薑予眠當真拿起手機搜索,慈善拍賣會的事情還上過熱搜,照片中的女人確實就是眼前這個人。

  真巧,爬雪山都能遇見手鏈設計師。

  “你知道這款手鏈的意義嗎?”宋夫人問。

  薑予眠緩緩搖頭。

  宋夫人樂於向人解釋:“平安扣生肖手鏈的意思是,祝願擁有它的人,歲歲年年皆平安。”

  深遠的含義讓薑予眠眼睛亮起來。

  她以為陸宴臣是隨手買了份不錯的新年禮物,竟不知道還有這層含義。

  “那天他跟老梁爭這一條手鏈,說是要哄人,所以我很好奇,陸宴臣把它送給了怎樣的人。”宋夫人循序漸進,把自己關注的問題留在最後,而不是直接詢問兩者關係。

  剛才在餐廳見薑予眠跟陸老爺子一起,宋夫人猜測她是陸家哪位親戚。

  “哄、人?”

  她看到,剛才搜索頁麵的相關詞匯,竟還有人討論陸宴臣拍下手鏈是打算送給哪位紅顏知己。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薑予眠有些懷疑那句話的真實性,忍不住想要確認:“他親口說的,要哄人嗎?”

  她抓的重點出乎宋夫人意料,宋夫人沒表露出來,點頭道:“我非常確定。”

  短短幾句閑聊,薑予眠對這位友善的宋夫人很有好感。

  可惜宋夫人最終也沒弄清薑予眠身份,她以為是親戚,薑予眠沒承認。且提到陸宴臣時,小姑娘反應不同尋常,這更有意思了。

  下午,宋夫人頗有閑情地在房間煮茶,提筆畫畫,還順手寫了幾行漂亮的字。

  等她那不著調的傻兒子頂著濕淋淋的衣服回來,宋夫人將手裏的折紙遞給他:“兒子,替媽帶個信。”

  宋俊霖拉開墨鏡瞄了兩眼,手指夾著“信”去薑予眠門前敲了敲,挺胸抬頭站在門外,務必保證別人見自己的第一感覺是帥氣。

  “篤篤篤——”

  一聲兩聲,薑予眠的門沒開,反倒召出隔壁房間的陸習。

  兩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見麵分外眼紅。

  去年一場線下遊戲大賽,兩人在賽場上打得昏天黑地,從此結下梁子。

  “宋二。”

  “習二!”

  宋俊霖是家中獨子,陸習喊“二”是諷刺。

  後來宋俊霖學他的稱呼複製,陸習理直氣壯:“我在家中的確排行老二。”

  第40

  陸習心裏敲響警鍾:“宋二,你想幹什麽?”

  “關你屁事。”宋俊霖不想搭理他,繼續敲門。

  陸習走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敲門動作,拉扯間,宋俊霖手裏的信飄落在地。那張紙折疊,陸習就掃到上半句中比較明顯的幾個字,邀請她泡溫泉。

  “約人泡溫泉?你TM耍流氓呢!”陸習當著他的麵把紙撕碎。

  “嘿,我這暴脾氣。”宋俊霖掄起拳頭就朝他砸過去。

  前來尋找陸習卻裝見這一幕的老傭人趕忙回樓上找到陸老爺子:“不好了,宋家少爺跟陸習少爺在薑小姐門口打起來了。”

  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兩人把對方按在地上滾來滾去。

  老人拉都拉不開,陸老爺子望著緊閉的房門:“眠眠人呢?”

  “叮——”電梯到達本樓層。

  戴著紅圍巾的少女從電梯裏出來,轉頭就能看到她的房間。

  她跟著度假山莊的接機人員一起去機場接到陸宴臣,辦理入住時,安排給陸宴臣的房間網絡突然出現問題,他要處理工作,薑予眠積極自薦。

  “我房間寬敞,朝陽,也很安靜,你可以……”薑予眠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習拽著宋俊霖衣領,宋俊霖也不甘示弱拎他耳朵,兩個男人站在她門口,衣衫不整。

  作者有話說:

  咩咩:今天有兩個男人為我打架!

  (悄咪咪說,今天擁有姓氏的人都將成為明日的助攻!度假山莊的主人姓鹿也並非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