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睡夢中的薑予眠感覺有人靠近自己, 她本就淺眠,手腕被托起時已經清醒幾分。

  沒睜眼,是因為她聞到熟悉的雪鬆香, 知道來人身份。

  不知道陸宴臣給她戴上什麽東西,冰冰涼的貼在肌膚上,但很快就隨體溫變暖, 好像是條手鏈。

  第37

  新年鍾聲敲響之際,聽見那人道出“新年快樂”, 喚她名字時的語氣好像情人般親昵溫柔。

  那一刻,真有一種自己真的被捧在手心裏嗬護的錯覺。

  很快, 變速的呼吸將她出賣,無法再裝睡。

  那人好似不打算揭穿, 在她準備“蘇醒”前起身。

  即使閉著眼,薑予眠也能感覺到投影儀上的光線重新映在臉龐,她終是忍不住睜開,那道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客廳門邊。

  她坐起來,發現手腕上多出的手鏈。

  平安扣的款式, 中間鑲嵌著一隻金色綿羊,金飾直徑一厘米, 小巧而精致。紅繩戴在腕間,顯白又秀氣。

  這是, 陸宴臣送她的新年禮物?

  經過“外套”事件,薑予眠時常克製自己不要多想, 結果每一次,陸宴臣的行為都會讓她心裏蕩起漣漪。

  陸宴臣於她, 是無法抵禦的誘惑。

  薑予眠穿好鞋子, 拿茶幾上的遙控關掉投影儀, 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

  突然消失的聲音讓陸宴臣有所察覺,他回頭,撞進女孩那雙光亮盈盈的眸。

  兩道富含不同情緒的目光在靜謐的空間交匯,薑予眠垂在身側的手指輕勾到衣擺,平安扣手鏈抵在身側,她微抬眸,緩啟唇。

  “陸宴臣。”

  女孩的嗓子已經完全恢複,聲線褪去曾經的稚嫩,軟軟的語氣透出幾分嬌,一個名字都被她喊得婉轉、輕靈。

  在這寂靜的客廳中,她是唯一存在。

  薑予眠彎起胳膊,手腕與脖頸平行:“謝謝你。”

  男人嘴角微揚,溫和的聲音一如往昔:“不客氣。”

  一切前嫌,在此刻冰釋。

  時間不早,陸宴臣看了眼腕表,說:“我得走了。”

  走?

  薑予眠猛地想起談嬸口中的往事,陸宴臣不在陸家過年。

  可他今晚回來了呀……

  他們在同一空間,聽著新年鍾聲敲響,也算是一起跨年了吧?

  難道,他隻是回來送出這份新年禮物嗎?

  陸宴臣用行動告訴她,的確如此。

  他沒打算留在陸家,或者說,一開始根本沒想回景城。若非陸習那通電話,他不會在中途離開宋家夜宴,更不會來到這裏。

  陸宴臣跟她道別,雙手揣進大衣兜裏,大步離開。

  望著那道逐漸遠去的背影,薑予眠捏手又握拳,心裏掙紮萬分。

  直到餘光瞥見手腕上的平安扣,那一刻身體仿佛脫離大腦控製,先一步小跑上前,擋住陸宴臣的去路。

  “我……”發出的第一道聲音都是虛的。

  女孩咽了口唾沫,緊張到心髒都快跳出來:“我可以,跟你回家嗎?”

  主動提出跟一個男人回家這種事,幾乎耗掉她全部羞恥心。

  陸宴臣眼底掠過一抹詫異,但他還是說了聲:“好。”

  ,

  青山別墅靜悄悄的,大部分傭人放假,僅剩的兩個也早早入睡。

  回到久違的房間,薑予眠心情複雜到可以編寫一本城牆那麽厚的書。

  上次離開的時候,有傷心、有怨憤,即使後者很淡,淡到她不願承認。她自以為是的保持距離,裏麵有幾份是對陸宴臣行為的不滿,別人不清楚,她清楚。

  時隔兩月,她重新回到這裏,還是自己主動提出的。

  唔……

  好沒骨氣。

  薑予眠暫且把原因歸算為,新年禮物太漂亮。

  時間不早,她打算睡了,在書包裏找了一圈才發現忘帶耳塞,隻好去找陸宴臣:“這裏有備用的耳塞嗎?”

  “有。”他率先回答薑予眠的問題,不過……

  “長期戴耳塞會對你的耳朵造成影響,今晚試試不戴?”

  沒想到陸宴臣會這麽說。

  薑予眠手背到身後,腳尖磨了磨:“之前你送我的……”

  明明之前是他主動要送的。

  陸宴臣不徐不疾道:“之前你精神不是很好,耳塞有助於你的睡眠,時間長了會依賴,青山別墅很安靜,不會有雜音吵到你。”

  在他的鼓勵下,薑予眠決定試一次。

  女孩趿著拖鞋回屋,陸宴臣斂起嘴角,臉上笑容淡去,眼底透出幾分清冷。

  一開始,他隻是盡可能提供薑予眠所需要的東西,並不打算幹涉太多。就像那件被處理的衣服,他隻考慮當時薑予眠需要,並未想過被她發現會如何。

  現在麽……

  小姑娘年齡小,脾氣倒挺大。

  薑予眠躺回床上,意識反倒變清醒。她睡不著,倒不是因為聲音。

  薑予眠重新坐起來打開手機,發現不久前,陸習給她發了幾條信息。點開一看,是視頻。

  視頻裏人聲嘈雜,鏡頭搖晃不定,可見拿手機的人手抖得厲害。

  陸習發了三個視頻,總算有一段能看清煙花綻放。

  隔著屏幕,她聽到那群活力充沛的少年少女嘻哈打鬧,齊聲祝賀“新年快樂”的聲音,與安靜的房間形成鮮明對比。

  她突然想起什麽。

  腦中一個激靈,薑予眠扔下手機跑出去,到熟悉的另一間臥室敲門:“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嗯?”剛洗完澡的男人穿著深藍居家服,發梢在滴水。

  在他抬眸刹那,薑予眠迅速扔下一句:“新年快樂,陸宴臣。”

  她來得突然,走得很快,陸宴臣抱臂倚在門邊,果然等到走遠的女孩回頭。

  沒想到他還站在那兒,薑予眠回頭被逮個正著,她趕忙收回視線。

  新年第一天,她摘下耳塞,睡了個好覺。

  早晨起得稍晚,穿戴好下樓卻發現桌上擺放著精致早餐。以前住在這裏也有人準時準點備齊三餐,薑予眠沒客氣,坐下來開動。

  雞蛋香嫩,果蔬味清,早上吃著爽口不膩。

  她吃到一半才想起去拿旁邊的牛奶,伸手時不小心碰掉筷子,有人替她撿起來。

  抬頭就看到陸宴臣。

  “好吃嗎?”他將弄髒的筷子收走,擺到另一邊。

  薑予眠口中還含著沒來得及咽下的牛奶,就這麽當著他的麵,一吞一咽:“好吃。”

  “謝謝。”薑予眠的評價是對他能力的肯定。

  薑予眠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你做的?”

  她從未見過陸宴臣進廚房,居然有幸吃到他親手做的早餐。

  現在供起來還來得及嗎?

  陸宴臣回以她肯定的微笑。

  陸宴臣本打算在寧城度過兩天,別墅基本沒留人,一日三餐需要自力更生。

  他難得閑在家,開啟慢奏生活,看了半天書。

  薑予眠倒是老實,一心一意寫作業,試卷翻了一頁又一頁。

  中途接到陸習的電話,問她人在哪兒,薑予眠坦白承認:“在青山別墅。”

  陸習花了幾秒鍾接受這個訊息:“所以,大哥昨天真回家了?”

  “對。”不僅回家,還送她新年禮物!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得要死。”一覺睡到中午的陸習躺在懶人沙發上,生無可戀。

  上大學那幾個朋友約出去旅遊,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李航川跟孫斌他們都被爸媽帶去拜訪七大姑八大姨,隻有他這麽閑。

  爺爺不在,大哥不在,沒人管他。

  本想找小啞巴一起,一覺睡醒去敲門,發現她不在家。

  薑予眠委婉建議:“你可以打遊戲。”

  “小學生放假了,散排沒意思。”說白了他就是嫌散排的隊友菜。

  陸習在電話裏吐槽,薑予眠不太懂遊戲,對著成堆的試卷拍了張照:“我要做作業,再見。”

  馬上就要吃到陸宴臣親手做的午餐,她才不回去。

  揣著這樣的期待,薑予眠做題都變得興奮。

  不過一會兒,陸宴臣就來敲門:“收拾一下,等會帶你出去。”

  做試卷做得頭暈眼花的小姑娘緩慢抬頭,疑惑的眼睛眨兩下:“我還有很多作業。”

  陸宴臣很直接:“可以帶上書包。”

  她沒問去哪兒,隻是遺憾沒能吃到陸宴臣親手做的午餐。

  陸宴臣來到她到一家私人俱樂部,VIP會員製度,一般人有錢都進不來。這裏設施齊全,娛樂區、休閑區、商務區等區域建設多元化,可供客人隨心選擇。

  薑予眠從未來過這種高檔地方,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些不適應,又習慣性地想往陸宴臣身後躲,卻被男人拎到旁邊,跟自己幾乎平行的位置站好:“跟著我可以,別躲在身後。”

  這種逃避性動作,得改。

  第38

  薑予眠不明白:“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陸宴臣言簡意賅:“帶你過個年。”

  家裏太冷清,恰好有人相邀,帶薑予眠出來正好。

  “陸宴臣,你可算來了。”一個穿著酒紅毛衣的男人拍拍手走到兩人麵前。

  陸宴臣撇頭,在薑予眠耳邊介紹:“他叫秦舟越,是…… ”

  對方耳朵尖銳,搶先道:“你好,我是秦舟越,跟陸宴臣拜把子的哥們。”

  比起這真實性待考究的自我介紹,陸宴臣換了個能讓薑予眠更好記住的身份:“他是祁醫生的外甥。”

  “外甥?”薑予眠驚。

  祁醫生居然有個這麽大的外甥。

  陸宴臣來之前打過招呼,秦舟越知道薑予眠要來,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不是第一次聽說。

  秦舟越對陸宴臣打了個手勢:“書謹在那邊,說想趁機跟你談談上回的合作。”

  陸宴臣轉動手腕:“今天不談公事。”

  秦舟越心領神會:“OK,我跟他說。”

  俱樂部裏大部分地方是開放式,來這裏的人或多或少都見過或是聽說過對方,薑予眠一個都不認識,腦子裏卻不斷接受周圍四散的訊息。

  “聽說最近有個攝影師盯上了言總。”

  “許知恩可不是普通的攝影師,多少人想請她拍照都約不到檔期。”

  “言二少又往外跑了吧?”

  “看朋友圈,他們那群人登什麽山去了。”

  她不動聲色地接受這些信息,直到陸宴臣給她找了張桌子,示意她可以把東西這兒。

  薑予眠抱著書包,並不覺得初來乍到的自己能夠心無旁騖在這樣的環境下做高三試卷題。

  已經有好幾個來跟陸宴臣搭話,都被他兩三句話打發。

  陸宴臣問她:“你覺得這裏吵嗎?”

  薑予眠想了想:“聲音吵,但是……很新奇。”

  這些人談論的事件和人物關係,跟她從同學口中聽到的八卦不同,跟陸習和朋友打遊戲聚會的氣氛不同。

  同樣是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事,她卻覺得這裏有趣。

  剛開始,她會因為好奇左顧右盼,卻不敢多停留,隻能豎起耳朵,肆無忌憚聽聲音。

  稍微習慣這裏的氛圍後,她會悄悄打量,去觀察那些人。

  這裏的男人外表年齡不一,有的成熟穩重、有些年輕開朗,西服與休閑裝在這裏氣氛相融。

  這裏的女人,有成熟知性的女強人、有嬌豔嫵媚的女伴,還有看起來跟她差不多的年輕少女。

  比起男人,薑予眠更關注那些女性。

  她們多姿多樣,唯獨沒有像她這樣躲在角落的膽小鬼。

  她發現一個穿著淑女的女生,聽人叫她書謐,是一名醫學生。書謐是跟著哥哥書謹來的,站在人群中落落大方,別人見了都要誇書謹有個好妹妹。

  這時薑予眠悄悄抬頭瞄了陸宴臣一眼,想起曾經有位“梁總”誤以為她是陸宴臣的妹妹,那時候誇她長得好,都是看在陸宴臣的麵子上。

  陸宴臣又問她:“在看什麽?”

  薑予眠悄悄指向前方:“她,很耀眼。”

  陸宴臣隻看了一眼,目光回到她身上:“你也是。”

  薑予眠把他的話當做安慰。

  這個下午,她用耳朵聽、用眼睛看,去感受從未接觸過的“新世界”,一開始她也害怕在陌生環境遇到什麽狀況,但陸宴臣一直坐在她身邊,慢慢就適應了。

  偶爾會有人來給陸宴臣敬酒,他沒推,淺酌了幾杯。

  薑予眠想起之前在餐廳和喝過的果酒,跟陸宴臣手裏這杯顏色看起來差不多。

  當陸宴臣端著酒杯,她的眼神一直追隨,被發現。

  陸宴臣舉杯:“想喝?”

  薑予眠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可以嗎?”

  “你還真敢問。”右手的酒杯換到左手,陸宴臣推開她額頭,“這可不是讓你喝著玩的果酒。”

  薑予眠腦袋一仰。

  直到結束,陸宴臣也沒允許她碰過一滴。

  臨走前,秦舟越有事要跟陸宴臣談,兩人走遠了幾步。

  一分鍾、兩分鍾……不知道他們要聊多久,趴在桌邊的薑予眠盯上之前送來,但陸宴臣沒喝的酒。

  她把手指當雙腳一步一步踩在桌麵,已經“走到”酒杯麵前,那兩人還沒結束。

  反正酒已經送來,放在這裏沒人喝也是浪費,不如她嚐一口,感受一下味道就好。薑予眠很快說服自己對酒杯下手,趁其不備喝兩口。

  “薑予眠。”不遠處的陸宴臣在喊她。

  薑予眠立馬站起來,見陸宴臣勾手示意,她拎起書包走過去。

  走路時,薑予眠才將那口酒咽下。

  怕暴露,她一直沒說話,隻在心裏悄悄回味那道酒香,跟此刻陸宴臣身上沾染的氣息一樣。

  坐在車上時,拉近的距離讓她味到的酒味更濃鬱。

  一直沒吭聲反倒惹人注意,陸宴臣問了幾聲沒聽到回應:“怎麽不說話?”

  他側頭看過來,頭微低。

  後座沒開燈,光影在兩人身上交織。

  她頭微仰,閉著嘴巴打了個小嗝,還記得在心裏叮囑自己“不能說”。

  “薑予眠?”陸宴臣好似察覺什麽,傾身靠近些,憑嗅覺去驗證自己的猜測。

  發現他的意圖,薑予眠隻想擋住他的動作,伸手去捂他鼻子。

  自然彎曲手掌蓋上去,陸宴臣毫無防備,溫熱的唇與軟軟的掌心親密相貼。

  他親在她掌心。

  作者有話說:

  你們把手掌按自己臉上,感受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