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現在扶江縣茉莉花產業, 從最初的十六位娘子,已經有了四五十人經常過來, 采花, 洗花,晾幹,再到磨粉。

    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人手。

    扶江縣不少婦人女子都從中掙了些銀錢, 能掙來錢的,在家裏說話自然硬氣些。

    最明顯的便是水淑敏。

    她生下女兒之後再無所出,家裏公婆嫂子, 乃至丈夫都對她冷眼相待,有時吃些酒, 甚至還動手。

    但現在水淑敏明顯是香粉作坊的二號人物, 沒有哪個再敢說什麽。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 放在他們身上也一樣。

    如今水淑敏把女兒送到官學讀書, 也都是自己出的銀子。

    每日早起吃過飯, 送孩子上學,自己去香粉作坊, 平時伺候花朵, 得空還能跟作坊識字的女孩子們學學算數認認字。

    一天下來, 水淑敏自己都覺得快活。

    但她們也沒放鬆, 她們現在開耕的官田,還不到十分之一,如果全都開耕好?

    那是不是有更多女子跟她一樣可以在這個作坊做事?

    每每拒絕過來找活計的女子, 水淑敏總是於心不忍,但沒辦法, 現在規模就這樣大, 四五十人已經足夠了。

    如果多開耕土地, 就有更多工作機會。

    等第一批茉莉香粉賣出去之後,她們還能繼續雇人開耕!

    現在香粉製作已經到最後的步驟,大家力求把香粉研磨得越細致越好,這是頭一批,質量肯定要好。

    紀煬過來,便看到大家忙到熱火朝天的景象。

    之前開耕一百六十畝土地,一共種了一百二十畝的茉莉花,其他四十畝則是其他花朵。

    現在收第一茬,預計能做出近百斤香粉。

    到花期中期,那開得更盛,得出的香粉也多。

    紀煬準備等這次全部收獲之後再送到汴京售賣,因為總體算下來,也不過有七千斤左右。

    聽著不少,但放到汴京的市場上,也不過幾天的銷量。

    汴京最大的香粉鋪子,一天就能賣出一兩千斤的貨物,更別說汴京的香粉行當至少有一兩百家。

    平價又實用的茉莉香粉,是不愁賣啊。

    而且紀煬遍觀各色香粉,知道他們扶江縣做出來的東西,質量絕對上乘。

    有些香粉裏麵摻了不知什麽東西,既不如他們的潔淨,也不如這裏的芬香。

    現在磨出來的香粉,都被小心翼翼放到油紙包當中,回頭一層層包裹,放到船上送到汴京。

    紀煬看著,估計到六月底,估計能湊齊七千斤花粉,可惜那會運河還沒開通,否則走他們自己的碼頭,豈不是更暢快?

    不過運河那邊的動作已經很快了,年底前肯定能修好。

    紀煬在查看香粉情況的時候,被安置在上集村跟馬家灣中間的一群人則在討論。

    他們這些人雖然一起過來,其實並不算熟悉。

    大致分為涼西州跟灌江府的人。

    也有些零散的農戶是跟著隊伍過來,其實並不依附他們,這些農戶到了指定的地方之後,立刻開始收拾房屋,萬分欣喜的跟著小吏,去看他們分到的荒地。

    他們再三確認,就算是非編戶也可以低價使用耕牛跟農具,而是可以賒賬的時候,他們隻覺得來對了地方,幾乎剛歇息一會,就準備勞作。

    這部分人是融入最快的。

    剩下的人則還在商議。

    這些人跟紀煬說的一樣,大多有些家底,甚至還有仆從,在他們當地的時候,估計還是中等鄉紳地主。

    不知為何遷徙。

    這不難猜,要麽得罪當地的人,要麽覺得那邊沒有發展空間。

    還有一部分人,完全是因為擔心戰禍。

    其中那位想求見紀煬的劉家家主,臉色十分難看。

    他兒子剛進扶江縣,就被當地兵士踹了一腳,然後押送到衙門,三天後才能放人。

    是,他兒子是說話難聽,但就能動手打人?

    換做在涼西州,知縣都要親自勸和,沒想到來了這,迎頭便是冷遇。

    若不是那事,他們劉家何苦去其他地方。

    經過這事,劉家已經萌生退意,看看身邊同樣是涼西州的人,還有灌江府的人,開口道:“看來扶江縣也並非什麽好地方,官員如此蠻橫不知禮數,恐怕沒有我們容身之處。”

    另一人陰惻惻道:“不過是個知縣,等我們走通門路,還怕他個七品小官?”

    “就是,這扶江縣人這樣少,聽說也就兩千多人,加上流民也就兩千七百左右。咱們隻要抱起團,也占了扶江縣三分之一呢。這地方聽誰的還不好說!”

    跟紀煬猜的沒錯,這些人來到其他地方,並未把自己當流民,而是想要抱起團爭取更多的東西。

    “扶江縣基本分東西兩邊,竟然把咱們分到西邊。要知道扶江縣東正在修運河,很快就能通到縣城,去東邊修整才是最好的,以後離運河近,做什麽都成。”

    “對,要不然就在縣城周邊,為什麽要把咱們扔到這麽遠的地方?縣城周邊還有空地啊。”

    “這個小知縣也太不知好歹,難道不知道我們跟其他人不同?”

    這些群情激奮,反倒是灌江府的人開口道:“你們去吧,我們決定留在這裏開荒建房。”

    不等涼西州的人反駁,就聽他們繼續道:“你們來之前,必然知道些扶江縣情況。”

    “能把一個沒有官道,沒有運河,還貧窮的小縣城變成今日的模樣,他真的不知好歹?還是看出來什麽?”

    灌江府的人臉上都帶著疲憊跟無力,隨口:“隻要沒有戰亂,我們這些人去哪都行。”

    這句話戳中所有灌江府人的心,他們這三百多人隻有一個想法。

    不打仗,哪都行。

    什麽扶江縣西,扶江縣東,都無所謂。

    說話間,給孩子們準備好的食物跟嬰兒們的牛羊奶都已經送來。

    除了他們之外,也隻有半年內生產過的婦人還有些優待,其他人再無更多幫扶。

    而且扶江縣送東西過來的人,還要看著孩子跟婦人們吃下東西才走,明顯是怕有人搶了他們的。

    這樣的舉動,再加上方才事無巨細地盤查登記,讓灌江府一位老者微微動容。

    此地的知縣確實不一般。

    不過再怎麽樣,除了已經安置好的普通農戶二十多人,這涼西州四百多人,還有灌江府三百多人,全都暫時在這歇息。

    各家奴仆在此地整理東西,幾個家主則去縣城的酒樓住宿。

    即使逃難,他們也不會真正風餐露宿。

    這些情況也被小吏傳達到紀煬耳邊。

    “涼西州基本是五家,以劉家為主,加上仆從差不多一百多人。其他四家人數也不少,也有奴仆跟著,看他們的細軟,身份並不普通。”

    “灌江府那邊三百多人,則有十多家,他們要貧苦些,有一家帶了一車的書,其他也有奴仆,但條件不如涼西州的。他們看來真正像是逃難。”

    紀煬點頭。

    畢竟大家目的不同,但涼西州如今事情已平,他們這些人匆匆離開,隻怕原因不會簡單。

    灌江府的人目的更為單純,無非是躲避戰禍。

    “帶書那家情況登記了嗎?找出來我看看。”紀煬吩咐。

    古代能有一車書的人家可不普通,這要重點關注。

    那小吏丘益川立刻送上,隻見名冊上寫得清清楚楚,灌江府本地人士韓家,家譜上記載了至少十好幾代,比承平國曆史都長。

    在先朝的時候也是功名顯赫之家,承平國創立之初,這家人自然避世不出,畢竟輔佐過前朝,今朝鋒芒要避一避。

    誰知道這一避就是好幾代人,最近家中幾個子弟也嚐試科考,誰料灌江府戰事一發,家族子弟死傷不少,又是元氣大傷。

    這次韓家痛下決心遷徙,便來了不算遠,但又很安全的潞州。

    又從潞州中選了正在發展的扶江縣。

    不過很多地方對韓家頗有微詞,畢竟怕他們跟前朝謀逆的人有聯係,再連累了當地。

    紀煬翻來覆去看了又看,詳細倒是很詳細,但也太詳細了。

    紀煬問道:“是你問的,還是他們主動說的?”

    “回大人,那個韓家家主自己說的,小的也就記下來了。”

    主動說的?

    有些意思,還很有誠意。

    紀煬並不覺得他家會跟灌江府謀逆的人有牽連,看他們放棄家中基業也要離開,是生怕沾染上才是。

    但這事是真是假,還要查查看才是。

    紀煬思索片刻,幹脆直接給他們知州寫信,知州那邊的消息肯定更靈通,而且應該也不會拒絕他?

    不僅問了灌江府韓家的事,更問了逃出來的涼西州這幾家情況。

    雖說請知州幫忙,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感覺,可知州這個羊毛不捋白不捋!

    汴京那邊倒是幫不上什麽忙,他那群好友們玩玩鬧鬧還行,這種事就歇菜了。

    紀煬繼續大筆一揮,直接謄寫勸學全篇,催催兄弟們好好讀書!

    估計他們收到信件會一臉懵吧?

    勸學?

    你是紀煬嗎?

    不過往下一翻,再看裏麵有個叫茉莉花的曲譜。

    沒錯,是你了。

    當然這信也不是隻給他們,還有一封是給幫他打理產業的王伯,讓他提前給茉莉香粉鋪路。

    六月底送上商船,基本在七月初五左右能到汴京,還能趕上七夕!那會香粉銷量隻會更高。

    這些事處理完,紀煬對流民的事心裏已經大概有數,繼續晾著他們,想安生過日子的,肯定會開始行動。

    還想搞些歪門邪道的,也會行動。

    實在不行,還能離開,紀煬可是不阻攔的。

    雖說扶江縣想要人口,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要。

    在等知州回信的時,紀煬又去運河處看了看,隻見勞工們赤裸上身,在河泥裏麵挖掘。

    隻等挖好之後,把常華縣跟這邊連接處鑿通,這運河就能成。

    其實那些遷徙過來的人,特別是那幾個大家族,基本都是衝著運河而來。

    潞州其他地方,有運河的地方,當地各個家族勢力盤綜複雜,他們不要進入。

    沒運河的地方,他們又看不上。

    所以扶江縣這個正在修運河,當地還沒有什麽大家族的縣城,自然成了他們目標。

    他們想趁著這裏剛剛興起的時候,利用自己手裏的錢財跟人脈見識,牢牢把控各項經濟命脈。

    到時候扶江縣就是他們的地方,而自己辛辛苦苦為當地普通百姓建造的東西,則成了他們撈金的東西。

    這也是紀煬不見他們的原因之一。

    高質量的浮客確實有好處,他們確實有見識,可以帶領百姓們致富。

    但如果隻是想讓自己致富,當此地百姓身上的人上人,那就不準了。

    想要來這把當地百姓抹吃幹淨,要看他同不同意。

    說到底,這些人不事生產,妄圖用弄權之術吞下好處,誰看了都會不爽。

    就在紀煬接到知州信件當天,上集村的裏長忽然趕來,直接揪著臉色難看的兩個村民。

    這邊還沒說話,馬家灣的裏長也來了衙門。

    紀煬,玉縣丞,淩縣尉看著他們,眼神有些疑惑。

    誰料上集村裏長一開口,就讓紀煬直接皺眉。

    “知縣大人,新來的那群浮客,竟然要買我們村的土地,還遊說了幾家,要花三兩一畝的價格,把他們幾十畝土地買了。”上集村村長都想打眼前的兩人,“不僅是莊稼地,還放話說,種葫蘆的地也要買。”

    紀煬除了起先的皺眉,之後並未表情,可熟悉他的平安等人知道,知縣大人這便是真的生氣了。

    紀煬看向馬家灣裏長,這裏長也道:“我們村也是這個情況,還放出話,要買幾百畝的田地。村裏難免有眼皮子淺的,覺得這是高價,想要賣出去。”

    “還覺得反正有荒地,他們可以下力氣開荒。”

    上集村裏長直接指著他帶來的兩個人道:“這倆人也是這麽想的,你們蠢不蠢,田地賣了,你們今年怎麽吃喝?沒有田地就要變成非編戶。”

    “說什麽不賣完,留一兩畝地,然後去開耕荒地?”

    “就你能,就你知道這事怎麽辦?現在已經六月份,耕地也來不及,今年你們吃什麽?喝什麽?”

    “我看你們最近就是吃得太飽了!”

    被上集村指著鼻子罵,那村人小聲道:“我家還有葫蘆地啊,賣葫蘆,或者去化肥作坊做活,我家娘子還在香粉作坊,吃喝不愁的。”

    紀煬看看他們,見馬家灣裏長同樣痛心疾首,估計他們村裏想賣土地的,也是這樣想的。

    見知縣大人不說話,這兩人才有點慌,麵對裏長還能狡辯,但對上知縣大人,總是有些心虛的。

    可他們一想到一畝地能賣三兩銀子,心裏就高興得很。

    他家有力氣,可以再開耕!

    但這種好機會可不多,等有了銀子,家裏孩子上學,家裏的房子,都不用愁了。

    自己一家多賣力開荒,明年還能種糧食。

    紀煬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們的想法,閉了閉眼,隨後才道:“隻有你知道,你家可以開荒,那別人家不知道?”

    “上集村現在有三十多戶,馬家灣七十多戶。再加上開耕的非編戶們。”

    “還有多少荒地能供你們使用?”

    “接下來開荒的荒地,質量隻不是更差?”

    “你們想過嗎?”

    “就算荒地充足,那要多少年,才能攢夠你家的三十畝田地?”

    紀煬一字一句給他分析,幾乎要揉碎了講給他們聽。

    “還有,你們會開耕荒地,買你田地的人就不會了嗎?”

    “他們本人是不勞作,但他們的家仆可不少,你們占地,能搶過他們?”

    “他們多少人,你家多少人?”

    不怪紀煬越說火氣越大。

    這群來扶江縣的人,還真是不知好歹。

    給他們地方安置,自己開荒就開荒,卻想著買當地百姓的田地。

    “再說,他們是在騙你,現在一畝田地三兩銀子,看著是不錯。等年底運河一開,這田地價格就會翻升。”

    “這些人是在騙你們。”

    那兩個裏長,心裏隻是覺得不對勁,但聽紀煬一說,這才發現問題所在。

    想買地的人,知道運河開通之後扶江縣土地價格必然上漲,所以靠著普通百姓們不清楚這事,直接低價購買。

    等到年底,這些價格可就不同了。

    隻要他們再侵占大量荒地,立刻開耕,其他百姓便會被擠壓的沒有喘息空間。

    一部分生存不下去的百姓便會被迫成為佃戶,

    在古代失去土地,跟失去半條命沒區別。

    好啊,人還沒站穩呢,就想著兼並土地了,還要再扶江縣成為豪強?

    旁的紀煬也不說,隻道:“等你家沒了土地,或者土地太少,遇到災年怎麽辦?難道也要賣兒賣女?難道也要成為流民?”

    “現在是風調雨順,可隔壁涼西州就覺得去年會有雪災嗎?”

    “化肥作坊,葫蘆作坊,香粉作坊。”

    “等到災年一來,你們覺得這些作坊就能正常運轉?”

    這幾乎是紀煬說過最重的話。

    平日裏幾近溫和的知縣大人頭一次這樣有壓迫感。

    兩個村民已經被嚇得冷汗津津。

    是啊。

    現在豐年,什麽都好說。

    要是災年了,涼西州來逃難的人什麽樣,他們不知道嗎?

    如果真到那種地步,家裏的田地才是救命稻草,銀子反而很虛。

    他們還真是過了兩年好日子,便忘了許多事。

    忘了以前對土地有多珍重。

    紀煬見他們臉色慘白,就知道聽進去了,讓平安給他們上杯熱茶,繼續聽兩個裏長說事。

    從昨天開始,涼西州幾家便陸陸續續出動,他們被安置在上集村跟馬家灣中間,也就去這兩個地方遊說買賣土地。

    兩個裏長調查的情況來看,他們胃口不小,一家至少要上百畝田地,而且涼西州的五家似乎商量好一般,各自更是規劃好地方。

    等裏長們說完,就見知縣大人已經拿出此地輿圖,稍微指了指:“這哪是上百畝田地。”

    “你們仔細看,他們想要的土地附近都是荒地,這些若是都圈起來,一家胃口至少在上千畝。”

    紀煬見那兩個村民茶都喝不下去了,開口道:“他們是要在扶江縣生根啊。”

    也是,鐵打的鄉紳,流水的知縣。

    不是極端情況,他確實不能在扶江縣一輩子,但這鄉紳們卻可以。

    所以知縣的臉色可以看,但不用一直看。

    但如果真讓他們兼並土地,成為豪強,他們田地產出的米麥便會影響當地糧食價格,甚至造成壟斷。

    至於積壓百姓,魚肉鄉裏,更是稀疏平常。

    某種意義上,壟斷土地,可比壟斷運河嚴重多了。

    隻怕他們都有想法才是。

    估計在他們眼裏,不過是個小小的扶江縣,他們在自己當地如何如何,難道來你這還不成?

    紀煬冷笑,開口道:“上集村跟馬家灣可有人賣出田地?簽了契約?”

    “尚未簽契約。”上集村裏長連忙道。

    他發現的及時,而且上集村因為葫蘆作坊,其實並沒有那麽缺錢。

    而馬家灣裏長則歎氣:“有三家簽了,共賣出五十九畝田地。”

    馬家灣跟三江村一直是扶江縣最窮的兩個村,三兩一畝地的高價,他們實在抵抗不住。

    紀煬點頭知曉,開口道:“還好,還有機會挽回。”

    “但接下來,千萬不要再買賣土地,否則這事麻煩了。”

    紀煬又看看手裏知州寄來的書信,灌江府韓家跟涼西州這幾家的情況都有說明。

    紀煬先挑了涼西州的情況來看,臉色愈發不好看。

    “好一群蛀蟲,被知州嚇走,又來禍害扶江縣。”

    涼西州已經被他們知州平定,該賑災賑災,該幫百姓修補房屋修補房屋,期間一些惡性買賣土地的事也被清查。

    大多低於市場價買賣的土地物歸原主。

    這些都在慢慢處理,但問題來了。

    誰趁著天災人禍故意壓榨百姓,強硬低價購買?

    還有誰假傳征兵提前征收稅款?都要一一清查。

    之前來扶江縣一家流民。

    先是被惡意壓價賣了土地,然後又被後者假傳征兵索要加派,導致土地跟錢財全都沒了。

    九口人隻剩六口,瘦骨嶙峋的來到扶江縣,被他們救扶。

    知州先處理的,肯定是更嚴重的加派,這些間接導致不少百姓家破人亡。

    收拾這些人以及最大豪強的時候,那些惡意壓價收購土地,體量較小的豪強則四竄逃走,明顯怕臨時過來的知州一一清查。

    而涼西州這五家,便是四散逃走的一部分。

    他們在涼西州低價收購土地,趕在好年頭高價賣出,吃了一大波錢。

    受苦的隻有被騙著賣了土地的百姓,以及那些為了活下去賣掉土地,以後再也買不回來的百姓。

    沒有土地,從此便是非編戶,是浮客,是流民。

    更要背井離鄉,去其他地方討生活。

    在涼西州做了這些,又要來扶江縣故技重施。

    紀煬讓平安把兩個村民送出去,看了看玉縣丞跟淩縣尉等人,開口道:“是時候發筆橫財了。”

    橫財?!

    兩人皆是不解,不過對這些涼西州鄉紳豪強的憤怒是一樣的。

    禍害了自己家鄉,又來禍害其他人的家鄉。

    實在可惡。

    難道這筆橫財要在他們身上發?

    兩個村的裏長更是迷糊。

    紀煬開口道:“淩縣尉你去幾個村子都跑一趟,就說以前各村用荒地,隻要跟裏長交代,裏長半個月來匯報一次。”

    “現在改成,每家占用荒地,必須經過縣衙批準,沒有我跟玉縣丞兩人的印章都不行。”

    交待完這些事。

    紀煬又看向上集村跟馬家灣的裏長,緩緩道:“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同意買賣田地。”

    同意?

    方才知縣大人那樣分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該賣地啊。

    隻聽紀煬繼續道:“一畝地五兩銀子,有多少賣多少。”

    “隻是買賣之後,收集好所有契約跟銀子,全都交到縣衙,我會派捕快穿便衣在你們身邊監督。”

    “不是想買賣土地嗎,我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大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