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第十日（5）
第040章 第十日（5）
202X 年，9 月，第十日，夜。
“歡迎光臨。”
店老板抬起頭，隻見進來的客人他認識。
“丁夏沒有跟你一起來？”
李獻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道：“不不，我跟她不是那種關係。”
“但我看得出來，你對她有意思。”店老板笑道，“需要什麽飲料？”
“給我一杯咖啡吧。”
“沒問題，一會兒就好。”店老板從櫃台中拿出罐子，打開，裏麵都是可可豆。
“我這邊都是手磨咖啡，沒問題吧？”
李獻表示 OK。
看著店老板慢條斯理地磨著咖啡，他問道：“老板，你和丁警官很熟？”
“還好。”店老板背對著李獻，“那天我聽你和她聊南山埋屍案來著。你也是警察？”
“不是不是。”李獻連忙擺手。
將前因後果簡要地和店老板說了一下。
店老板哦了一聲，磨好咖啡，開始衝泡。
“其實我對這個案子也蠻感興趣的。說不準，真是三年蟬重出江湖了。”
“也許吧，但願警察能快點抓到凶手。”
“是啊，真希望凶手早一點落網。”
李獻端著咖啡，走到靠窗的座位坐下，一邊喝，一邊望向窗外。
店老板見狀，問：“在等什麽人？不會是丁警官吧。”
“不是不是。”李獻擺手道，“我在等……”
話未說完，賀小川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
“抱歉啊，小李子，路上耽誤了點事。”
“沒關係，我也是剛來。”
“老板，給我杯可樂，加冰。”
店老板點了點頭，去做飲料。
“你讓我查的五虎資料，我帶來了。”賀小川從包裏取出幾頁 A4 紙放在桌上。
“謝謝你啊小川哥，真是幫大忙了。”
“沒事，反正我對南山埋屍案也感興趣，順道就幫你查了。”
李獻拿起文件看。
之前，他和丁夏調查到了“東籬五虎”。丁夏回到警局匯報情況，並試圖調查更多信息，李獻也想幫忙，但他一個視頻審核員能接觸到的東西太少了，於是他想到了賀小川。
調查這種事就應該由專業的調查人員來負責。
“你的可樂。”
“謝謝。”
店老板放下可樂，不自覺地瞟了那些文件幾眼，然後回到櫃台。
賀小川一口氣喝掉半杯飲料，打了個嗝，道：“這五虎啊，三十年前在道上很有名，不過他們的老大蕭建軍被抓後，江湖上也就沒他們的位置了。五虎的老大袁強，因為涉黑被判了四年，出來後當過一陣兒保安，後來舊習難改，跑去給人看場子，也幹過聚賭的買賣，總之就是瞎混，不過我沒查到他最近五六年的活動記錄，可能是離開了東籬市去外地了。”
賀小川指著李獻手中的另一份資料：“這個陸濤，五虎之中排行老四，監獄了判了三年，出來後就離開了東籬，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至於這位，唐行剛，五虎中的老幺，就是被他老大蕭建軍埋家裏那位，這家夥死得太早了，我什麽都沒查到。”
“那老二趙小春和老三陳耀白呢？”
“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了。”賀小川看了看左右，見老板上了二樓，整理圖書，低聲道，“其實前些日子我接了個活，一個教授讓我調查他的學生，我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個學生從他父親手裏繼承了一個澡堂，有人竟然出價 152 萬購買，這個人就是趙小春，現在改名叫趙興業了，是咱們東籬市的地產大亨。你猜那個學生的父親是誰？”
“陳耀白？”
“沒錯。怎麽樣，很微妙吧。”
李獻不禁沉思。
花 152 萬就為買一個澡堂。
趙興業和陳耀白同為五虎。
南山疑似埋著一具久遠的屍體。
……
零零散散的信息湊到一起，讓人生疑。
“還不止呢。”賀小川道，“我對陳洵，就是我說的那個學生，進行了深入調查，發現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反社會，當然，這是我的個人猜測，不過你也知道，我的直覺向來很準的。”
“這事我得告訴丁警官。”
“沒問題，要真是查出點什麽，丁警官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賀小川意有所指地笑道。
李獻臉頰微紅。
正要打電話，賀小川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差點忘了，我委托了一個相熟的黑，咳，同行調查過陳洵，但這王八蛋一直不接我電話。你等等啊，我打電話問問他，說不定能得到更多線索，到時候你再通知丁警官也不遲。”
“好。”李獻收回手機。
賀小川撥通跟他一直合作的黑客的電話。
須臾，他聽到了微弱的手機鈴聲。
李獻和賀小川均是一愣。
他們起身尋找聲音的源頭，發現它是從地下傳出的。
“怎麽回事？”賀小川有些懵，拿著電話，循聲向店內走，被 一道門擋住去路。
這道門可以通往地下室。
就在這時，嘩——
電機轉動，卷簾門和卷簾窗被放下的聲音傳來，店內瞬間變黑。
……
李獻醒過來時，嘴裏全是鐵鏽味，半秒鍾後，他才意識到那是血。
他昏厥前，隻記得有人關了書咖的卷簾門和卷簾窗，一片黑暗中，他被人敲了悶棍，然後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麵朝下，躺在呢絨地毯上，雙手被反綁。
耳邊嗡嗡作響，所有聲音就像是來自九霄雲外。
他翻過身，才看清周圍。
這是一間地下室。
最裏側的桌子上擺放著碩大的電腦屏幕和主機。
桌角放著一本《動物分類學》的書。
賀小川蜷縮在角落裏，不省人事。
“小川哥！能聽見我說話嗎！”李獻喊道。
賀小川沒有任何回應。
這時，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了。
“醒了？”店老板拎著一個長條旅行袋走下來。
李獻本能地向後縮，此刻店老板儒雅的外表在他眼裏宛如惡魔的偽裝。
“你、你想做什麽？”他結巴道。
“你們打亂了我的計劃。”店老板拿起桌上的手機，望向賀小川，“我和他合作小一年了，彼此都沒見過對方，沒想到啊，第一次見麵竟然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他走到一張桌前。
桌上放著一個工具箱。
他從裏麵取出十幾發獵槍子彈，裝入口袋。
李獻瞪大雙眼，心想這是遇到恐怖分子了？
店老板搬來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麵，問道：“東籬五虎的線索是你查出來的？”
李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作為一個普通市民，你真的很有幹勁。”
他看了看腕表：“還有時間，我跟你分享一個秘密吧。”
李獻都快哭出來了，心說我能不聽嗎。
殺人犯總喜歡殺人前叨叨叨，因為死人不會透露他們的秘密，是最好的傾聽者。
店老板不等李獻回話，自顧自道：
“我有一個姐姐，大我好幾歲，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她高中輟學，去了東籬市打工，不是因為她成績不好，是因為當爹媽的重男輕女，覺得一個女孩子既然早晚是別人家的，就沒有必要讀那麽多書了，不如早點出去工作，給家裏掙錢。
我那個時候小，沒有意識到，我念書的錢，吃飯的錢，買新衣服的錢，都是那兩個老混蛋從我姐姐身上壓榨來的。後來我上了高中，有一天，我無意間聽到他們在咒罵我姐，才知道我姐失蹤了。一直以來，他們都認為，我姐是因為不堪被剝削，所以遠走他鄉，跟家裏斷了聯係。
我不相信。我報考了東籬大學，在這裏讀書，就業，定居，我當了一名心理醫生，我一直在找她，可惜一無所獲，直到我遇見一個病人。
這個人有強烈的殺人衝動，最崇拜的人是東籬市的噩夢‘三年蟬’。他讓我感到惡心，每次聽他的傾訴無異於上刑，但是我沒有放棄對他的治療，或者說，交流。因為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會不會我姐，是被三年蟬害了，埋在了什麽地方。不然解釋不通啊，一個大活人，這麽多年來杳無音信。”
店老板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試圖通過這個病人，鎖定三年蟬的身份。為了博取他的信任，我甚至自學編程，就是為了和他建立共同語言，沒想到我在這方麵的天分還不錯。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個變態向我透露了他潛藏已久的殺人計劃。他經過多年的調查，鎖定了一個疑似三年蟬案的埋屍點，打算做一回模仿犯。當然，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李獻怔怔道：“發布埋屍視頻的人是你。”
店老板笑道：“我聽到了你和丁夏的對話。沒想到我留給警方的謎題是被你破解的。”
“你引導警方查案，就是想找到你姐？”李獻隻覺不可思議，“你要掌握了什麽線索，直接告訴警方不就好了嗎？”
“過早暴露在警方的視野中，隻會讓我束手束腳，我還怎麽……”店老板搖了搖頭，“都無所謂了。”
“等等，別殺我們！”
“我不打算殺你們，但我不希望你們礙我的事，現在，睡一會兒吧。”他說話的功夫，從工具箱裏取出兩支鎮靜劑。
202X 年，9 月，第十日，夜。
“歡迎光臨。”
店老板抬起頭，隻見進來的客人他認識。
“丁夏沒有跟你一起來？”
李獻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道：“不不，我跟她不是那種關係。”
“但我看得出來，你對她有意思。”店老板笑道，“需要什麽飲料？”
“給我一杯咖啡吧。”
“沒問題，一會兒就好。”店老板從櫃台中拿出罐子，打開，裏麵都是可可豆。
“我這邊都是手磨咖啡，沒問題吧？”
李獻表示 OK。
看著店老板慢條斯理地磨著咖啡，他問道：“老板，你和丁警官很熟？”
“還好。”店老板背對著李獻，“那天我聽你和她聊南山埋屍案來著。你也是警察？”
“不是不是。”李獻連忙擺手。
將前因後果簡要地和店老板說了一下。
店老板哦了一聲，磨好咖啡，開始衝泡。
“其實我對這個案子也蠻感興趣的。說不準，真是三年蟬重出江湖了。”
“也許吧，但願警察能快點抓到凶手。”
“是啊，真希望凶手早一點落網。”
李獻端著咖啡，走到靠窗的座位坐下，一邊喝，一邊望向窗外。
店老板見狀，問：“在等什麽人？不會是丁警官吧。”
“不是不是。”李獻擺手道，“我在等……”
話未說完，賀小川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
“抱歉啊，小李子，路上耽誤了點事。”
“沒關係，我也是剛來。”
“老板，給我杯可樂，加冰。”
店老板點了點頭，去做飲料。
“你讓我查的五虎資料，我帶來了。”賀小川從包裏取出幾頁 A4 紙放在桌上。
“謝謝你啊小川哥，真是幫大忙了。”
“沒事，反正我對南山埋屍案也感興趣，順道就幫你查了。”
李獻拿起文件看。
之前，他和丁夏調查到了“東籬五虎”。丁夏回到警局匯報情況，並試圖調查更多信息，李獻也想幫忙，但他一個視頻審核員能接觸到的東西太少了，於是他想到了賀小川。
調查這種事就應該由專業的調查人員來負責。
“你的可樂。”
“謝謝。”
店老板放下可樂，不自覺地瞟了那些文件幾眼，然後回到櫃台。
賀小川一口氣喝掉半杯飲料，打了個嗝，道：“這五虎啊，三十年前在道上很有名，不過他們的老大蕭建軍被抓後，江湖上也就沒他們的位置了。五虎的老大袁強，因為涉黑被判了四年，出來後當過一陣兒保安，後來舊習難改，跑去給人看場子，也幹過聚賭的買賣，總之就是瞎混，不過我沒查到他最近五六年的活動記錄，可能是離開了東籬市去外地了。”
賀小川指著李獻手中的另一份資料：“這個陸濤，五虎之中排行老四，監獄了判了三年，出來後就離開了東籬，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至於這位，唐行剛，五虎中的老幺，就是被他老大蕭建軍埋家裏那位，這家夥死得太早了，我什麽都沒查到。”
“那老二趙小春和老三陳耀白呢？”
“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了。”賀小川看了看左右，見老板上了二樓，整理圖書，低聲道，“其實前些日子我接了個活，一個教授讓我調查他的學生，我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個學生從他父親手裏繼承了一個澡堂，有人竟然出價 152 萬購買，這個人就是趙小春，現在改名叫趙興業了，是咱們東籬市的地產大亨。你猜那個學生的父親是誰？”
“陳耀白？”
“沒錯。怎麽樣，很微妙吧。”
李獻不禁沉思。
花 152 萬就為買一個澡堂。
趙興業和陳耀白同為五虎。
南山疑似埋著一具久遠的屍體。
……
零零散散的信息湊到一起，讓人生疑。
“還不止呢。”賀小川道，“我對陳洵，就是我說的那個學生，進行了深入調查，發現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反社會，當然，這是我的個人猜測，不過你也知道，我的直覺向來很準的。”
“這事我得告訴丁警官。”
“沒問題，要真是查出點什麽，丁警官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賀小川意有所指地笑道。
李獻臉頰微紅。
正要打電話，賀小川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差點忘了，我委托了一個相熟的黑，咳，同行調查過陳洵，但這王八蛋一直不接我電話。你等等啊，我打電話問問他，說不定能得到更多線索，到時候你再通知丁警官也不遲。”
“好。”李獻收回手機。
賀小川撥通跟他一直合作的黑客的電話。
須臾，他聽到了微弱的手機鈴聲。
李獻和賀小川均是一愣。
他們起身尋找聲音的源頭，發現它是從地下傳出的。
“怎麽回事？”賀小川有些懵，拿著電話，循聲向店內走，被 一道門擋住去路。
這道門可以通往地下室。
就在這時，嘩——
電機轉動，卷簾門和卷簾窗被放下的聲音傳來，店內瞬間變黑。
……
李獻醒過來時，嘴裏全是鐵鏽味，半秒鍾後，他才意識到那是血。
他昏厥前，隻記得有人關了書咖的卷簾門和卷簾窗，一片黑暗中，他被人敲了悶棍，然後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麵朝下，躺在呢絨地毯上，雙手被反綁。
耳邊嗡嗡作響，所有聲音就像是來自九霄雲外。
他翻過身，才看清周圍。
這是一間地下室。
最裏側的桌子上擺放著碩大的電腦屏幕和主機。
桌角放著一本《動物分類學》的書。
賀小川蜷縮在角落裏，不省人事。
“小川哥！能聽見我說話嗎！”李獻喊道。
賀小川沒有任何回應。
這時，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了。
“醒了？”店老板拎著一個長條旅行袋走下來。
李獻本能地向後縮，此刻店老板儒雅的外表在他眼裏宛如惡魔的偽裝。
“你、你想做什麽？”他結巴道。
“你們打亂了我的計劃。”店老板拿起桌上的手機，望向賀小川，“我和他合作小一年了，彼此都沒見過對方，沒想到啊，第一次見麵竟然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他走到一張桌前。
桌上放著一個工具箱。
他從裏麵取出十幾發獵槍子彈，裝入口袋。
李獻瞪大雙眼，心想這是遇到恐怖分子了？
店老板搬來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麵，問道：“東籬五虎的線索是你查出來的？”
李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作為一個普通市民，你真的很有幹勁。”
他看了看腕表：“還有時間，我跟你分享一個秘密吧。”
李獻都快哭出來了，心說我能不聽嗎。
殺人犯總喜歡殺人前叨叨叨，因為死人不會透露他們的秘密，是最好的傾聽者。
店老板不等李獻回話，自顧自道：
“我有一個姐姐，大我好幾歲，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她高中輟學，去了東籬市打工，不是因為她成績不好，是因為當爹媽的重男輕女，覺得一個女孩子既然早晚是別人家的，就沒有必要讀那麽多書了，不如早點出去工作，給家裏掙錢。
我那個時候小，沒有意識到，我念書的錢，吃飯的錢，買新衣服的錢，都是那兩個老混蛋從我姐姐身上壓榨來的。後來我上了高中，有一天，我無意間聽到他們在咒罵我姐，才知道我姐失蹤了。一直以來，他們都認為，我姐是因為不堪被剝削，所以遠走他鄉，跟家裏斷了聯係。
我不相信。我報考了東籬大學，在這裏讀書，就業，定居，我當了一名心理醫生，我一直在找她，可惜一無所獲，直到我遇見一個病人。
這個人有強烈的殺人衝動，最崇拜的人是東籬市的噩夢‘三年蟬’。他讓我感到惡心，每次聽他的傾訴無異於上刑，但是我沒有放棄對他的治療，或者說，交流。因為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會不會我姐，是被三年蟬害了，埋在了什麽地方。不然解釋不通啊，一個大活人，這麽多年來杳無音信。”
店老板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試圖通過這個病人，鎖定三年蟬的身份。為了博取他的信任，我甚至自學編程，就是為了和他建立共同語言，沒想到我在這方麵的天分還不錯。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個變態向我透露了他潛藏已久的殺人計劃。他經過多年的調查，鎖定了一個疑似三年蟬案的埋屍點，打算做一回模仿犯。當然，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李獻怔怔道：“發布埋屍視頻的人是你。”
店老板笑道：“我聽到了你和丁夏的對話。沒想到我留給警方的謎題是被你破解的。”
“你引導警方查案，就是想找到你姐？”李獻隻覺不可思議，“你要掌握了什麽線索，直接告訴警方不就好了嗎？”
“過早暴露在警方的視野中，隻會讓我束手束腳，我還怎麽……”店老板搖了搖頭，“都無所謂了。”
“等等，別殺我們！”
“我不打算殺你們，但我不希望你們礙我的事，現在，睡一會兒吧。”他說話的功夫，從工具箱裏取出兩支鎮靜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