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蛻變
第012章 蛻變
202X 年，9 月，第四日，東籬大學。
盧文軒一整天都處於一種夢遊的狀態，渾渾噩噩地上課，渾渾噩噩地參加係裏的會議，講的什麽，聽的什麽，一概記不得了。
晚上，已經過了下班的點，他沒有離開，而是站在辦公樓旁的花壇邊緣，倚著欄杆，望著天上的星星，發呆。
東籬大學傍山而立，建築與建築之間，高度落差很大。
比如花壇所在的區域距離通往校門口的柏油路就有四米的高度。
這要頭朝下掉下去……
盧文軒腦中閃過這樣的想法。
昨晚，他又是做幫凶，又是殺人，又是毀屍滅跡，還被拍了視頻，人生觀價值觀塌得徹徹底底。
他就像一輛失速的列車，控製杆不受自己掌控，而是握在一個瘋子手中。
可以預見的，那終將脫軌的命運，在那瘋子看來，也許是一件能讓他血脈僨張的事。
煙花就應該在最燦爛的時候死去。
但盧文軒還是有理性的，至少腦子還沒徹底壞掉，與其被那瘋子玩弄於股掌之間，還不如就此結束。
“跳下去。”
這個聲音在腦海中回蕩，放大。
他緊緊握著欄杆，手都握得發白了。
“你跟這破欄杆叫什麽勁。”有人在他背後拍了一下，說道。
盧文軒嚇了一跳，轉過頭，隻見來人四十五六歲，穿著籃球運動衫，一身汗味。
是熟人。
邵棟梁，也是本係的教授，更是他此次角逐係主任的競爭者。
邵棟梁被盧文軒混合著絕望與殺意的眼神嚇了一跳，愣了一下，說道：“你這是怎麽了？我沒欠你錢吧。”
盧文軒壓製住情緒，恢複正常道：“邵教授啊，剛打完球？”
“是啊。你在這兒……”
“看風景。”
“盧教授好興致。”
“嗯。”
一時間，二人無話。
盧文軒不願意和邵棟梁聊口水天，二人不熟，還是競爭者，更重要的是，他打心裏瞧不起這個靠家裏關係走到今天位置的廢柴教授。
此次係主任競選呼聲最高的是三個人，一位是真正的老資曆，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邵棟梁了。
“邵教授還有什麽事嗎？”盧文軒下了逐客令。
邵棟梁卻似沒聽懂一樣，笑道：“盧教授一個人在這兒吹夜風，是有什麽心結？”
盧文軒愣了一下，道：“沒有。”
“你應該是在發愁係主任競選的事吧。”邵棟梁自顧自地說道，“褚老和你，一個是為學校奉獻了半輩子的老江湖，一個是新晉崛起的明星教授，可謂各有千秋，你在學生群體中的呼聲更高，乍一看，很有希望坐上那個位子。”
盧文軒眉頭一皺，這次競選，他就沒把邵棟梁放在眼裏，此人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業務水準根本坐不上那個位子，他就是來陪跑蹭經驗的。
係主任的候選者，其實就兩個人。
“什麽叫，乍一看。”盧文軒被激起了勝負心，忍不住問。
“你是明星教授，但問題就在明星這兩個字上。學生崇拜你，捧著你，可一旦你身上出什麽事，導致人設塌方，他們對你的喜歡會瞬間變成憎恨。試問學校怎麽敢把你捧到那麽高的位置呢，一旦出現問題，連帶學校的聲譽也會受損。”
盧文軒眉頭緊皺：“你到底想說什麽？”
“盧教授認識楊彥述吧。”
盧文軒心裏掀起驚濤駭浪，他沒想到這個如夢魘一般的名字會從邵棟梁的嘴裏說出來。
“楊彥述。嗯，我知道，我是他的導師。”盧文軒保持鎮定道，“他怎麽了？”
“我在楊彥述大三的時候教過他，經常和他還有他同宿舍的幾個人打籃球。他們要是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有時候會來找我幫忙。”邵棟梁望著盧文軒，饒有興致道，“盧教授知不知道，楊彥述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是嗎？這個我真不知道。”
邵棟梁笑道：“也許是偷偷跑出去玩了吧。”
“嗯，也許是。”
“可他的舍友們不這麽想，打楊彥述的電話打不通，他們想到楊彥述有個電話簿，記錄著他熟人的電話，放在他上鎖的櫃子裏。他們怕撬同學的櫃子擔責任，就聯係了我，讓我在旁邊做個見證。最後，他們還是沒能找到楊彥述，但我卻在他的櫃子裏找到了這個。”邵棟梁拿出一個 U 盤，“這裏有些視頻，應該是他偷拍的，可問題是，視頻裏的男主角是你啊，盧教授。”
盧文軒呆立當場，額前下了一層汗。
他最恐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和宮雪的小視頻落到誰手裏不好，偏偏落在競爭者的手中。
這個時候，任何狡辯都是無用的。
他穩了穩心神，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就一件事，我希望你退選。”
盧文軒吃了一驚：“你是褚老的說客！”
“我就不能是自己的說客嗎？”
盧文軒沒想到這個家夥竟然不甘人後，想競選係主任的寶座。
“你覺得，自己爭得過褚老？”
“人得有誌氣，我也不想被同事們看輕，所以對我來說，這是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對你，”邵棟梁晃了晃手裏的 U 盤，“也是擺脫麻煩的機會。”
盧文軒吐出一口濁氣：“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我等你的回複，不過盧教授，時間有限，我等不了太久。”
“明天就給你答複。”
“爽快。”邵棟梁將 U 盤揣進兜裏，“對了，還有一件事，楊彥述的失蹤不會跟你有關吧。”
“你覺得呢？”盧文軒不悅道。
邵棟梁感受到對方的怒氣，擺手笑道：“我想盧教授也做不出那種事，先回了，我等你消息。”
等人走遠，盧文軒緊握欄杆，表情管理瞬間失控。
他臉色發白，冷汗直流，經曆的恐懼感更甚被陳洵逼迫著分屍。
退選？
難道真的隻能退選了嗎？
他糾結不已。
夜更深，秋雨光臨東籬市。
盧文軒驅車往家趕，看著前窗不斷晃動的雨刷，他整個人有些恍惚。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讓他回過神來。
是陳洵打來的電話。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通了。
“什麽事？”他冷聲道。
“紗布，酒精，消炎藥，醫用縫合線，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我需要你給我帶來，別推脫，我知道你能弄到。”陳洵笑道，聽聲音他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麽？”盧文軒問。
“我隻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弄到東西後來我家。”陳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便掛斷電話。
盧文軒異常憤怒，猛拍方向盤，但也隻能無能狂怒。
從被拍下分屍視頻開始，他就被對方死死拿捏住了。
一個小時後。
盧文軒拎著醫療包來到陳家澡堂，進了男浴池，然後看到了坐在浴池旁，渾身是傷的陳洵，旁邊還堆著他換下的血衣。
“你晚了整整，五十秒。”陳洵笑道。
盧文軒見他這副鬼樣，皺眉道：“你這是和人打生死擂了？”
“老師真會開玩笑。放心，這是我的事，不會牽連到你的。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盧文軒將醫療包扔到陳洵腳邊。
不一會兒，他就看到陳洵一邊和他正常說話，一邊縫合傷口，好像根本不知道疼。
盧文軒看得心驚肉跳，下意識撇過頭。
“老師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了，那晚肢解那對狗男女多勇啊，現在這種小場麵也能嚇倒你？”
“我沒心情跟你鬼扯。”
“你看上去確實沒心情，而是有心事。”陳洵洞察了盧文軒眉宇間的憂慮，說道，“老師遇到什麽困難了嗎？說不定我可以幫忙。”
“……”
“看來是真遇到困難了。”陳洵縫好傷口，起身道，“老師啊，我們已經是夥伴了，夥伴就該你幫助我，我幫助你，有什麽困難盡管說，我想我在某些方麵還是能幫上忙的。”
盧文軒沉思片刻，道：“楊彥述拷貝了我和……宮雪的視頻，現在視頻落在了邵棟梁手裏。”
“那個一無是處的邵教授？”
“是。”
“需要我做什麽？”
“我不希望，他威脅到我。”
陳洵打量了盧文軒片刻。
“你在看什麽？”盧文軒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其實吧，有些事情一旦跨過界，再做起來就沒那麽難了。我想老師你對此一定感同身受吧。”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對你的幫助可以分很多種，綁了他，殺了他，或者隻是單純幫你處理屍體。”陳洵饒有興致道，“老師，講實話吧，邵教授現在人在哪兒？”
盧文軒沉默片刻，嘴唇顫抖道：“在，後備廂。”
“哈哈哈……”陳洵放聲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老師，你跟我是一樣的人啊！”
“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別生氣嗎，”陳洵止住笑，“搭把手吧，難道你指望現在的我能幫你把人搬下來？”
盧文軒離開男浴池。
出門時，他鬆了一口氣。
再回來，他肩上扛著一個人，正是邵棟梁。
邵棟梁沒有死，僅是被打暈了。
陳洵有點失望：“老師，看來你還是沒有邁過去啊。”
盧文軒不說話，將邵棟梁放在浴池角落，給了他一巴掌。
邵棟梁被打醒了，看到盧文軒，看到陳洵，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他記得和打球的同伴分別後，開車回家，路上卻被盧文軒堵住了，他本以為盧文軒想明白了，沒想到……
“你、你要幹什麽！”他驚恐地望著盧文軒。此時此刻，他無比肯定楊彥述的失蹤和眼前這個明星教授有關，但怎麽可能呢？
他有些恍惚。
還有，陳同學怎麽會在這兒？
他是認識陳洵的。
腦子有些宕機。
畫風突變太快，辦公室爭鬥的劇情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讓他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來。
盧文軒拿出邵棟梁威脅他的 U 盤，在他眼前晃了晃：“還有備份嗎？”
邵棟梁怔怔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看來是沒備份了。盧文軒鬆了一口氣。
“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邵棟梁感受到了死亡的壓迫感，這個時候說什麽感覺都是錯，他陷入了沉默。
但對盧文軒來說，這份沉默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如果老師你沒什麽要問的，我還想問幾句，畢竟我不知道你這活幹得糙不糙。”陳洵道。
盧文軒不置可否，轉身走出浴室。
他不喜歡抽煙，但今天，他破例抽了一回。
實在是內心的波瀾需要一些東西來壓製，平複。
十幾分鍾後，陳洵滿手是血地打開門，把他招進來。
邵棟梁躺在地上，已經沒人樣了。
“你有沒有想問的，他現在很乖，連銀行卡的密碼都能告訴你。”陳洵笑道。
盧文軒搖了搖頭。
“要自己動手嗎？”
盧文軒還是搖頭。
“早晚你會放下這些臭矯情的。”陳洵將邵棟梁扶起來。
邵棟梁半坐在地上，搖搖晃晃的，整個人已經不清醒了。
陳洵蹲在他身後，望向盧文軒：“你可以不動手，但我希望你看好了，這個人，是因為你而死。”說完，他突然將一個袋子套在邵棟梁頭上。
邵棟梁開始劇烈掙紮。
陳洵越來越興奮，他望著盧文軒，盧文軒也在看著這一幕，一動不動。
很快，邵棟梁停止了掙紮。
盧文軒有些失魂落魄，但不再像先前那樣恐懼了。
“你會把他，處理幹淨，對吧？”
“我說過，我們是同伴，同伴就是你幫我，我幫你，所以放心，他不會再打擾你了。”
得到保證，盧文軒離開澡堂，他走出正門的刹那，似乎有些東西永遠留在了這裏。
陳洵撂下邵棟梁的屍體，去澡堂的休息室，那裏有方便麵，今晚一通折騰，他有些餓了。
泡方便麵時，他百無聊賴地刷著短視頻，然後就刷到了“三年蟬連環殺手疑似重出江湖”的視頻。
東籬市本地土著就沒有不知道這個人的。
“三年蟬啊。”陳洵掀開泡麵，露出古怪的笑容。
202X 年，9 月，第四日，東籬大學。
盧文軒一整天都處於一種夢遊的狀態，渾渾噩噩地上課，渾渾噩噩地參加係裏的會議，講的什麽，聽的什麽，一概記不得了。
晚上，已經過了下班的點，他沒有離開，而是站在辦公樓旁的花壇邊緣，倚著欄杆，望著天上的星星，發呆。
東籬大學傍山而立，建築與建築之間，高度落差很大。
比如花壇所在的區域距離通往校門口的柏油路就有四米的高度。
這要頭朝下掉下去……
盧文軒腦中閃過這樣的想法。
昨晚，他又是做幫凶，又是殺人，又是毀屍滅跡，還被拍了視頻，人生觀價值觀塌得徹徹底底。
他就像一輛失速的列車，控製杆不受自己掌控，而是握在一個瘋子手中。
可以預見的，那終將脫軌的命運，在那瘋子看來，也許是一件能讓他血脈僨張的事。
煙花就應該在最燦爛的時候死去。
但盧文軒還是有理性的，至少腦子還沒徹底壞掉，與其被那瘋子玩弄於股掌之間，還不如就此結束。
“跳下去。”
這個聲音在腦海中回蕩，放大。
他緊緊握著欄杆，手都握得發白了。
“你跟這破欄杆叫什麽勁。”有人在他背後拍了一下，說道。
盧文軒嚇了一跳，轉過頭，隻見來人四十五六歲，穿著籃球運動衫，一身汗味。
是熟人。
邵棟梁，也是本係的教授，更是他此次角逐係主任的競爭者。
邵棟梁被盧文軒混合著絕望與殺意的眼神嚇了一跳，愣了一下，說道：“你這是怎麽了？我沒欠你錢吧。”
盧文軒壓製住情緒，恢複正常道：“邵教授啊，剛打完球？”
“是啊。你在這兒……”
“看風景。”
“盧教授好興致。”
“嗯。”
一時間，二人無話。
盧文軒不願意和邵棟梁聊口水天，二人不熟，還是競爭者，更重要的是，他打心裏瞧不起這個靠家裏關係走到今天位置的廢柴教授。
此次係主任競選呼聲最高的是三個人，一位是真正的老資曆，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邵棟梁了。
“邵教授還有什麽事嗎？”盧文軒下了逐客令。
邵棟梁卻似沒聽懂一樣，笑道：“盧教授一個人在這兒吹夜風，是有什麽心結？”
盧文軒愣了一下，道：“沒有。”
“你應該是在發愁係主任競選的事吧。”邵棟梁自顧自地說道，“褚老和你，一個是為學校奉獻了半輩子的老江湖，一個是新晉崛起的明星教授，可謂各有千秋，你在學生群體中的呼聲更高，乍一看，很有希望坐上那個位子。”
盧文軒眉頭一皺，這次競選，他就沒把邵棟梁放在眼裏，此人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業務水準根本坐不上那個位子，他就是來陪跑蹭經驗的。
係主任的候選者，其實就兩個人。
“什麽叫，乍一看。”盧文軒被激起了勝負心，忍不住問。
“你是明星教授，但問題就在明星這兩個字上。學生崇拜你，捧著你，可一旦你身上出什麽事，導致人設塌方，他們對你的喜歡會瞬間變成憎恨。試問學校怎麽敢把你捧到那麽高的位置呢，一旦出現問題，連帶學校的聲譽也會受損。”
盧文軒眉頭緊皺：“你到底想說什麽？”
“盧教授認識楊彥述吧。”
盧文軒心裏掀起驚濤駭浪，他沒想到這個如夢魘一般的名字會從邵棟梁的嘴裏說出來。
“楊彥述。嗯，我知道，我是他的導師。”盧文軒保持鎮定道，“他怎麽了？”
“我在楊彥述大三的時候教過他，經常和他還有他同宿舍的幾個人打籃球。他們要是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有時候會來找我幫忙。”邵棟梁望著盧文軒，饒有興致道，“盧教授知不知道，楊彥述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是嗎？這個我真不知道。”
邵棟梁笑道：“也許是偷偷跑出去玩了吧。”
“嗯，也許是。”
“可他的舍友們不這麽想，打楊彥述的電話打不通，他們想到楊彥述有個電話簿，記錄著他熟人的電話，放在他上鎖的櫃子裏。他們怕撬同學的櫃子擔責任，就聯係了我，讓我在旁邊做個見證。最後，他們還是沒能找到楊彥述，但我卻在他的櫃子裏找到了這個。”邵棟梁拿出一個 U 盤，“這裏有些視頻，應該是他偷拍的，可問題是，視頻裏的男主角是你啊，盧教授。”
盧文軒呆立當場，額前下了一層汗。
他最恐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和宮雪的小視頻落到誰手裏不好，偏偏落在競爭者的手中。
這個時候，任何狡辯都是無用的。
他穩了穩心神，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就一件事，我希望你退選。”
盧文軒吃了一驚：“你是褚老的說客！”
“我就不能是自己的說客嗎？”
盧文軒沒想到這個家夥竟然不甘人後，想競選係主任的寶座。
“你覺得，自己爭得過褚老？”
“人得有誌氣，我也不想被同事們看輕，所以對我來說，這是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對你，”邵棟梁晃了晃手裏的 U 盤，“也是擺脫麻煩的機會。”
盧文軒吐出一口濁氣：“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我等你的回複，不過盧教授，時間有限，我等不了太久。”
“明天就給你答複。”
“爽快。”邵棟梁將 U 盤揣進兜裏，“對了，還有一件事，楊彥述的失蹤不會跟你有關吧。”
“你覺得呢？”盧文軒不悅道。
邵棟梁感受到對方的怒氣，擺手笑道：“我想盧教授也做不出那種事，先回了，我等你消息。”
等人走遠，盧文軒緊握欄杆，表情管理瞬間失控。
他臉色發白，冷汗直流，經曆的恐懼感更甚被陳洵逼迫著分屍。
退選？
難道真的隻能退選了嗎？
他糾結不已。
夜更深，秋雨光臨東籬市。
盧文軒驅車往家趕，看著前窗不斷晃動的雨刷，他整個人有些恍惚。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讓他回過神來。
是陳洵打來的電話。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通了。
“什麽事？”他冷聲道。
“紗布，酒精，消炎藥，醫用縫合線，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我需要你給我帶來，別推脫，我知道你能弄到。”陳洵笑道，聽聲音他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麽？”盧文軒問。
“我隻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弄到東西後來我家。”陳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便掛斷電話。
盧文軒異常憤怒，猛拍方向盤，但也隻能無能狂怒。
從被拍下分屍視頻開始，他就被對方死死拿捏住了。
一個小時後。
盧文軒拎著醫療包來到陳家澡堂，進了男浴池，然後看到了坐在浴池旁，渾身是傷的陳洵，旁邊還堆著他換下的血衣。
“你晚了整整，五十秒。”陳洵笑道。
盧文軒見他這副鬼樣，皺眉道：“你這是和人打生死擂了？”
“老師真會開玩笑。放心，這是我的事，不會牽連到你的。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盧文軒將醫療包扔到陳洵腳邊。
不一會兒，他就看到陳洵一邊和他正常說話，一邊縫合傷口，好像根本不知道疼。
盧文軒看得心驚肉跳，下意識撇過頭。
“老師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了，那晚肢解那對狗男女多勇啊，現在這種小場麵也能嚇倒你？”
“我沒心情跟你鬼扯。”
“你看上去確實沒心情，而是有心事。”陳洵洞察了盧文軒眉宇間的憂慮，說道，“老師遇到什麽困難了嗎？說不定我可以幫忙。”
“……”
“看來是真遇到困難了。”陳洵縫好傷口，起身道，“老師啊，我們已經是夥伴了，夥伴就該你幫助我，我幫助你，有什麽困難盡管說，我想我在某些方麵還是能幫上忙的。”
盧文軒沉思片刻，道：“楊彥述拷貝了我和……宮雪的視頻，現在視頻落在了邵棟梁手裏。”
“那個一無是處的邵教授？”
“是。”
“需要我做什麽？”
“我不希望，他威脅到我。”
陳洵打量了盧文軒片刻。
“你在看什麽？”盧文軒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其實吧，有些事情一旦跨過界，再做起來就沒那麽難了。我想老師你對此一定感同身受吧。”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對你的幫助可以分很多種，綁了他，殺了他，或者隻是單純幫你處理屍體。”陳洵饒有興致道，“老師，講實話吧，邵教授現在人在哪兒？”
盧文軒沉默片刻，嘴唇顫抖道：“在，後備廂。”
“哈哈哈……”陳洵放聲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老師，你跟我是一樣的人啊！”
“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別生氣嗎，”陳洵止住笑，“搭把手吧，難道你指望現在的我能幫你把人搬下來？”
盧文軒離開男浴池。
出門時，他鬆了一口氣。
再回來，他肩上扛著一個人，正是邵棟梁。
邵棟梁沒有死，僅是被打暈了。
陳洵有點失望：“老師，看來你還是沒有邁過去啊。”
盧文軒不說話，將邵棟梁放在浴池角落，給了他一巴掌。
邵棟梁被打醒了，看到盧文軒，看到陳洵，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他記得和打球的同伴分別後，開車回家，路上卻被盧文軒堵住了，他本以為盧文軒想明白了，沒想到……
“你、你要幹什麽！”他驚恐地望著盧文軒。此時此刻，他無比肯定楊彥述的失蹤和眼前這個明星教授有關，但怎麽可能呢？
他有些恍惚。
還有，陳同學怎麽會在這兒？
他是認識陳洵的。
腦子有些宕機。
畫風突變太快，辦公室爭鬥的劇情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讓他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來。
盧文軒拿出邵棟梁威脅他的 U 盤，在他眼前晃了晃：“還有備份嗎？”
邵棟梁怔怔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看來是沒備份了。盧文軒鬆了一口氣。
“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邵棟梁感受到了死亡的壓迫感，這個時候說什麽感覺都是錯，他陷入了沉默。
但對盧文軒來說，這份沉默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如果老師你沒什麽要問的，我還想問幾句，畢竟我不知道你這活幹得糙不糙。”陳洵道。
盧文軒不置可否，轉身走出浴室。
他不喜歡抽煙，但今天，他破例抽了一回。
實在是內心的波瀾需要一些東西來壓製，平複。
十幾分鍾後，陳洵滿手是血地打開門，把他招進來。
邵棟梁躺在地上，已經沒人樣了。
“你有沒有想問的，他現在很乖，連銀行卡的密碼都能告訴你。”陳洵笑道。
盧文軒搖了搖頭。
“要自己動手嗎？”
盧文軒還是搖頭。
“早晚你會放下這些臭矯情的。”陳洵將邵棟梁扶起來。
邵棟梁半坐在地上，搖搖晃晃的，整個人已經不清醒了。
陳洵蹲在他身後，望向盧文軒：“你可以不動手，但我希望你看好了，這個人，是因為你而死。”說完，他突然將一個袋子套在邵棟梁頭上。
邵棟梁開始劇烈掙紮。
陳洵越來越興奮，他望著盧文軒，盧文軒也在看著這一幕，一動不動。
很快，邵棟梁停止了掙紮。
盧文軒有些失魂落魄，但不再像先前那樣恐懼了。
“你會把他，處理幹淨，對吧？”
“我說過，我們是同伴，同伴就是你幫我，我幫你，所以放心，他不會再打擾你了。”
得到保證，盧文軒離開澡堂，他走出正門的刹那，似乎有些東西永遠留在了這裏。
陳洵撂下邵棟梁的屍體，去澡堂的休息室，那裏有方便麵，今晚一通折騰，他有些餓了。
泡方便麵時，他百無聊賴地刷著短視頻，然後就刷到了“三年蟬連環殺手疑似重出江湖”的視頻。
東籬市本地土著就沒有不知道這個人的。
“三年蟬啊。”陳洵掀開泡麵，露出古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