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津神探 2
  第二章 天津神探 2

    “現在小燕子那邊也還不是很清楚,已知信息是;死者叫李鬆,四十七歲,天津本地人,寧河洪順電鍍廠老板,應該是死於氰化物中毒,離開洋人茶館是在昨天晚上 10 點左右,經搶救無效,死亡時間昨天夜裏 10 點 13 分。”李剛拿著手裏的筆記本,這是他剛剛找小燕子要來的案件信息。

    正好趕上高峰堵車,他們到達小劇場時候已經是上午 9 點 03 分。

    小劇場內一片狼藉,馬榮祿跟經紀人楊樹恒搭檔黃明府劇場經理等人均是一夜未歸,都知道出了命案,怕現場動了哪裏攤上責任,輪流著看著現場別動了物件,門口別進人。加上事發當晚來了警察,所以第一時間現場得以保護,證物留存非常完好。

    龔虎打量了一遍小劇場的內部構造,小劇場分為大廳、單間兒、二樓三個部分組成。大廳有五套方桌一排,一共是六排,可坐三百人。大廳後邊兒是三個大的單間,一個單間兒一張十二個人的桌子能做坐下三十六個人,當天單間兒坐滿,二樓是和一樓單間兒平行結構完全一樣的三個單間兒,也是可以容納三十六個人,但是二樓沒有坐滿,隻坐了二十一個人。上下兩層六個單間兒都是不單賣票的,一買就是十二張票一個單間兒坐幾個人不管,人太多了加兩把椅子,劇場也給提供。

    所以雖然沒有每個座位都坐滿,但是實際上票已經全賣光了。

    “在這張桌子發生的命案?”龔虎指著發生命案的桌子問。

    劇場經理趕緊過來:“對,就張桌子。”

    龔虎蹲在地上,看著死屍倒地的地方,那是一個標準的白線畫下來的死屍輪廓。

    龔虎看著死屍白線框出來的頭部位置,對應著死者口腔的位置那地毯上陰著一塊兒淡褐色的痕跡,龔虎知道這是死者的嘔吐物,他俯下身子貼近了去聞了聞,現在還殘留著強烈的刺激性氣味。

    “這是投毒。”李軍湊過來說。

    “我知道。”龔虎擺擺手,叫劇場老板過來。

    “死者坐的是哪張椅子?”

    “這兒!”劇場經理指著倒在地上的一把椅子。

    龔虎俯下身子看了看,他順著椅子扶正了,大概對應著的座位看了看:“這是死者用的杯子吧?”

    “不知道,應該是。”劇場經理回答:“昨天打 110 來的警察說不讓動,我們就都沒摸過。”

    那是一個標準的大號三才蓋碗,大概是 180 毫升的那種。這種碗也叫“三才杯”,蓋、碗、托三部分,“托”也有叫船的,分別代表天、人、地。碗上手繪的粉彩花紋,外邊畫的是一組單麵兒的竹葉紋,碗裏是假描金的兩色荷葉,做工不簡單可是那花紋略顯拙劣,看得出不是上台麵的東西,大眾用品。茶館用的蓋碗一般都是大號,聽客們嗑瓜子、聊天兒、叫好兒都是用嗓門兒費水的。

    死者用的蓋碗,蓋兒搭在托上,碗已經甩出去好遠,看得出死者中毒時候非常痛苦。

    “很明顯是氰化鈉中毒案。”龔虎說,他指著茶碗對李軍說:“軍兒,把茶碗拿回去化驗,肯定有毒,主要看看氰化鈉含量。把同桌人的信息全調出來,同桌人投毒的可能性很大。”

    “好。”說著,李軍從包裏拿出乳膠的一次性手套和證物袋,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把茶碗採證回去。

    “茶蓋跟茶托還要嗎?”李軍問。

    “一點常識沒有!不能有遺漏,以死者座位為中心點,兩邊的杯子也都拿回去化驗,分左 1 左 2,右 1 右 2,以此類推全拿去交化驗室一起化驗了。”他經常埋怨李軍跟他一起出任務時不帶腦子。

    李軍又把茶蓋放進證物袋,拿起茶托的時候,他發現杯子底下卡著一張紙條。

    “龔隊,龔隊,你看!有東西!”李軍瞪大眼睛,把手裏正準備往證物袋放的茶托遞給龔虎。

    劇場經理就站旁邊也趕緊湊過來看。

    遠處的馬榮祿跟黃明府不知道怎麽回事也一起跑過來。不一會兒這周圍就圍了一圈人。

    龔虎拿過茶托,茶托底兒上卡著一張疊起來的紙條,疊的不算整齊,被茶水陰了點邊兒,龔虎慢慢把它一層層的打開。這張紙應該隻是一張普通的 A4 打印紙,紙條是裁下來的,邊角兒整齊,應該用了裁紙刀。龔虎打開紙條警惕的聞了聞自己手指間觸摸紙條地方有沒有味道。

    感覺沒有什麽異常之後,他定睛觀瞧紙條上的內容,上麵是用華文行楷字體打印的一行字,寫著,你就是全場最最紮人眼睛的釘子。字體在整個紙條最中間的位置,紙條裁剪整齊看不出上下位置哪裏才是裁出來的。

    “上麵寫的什麽?”馬榮祿湊近了看。

    “你就是全場最最紮人眼睛的釘子。”擠在身前的小徒弟回頭告訴他。

    馬榮祿臉色大變。

    三天後,化驗結果出來了。

    是一個令所有人意外的結果——死者使用的蓋碗沒有檢測出氰化鈉成分。不僅如此,整桌人使用的蓋碗都沒有檢測出氰化鈉的成分。

    本來以為是簡單的投毒殺人案,看見行凶者刻意留下的紙條再加上化驗結果,龔虎一頭霧水,知道這次又遇到難題了,像是肌肉反射行為一樣,他馬上撥通了古三兒的電話。

    “三兒,在哪呢?”

    “公司呢,怎麽意思?”

    “見麵兒說。”

    “上哪兒啊?”

    “天祥,我接你。20 分鍾就到!”

    “唉,你等會,這正國慶節連休呢……”不等古三兒說完了話,龔虎匆匆掛斷了電話。

    開車接上古三兒,哥倆兒訂的是北辰天穆街上有個天祥飯店,老回民館兒了,天津有名。大廳找地方坐下,要了瓶小津酒,後口兒甜,入口滑溜兒,是天津人好喜的味道。坐定之後,龔虎要了 4 個菜,點的是老爆三、蝦仁兒獨麵筋、鍋塌兩樣、還有紅燒牛舌尾。等菜上齊了又點了份他們家的招牌——三皮兩餡兒,特意讓服務員把醋裏放上點蒜泥和辣椒油。

    老爆三是這家店的看家菜,也是測試一個回民館子水平好壞的試金石。天津老爆三跟魯菜的老爆三不一樣,魯菜的老爆三是醬香出頭,淡甜收口兒,出鍋的時候要勾芡收汁。天津菜的老爆三講究的是爆火快炒。淡芡,還得調在“板汁”裏,所謂“板汁”就是炒菜專用的事先調好的一晚醬汁。

    用在老爆三上的板汁很講究,事先把蒜切片兒,再留一大把蒜米,切蔥絲薑片不要很多,除了蒜米都放在一個碗裏,再往碗裏放入鹽、白糖、味精、雞粉、白胡椒醋、老抽、生抽,點一點香油,大半勺水,最後手指尖兒捏著下一點薄芡。把所有醬汁跟蔥薑蒜片充分混合,等待備用。——這就叫‘板汁’。

    雖然裝了盤兒看起來差不多,但做法大不相同,出來的口感當然也不一樣,天津老爆三要把羊肝、羊肉、羊腰全都抓了糊以後過油炸。一遍出來再加熱,等油溫上來之後再炸一遍,第二遍炸完之後,食材邊角位置已經微微的脆了,那才是好火候,所謂“外焦裏嫩”,出來再加上爆火快炒,急火快翻大翻勺把剛剩下那把蒜米撒上,臨出鍋再澆上少許的花椒油,增亮提香。

    “聽說洋人茶館兒那事兒了嗎?”龔虎‘’砰‘’的一聲用筷子杵開一次性餐具上邊糊著的那層塑料隔膜。

    “聽說了。”

    這會兒紅燒牛舌尾上桌了,熱氣騰騰的,醬油色紅紅的發著亮光。旁邊桌坐著兩個喝酒的中年男人,八十年代的標準打扮,像是從年代去裏邊穿越過來的,棉夾克灰秋衣,已經洗了掉了色的布褲子,藍襪子黑皮鞋。服務員正給他們桌上端上一盤兒水爆肚,油泄開了的麻將汁上邊兒澆的是辣椒油。

    “死者叫李鬆是一家電鍍廠的老板,帶著老婆叫王惠還有六名員工,沒買著包間兒的票,就訂了劇場前麵最靠近舞台的一個位置。”龔虎夾了一筷子紅燒牛舌尾,吐露的一聲吸進嘴裏,嘴唇都是油大口大口的嚼起來:“跟他們一桌的是對兒小情侶,大三學生。”

    就這陣兒一桌子菜已經上的差不多了,蝦仁獨麵筋,上邊大蝦仁兒蓋帽兒潑了明油,鋥亮。

    “這一桌子除了那兩個大學生就沒有外人了嗎?”古三兒問。

    “對,沒了。”龔虎放下手頭的筷子,給古三兒倒上杯酒。

    “這兩個大學生是哪個學校的?學什麽專業的,有沒有到死者李鬆公司實習或者其他什麽接觸?”古三兒擺弄著手裏那串飛碟小金剛,像是一休哥拿手指在腦門兒上畫圈圈。

    “那倆孩子都是北京首都民族大學的,男孩甘肅的今年 21,基礎工程建設專業,女孩濟南的剛 20,學國際貿易的,說是過完年就去澳大利亞留學。”

    “都實習了嗎?”

    “沒有,女孩正準備托福考試。男孩家裏有個工程隊,家裏是甘肅架橋的,富二代。”

    “倆孩子大老遠從北京來天津聽相聲?”

    “對,早晨搭高鐵來的,東站後廣場搭大巴車去的塘沽,去的那叫什麽來著……對!天津濱海新區文化中心圖書館。”

    “那網紅圖書館?”古三兒問。

    “對。”龔虎說著從口袋裏拿出個小本子,那是這兩天化驗期間他讓小組人調查的同桌人信息材料:“接著他們又去了海洋館,海豚表演兩點半結束,他們四點又到了沈陽道,最後打車到達洋人茶館。”說完龔虎合上手裏的小筆記本,他那小本子很精致,皮質表麵一點都沒有劃傷或者褶皺。

    “夠趕落的。”古三兒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