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番外
  第六十二章番外

    機場上人來人往,陳海和沈淼卻獨立於這份熱鬧之外。

    “陳隊的話我不太明白什麽意思。”沈淼略顯驚訝的說道。

    “那我就把話說的更明白點吧。”陳海雙手插袋,環顧一下四周:“我說,既然老宋選擇幫你頂罪。你做這些是應該的,我隨時可以逮捕你。但他選擇了這條路。我除了尊重他,做不了多的事了。但你要知道,他願意是他願意,和我無關。”

    沈淼的臉色不太好:“陳隊是說我殺了我老師?雖然我一直覺得不是宋哥殺的人,可不是證據確鑿定罪了嗎?”

    “沈淼啊,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是個聰明人。把話說太死可不太好看。”陳海將右手抽出口袋,在眉宇間揉搓。

    半響,沈淼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待站著看著陳海。後者見狀無奈道:“不要把所有人都當傻子。”

    “這個案件需要完成的關鍵條件就是時間差。所以你特地把地點從杭城改到了興城不是嗎?”陳海嬉笑的看著她,把頭往左邊瞥了一下,示意兩人借一步說話。

    見到周圍沒什麽人,陳海隨即開口:“刀確實是三年前寄回來的,但不是給老宋的。你寄給了你的父母,讓他們不要拆開代為保管。老宋之所以沒有和陳詩詩一起坐飛機過來。是因為他要去你家拿那把刀。坐飛機托運的話痕跡太重,所以他開車來的興城。當天他回酒店送了那隻鴨子以後就按你的要求把刀放在底樓某個監控死角的地方了對吧?”

    “酒店的監控確實是他要挾張賴茅做的,可那是你的要求。他不知道你要幹什麽,他很愛你,所以會無條件的幫助你。就像你知道他愛你一樣,所以這場遊戲才能繼續進行。”

    沈淼的神情和平時判若兩人,平靜的看著陳海:“你到底想說什麽?”

    陳海深吸一口氣:“我想你原本的計劃是這樣的。在房間內待到十點左右讓陳詩詩喝下帶安眠藥的水睡著後去原田閑治的房間將其殺害。然後在警方找到那把刀的時候,你就可以用陳詩詩的證詞證明十點前都在房間。因為垃圾回收是十點整,這點你是清楚的。杭城的垃圾回收是十二點。對於你來說太晚了,很可能那個時候死者已經睡覺了,不在場證明不好做。所以特地選擇了興城。奈何啊,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完美犯罪,存在即合理,經過必有痕。”

    “最難控製的是突發情況,最讓你驚喜的想必是意外情況。原田的電話打過來以後,考慮到後續的犯罪,其實你是拒絕的。原話的音譯是”一碟絲”,雖然是表示好的意思。但是在口本國的潛規則默認都是拒絕。陳詩詩不知道,還傻乎乎的問你為什麽這麽晚了還要出去喝酒。所以你將計就計出門了,將本來應該老宋代為丟棄的那把刀親自丟棄了在垃圾桶。隨後十一點回到酒店後進入了死者房間將其殺害。打開中央空調用低溫使我們警方對死者死亡時間無法準確判斷。”

    沈淼麵色有些僵硬,還是努力為自己辯解:“陳隊的話說的太過於天馬行空了。如果我老師十一點之前還活著,電話為什麽不接。凶器十點前就被丟棄,您跟我說我在十一點之後殺害了老師?”

    “所以還是要狡辯?”陳海冷漠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你在出門前特地去找了死者對吧,說自己十一點左右會過來。井上太郎跟我說,死者有性愛前喝酒以及泡澡的習慣。而且他很享受泡澡,一般都要一個小時以上,期間手機也會靜音。這樣,電話接不到就是正常的事情了。還有就是你說的凶器,其實那刀並不是凶器,之所以會有死者血液恐怕是三年前你用它刺傷死者左臂後就保存起來了吧?真正的凶器是浴缸裏那些日幣中的一張。你用它割破了死者的喉嚨。我們在一張紙幣上檢測出了較其他紙幣而已過多的皮膚組織。想必就是那一張了。你練過空手道,這種程度對你來說就是小兒科。”

    “陳隊說了這麽多,都是推測罷了,證據呢?”

    陳海臉色陰沉:“你跟我說證據?看來你是死不悔改。我真不知道老宋這麽做值不值。你知不知道為什麽,那天十一點半老宋要打那個電話?”

    “你的口供,總是有意無意的暗示我們把調查方向往宋柏浩身上靠。我說這些隻是想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一開始就設計要讓老宋給你頂罪?”

    沈淼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喜悅或者悲傷,平淡的說著:“我從沒那麽想過,宋柏浩這人太傻了。我想的隻是製造一個不在場證明而已。後來他第二次錄完口供回來找到了我,就跟我說了一句交給他就可以了。我沒想到是這種方式。”

    陳海背過身去,眼中淚光閃爍:“這就是他啊,他那天在審訊室連給自己的定罪的理由的想好了。”

    陳海走出機場的時候迫不及待的點上一支煙,有著淚光的眼睛看著陽光充滿了光暈。

    2020,6,12,風和日麗,興城的風吹著特別舒服,昨日還是炎熱異常,今天陽光卻很是和煦。

    “什麽?早上就走了?”馮建楠在監獄門口大發雷霆,自己早就知道陳海減刑,今天也是他出獄的日子,夏超然和他說是下午兩點,現在卻被告知,早上十點,陳海就已經離去了。

    “混蛋。”馮建楠焦急的坐上車,發動,突然又想到,陳海會去哪裏呢。回想一年前,陳海的話多多少少像是交代後事,今天又是杜月的忌日,這個混蛋會不會做出什麽傻事來。

    對了,杜月!馮建楠也是想到了陳海可能會去的地方,一腳油門加速,本來半小時的車程,卡著紅綠燈,抄小路,全程最高限速,二十分鍾就趕到了,興城公墓,杜月就在這。

    馮建楠火急火燎的下了車,走路卻是快不起來,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在不在不說,要是真看到自己不希望發生的事該怎麽辦,猶豫著,害怕著,他不敢走快。

    最終,他還是走進了園林,找到杜月的墓碑,竟然是沒有祭拜過的痕跡,看來自己想錯了,或者說陳海也沒自己想的那般深情,一邊考慮著這個死人會去哪裏,一邊踉踉蹌蹌的往外走著。

    一個不經意的轉頭,他看見一棵柳樹,樹後麵有著一個人影,穿的衣服他認得出,是陳海入獄當天穿的。難道?看著那一動不動的身影,馮建楠心裏 的念頭怎麽也消不下去,快速奔跑過去。

    馮建楠忙跑到那道身影麵前,果然是陳海,他閉著眼睛,臉上帶著笑容,全身上下卻是沒有動彈。

    馮建楠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一根手指慢慢的靠近陳海的鼻息。突然,陳海睜開了,看見他奇怪的神情:“幹什麽,也不出個聲音,想嚇死我?”

    “你他媽才想嚇死我。”馮建楠也是爆了粗口,完全想象不到,這樣的人也會說粗話。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才想著問陳海在這幹什麽。

    “原來坐在柳樹下麵會這麽心曠神怡。”陳海掏出了一根煙,自言自語了一句,又想起馮建楠的問話,才回複他:“本來想進去看看杜月的,可是門口要什麽健康碼,行程碼,我沒有,就在這坐一會。”

    馮建楠聽後也是哈哈大笑起來:“是啊,和你進去之前的世界相比,現在是天翻地覆了。”他還是和幾年前一樣,坐在了陳海邊上,說著這一年外麵發生的事,也告知了陳海,康少峰幾人已經被判刑,就像是以前兩人搭檔一樣,他說著,他聽著,多年的默契。此刻,不言而喻。

    “以後有什麽打算?”

    “本來想到處走走,到處看看,現在這個情況看來是不行了。”

    陳海抽著煙,獨自感慨起來:“現在說實話有些後悔,當時一槍一個,斃了這三個崽子就好了。”

    “還是別有這種想法了,認識這麽多年,我知道你陳海從來不是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

    “還能從你馮隊嘴裏聽到我的好?倒是難得。”

    馮建楠此刻很是放鬆,也是邀請起了陳海:“怎麽樣,要不要回來,算上康少峰的案子,你是三個三等功,兩個一等功了,還有上麵的特別關照。案底算不上什麽。”

    “乏了。”陳海把抽煙的手從左手換成了右手,“人性實在太醜惡了,對於國家,對於警隊,我已經問心無愧了。我想把餘生活成最自由的樣子。”

    “你那個老同學聽說也快出來了?”

    “恩,改判了,算是包庇犯罪。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我,我就和他開個什麽小店,混混日子得了。”

    “他恨你嗎?畢竟你把他最愛的女人送進去了。”

    “誰知道呢,這個案子本來就太重了,死者身份比較敏感,當時考慮國際影響才判這麽重。幫他是尊重他,說出事實是尊重法律,更是遵從我自己的內心。”

    陳海餘生的抗爭會是什麽?誰都不知道。這些年來的警隊經曆帶給他的又是什麽?至少不是快樂。或許,比起真相,陳海更看重人性,他不再想去試探人性的底線在哪,隻是像現在這樣,靠著柳樹吹著風,餘生,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