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他說的笛子, 是前時他們在吳興太湖之畔遭遇刺殺、謝璟遺落之物,後來被梁王的人尋到, 一路送到了玉燭殿來。

    伏胤紅著臉將盛放玉笛的匣子奉進外間的時候, 他已扯下青帷上用來捆綁的係帶將她雙手牢牢縛住,不容她掙脫。

    薛稚雙足亦被他以羅帶縛在榻上,男女力量懸殊, 她掙脫不掉,微紅了眼問:“你想做什麽?”

    “不做什麽。”桓羨麵色平靜中帶著淡淡的青, 是發怒的預兆,“他碰過你了, 對吧?”

    “碰過又如何。”薛稚不肯屈服, 順著他的話道,“他是我的夫郎, 不是哥哥從中阻撓,我們早就有孩子了!我們會很幸福, 是哥哥強行拆散了我們……”

    孩子, 孩子!

    桓羨臉色鐵青。

    就這麽急著給謝璟生孩子嗎?當日,她誤以為自己懷了他的孩子時, 可是提前買好了小產的藥!

    往日的一幕幕重新浮現於腦海, 桓羨怒火中燒,幾乎要將後槽牙咬碎。麵上卻帶了微笑:

    “對啊, 那又如何呢,哥哥不在乎。”

    “既然梔梔那麽喜歡他,今天就用他的東西,好好犒勞犒勞梔梔。”說完, 即動身出去。

    真是瘋子!

    見他要來真的, 薛稚心間大亂, 她用力地掙紮起來,滿架帷帳也跟隨搖晃。

    奈何雙手雙足皆被緊縛,她奮力掙脫的時候,他人已經回來了,手裏拿著根水淋淋的玉笛與一枚小盒子,顯然是方才洗過。

    她認出那正是夫郎往素從不離身的玉笛,曾被他橫在唇間,演奏過《鳳求凰》給她聽。眼淚霎時湧出眼眶。

    他怎麽可以用郎君的東西來羞辱她?!

    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

    “哥哥一定要這樣嗎?”她悲聲問。

    好歹也做過十幾年的兄妹,眼下,他竟是一點情麵也不給她留了。

    桓羨在榻邊坐下,先放下笛子,隨後才打開了那枚小匣子,取出一顆紫褐色藥丸來。

    “吃了。”他把藥丸遞到薛稚唇邊,語聲不容拒絕。

    薛稚含恨看著他,不肯應。

    他麵無表情地強迫讓她吃,巨大的羞恥感與屈辱感漫上來,她流淚罵道:“桓羨,你這個瘋子!”

    又一次的直呼其名。

    桓羨垂著眸,情緒為長長的眼睫所掩。他目送那粒藥丸消匿於嫣粉唇瓣之間,半晌才應了一聲:“是啊,我是瘋子啊,梔梔難道今天才發現嗎?”

    隻有瘋子才能一次次容忍她的欺騙和頂撞,明明是應該憎恨的人,卻貪圖她的陪伴和溫順,從鏡湖回來的一路上,他甚至在想,隻要她肯稍微服個軟,他就什麽也不追究了。

    他們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二人四季,相依為命。反正他也不喜歡別的女人,既然她在意名分,他就給她。

    可她卻罵他惡心。對他大呼小叫,直呼他名字。從前他愛聽的的溫順乖巧是一絲也不肯再裝了。

    又憑什麽呢。

    憑什麽謝璟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獲得她的信任她的愛慕她的鍾情,而他為她貶逐何氏、費盡心思為他們的未來打算,也落不得半點好!反而被她大罵惡心!

    真正惡心的是謝璟!是變心的她!分明是她自己小時候說過的要和他永遠在一處,如今卻要反悔!

    桓羨額上青筋畢顯,竭力壓抑著心間怒氣。

    玉笛溫涼,在他掌控下,於她絕望的淚光中落在頸下,一點一點撥開她的衣裳,情知逃不過,薛稚雙目湧出絕望的淚來:“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妹妹,你怎麽可以如此羞辱我!”

    那是夫郎的笛子,他們曾一起吹奏過的笛子,他怎麽能用它來玩弄她!

    又流著淚軟下聲求他:“哥哥……皇兄……你不要這樣對我,梔梔求你……我會恨你的,你不要這樣……梔梔真的會恨你的……哥哥……”

    柔淚楚楚,好不可憐。

    “羞辱嗎……”他對末句置若未聞,將玉笛按在她肩下鎖骨上,睨著她氣紅的臉微笑,“視我的好心為塵泥,踩在腳下踐踏。身為妹妹,直呼兄長的名字,罵我惡心……”

    “梔梔對哥哥做的一切,難道就不是羞辱嗎?哥哥不過是以牙還牙、投桃報李罷了。”

    語罷,驟然而尖銳的疼,她哭叫出聲。

    心間的悲涼與絕望散去,她眼中頃刻被恨意所完全占據,她又重新奮力掙紮起來,手腕皆被羅帶勒出深深的痕。

    “別亂動了。”桓羨冷眼看著她不自量力的反抗,“用來捆囚犯的死結,你掙不開的。”

    又問她:“梔梔,你娘研製的百媚丸,用起來如何啊?”

    “梔梔不如好好享受,你心心念念的謝蘭卿的伺候,反正,你每天不是也這麽想的嗎?”

    薛稚猛然一驚。

    她流著淚罵他:“你這個瘋子……瘋子……”

    他把她當成什麽……把她當成什麽……

    這是她曾經最敬仰最喜歡的兄長啊,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不肯屈服,貝齒緊緊,咬著唇迫使自己保持清醒,卻漸漸不敵。

    原本氤氳著恨意的雙目一寸寸墮入溫軟,桓羨衣冠齊整,坐在榻邊滿意地看著她,滿意地欣賞。

    嘴上再厲害,此刻不還是為他所控麽?想讓她哭就哭,想讓她痛就痛。

    她的身體,連同神識,也全是他的。

    她原就該這樣……永遠這樣!

    溫冷的玉笛已經挑開頸邊衣料,與微涼的空氣一起烙在了雪霽似的肌膚上,微一停頓之後,靜寂中響起他有如珠玉脆琅的聲音:“怎麽樣?你心心念念的謝蘭卿,滋味如何?”

    薛稚被這一聲自不上不下裏喚醒,哭著罵他:“比你好一萬倍!”

    男人向來是聽不得這上麵的比較的,桓羨冷嗤了聲:“撒謊!”

    又故意刺激她:“方才那幾個貴女,我看個個都好,不若都給蘭卿送去吧。你不是說他很好嗎?自該造福更多女子啊。花前月下,美人在懷,也當真是人生樂事。”

    “如此,才顯得哥哥大度不是?”

    薛稚泣聲已是不穩,被縛的身子氣得發抖,依舊不肯求饒:“他不會!”

    “桓羨,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隨時隨地都能發,情嗎!他不會的!我就是喜歡他!他比你這樣的禽獸好一萬倍!一萬倍!”

    “你這個禽|獸……畜生!我恨你!恨你啊!”

    ——

    內室的動靜全部平息已是子時,無宮人敢來點燈,唯有月明如水,自窗帷淌進室中來,滿地流銀。

    帷帳間的女子幽香還未散盡,懷中的人卻已沉睡過去,也許是真,也許是假,桓羨也無心探查。自身後擁著少女親吻她頸畔秀發。

    原先的羅帶絲繩皆已除去,她隻留了頸背給他,呼吸安靜得幾如死去。知道自己做得過火,他並未吵醒她,隻親昵地將下頜擱在她軟玉似的肩上,輕輕籲氣。

    又把人轉過來,親昵地輕吻起粉淚未消的杏眼玉頰,冬夜的寒氣在他唇間暖化為三月清和的春氣,被他渡給她。

    若從外麵看,便像是兩人相擁著,就如幼時的他們那般親密無間地睡在這張榻上。

    懷中的少女依舊是如死的沉默,仿佛已然沉沉睡去。

    桓羨卻知道她沒有睡。

    因為臉頰上還有新的熱淚湧出,全打在他唇上,但也未拆穿她,隻是輕輕攥住了她被係上紅玉赤繩子的那隻手腕,用力將人擁進懷中。

    原本“沉睡”的少女霎時掙紮起來,用力一掙。桓羨不覺,險些被她推下了榻。

    於是聲音裏霎時染上怒氣:“薛稚!”

    又是一巴掌甩在臉上,清脆的響聲在寂靜裏格外清晰。他怒不可遏地攥住她那隻係著赤繩子的手:

    “你有完沒完?!”

    她又是一掙,似還要打,他忙將那隻手攥緊,掙紮間,有什麽東西飛出帷帳掉在了地上,在月光流瀉的地板上咕嚕咕嚕打著旋。

    桓羨莫名心間一緊,低頭借月光再視,果然是她腕子上那條被他係上去的赤繩子斷掉了,那顆原本被她親手打磨又貫上去的紅瑪瑙石掉在了地上。

    這條赤繩子原與他手上的那條是一對,皆是謝璟從月下老人廟求來,被她貫以瑪瑙石送給他,說祝福他和未來的嫂嫂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當時他隻戴了這一條,且自被她係上後就再未取下,眼下的這一條則是在鏡湖之畔的小木屋的時候他予她戴上,她也給了他一巴掌,但或許是懼怕他的報複,從那之後也並未取下。

    眼下,它卻斷掉了。

    桓羨心間湧上一片如月光的淒寒,總覺得是什麽不祥之預兆,忙下榻去拾。一麵又道:“總這麽倔強,怎麽就是不肯服軟呢?”

    “從前,你不是做得很好麽?如今怎麽就不肯了?”

    他沒有將那瑪瑙石帶上榻,而是放進衣架上搭著的袍服之中,預備明天重新用絲繩串起來重新替她戴上。

    隻是終究是不祥之預兆,心間不舒服得很,原先的怒氣也因之消散。

    清夜無塵,帷帳間沉默依舊,輕薄的青帷在月色間無風自搖。

    桓羨有些尷尬,又迅速冷靜了下來。

    他本不欲將她逼得過緊,隻是氣性上頭被她罵了幾句便什麽都顧不得了。他也不可能真的殺了謝家,不能總是用謝璟和謝家來要挾她。

    那,又要怎樣她才肯安心留在他身邊呢?

    他冥想一刻,最終啟唇喚她:“梔梔。”

    “給哥哥生個孩子吧。”

    他們本就沒有血緣關係,有了孩子,有了血緣上共同的維係,她總會認命服軟的。桓羨想。

    縱使她不再認他這個哥哥,屆時,也有一重關係永遠無法否認,永遠無法掙脫。

    她如一尊玉雕,死寂得連呼吸也沒有,好半晌,他才聞見淒婉欲絕的一聲:“桓羨,你怎麽不去死?你為什麽沒有死?”

    “你當初為什麽不死在雪地裏?為什麽死的是太妃不是你?老天又為什麽要我遇見你?我寧可當年你死在我眼前也絕不會救你……我為什麽會瞎了眼救你這樣的禽獸!為什麽!”

    桓羨一愕,心間痛如撕裂。

    片刻後,寂靜裏重新響起他溫和得斂盡風雨的聲音:

    “是啊,誰讓梔梔撿到哥哥了呢,既然撿了哥哥,自然得負責哥哥一輩子。”

    “梔梔也別忘了,是你和你娘殺了我阿娘,一屍兩命。你娘死了,我娘的命就一筆勾銷。但我那個還未出生就死去的弟弟或是妹妹呢?又怎麽辦呢?”

    “讓他托生在梔梔的肚子裏,好不好?”他輕笑出聲。

    薛稚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

    自這一夜過後,接下來的七日,桓羨皆是宿在了漱玉宮。

    她不想理他,每次他來,待他都十分冷淡,不行禮,不答話,連被他重新係上的赤繩子也被解了下來,絲繩被剪得粉碎。

    那瑪瑙雖剪不破,卻也被她扔棄多次,每一次,都被看管她的宮人撿了回來,重新送往玉燭殿。

    至此,桓羨原就所剩無幾的耐心徹底耗盡。

    他不再慣著她,派人將遺留的紅瑪瑙珠重新貫以金絲,強硬地係在了她足上,再解不開。同時收繳盡漱玉宮中一應利器,將她關在了內室。

    薛稚被限製了人身自由,哪裏也不許去,每日會由芳枝來送飯,青黛和木藍皆被隔絕在外,不得探視。

    起初她不肯吃飯,鬧絕食,但很快就被他用遠在陳郡的衛國公夫婦與初抵江州的謝璟威脅——他總是這樣的,連威脅她這件事,也可以做得十分熟練。

    更命芳枝每日盯著她,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夜裏,則是他親自來盯。

    他每夜來此隻為那一件事。

    於是每到那時,原本沉寂如一幅畫的少女便會鮮活起來,她會哭鬧,會反抗,會推他踢他咬他無所不用。然而這點微末的掙紮無不屈服於男女力量的懸殊與秘藥催發的春,情,整整七日,皆是如此。

    起初她不明白他想做什麽,直至這日半夜,她自睡夢中驚醒時,發現他正攥住她一隻手腕,中指與食指搭在脈息上,低聲自語:“怎麽還沒有呢?”

    算上鏡湖和會稽的那幾次,已經一個月了。

    那一瞬間,薛稚隻覺有毒蛇在頸後吐信,寒氣在心間肆意凜冽,如江潮往上湧。

    她哇的一聲自榻上坐起,伏案幹嘔起來。

    她沒有孕,自然,是被他惡心的。

    桓羨的臉色霎時沉如窗外的夜色。

    “看來你是真的看不清時務啊。”他道。

    不過片刻,卻又笑了:“明日,我送個人來見你。正好叫她教教你,什麽叫識時務,什麽叫伺候男人。”

    作者有話說:

    兩個人都有點破防,輕噴。

    小師:我說過,我們很快就會見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