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八章 我已經不想娶你了
  第四百十八章 我已經不想娶你了

    茯苓聽喬悠這麽說,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問道:“那日,悠也在嗎?”

    “去的路上,被攔了下來。我本該堅持去見你,可我還是和他們回去了……”喬悠的聲音微微發著顫。

    那是他第一次決定正式去易家拜見,雖然茯苓年紀尚幼,可他與茯苓的婚約已經定下三年了,他覺得到了時候該正式見一麵,讓他的小未婚妻認識一下自己。

    母後聽聞此事,派人攔他,命他再等幾年。

    尚書府在文官中頗有威信,尚書府的背後還有一個龐大的將門世家,身為尚書千金的茯苓,身份其實極為特殊。

    喬悠若是顯露出對茯苓的過分重視,落到皇帝和其他皇子的眼裏,便會被曲解成其他的意思。

    他聽從了母後的勸告,在抵達尚書府之前就讓馬車掉了頭。

    未婚妻可以晚些時日再見,可若引起了帝王和其他兄弟的猜疑,就難以處理了,他選擇了不冒這個險。

    可誰想到,在馬車掉頭不久之後,尚書府就滿門被滅。

    那之後,他就日日地想,如果那一天他堅持去了,會不會就能救下茯苓。這樣的念頭不僅沒有隨時間的推移而淡退,反倒困住了他。

    “悠之前說的心上人,難道是我嗎?”聽完喬悠說的來龍去脈,茯苓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問道。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她,怎會因為她的離世痛苦那麽久。即便這樣的過去,會令人遺憾,但若隻是對有一麵之緣的人,必定不會日日掛懷。

    喬悠很坦然,答道:“是。”

    雖然在這種時候,茯苓突然明白這一點,令他反倒覺得意外了。

    “現在也還是嗎?”

    不等喬悠回答,茯苓繼續道:“如果悠是因為喜歡我,才不顧自己的身體和願望去邊關,那請悠不要這樣做。悠就是為我做得太多,我也無法回應悠的心意。”

    喬悠眼眸垂了垂,抬手欲掩麵,但隻微微一抬起便又放下。

    “現在悠當茯苓為知己,也當茯苓是悠所虧欠之人。”

    “悠真的不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而且,我反倒慶幸那一日悠沒有來,不然悠還會被我連累。可若是去邊關,能夠去除困擾悠許久的對我的愧疚,倒也算是件好事,我也不攔著悠了。”

    茯苓自己雖然沒有心魔,但是作為一個修煉之人,對心魔遠比凡人更看重。

    喬悠對她心存愧疚,這份愧疚心情對凡人造不成什麽肉眼可見的傷害,但想必懷著這樣的心情也是一樣不好受的。

    若能解開心結,去一趟邊關對於喬悠來說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代價。

    喬悠聞言點了點頭,說心懷愧疚並非謊言,但是除了愧疚懊悔以外,更多的還是重逢時驀然湧上心頭的思念。

    “茯苓說的,正是我心中所想。”喬悠麵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什麽也不解釋。

    第二日,就是出征之日。

    喬悠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被特許乘坐馬車。

    老夫人從新帝那裏得到了隨軍出征的機會,坐在了另一輛馬車裏。

    茯苓若是一個人,倒是不介意騎馬,但是還有個林止行同行。

    眼見著林止行騎馬騎著騎著都要偏離大軍行進的方向了,茯苓幹脆壓著他一起蹭了喬悠的馬車。

    “這馬車外麵看起來不大,裏麵倒是挺寬敞。”林止行坐在馬車裏也不老實,東張西望的,總想找點有趣的出來。

    茯苓抬頭對上喬悠笑眯眯的神色,心想,喬悠脾氣是真的好,她要是帶著林止行進老夫人的馬車,一準和林止行一起被扔出來。

    “這盒子看起來有點可疑,裝的什麽啊?”林止行眼尖地看到了馬車隔層裏放的精致盒子,挑眉問喬悠。

    “不過是些書信罷了。”喬悠不願多談。

    “這盒子看起來做工精細,用來存放書信,想來這些書信十分珍貴。誰的書信?心上人寫的?”林止行還不知道茯苓和喬悠昨日在書房裏的對話,還以為是哪個不知名的女子和喬悠的書信。

    茯苓一聽,就在心下替喬悠否定了,她是肯定沒給喬悠寫過信的。

    喬悠隻是笑笑,並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林止行雖然對那盒子裏裝的東西有點興趣,但也就此打住不再追問。

    可偏巧馬車在此時磕到了石頭,車裏的三個人都都跟著晃了晃。

    林止行鬆了手,盒子飛了出去,書信從中紛紛揚揚地散了出來。

    隻一眼,茯苓和林止行都瞥見了書信中頻繁出現的字眼,是“易家小姐”。

    建永四十年三月初一,易家小姐以竹筐捕雀,夥房逃雞一隻入筐。

    建永四十年三月初六,易家小姐隨其兄紫菀於淩雲寺後山烤魚。其母撞見此事,罰抄佛經十篇。

    ……

    建永四十二年六月初七,易家小姐聽其母談婚事後,意欲為殿下備禮一份,前往淩雲寺為殿下求得平安符。

    從定下婚約的那一日起,到易家被魔修滅門的前一天,許多與茯苓有關的事,都由這些信紙一一地記錄了下來。

    茯苓的目光觸及到這些文字的那一刻,便有無數的記憶在腦海中湧現。

    七歲到九歲的兩年裏,曾經無憂無慮的那段過往,竟以這種形式重現於她的眼前。

    “對不起……我並非有意派人監視你,隻是婚約定下後,對自己未來的發妻是個什麽模樣感到好奇……”喬悠的臉色僵住了,他艱難地開口解釋道。

    他雖沒有監視茯苓的意思,可這些書信落在茯苓的眼裏,必定令她十分不快,喬悠心下忐忑,不知茯苓會不會因此厭惡自己。

    “我派手下去查了你,這些與你有關的事就成為信箋一封一封地送到了我的桌案前。初時,我隻打算知曉你的為人後就停止,可後來對你越來越好奇,日日地等著這些信箋來……”

    茯苓聽著喬悠解釋,自己並沒有開口說話。

    喬悠心下更加不安,他閉了閉眼,有些放棄掙紮的意思,隻將自己的真心話說完。

    “我自幼體弱多病,比如今更甚。因此鮮少出門,困囿於府中,唯獨看到那些關於你的點點滴滴時,心下喜悅,仿佛自己也能自由地在暖陽底下遊玩。”

    “哇,小師妹你以前這麽頑劣的嗎?我都沒你這麽能折騰。”林止行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他手裏還抓著幾張飄落的信箋。

    喬悠說話時馬車裏還仿佛有幾分壓抑的氣氛,林止行這一開口,就半點也無了。

    “三師兄,你沒看見這都是我兄長拉著我去的嗎,頑劣的是我兄長,不是我。”茯苓可不想被拿去和林止行相提並論。

    茯苓聽喬悠說這麽多,心下已經想好了如何回應他,倒是被林止行這麽一打岔,想好的話都給憋了回去,最終隻簡單地道:“我沒料到悠早已認識我,隻是可惜我沒能更早一些了解悠。”

    這些落得到處都是的信箋,上麵的文字記錄的不僅是她的過往,也是喬悠認識她的點點滴滴。

    喬悠未料到會聽到茯苓這樣的回答。

    聽到這樣一句話,他心上便如有春風拂過一般,吹散了所有的不安與陰霾。

    “茯苓果然比我在信箋上看到的更好。我為信箋中的那位小姑娘守約六年,但當你來到我的麵前時,我才真正發自心底地想要娶你為妻。”

    喬悠說完這句,不等茯苓和林止行開口,便又趕緊補上一句:“但你終究還是要離開的,與我不可能長相廝守,所以我也已經不想娶你了。”

    若換成姬不夢那樣的在這裏,一定能聽出喬悠補上的這一句有多強行,但可惜茯苓和林止行絕對不會對此有所懷疑。

    若是當真死心了,又豈會枉顧自己的病弱之軀,執意出征,隻為她所願。

    喬悠初心未改,仍然最希望與一人相守,清淡度餘生。這天下如何,他並沒有那麽關心。

    因為茯苓希望烏菱國重回太平盛世,他才主動踏入紛爭的塵世。

    ……

    茯苓和喬悠初到邊關的第一個月,收拾殘局,重整士氣。

    喬悠看似斯文,卻也自小熟讀兵書,有著與淡泊名利的表象並不匹配的謀略之才,可這也不足以帶領士氣低迷的烏菱國士兵反敗為勝。比起他自身的謀略,真正令這場仗有起色的是軍中幾位經驗老到的將領,喬悠樂於聽取所有人的建議,從中甄別出好的計謀。

    同年十月,烏菱國新帝登基,邊關迎來新統帥後的第一場正麵交鋒,烏菱國出奇製勝。

    同年十二月,漫天飛雪,喬悠初來邊關,水土不服,連日高燒咳血不敢為人所知,卻不妨礙他揮軍破敵。當月,縉北收複,喬悠達成了他的第一個目標。

    這之後烏菱國軍隊勢如破竹,三年時間就取回了烏菱國在前六年裏拱手送出去的另外五座城池。烏菱國百姓揚眉吐氣,連邊關百姓也獲得了一片安寧。

    喬悠在邊關的最後兩年,烏菱國大軍碾過晉國邊境,反取晉國三城,逼得晉國奉上求和之書,為烏菱國迎來了接下來百年的和平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