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七章 欠你的道歉
  第四百十七章 欠你的道歉

    “悠或許不適合那個位置,但是悠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隻是希望茯苓能讓悠陪你一起,這一次,不要獨自一個人涉險。”喬悠沒有解釋六年前的事,他怕說了之後茯苓會厭惡他。

    “應該沒有悠能幫上忙的地方。”茯苓十分幹脆地拒絕。

    她現在目標很明確,就是找個能把現任皇帝拉下來的人,喬悠雖然是中宮嫡子,可他又不想登基,那要他何用?

    “宮中防守森嚴,但若有悠在,茯苓可如入無人之境。”喬悠道。

    他的身份自然還是派的上的用場的,哪怕真的派不上,他也要努力成為對於茯苓而言有用的人。

    茯苓聽他這麽說,思索了起來。

    確實,喬悠一個皇子,就是借口去見皇後,也輕易地將人帶進去,甚至不需要什麽覲見帝王的借口。

    他對宮中又極為熟悉,來個裏應外合也不難。

    可唯一的問題是,這會讓喬悠被猜疑。

    此前他始終以對權力毫無興趣的形象示人,突然間行逼宮之舉,哪怕對新的帝王有從龍之功,自此以後也會被新帝王提防。

    怕是要比以前少許多自由,若是新帝王心胸再狹窄一點,想要殺之以絕後患也不一定。

    “悠也說了,你猜到我的身份,所以不擔心我的安危。可悠是凡人,我會擔心你的安危。此事我一人就能處理,不該把悠牽扯進來,將悠陷於不義和危險境地。”

    “茯苓也不必擔憂我的安危,我也不是愚鈍之人,定能保護好自己。”

    茯苓倒是相信喬悠是個聰明人,但這沒必要不是?聰明不是她把他牽扯進來的理由。

    喬悠見茯苓不出聲,便知她肯定是在想怎麽說服他放棄,便又道:“你我幾成夫妻,也算有緣。但是仙凡有別,你我定然會迎來永別的一日。在那一日到來之前,茯苓便容許我陪你走完在烏菱國的最後一段時光吧。”

    茯苓看了喬悠一會兒,青年皇子的神色鄭重,柔和的眉眼會讓人產生他是個很好說話的人的錯覺,但是此時此刻,他的決心不容動搖。

    喬悠這番決定背後的頑固意誌,茯苓感受到了。

    放在往常,無論她要求什麽,喬悠總會笑盈盈的答應,即便一次不成,再說一次,喬悠也定會鬆口。

    她一聲不響地離開六王府來到易家的時候,喬悠也沒表現出不滿。

    唯有這個決定,他顯出如此鄭重的決心。

    “好。”茯苓答應了他,他既如此堅持,她說服不了,也沒必要繼續拒絕,她道:“悠如此重情重義,若事成,我離開烏菱國之前,定會贈悠一份大禮。”

    喬悠:“……”茯苓答應了他雖然開心,但是後半句話,他聽著怎麽不是個滋味。

    ……

    喬悠入局後,茯苓又在喬悠的引薦下,見了他的兄長五皇子。

    五皇子是個精明人,但也算得上是個良善之輩,易老夫人親自出馬試探了幾次,人選就確認了下來。

    七日之後,邊關的一支精英將士匆匆回皇都城,護送著易家數位忠良的棺木。

    那一日雲淡天青,易家的女眷們站在門口迎接,暖風微微吹動女子們的發絲和衣袂,便如同英魂歸故裏,同風行千裏,從遙遠的邊關,終於回了易家。

    茯苓感受著這一陣陣的清風,知這其中沒什麽魂魄,可仍覺得這風像極了她那些堂兄和伯伯,千裏而來,柔和而溫暖,不沾一絲血腥,擁抱了他們生前最親近的人。

    易家的女眷們將棺木都葬了,她們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葬禮上,無人察覺到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很快就要變了。

    抵達皇都城的精英將士們沒有停歇的空隙,當日下午就喬裝成了宮人,包括茯苓在內,一行人便由喬悠領進了皇宮之中。

    喬悠將此事瞞得緊,半點也未透露,同時將宮內的暗棋下得極好,連帝王身邊的近侍都助了他們一臂之力。

    等到五皇子登上了皇位,皇帝成了太上皇,喬悠的生母皇後才發覺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太後。

    事情做得突然,卻並不粗糙,五皇子的手段也十分周密,除了喬悠以外的其他幾位皇子直接被他送去了遠離皇都城的封地,剝奪了實權。

    第二日太陽升起之時,這一場宮變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可烏菱國的衰敗,僅憑一個皇位更替,還遠遠不足以拯救。

    易家的幾位將帥都已戰死,在缺一個賢明的君主之後,烏菱國還缺一位能收拾殘局的將才。

    “老身去!”易老夫人的心情很好,送走皇位上的那位後,剩下什麽事都好說。

    但是一聽她這話,易家的女眷們紛紛不讚同。

    也不是擔心易老夫人身體吃不消,實在是一軍之首這樣的位置,憑易老夫人的軍事才能隻怕是不足以撐起。

    “母親,您說您都離開戰場多少年了,眼下又是我們烏菱國弱,晉國強的局麵,要扭轉戰局,必得是一位用兵如神的將領。”

    “老夫人就是請命,咱們新的皇帝陛下隻怕也不敢答應。”

    “還是得有個年輕力壯,計謀過人的將領去才行。”

    女眷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沒一個認為易老夫人能扛得起來。

    “茯苓孫女兒,你來替老身說幾句話,老身如何就當不得了?”易老夫人說不過那麽多兒媳和孫媳,就想找茯苓替自己說幾句。

    茯苓突然被點中,看著易老夫人愣了一會兒,覺著自己不能昧著良心。

    “祖母,您可以去邊關,但是全軍統帥的事……還是交由聖上定奪吧。”茯苓盡力委婉道。

    易老夫人沒感覺出來茯苓的話裏哪有什麽委婉,但是連茯苓都這麽說了,就是她真的不要想當什麽統帥了,她要真當上統帥,隻怕烏菱國的邊關真要守不住。

    “老身知道了,既如此,就等聖上定奪吧。”易老夫人放棄得倒也幹脆,沒再提起。

    茯苓雖然勸易老夫人放棄了,但是她自己肯定要去一趟邊關。她不會插手邊關戰事,更不會使用靈力幹涉戰事,隻是去做一個見證者。

    看看她的那些堂兄伯伯們的犧牲,最終是否值得。

    看看易家的未來是顛沛流離還是榮華富貴。

    現任君王顯然比前任君王靠譜很多,登基之後,不出兩日就敲定了新統帥的人選。

    這位人選令茯苓既意外又覺得合理。

    喬悠接過聖旨的那一日,曾經的皇後,如今的太後,抱著他默默落淚。

    “我兒當真想好了?此去邊關,絕非一年半載就能歸來。你又身體虛弱,在邊關不知要吃多少苦……”

    皇後知道,不必去問喬悠,曾經說的此生所願唯歸隱田居悠閑度日,為何如今不作數了。

    喬悠的心思,早已向她袒露,做到這個份上不過是為了多一些時日陪伴六年前錯過的茯苓。

    若是她早知道,喬悠會為了那一次錯過,在六年後甘願為茯苓獻上後半生,舍棄安穩的時日,趕赴艱苦的戰場,她六年前就一定不會攔著喬悠。

    “母後放心,兒臣一定得勝歸來,不負眾望。”喬悠心意堅定,隻這一句,不做其他多餘的解釋。

    茯苓作為書房裏站著的第三個人,聽著這對母子間的對話,多少察覺到這與她本人有些關係,但是她其實還是不知,喬悠怎會如此執著於自己。

    皇後走後,書房剩下茯苓和喬悠兩人。

    喬悠回過頭來想與茯苓繼續談先前的話題,“六年的仗打下來,烏菱國的邊境線已經向後退了三次,割讓了六座城池,這之中,曾經的北方富庶之地長暨也在其中。但是烏菱國最先要奪回的不是長暨,而是縉北……”

    “六年前,我與悠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茯苓打斷了他。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為何總像她一個人失憶了一樣。

    皇後和喬悠的對話裏雖然完全沒提到她,但她感覺皇後一定也是知道的。

    “是我錯過了你,無顏向你提起。”喬悠無奈,不是很想提起。

    茯苓覺得更奇怪了,六年前他們二人雖有未婚夫妻的名義,可本就是近乎素未謀麵的兩人,無論她身上發生了什麽,喬悠都不需要負什麽責任。

    “喬悠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茯苓直接問。

    “嗯。”喬悠應道。

    他看著茯苓的神色,多少有些擔心自己的承認會引起茯苓的反感。

    可是沒有。

    “難不成那些滅我易家的黑衣人,是喬悠你招來的?”茯苓隻是平靜地問。

    “不是,悠絕不會做傷害你和你的家人之事。”

    “既如此,悠便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可……”喬悠見茯苓這般篤定他沒做錯什麽,令他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由於六年裏都未曾再尋到茯苓的蹤跡,所以這件事就壓在他的心頭,日複一日的,不僅未曾隨時間流逝減輕,反倒始終沉重如伊始。

    “我雖不是招來凶手的人,可我逃了啊……”

    他終是說了,他欠茯苓一聲道歉,欠了六年了。

    本想拖到分別的那一日再說,可終究沒頂住茯苓平靜又信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