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放下溫度計,宋逾抬腕看了下表,給兩老掖了掖被子,扶起床邊的李蔓,拉滅燈泡向外走道:“時間還早,回房再睡一會兒。”

  李蔓掩嘴打了個哈欠,點點頭。

  再醒來,天光已經大亮,院內不時傳來嫂子們的說話聲和孩童的嬉鬧追打。

  “醒了,”趙金鳳推門進來,在她對麵的床邊一坐,伸手攏了攏她耳邊的碎發,“夜裏你外公外婆病了,怎麽不叫阿奶起來幫忙?”

  李蔓頭往前一抵,在她肩頭蹭了蹭,“讓你伺候我外公外婆啊,”李蔓笑道,“我才不舍呢!”韓家兩老肯定也不自在。

  趙金鳳心裏受用,笑著拍拍孫女:“還困嗎?”

  李蔓閉著眼點點頭。

  “等下午辦了事,送走客人再睡?”

  李蔓“唔”了聲,問:“外公外婆起了嗎?”

  “起了,在門外跟人說話呢。”趙金鳳說著,推開她,“坐好,我給你拿衣服。”

  李蔓順著她的力道往後一靠,依著床頭,坐直了身子。

  趙金鳳起身打開衣櫃,拿了衣服給她。

  從內衣到外裳,全套的紅。

  大紅的並蒂蓮肚兜,邊角繡有小小山茶花的平底內褲,領口袖口繡滿了山茶花、蝴蝶的紅襯衣,紅絲絨坎肩、撒花圍腰,大紅的繡邊寬腿褲,紅襪子,紅繡鞋。

  無一件不精,無一件不美!

  李蔓穿好衣服鞋襪,剛就著趙金鳳打來的水洗漱好,趙如心便拿著套華僑商量買來的化妝品走了進來。

  “外婆,”李蔓起身,“你好些了嗎?”

  “坐著別動!”趙如心說著將化妝盒放在箱櫃上,仔細打量了下她身上的衣著,看著趙金鳳感歎道,“弟妹手藝真好!”比人家早年定做的龍鳳褂都要漂亮,可見一針一線真是用心了。

  趙金鳳笑笑:“嫂子跟小蔓說說話,我去叫馮妹子過來給她梳頭。”

  馮連長的媽,兒女雙全,子孫滿堂。趙金鳳不求孫女這一生過得有多富貴,隻望她順遂平安,健康長壽,無波無折。

  “弟妹去吧,”趙如心打開妝盒道,“我給小蔓上個妝。”

  趙如心的審美很好,上的妝濃淡相宜,跟身上的婚服很是相配。

  李蔓對著鏡子照了照,展顏一笑,扭頭道:“謝謝外婆。”

  趙如心眼前一片恍惚,好似回到了女兒成婚那日。

  穩了穩心神,趙如心順了順李蔓頰邊的發:“我們小蔓真美!餓不餓?外婆給你打碗雞蛋茶?”

  “你燒剛退,坐下歇歇,”李蔓起身扶她坐道,“吃什麽,我自己去廚房拿。”

  “別胡說,哪有新嫁娘自己往廚房跑的。”趙如心伸手拉住她,朝外叫道,“老韓,去廚房給小蔓打碗雞蛋茶。”

  外麵,正跟李長河和過來幫忙的司務長說話韓修賢應了聲,抬腳就往廚房走。

  “外公,”宋逾端著碗荷包蛋匆匆從廚房出來,遞給他道,“已經好了,你給小蔓送去吧。”

  韓修賢低頭看了眼,紅糖荷包蛋,一碗六個:“夠吃嗎?”要撐到晌午的。

  “夠了,她胃口小。”

  韓修賢端著進屋,看著盛裝的李蔓,恍了下神,笑道:“跟你媽真像,一樣的美!”

  趙如心瞪了老伴一眼,也不看今兒是什麽日子,提她幹嘛。

  李蔓笑笑,關切道:“外公好些了嗎?頭還暈不暈?”

  “好了、好了,”韓修賢將碗筷遞給老伴,拉了個凳子坐在一旁道,摸摸索索地從兜裏掏出一個紅木小盒,覷了眼老伴,偷偷打開,拿出一對紅玉鐲給小蔓道,“戴上、戴上。”

  趙如心氣得筷子一翻敲了他一下:“姓韓的,你能不能長點腦子。”

  韓修賢委屈地嘴一撇,“我不是看心疼小蔓嗎?相當年麗珠結婚那會兒,光陪嫁……”

  “滾!”趙如心抬腳踢他,指著門口,壓著嗓子喝道,“給我出去!”

  韓修賢訕訕地收了鐲子,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小聲跟李蔓道:“我先幫你收著哈,等會兒趁你外婆不在,我再偷偷給你送來。”

  “韓修賢!”趙如心氣得磨牙。

  韓修賢頭一縮,閃身出了門,幾步躥到了院外。

  李蔓驚愕地瞪著門口,張了張嘴。

  趙如心緩了緩臉色,夾起一個荷包蛋喂李蔓道:“別理他,你外公就是這性子,從來就沒長大過。玉鐲不能戴,昨兒外婆給你的那個皮箱裏有一對腕表,等會兒拿出來,你戴一個,另一個給宋逾。”

  李蔓點點頭,張嘴咬了口荷包蛋,伸手道:“外婆,我自己來。”

  趙如心躲開她的手,堅持道:“我喂!你長這麽大,外婆還從來沒有抱過你,給你洗過一次衣服,喂過一口飯呢。”

  她端著碗呢,抱是不方便了,李蔓咽下嘴裏的食物,歪頭在她臉上親了下。

  趙如心一怔,臉上火燒火燎,跟起了火似的,騰的一下紅了起來,“你、你這孩子!”

  李蔓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笑了兩聲,就著她的手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六個荷包蛋一吃完,又喂李蔓喝了幾口湯,趙如心幾乎是落慌而逃地端著碗起身向外走道:“我、我去送碗。”

  李蔓目送她離開,抿了抿唇,起身打開她昨天送來的皮箱,一身列裝,兩條長裙,兩件襯衣,兩條長褲,一雙紅高跟皮鞋,一雙黑色半跟鞋,一對進口鑲鑽手表。

  取出手表,扣上皮箱。

  李蔓剛將皮箱放回原處,趙金鳳帶著馮大娘進來了。

  “馮大娘,”李蔓握著裝手表的檀木小盒,笑道,“麻煩你了。”

  “說的哪裏話,”馮大娘笑著擺擺手,看著李蔓讚道,“我們老家小姑娘結婚,也沒少請我過去梳頭,還真沒見過比小蔓更加標致的新娘子。”

  趙金鳳笑笑,打開箱子,將頭飾捧了出來。

  頭飾也是大紅,側邊沒有纓穗,整體像一個冠,上麵綴滿了一朵朵或開、或半開的山茶花。

  馮大娘看著頭飾又讚了句,拿起梳子,一邊梳,老人一邊絮絮叨叨地念著祝福語。

  梳夠百來下,頭發挽起,戴上頭冠。

  趙金鳳拿來手飾盒,給孫女右衽結紐處掛上銀三須,戴上銀手鐲和一對銀戒指。

  這個時代沒有夫妻結婚,雙方要配戴戒指的習俗,而是白族女孩本身就喜歡戴銀手鐲、銀戒指。

  因為是大喜的日子,所以趙金鳳給戴的是“雙”數。

  想著祖孫倆可能有些私房話要說,馮大娘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李蔓打開檀木小盒,拿出對表給趙金鳳看:“外婆送的,好看吧?”

  趙金鳳看著圍繞表針一圈鑲嵌的閃亮小鑽,“好看!”說著,拿了女表給孫女戴上,拿起另一塊道,“我給宋逾送去。”

  李蔓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阿奶,我想親自給他戴上,他人呢?”

  “帶著小琳、小輝他們幾個去借桌椅了。”中午的席麵,由司務長主廚,請了季大妮等人幫忙,定了堂屋一桌,院外樹下九桌,湊了個十全十美。

  “李姨,你裝扮好了嗎?”唐元慧推開一道門縫,探頭看來道,“哇!好美!”

  李蔓收起手表盒子,衝她招了招手:“好了,進來吧。”

  唐元慧歡呼一聲,推開門,帶著身後的衛丹丹、小苗、小草和馮家的雙胞胎走了進來,瞬間將屋子擠得滿滿的。

  趙金鳳笑著出去忙活了,留下一幫孩子陪李蔓說話,不一會兒,幾個不常來往的女孩子也進來了。

  許雲英看著李蔓一身的穿戴有些豔羨,她去年高中畢來,進了部隊小學,教一年級。

  李蔓拿了水果硬糖、大白兔奶糖、芭蕉、無花果、菠蘿蜜給她們吃。

  “誒,李蔓,”許雲英坐在李蔓身邊,剝了個奶糖丟進嘴裏,撞了撞她,“唐元明回來了嗎?”

  李蔓偏頭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定婚了嗎?”

  許雲英的對象是許營長挑的,一營新提上來的一位連長,聽說能力不錯。

  許雲英撇了下嘴:“憨的跟什麽似的,一起逛街,都不知道給我買個零嘴,添個發卡手飾什麽的。”

  李蔓瞅了眼她身上的紅白格子連衣裙:“這不是人家買的?”前天還聽她顯白。

  許雲英臉一紅,嘟了嘟嘴:“就這一身。”說著踢了踢腳上的涼鞋。

  不用說,那也是人家買的。

  李蔓伸手從竹編的果盤裏拿了個菠蘿蜜,往她嘴裏一塞:“吃你的吧,別說話!”

  其他幾個跟許雲英玩的不錯的,哄堂大笑,“李姨,你別聽她一提起鄭連長就嫌棄的跟什麽似的,人家一叫,還不是跑出去跟人家去東邊田邊或是後山的小樹林裏說話。”

  李蔓白眼翻她:“就這,還跟我打聽唐同誌!”

  許雲英不好意思小聲道:“那不是年少的一種執念嗎?誒,說實話,你和宋同誌辦婚禮,他真不來啊?”

  “離國慶沒多少天了,你看哪個軍區不忙?”唐元明畢業後,自然是回原部隊—京市衛戌師。

  “李媽媽,”韓琳背著雙手,探頭笑道,“你餓不餓?”

  李蔓輕嗅了下,一股子油香混合著桂花蜜:“拿的什麽?”

  韓琳將手從背後轉過來,一碗油炸知了猴,一碗白白胖胖的桂花酒釀圓子。

  “太姥姥讓我把圓子給你送來,說是讓你墊墊肚子,再有一會兒舉行了儀式,該敬酒了。”韓琳笑著將酒釀圓子遞給李蔓,另一碗知了猴放在箱櫃上道,“這一碗是司務長剛炸出來的,你嚐嚐。”

  李蔓接過圓子放在一旁,伸手捏了個知了猴吃道:“什麽時候摸的?”

  “昨晚,”唐元慧抓了一把,遞給雙胞胎,接話道,“大家一起摸了兩大盆,十幾斤,方才全部拎來了。我哥他們說,給酒席上添道下酒菜。”

  “謝了。”李蔓擦了下手,看向韓琳,“你宋爸爸呢?”

  “京市來了三位叔叔,表叔公說是老二、老三和老四。”韓琳話音剛落,宋逾領著人就走了進來,抬手拍了下韓琳的後腦,“叫二伯、三伯、四伯。”

  韓琳傻笑著撓了撓頭,一一叫了。

  幾人挨個兒摸了個紅包給他。

  宋逾看著盛裝的李蔓,愣了下,招手道:“小蔓,來,給你介紹一下,二哥王寬、三哥張奇文、四哥劉和平。”

  王寬長相普通,麵相和善,看著有三十一二。

  張奇文身形高大,眉眼淩厲,二十七八。

  劉和平個兒最低,小眼一笑,眯成了一條縫,先叫了聲:“弟妹!”

  “二哥、三哥、四哥,”李蔓起身招呼,“剛到嗎?從省城過來的一路辛苦吧,我們這兒的路不好走。”

  從省城到這兒沒有十來個小時不行,這會兒到,晚上十一二點就出發了,摸黑走山路,可不好走。

  王寬笑道:“是挺不好走的。不過,風景也是真美。”特別是早上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霞花萬丈,穿過山林間的薄霧,鳥啼蟲鳴,樹上、花上、果上滾動著顆顆露珠,吸一口空氣,都格外清新。

  “人也美!”劉和平張口接道。

  張奇文抬腿給了他一腳。

  劉和平好似早已習以為常,拍了拍褲腿上被踢的泥灰,瞥了他一眼,嘟囔道:“我有說錯嗎?”來時,是誰說的,青山綠水裏出美人?

  張奇文瞪他,目帶警告。

  李蔓笑,轉頭對宋逾道:“你帶二哥、三哥、四哥去竹樓休息吧。小琳給伯伯們打盆水,洗把臉,換身衣服,看廚下有什麽飯,先端些。”

  韓琳應了聲,轉身跑出去了。

  唐元慧見此,忙跟著出去幫忙,其他幾人也不好再待了,跟李蔓說了聲,抱著雙胞胎一個個出了門,聚在院外的樹下,吃著桌上的南瓜子、喜糖、花生,等開席。

  袁承康衝三人伸手做了個請,王寬笑道:“那弟妹,我們先過去了,有空了再聊。”

  “好。”李蔓展顏一笑,燦若春花,看得幾人不由閉了下眼,跟著袁承康轉身出門,朝竹樓走去。

  屋裏隻剩李蔓和宋逾了。

  宋逾端起箱櫃上的酒釀圓子,拿勺舀了顆喂她:“五哥、六哥、七哥、八哥沒來,托他們帶了箱茅台,一箱中華,三箱風幹的野味,三箱海產品。”

  李蔓激動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飛快地咽下嘴裏的食物:“茅台留下。”

  宋逾低笑了聲:“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行,茅台留下,中午喝咱買的西鳳和阿爺釀的米酒。”

  “嗯,”李蔓就著他的手又吃了兩個圓子,推開道,“吃不下了。”

  宋逾在凳子上坐下,舀起圓子,三兩口吃完,喝了湯:“二哥、三哥、四哥他們跟唐元明昨晚坐火車到省城,找戰友借了車,連夜開過來的。我去看看,給他們弄點好消化的先墊墊。”

  “等一下,”李蔓拉開抽屜,拿出檀木小盒,取出手表,給他戴上道,“外婆拿來的,你一隻我一隻。”

  說罷,捋起袖子,晃了晃腕上的表。

  “好看!”宋逾讚了句,將原來那隻從腕上取下,塞進兜裏,偏頭在她臉上印下一吻,“我先過去了。”

  “嗯。”

  **

  知道宋逾大學的同學來了,李長河忙讓趙金鳳給他們一人打了碗荷包蛋,這個快,又飽腹。

  一碗十個,另端了盤炸知了猴和一碗炸紅薯丸子。

  張奇文不喜歡吃甜食,伸手將荷包蛋遞給了跟他們一同回來,方才回家一趟的唐元明,自己端了李長河泡的三道茶喝,勢手捏了個知了猴吃:“這玩意兒,你們這兒很多嗎?”

  唐元明點點頭:“聽我弟說,昨兒一晚上他們摸了十幾斤。”

  王寬伸手也拿了一下,炸時都是處理好的,去了翅膀,外殼、頭和內髒,直接往嘴裏一丟,成吃了。

  還別說,又焦又酥又香。

  紅薯丸子也好吃,外焦裏糯,還帶點甜,隻是不合張奇文的口味罷了。

  韓琳見此,下去找司務長,做了一小鍋雞蛋湯。

  湯裏放了炒沙的西紅柿丁,炸油的豆腐絲、新鮮的蝦仁、火腿絲、菌子、木耳、水竹筍、鹹蛋黃、小青菜、青椒絲,然後淋上打撒的雞蛋、香油,滾上一滾,酸酸辣辣的特別好吃。

  張奇文一連喝了三碗。

  吃完,歇了會兒,就地一躺,片刻一個個就睡著了。

  宋逾上來,瞅了幾人一眼,又下去了。

  等張明旭到了,婚禮開始,才讓韓琳上來叫他們。

  儀式很簡單,張明旭站在堂屋門口,講了段話,兩人胸前戴著大紅花,站在下麵,將早就背好的詞一念,這就好了。

  司務長揚聲一唱:“開席嘍~”

  唐元洲、張誌用、羅小輝、張文兵等幾個大孩子,端起擺好的托盤,開始上菜。

  堂屋坐了張明旭、唐師長、政委、教導員,宋逾跟幾人介紹了下,將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和周華茂安排了過去,外公外婆不願坐席,宋逾讓韓琳陪他們在小廂房吃。

  他則和李蔓端著杯子,給大家敬了圈酒。

  正吃著呢,孔華燦、米政委、周院長來了。

  宋逾和李蔓忙張羅著在竹樓又擺了一桌。

  “李同誌,”李蔓下樓給幾人端湯,負責收禮的馮連長悄聲過來道,“你看看。”

  李蔓接過禮單,大致一掃,外公外婆給的是五百,周華茂二十,他還代一幫師兄師姐上了,算下來也有三四百。

  袁承康五十,二哥他們一人三十,沒超過袁承康,應該考慮著袁家跟她的關係。

  米政委十元,孔華燦十元,司令鍾析年二十(孔華燦代上),周院長520元。

  其他人不是兩塊,就是五毛。

  讓馮連長驚呼的應該就是周院長了。

  不過李蔓一掃就明白了,500是斷續膏的藥方,20才是禮錢。

  李蔓收了禮單、禮錢,對馮連長笑笑:“沒事,宋逾跟周院長有些淵源。”

  馮連長輕籲了口氣:“那就行。你忙吧,我去外麵看看,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

  “辛苦了。”

  **

  送走客人,洗刷好碗盤,連同桌椅和一袋糖果給各家各戶送回去,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唐元明、唐師長邀請王寬三人去他家住。

  張奇文掃了眼竹樓,沒應。

  晚上,席子往地上一鋪,有條毯子就能睡,沒必要再去唐家打撓。

  “韓琳,”忙了大半天,一身汗,唐元洲、張誌用幾人拿著毛巾過來叫道,“洗澡,去不去?”

  劉和平來了興致,問韓琳:“你們去哪洗?”

  “東邊的溪水清,我們去哪裏。四伯去嗎?”

  “去,走。”

  袁承康笑著一攬王寬和張奇文:“走吧,一起。”

  一行人興衝衝地下了樓,韓修賢聞聲出來,跟著道:“華茂,走,咱也去。”

  李蔓正拿了新毛巾、香皂給幾人,見此,忙一把拉住他:“外公,你感冒還沒好呢。”

  “沒事,這會兒,水都被曬溫了。”

  “瞎說,”李蔓拽著他不放,“溫的隻是上麵一層,下麵還是透心涼。別去了,等會兒我給燉魚貼餅子吃。”

  “行、行吧。”韓修賢不是太情願地留了下來。

  幾人說話間,周圍放假在家的孩子呼啦啦地來了一群。宋逾、李長河不放心,也跟了過去。

  目送著一幫人走遠,李蔓回頭見韓修賢倒拉著腦袋,一幅沮喪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好了,我帶你摘椰子怎麽樣?”

  韓修賢偏頭朝院外的椰子樹看了看:“熟了嗎?”

  “有幾個黃皮的,可以摘了。”李蔓說著去柴棚下挑了個長竹杆,然後取了把前天剛磨過的鐮刀,拿麻繩將鐮刀綁在竹杆一頭,扛著跟韓修賢出了門。

  椰子摘回來,李蔓換了身衣服,又帶他去後山采了幾個涼粉果,然後擠了羊奶,放了椰果和各式果粒,熬了鍋羊奶果凍和一鍋椰汁果凍。

  用刀子劃開,切成小小的方塊,淋上蜂蜜,不管哪一種都特別好吃。

  趙金鳳和趙如心整理好收的床單、被麵,出來看著頭碰頭吃得正香的兩人,無奈地笑了笑。

  “阿奶、外婆,”李蔓笑道,“你們想吃哪種口味的?我給你們調。”

  趙金鳳笑著擺擺手:“吃你的吧,我跟你外婆自己調。”

  **

  一幫人洗澡回來,拎了兩簍魚蝦。

  魚都是那種巴掌大的小雜魚,蝦也不大。

  中午幾人都喝了酒,趙金鳳沒讓孫女動手,熬了一砂鍋鮮蝦粥,一砂鍋小米粥,燉了個椰子雞,上午炸的魚還有,做了個紅燒魚。

  又炒了盤青椒雞蛋,一個臘肉菌子,涼拌了個黃瓜,一個芭蕉花。

  主食烙的餅子,烤的餌塊。

  吃完飯,洗漱好,李蔓一身紅衣地坐在布置一新的婚房裏擦著頭發,心情忐忑不已。

  廚房裏,趙金鳳跟趙如心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對於婚前教育,誰也不好意思去說。

  給幾人把稻草墊、床單、毯子送上竹樓,又說了會兒話,宋逾才回來拿衣服洗澡。

  一進門,看到垂腿坐在床邊,臉蛋紅紅跟塗了層胭脂的李蔓,宋逾突然也不自在了起來:“你、你先睡,我去衝個涼。”

  說罷,不等李蔓回應,拿了衣服就走。

  看著“咣當”一聲,被他甩上的門,李蔓抿嘴笑了笑。

  劉和平聽著樓下的動靜,不甘心道:“真不去鬧洞房?”

  張奇文腿一偏,就給了他一腳:“你一個當哥的去鬧弟妹的洞房,劉和平你可真講究?!”

  劉和平不好意思地揉了把臉,嘿嘿笑道:“我不就想著,平常占不到老九的便宜,今兒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不過去整整他有點虧嗎。”

  王寬無奈道:“你倆不困啊?”剛要睡著就被這兩家夥吵醒了。

  “這就睡。”

  **

  宋逾洗澡回來,李蔓已經擦幹頭發,鑽進了被窩。

  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宋逾走到床邊,探頭朝床上看了眼。

  李蔓眼睫輕顫了下。

  拉上燈,宋逾的唇準確地吻了上去。

  輾轉間,宋逾喃道:“相約白首,一生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