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番外三十?和好
第132章番外三十?和好
送大兒子離開家後，葉南枝又回到廚房。鍋裏的餃子已經熱透，女兒沒等她回來，便關了火，把餃子端了出來。葉南枝替她拿了醋送到桌上，一麵往她醋碟裏倒，一麵關切地問她：“餓了吧？夠吃麽？不夠我再給你做點別的吃。”
“夠了，媽。再吃回頭上台就該跳不動了。”這次團裏的活動，她被分到了一個新戲，反串了個男角，有些打戲動作，很考驗功底。加上這是她到團裏的第一次正式演出，她自己尤為重視。每天排練都是一身大汗淋漓，回到家中，葉南枝雖然看著心疼，可也隻是默默地為她準備宵夜，叮囑她動作要領，為她糾音指錯。
學戲辛苦，女唱男音、女扮男角更辛苦，這些沒人能比葉南枝更清楚。兜兜轉轉，女兒如今又走她的路，這讓她既是欣慰，又心疼。她看著女兒悶頭吃餃子，吃得噴香，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頭。從前教她唱戲，她總抱怨累，哭鬧著撒嬌，總不肯學。如今卻一句怨言沒有，紮紮實實地刻苦訓練，可以為一句唱詞磨上許久，可以為一個動作反複練習，倒像是真的長大了，能夠為自己負責，為自己的未來負責。葉南枝有些感慨，不由得說道：“我們寧兒是真的長大了。”
聽到這話，厲稷寧停下筷子，抬頭看母親。在望見那一雙盛滿了憐愛的眼睛時，她的心頭微動了一下。
“媽……”她低低著聲音，輕喚了一句。
“怎麽了，媽在呢。”葉南枝唇角彎起來，給女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臉。
厲稷寧有些忐忑的心，一時之間被這如春風般和暖的笑容撫慰了。她抿了抿唇，像將要主動認錯的孩子那般垂下密密的眼簾，而後小心地開口。
“媽……”她又叫了一聲，仿佛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稱謂，能寬容她所有的任性。
葉南枝拉過她的手，輕輕握著。就像很久以前，她還剛要學步時，葉南枝就像這樣，既小心地慢慢護著，怕她摔著，又希望她能快些勇敢，放開自己的手獨立邁步。那種心情是很複雜的，也許隻有為人父母才能真切了解。
厲稷寧也攥緊了母親的手，是找到依賴的感覺。
“媽，我喜歡川叔，我想和他在一起。”
她終於說出這話，盡管聲音輕得好像飄在空中，她卻仿佛把所有的勇氣都用在了上麵。她攥著母親的手，已經微微出汗，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期盼。
葉南枝臉上的笑凝固了一下，雖然她的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雖然她也清楚女兒的性子，敢愛敢恨與自己一模一樣，然而，答案就這麽明明白白地攤在眼前時，她還是無可避免地被震了震心。
厲稷寧見母親的神色忽然變了，心裏的緊張更甚之前。
“媽，我說的，都是真的。”緊張到了頂峰，她便隻能破罐破摔地豁出去了。
葉南枝緩過神，臉上重又掛了笑，“寧兒，我都知道。”
這回輪到厲稷寧變了神色，“媽，您說……您知道？”
葉南枝依舊笑著微微頷首，“在你回來之前，他就來過了，和你爸也談過了。”
厲稷寧聽到這話，立時瞪大了眼睛，嘴也張得老大，“我……我爸？他……他們……”
一時之間，她都不知該從何問起。趙小川完全沒和她提起這件事，這讓她絲毫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也不知道他們在談時，是不是發生了爭吵，也不知道他是否說服了她的父親？說服？這大概很難，她忍不住又想，父親一定是為難他了，否則他今晚的舉動怎麽會那樣反常？厲稷寧的手不由得攥緊，眉頭也漸漸蹙了起來，左胸口的位置砰砰跳著，是篤定自己猜對後，不安的情緒正在逐漸擴張的無意識表現。
葉南枝發覺出了她的不安。這孩子脾氣上來就血衝腦門，和她爸一模一樣的實誠心眼，高興與不高興全都表現在臉上，而且還吃軟不吃硬，得順著毛慢慢捋。對於她爸，葉南枝有時還缺乏耐心，但對於這個女兒，她是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硬話。
“他們是發生了一些爭執。”坦白地說完這話，葉南枝便伸出手，覆在女兒的手上，輕輕安撫，“寧兒，你不用太擔心。其實你爸和他的關係，遠比你想象中來得要好。即便他們發生了什麽口角，也不會把那麽多年的情分都搭進去。而你是你爸最寶貝的女兒，從你出生以來，你爸就舍不得看你受一點委屈。如今你已經是大人了，你要試著去理解，碰上這樣的事，你爸夾在兩個最重要的人之間有多為難，多糾結。他希望你們都好。”
厲稷寧聽了母親的話，堵在胸口的那團悶氣漸漸地消減了一些，然而大約是年紀的原因，讓她還不能完全理解父母的心情，“既然我們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希望我們都好，為什麽他就不允許我們兩個在一起？”
“傻孩子。”葉南枝搖頭歎了歎氣，“這裏麵有太多複雜的感情，比你單純地喜歡一個人要複雜許多。你知道一對相愛的人要走到一起有多難？而即便走到了一起，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地相伴相攜走完一生？假若你們倆真的走到了一起，可在婚姻這條路上，但凡有一絲不堅定，這段路就很難再走下去。到時候，最傷心的不是你，也不是趙小川，而是你爸。”
母親說的話，讓厲稷寧的腦海裏浮現出了父親的身影。無論他在外麵有多麽嚴肅冷麵、不苟言笑，回到家中對著她時，總是滿臉寵溺，無條件包容。沉浸在戀愛中的她，仿佛一直就忽略了這些，她隻想到了父親古板的形象，以及他不可理喻的堅決反對，卻沒想過父親的擔憂，和他對自己的不舍。她應該收斂起自己的天真，學會真的長大，如果真像母親說的那樣，倘若有一天，自己這段感情無法繼續下去，那時，她一定會對父親曾經的怨怪感到愧疚。
她的心裏忽然有些泛酸，她挨近母親，把頭靠到母親懷裏，“媽，我懂了。可我現在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感情，也沒辦法去預見那麽遠的未來。但我會盡力，盡力和他好好在一起，盡力不讓你們難過失望。”
葉南枝伸手將她摟了摟，柔聲說：“感情的事，還是你自己做主。往後要走的每一步，也隻能你自己做主。小川是個好男人，在這件事上，我沒有理由反對。但你爸的心情，你也要盡量理解。你可以心疼自己的心上人，可我也心疼我的丈夫呀！你要是惹他不開心，到時候我也得打你。”
葉南枝玩笑似的拍了拍女兒的腦袋，惹得厲稷寧咯咯笑了起來，“媽，我以為您最疼我和我哥呢，原來您還是最疼我爸！”
“那是當然。他可是要陪著我走完一輩子的人，你們一個個小沒良心的，我才不稀罕！”葉南枝也笑，心裏卻在偷偷腹誹，也就厲北山那個不開竅的，管天管地，管兒管女，卻忘了最重要的人就陪在身邊，應該多花心思在這上麵才是。
厲稷寧從母親懷裏出來，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問：“媽，我爸睡了沒？我想去找他，哄他開心行不行？”
葉南枝笑著往臥室方向瞥了一眼，小聲說道：“他哪還能睡得下？現在要麽不是躲被窩裏生氣，就是趴門後偷聽呢！”
厲稷寧捂著嘴，狡黠地笑：“那我就去嚇他一跳！”
說完這話，厲稷寧把剩下的餃子兩口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輕手輕腳地往主臥那走去。
隔著一扇門的那頭，厲北山此時聽不到外麵的動靜，急得他在門上貼了左耳，又貼右耳。直到兩聲不懷好意的敲門聲毫無防備地砸進他的耳朵裏，才將他嚇得迅速彈回床上。
懂事的厲稷寧這回可是給足了父親麵子，心裏默數著，還給他留夠了上床蓋被的裝睡時間。
“爸，您睡了嗎？我想和您聊一聊。” 半分鍾過去，她這才不緊不慢地又敲了兩下門。
屋裏一聲不響，沒有任何回應。正如厲稷寧所料，父親並不想和她麵對麵地坐下來聊一聊。然而，她更不想再藏著掖著，於是，輕輕地推門進去，打算單方麵地哄他開心。
背著身，耳朵警覺著，一聽到開門的聲音，裹著被子的厲北山立刻閉上了眼睛。
“爸，您真睡了啊？”厲稷寧走到床前，把腦袋往裏探了探。
床上那位裝睡的人，呼吸聲均勻得讓人感到太過刻意。厲稷寧差點沒繃住，拿手背牢牢擋著自己的嘴，才控製著沒有笑出聲來。
“爸，”她輕輕又叫了一聲，而後從自己的兜裏掏出一張票券放到床頭櫃上，“過幾天我們團裏那場演出，我給您留了最好的位置。其他人都沒有的，因為我們團裏領導重視我，才開恩給了我這麽一張。”
厲北山雖然背著身，閉著眼，可是聽到她說這話，心裏的不屑，差點都要冷哼出來。用一張演出票就想把他給打發了？她爹的眼皮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淺了？
雖然沒有真的冷哼，但他還是忍不住用一聲古怪的夢囈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厲稷寧會意，便在床前蹲下身來，跟哄小孩似的，小聲哄道：“爸，川叔管我要了好久的票，我都沒舍得給呢。我和他說，我爸才是最重要的，我在團裏的第一場正式演出，一定要我爸來看才行！”
床上裹著人的那床被子，微微動了動，厲稷寧見了，揚起笑臉，把腦袋挨過去蹭了蹭，“爸，咱和好了唄，行不行？”
厲北山被她緊挨著，裝作被吵醒的模樣，拉了拉被子，而後從低沉的嗓子裏發出困倦的聲音，“厲稷寧，大晚上的不睡覺，你跑我這兒來幹嘛？什麽和好不和好的，說什麽夢話？”
厲稷寧爬上床，順勢摟住他的胳膊，難得和他起膩，“哎呀，我的錯我的錯，以為您還沒睡呢，結果把您給吵醒了。”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又故意說道：那……反正 您都已經醒了，咱爺倆就坐起來聊聊唄？關於——我戀愛的事兒，您想知道哪些細節？我和毛主席保證，您要是想知道，我一定老老實實地都告訴您！”
厲北山拿手輕輕推了她腦袋一下，裝作厭煩地說道：“聊什麽聊？聊什麽聊？沒看我沒睡夠呢嗎？你媽呢，把你媽叫回來，一大家子的半夜不睡覺，幹嘛呢這是？生產隊的驢都沒你們能熬！”
厲稷寧摸了摸頭，嘿嘿一笑，坐起身來，就朝門外大聲喊：“媽——媽——我爸轟我走，他要找您睡覺啦——”
送大兒子離開家後，葉南枝又回到廚房。鍋裏的餃子已經熱透，女兒沒等她回來，便關了火，把餃子端了出來。葉南枝替她拿了醋送到桌上，一麵往她醋碟裏倒，一麵關切地問她：“餓了吧？夠吃麽？不夠我再給你做點別的吃。”
“夠了，媽。再吃回頭上台就該跳不動了。”這次團裏的活動，她被分到了一個新戲，反串了個男角，有些打戲動作，很考驗功底。加上這是她到團裏的第一次正式演出，她自己尤為重視。每天排練都是一身大汗淋漓，回到家中，葉南枝雖然看著心疼，可也隻是默默地為她準備宵夜，叮囑她動作要領，為她糾音指錯。
學戲辛苦，女唱男音、女扮男角更辛苦，這些沒人能比葉南枝更清楚。兜兜轉轉，女兒如今又走她的路，這讓她既是欣慰，又心疼。她看著女兒悶頭吃餃子，吃得噴香，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頭。從前教她唱戲，她總抱怨累，哭鬧著撒嬌，總不肯學。如今卻一句怨言沒有，紮紮實實地刻苦訓練，可以為一句唱詞磨上許久，可以為一個動作反複練習，倒像是真的長大了，能夠為自己負責，為自己的未來負責。葉南枝有些感慨，不由得說道：“我們寧兒是真的長大了。”
聽到這話，厲稷寧停下筷子，抬頭看母親。在望見那一雙盛滿了憐愛的眼睛時，她的心頭微動了一下。
“媽……”她低低著聲音，輕喚了一句。
“怎麽了，媽在呢。”葉南枝唇角彎起來，給女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臉。
厲稷寧有些忐忑的心，一時之間被這如春風般和暖的笑容撫慰了。她抿了抿唇，像將要主動認錯的孩子那般垂下密密的眼簾，而後小心地開口。
“媽……”她又叫了一聲，仿佛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稱謂，能寬容她所有的任性。
葉南枝拉過她的手，輕輕握著。就像很久以前，她還剛要學步時，葉南枝就像這樣，既小心地慢慢護著，怕她摔著，又希望她能快些勇敢，放開自己的手獨立邁步。那種心情是很複雜的，也許隻有為人父母才能真切了解。
厲稷寧也攥緊了母親的手，是找到依賴的感覺。
“媽，我喜歡川叔，我想和他在一起。”
她終於說出這話，盡管聲音輕得好像飄在空中，她卻仿佛把所有的勇氣都用在了上麵。她攥著母親的手，已經微微出汗，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期盼。
葉南枝臉上的笑凝固了一下，雖然她的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雖然她也清楚女兒的性子，敢愛敢恨與自己一模一樣，然而，答案就這麽明明白白地攤在眼前時，她還是無可避免地被震了震心。
厲稷寧見母親的神色忽然變了，心裏的緊張更甚之前。
“媽，我說的，都是真的。”緊張到了頂峰，她便隻能破罐破摔地豁出去了。
葉南枝緩過神，臉上重又掛了笑，“寧兒，我都知道。”
這回輪到厲稷寧變了神色，“媽，您說……您知道？”
葉南枝依舊笑著微微頷首，“在你回來之前，他就來過了，和你爸也談過了。”
厲稷寧聽到這話，立時瞪大了眼睛，嘴也張得老大，“我……我爸？他……他們……”
一時之間，她都不知該從何問起。趙小川完全沒和她提起這件事，這讓她絲毫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也不知道他們在談時，是不是發生了爭吵，也不知道他是否說服了她的父親？說服？這大概很難，她忍不住又想，父親一定是為難他了，否則他今晚的舉動怎麽會那樣反常？厲稷寧的手不由得攥緊，眉頭也漸漸蹙了起來，左胸口的位置砰砰跳著，是篤定自己猜對後，不安的情緒正在逐漸擴張的無意識表現。
葉南枝發覺出了她的不安。這孩子脾氣上來就血衝腦門，和她爸一模一樣的實誠心眼，高興與不高興全都表現在臉上，而且還吃軟不吃硬，得順著毛慢慢捋。對於她爸，葉南枝有時還缺乏耐心，但對於這個女兒，她是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硬話。
“他們是發生了一些爭執。”坦白地說完這話，葉南枝便伸出手，覆在女兒的手上，輕輕安撫，“寧兒，你不用太擔心。其實你爸和他的關係，遠比你想象中來得要好。即便他們發生了什麽口角，也不會把那麽多年的情分都搭進去。而你是你爸最寶貝的女兒，從你出生以來，你爸就舍不得看你受一點委屈。如今你已經是大人了，你要試著去理解，碰上這樣的事，你爸夾在兩個最重要的人之間有多為難，多糾結。他希望你們都好。”
厲稷寧聽了母親的話，堵在胸口的那團悶氣漸漸地消減了一些，然而大約是年紀的原因，讓她還不能完全理解父母的心情，“既然我們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希望我們都好，為什麽他就不允許我們兩個在一起？”
“傻孩子。”葉南枝搖頭歎了歎氣，“這裏麵有太多複雜的感情，比你單純地喜歡一個人要複雜許多。你知道一對相愛的人要走到一起有多難？而即便走到了一起，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地相伴相攜走完一生？假若你們倆真的走到了一起，可在婚姻這條路上，但凡有一絲不堅定，這段路就很難再走下去。到時候，最傷心的不是你，也不是趙小川，而是你爸。”
母親說的話，讓厲稷寧的腦海裏浮現出了父親的身影。無論他在外麵有多麽嚴肅冷麵、不苟言笑，回到家中對著她時，總是滿臉寵溺，無條件包容。沉浸在戀愛中的她，仿佛一直就忽略了這些，她隻想到了父親古板的形象，以及他不可理喻的堅決反對，卻沒想過父親的擔憂，和他對自己的不舍。她應該收斂起自己的天真，學會真的長大，如果真像母親說的那樣，倘若有一天，自己這段感情無法繼續下去，那時，她一定會對父親曾經的怨怪感到愧疚。
她的心裏忽然有些泛酸，她挨近母親，把頭靠到母親懷裏，“媽，我懂了。可我現在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感情，也沒辦法去預見那麽遠的未來。但我會盡力，盡力和他好好在一起，盡力不讓你們難過失望。”
葉南枝伸手將她摟了摟，柔聲說：“感情的事，還是你自己做主。往後要走的每一步，也隻能你自己做主。小川是個好男人，在這件事上，我沒有理由反對。但你爸的心情，你也要盡量理解。你可以心疼自己的心上人，可我也心疼我的丈夫呀！你要是惹他不開心，到時候我也得打你。”
葉南枝玩笑似的拍了拍女兒的腦袋，惹得厲稷寧咯咯笑了起來，“媽，我以為您最疼我和我哥呢，原來您還是最疼我爸！”
“那是當然。他可是要陪著我走完一輩子的人，你們一個個小沒良心的，我才不稀罕！”葉南枝也笑，心裏卻在偷偷腹誹，也就厲北山那個不開竅的，管天管地，管兒管女，卻忘了最重要的人就陪在身邊，應該多花心思在這上麵才是。
厲稷寧從母親懷裏出來，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問：“媽，我爸睡了沒？我想去找他，哄他開心行不行？”
葉南枝笑著往臥室方向瞥了一眼，小聲說道：“他哪還能睡得下？現在要麽不是躲被窩裏生氣，就是趴門後偷聽呢！”
厲稷寧捂著嘴，狡黠地笑：“那我就去嚇他一跳！”
說完這話，厲稷寧把剩下的餃子兩口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輕手輕腳地往主臥那走去。
隔著一扇門的那頭，厲北山此時聽不到外麵的動靜，急得他在門上貼了左耳，又貼右耳。直到兩聲不懷好意的敲門聲毫無防備地砸進他的耳朵裏，才將他嚇得迅速彈回床上。
懂事的厲稷寧這回可是給足了父親麵子，心裏默數著，還給他留夠了上床蓋被的裝睡時間。
“爸，您睡了嗎？我想和您聊一聊。” 半分鍾過去，她這才不緊不慢地又敲了兩下門。
屋裏一聲不響，沒有任何回應。正如厲稷寧所料，父親並不想和她麵對麵地坐下來聊一聊。然而，她更不想再藏著掖著，於是，輕輕地推門進去，打算單方麵地哄他開心。
背著身，耳朵警覺著，一聽到開門的聲音，裹著被子的厲北山立刻閉上了眼睛。
“爸，您真睡了啊？”厲稷寧走到床前，把腦袋往裏探了探。
床上那位裝睡的人，呼吸聲均勻得讓人感到太過刻意。厲稷寧差點沒繃住，拿手背牢牢擋著自己的嘴，才控製著沒有笑出聲來。
“爸，”她輕輕又叫了一聲，而後從自己的兜裏掏出一張票券放到床頭櫃上，“過幾天我們團裏那場演出，我給您留了最好的位置。其他人都沒有的，因為我們團裏領導重視我，才開恩給了我這麽一張。”
厲北山雖然背著身，閉著眼，可是聽到她說這話，心裏的不屑，差點都要冷哼出來。用一張演出票就想把他給打發了？她爹的眼皮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淺了？
雖然沒有真的冷哼，但他還是忍不住用一聲古怪的夢囈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厲稷寧會意，便在床前蹲下身來，跟哄小孩似的，小聲哄道：“爸，川叔管我要了好久的票，我都沒舍得給呢。我和他說，我爸才是最重要的，我在團裏的第一場正式演出，一定要我爸來看才行！”
床上裹著人的那床被子，微微動了動，厲稷寧見了，揚起笑臉，把腦袋挨過去蹭了蹭，“爸，咱和好了唄，行不行？”
厲北山被她緊挨著，裝作被吵醒的模樣，拉了拉被子，而後從低沉的嗓子裏發出困倦的聲音，“厲稷寧，大晚上的不睡覺，你跑我這兒來幹嘛？什麽和好不和好的，說什麽夢話？”
厲稷寧爬上床，順勢摟住他的胳膊，難得和他起膩，“哎呀，我的錯我的錯，以為您還沒睡呢，結果把您給吵醒了。”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又故意說道：那……反正 您都已經醒了，咱爺倆就坐起來聊聊唄？關於——我戀愛的事兒，您想知道哪些細節？我和毛主席保證，您要是想知道，我一定老老實實地都告訴您！”
厲北山拿手輕輕推了她腦袋一下，裝作厭煩地說道：“聊什麽聊？聊什麽聊？沒看我沒睡夠呢嗎？你媽呢，把你媽叫回來，一大家子的半夜不睡覺，幹嘛呢這是？生產隊的驢都沒你們能熬！”
厲稷寧摸了摸頭，嘿嘿一笑，坐起身來，就朝門外大聲喊：“媽——媽——我爸轟我走，他要找您睡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