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征服
  第十三章 征服

    燈焰如豆,溫暖而曖昧的光線,一五一十地映出男女的臉龐。

    葉南枝的臉上已不帶一點妝,素淨而恬淡的模樣,就如同這秋夜的霽月照進了水中,有著明淨的澄然。

    他伸手,以指尖輕觸她的麵龐,小心翼翼,生怕碰碎這一池的美幻。

    也不知是不是這昏黃的光暈作用,讓這男人一貫銳利的目光,在這夜裏忽而變得柔和了起來。葉南枝不大習慣被他這樣含情凝睇地望著,她不敢呼吸,胸口卻起伏得厲害。

    月白色的褻衣,因她胸口的起伏而微微翕動,仿若內裏藏著一隻將要破繭的斑斕蝶蛹,讓人萌生一種想要一窺究竟的欲望。

    骨節分明的手指,從她如玉般的麵頰滑下,經她修長的脖頸,落在衣襟的縫隙處。

    厲北山用指尖挑了挑,便有些不悅地蹙起了眉,“這裏頭是不是又拿東西束著呢?”

    葉南枝的身子不由得地緊了緊,才似難為情地點了點頭。

    “往後,別再這般束著了,才多大……”厲北山話剛出口,便覺出有些歧義,忙又改了口:“我說的,是年紀。”

    不管解釋還是不解釋,氣氛已陡然變得尷尬起來,葉南枝躲閃了一下他的眼神,歪頭看向一旁還淌著燭淚的紅蠟。

    對於床事,她早已沒有了最初的恐懼感,但要讓這私密之事曝露在彼此的眼前,說實在的,她還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她不願這樣,原因也不止羞怯這一項。為所愛之人守身如玉這件事既已做不到,那也合該在心裏為那人保留一點點的念想。

    “爺,熄燈吧?”

    說話間,她便想起身去吹蠟,卻被厲北山按住了身子。

    “爺,太亮,我……”

    “嘩啦”一聲,不容她分辯,雪白的鉤花床帳便被厲北山拉起了半扇。

    本就不太亮的光,從那簾子上的點點鏤空中漏了進來,便好似夜裏的星光鋪在了銀河上,為香寢更添幾分旖旎。

    “留一點光,我想好好看看你。”

    他墨色的瞳仁裏,流出一脈無聲的溫柔,叫葉南枝的心坎,莫名地軟了一下。

    葉南枝那張原本如天上的月兒般皎潔的小臉,此時已顯出羞怯和緊張的緋紅。

    濃密的長睫毛輕顫著,又可憐,又柔媚。

    一想起她在舞台上扮起男人來,有著那般英姿勃發、運籌帷幄的模樣時,厲北山便感到,此刻的她,更是分外難得的可愛。

    就像小孩扮大人,行為舉止再像,內裏也終歸是一顆純真無邪的童心,惹人愛憐。

    他想看看從前被自己所忽略的少女,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昏黃的燈下,她好似一塊上好的璞玉呈現在他的眼前。那種冰雪傲然、纖塵不染的姿態,是令人神往且最易激起人征服欲望的。

    這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帶兵出征的那個雪夜。行軍千裏,暗寂的天空下,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幾千人的兵馬被寒冷困住,跋涉艱難。矗立在他麵前的那座山峰,已被皚皚的白雪覆蓋,望不到一點前路。清冷的月光灑下,讓人更覺徹骨的冰寒。

    高山的那一麵是敵人的腹地,他要帶著手下的兵馬翻過那座高山,他要在風雪停下前攻下敵人的腹地。這一仗打得異常艱難,卻是他樹立軍中威信至關重要的一仗。如果敗,那一切便是空談。對此,他沒有一寸退路,他寧可在戰爭中犧牲,也不願苟且活著做一場敗仗中的俘虜。

    他的血性,被麵前那座險峻的雪峰燃得愈加旺盛,就像此刻,麵對眼前這位冰雪般不可侵犯的少女,他已控製不住流淌在他身體裏的血液翻滾沸騰……

    都說她唱起戲來“毫無雌音”,卻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位顛倒乾坤的女須生,柔美的一麵有多麽驚為天人。

    原本已經做好要像從前那般默默忍受的葉南枝,今夜忽然發覺,這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厲北山都要更寵溺,更包容,甚至對她充滿了無限的溫柔和體貼。

    這讓她竟有那麽一刻認為,他對自己是不是有了真心?

    燈影虛晃著他的臉龐,清雋的,分明的,堅毅的,帶有欲望的,是一種能夠攝人心魄的成年男子的模樣。

    當下的葉南枝,滿腦滿眼都是這個男人,她還記得大師哥的樣子嗎?

    她重重地合上了眼皮,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怕眼前的人會趁自己毫無防備的時候,闖入她的心裏,她怕自己看他再久一點,會真的忘記心裏那個人的模樣……

    她伏下身,趴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低聲啜泣,她為自己丟了理智,羞愧難當。

    厲北山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嚇了一嚇,他心知自己從前對她的態度,並不是那麽的好,甚至有時候可以說得上是糟糕。但即便那樣,他也從未見過她流過眼淚。甚至今日在戲台上,她淡定從容地應對那群倭人,是連普通男人也很難做到的事情。

    她的聰慧、隱忍、果敢仿佛是她一直以來的標簽,她好像從不需要什麽哄慰,堅硬的外殼似乎是她與生俱來的。

    可她現在這一哭,卻忽然叫他心疼起來。他摟住她,大手輕輕地撫著她微顫的後背,“怎麽了?好端端的,哭什麽鼻子呢?”

    葉南枝在他懷裏搖著頭,用濃重的鼻音說道:“沒什麽,爺,您快一些吧,我累了。”

    厲北山頓覺是自己又莽撞了。因為今日在戲園發生的事,他隻顧沉迷在被她感動的情緒裏,本想用歡好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卻忽略了她或許早就疲乏的身體。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用暗啞的嗓音說道:“是我大意了,不該為難你。”

    他難得這般體諒她。葉南枝聽到這話,眼淚忽然掉得更厲害了,可嘴裏還是答道:“爺,您高興就好。”

    厲北山捧起她布滿淚痕的臉,在她唇上輕吻了兩下,說道:“高興,今日尤其高興。”

    說罷,便帶著她翻了個身,將她嬌小的身子藏在了自己的身下。

    “今夜之後,你我,就別再生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