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迷心竅 孟縣來人,想求見家主。
  第4章 鬼迷心竅 孟縣來人,想求見家主。

    這熟悉的窒息感,來源於孟縣知縣,顧青昀。

    張乾連忙回頭抱拳:“顧、顧大人……”

    這一動作,手裏的銀票還露出了一截,張乾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顧青昀立於風雪之中,眉清目明,俊逸出塵,一襲青衫,比這滿地雪光,還要清冷幾分。

    盧嚴從容轉身,也恭敬地向顧青昀行了一禮。

    顧青昀微微頷首,麵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道:“才來江州一日,便忘了初衷了?”

    張乾頓時麵上一紅,道:“小人不過隨口說說……請顧大人別當真!”

    顧青昀開口道:“你說得也沒錯,縣衙確實漏雨。”

    頓了頓,他的目光柔和了幾分,溫言道:“平日裏,委屈你們了。”

    張乾聽了這話,更是羞愧。

    顧大人乃去年聖上欽點的狀元郎,原本留在京城,有大好前程,

    可卻突然來到了孟縣擔任知縣一職,且不說品階低微,吃力不討好,更重要的是,一旦外放,以後要再見天顏,青雲直上,恐怕就難了。

    顧大人如此出類拔萃,都未曾叫苦一句,自己有什麽資格抱怨?

    張乾斂眉,道:“顧大人寬宏,小人願為大人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顧青昀唇角微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那修補縣衙屋頂一事,就交給你了。”

    張乾一頓,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銀票……還沒捂熱呢!

    盧嚴問道:“大人,您可見到知府大人了?”

    顧青昀答道:“見到了。”

    可又有什麽用呢?

    顧青昀在述職之餘,便提到了想為孟縣築橋之事,但知府大人和顏悅色的聽了半天,最終還是以沒錢打發了他。

    這結果,就算顧青昀不說,盧嚴和張乾也已經猜到了。

    盧嚴在江南多年,對江州和孟縣的情況也頗為了解,道:“顧大人,說句不恰當的話,知府大人還有不到一年便要卸任了,孟縣這事,就算他想管,也有心無力了。”

    張乾也點了點頭,道:“是啊,江南雖富,但富的是民,也不是官。我聽聞,就連江州大道,都是幾家富戶一起捐錢修築的,江州府衙,隻出了小頭。”

    張乾是孟縣主簿,主管錢糧,戶籍和文書,在來江州之前,他特意將孟縣這幾年的收支情況盤算了一輪。

    由於孟縣人口稀少,又都是些老弱病殘,幾乎沒有太多致富的可能性。

    而孟縣在江州府衙下轄的十幾個縣裏,又是最拖後腿的,一貫也得不到什麽支持。

    如今的孟縣衙門,馬上就窮得連月錢都發不出來了。

    張乾想著,看了一眼手中的銀票……給銀票的小姐,十有八九是江州的富戶。

    張乾道:“顧大人……要不,我們也找江州的富戶們幫幫忙?”

    顧青昀還未說話,盧嚴便否定了他:“人家在江州修橋修路,為的是在這裏做買賣。商人麽,從來都是無利不起早,好端端地,誰會願意把銀子投到大金第一貧困縣?”

    張乾知道他說的沒錯,幽幽歎了口氣。

    顧青昀道:“孟縣現在雖窮,但隻要將橋修好,開始通商,日後未必不能起勢。雖然希望渺茫,但我們總要一試。”

    顧青昀仔細研究過孟縣周邊。

    江南首府乃是江州,繁華富庶自不必說,孟縣距離江州,乘車不過兩個時辰,為何貧富差距會如此之大?

    自古經商貿易,都起源於便利之地,以道路交匯處、水利通達處,最為合適。

    但孟縣兩麵臨水,出入不便,而另外兩麵,一麵貼近江州——江州已經能極好地滿足商貿的需求,沒有人會再去孟縣。

    而另外一麵,則接壤廣安縣。

    廣安縣曾經出了一位大官,江州府自然也不敢怠慢廣安縣。

    這些年來,廣安縣表麵的政績也做得十分漂亮,在江州下轄的一眾縣城之中,算是佼佼者。

    廣安縣一貫看不起孟縣,連城門都看得很緊,生怕孟縣的人去搶他們的生意。

    這樣下去,隻怕孟縣要麽憋死在那個犄角旮旯裏,要麽便會被其他的縣吞並。

    顧青昀很清楚自己到孟縣的來意,他務必要在短期之內,扭轉孟縣的局麵。

    如今要打的第一仗,便是為孟縣打通水路,修築一座橋,連通另外幾城。

    顧青昀沉聲道:“去查一查江州排名靠前的富戶,準備拜帖,我要親自登門拜訪。”

    ,

    一日之後,蘇府。

    “秀兒,別哭了……”蘇槐見羅氏哭得楚楚可憐,忍不住輕聲安撫。

    羅氏手裏撚著帕子,抽抽搭搭:“我想著許久未一家團聚,便安排了賞梅宴。可沒想到,一場賞梅宴下來,三個侄兒都得了風寒,玉嬌扭了腳……還讓玉音不高興了,都是我的錯!嗚嗚嗚……”

    蘇槐有些疑惑:“玉音怎麽不高興了?昨日她要打雪仗,不是都依著她了嗎?”

    羅氏拿開帕子,眼淚婆娑地看向蘇槐,道:“若玉音真的高興,又怎會不辭而別?我聽說她昨日去了繡坊,待到很晚才回來,她寧願去做買賣,也不願與我們待在一起……一定是我做得不好……嗚嗚嗚……”

    蘇槐見羅氏這般傷心,心都跟著疼了起來,連忙哄道:“秀兒,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玉音那丫頭不識好歹,你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羅氏悄然打量他一眼,又道:“想來也情有可原……我出身低微,比不上玉音的娘親,而老爺憐我護我,定然讓她心生嫉恨……我不怪她,是我福薄,沒有兒女緣分……”

    蘇槐一擰眉,道:“你胡說什麽?若沒有兒女緣分,你又怎會為我生下一兒一女?如今玉嬌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文揚也十八了,深得父親信任,你功不可沒!昨日之事,就是玉音無理取鬧,折騰他們!這些年來,玉音被父親母親護著,寵得無法無天,連我都管不了,你又如何管得?”

    羅氏歎了口氣,悠悠然道:“玉音可以不尊我敬我,但我卻不能不管她……她好歹是老爺的女兒,日後,若是出了什麽事,丟的可是老爺的顏麵。”

    蘇槐最重顏麵,一聽這話,跟著點了點頭,道:“是啊,玉音這般性子,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羅氏想了想,道:“老爺,都說女子成婚之後,性子會沉穩不少,玉音也不小了,不如我們為她尋一門親事,如何?”

    蘇槐愣了愣,道:“此事,恐怕要和父親母親商量一番。”

    羅氏眸中精光閃了閃,連忙轉過身來,揚起一臉善解人意的笑。

    她輕輕挽上蘇槐的胳膊,道:“老爺,你才是玉音的父親,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要你選好了,相信父親和母親,也不會不同意的。”

    蘇槐一想,也是。

    這些年來,蘇玉音什麽都不聽他的,婚姻大事上,再不聽他的,可就太說不過去了!

    蘇槐問:“秀兒可有看中的人家?”

    羅氏莞爾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蘇槐思索了一會兒,詫異問道:“你說的是……羅家!?”

    羅氏笑著點頭,道:“老爺,我三個侄兒你都是見過的,一個比一個出色,雖然羅家家世比不上蘇家,但勝在知根知底,而且我兄長和嫂嫂,你也是認識的,他們哪裏舍得讓玉音受侍奉公婆之苦?隻要玉音嫁過去,一定是羅家的掌上明珠!”

    蘇槐皺了下眉,道:“可是昨日見到三位侄兒,玉音好像對他們不大感興趣……”

    羅氏溫柔地靠在了蘇槐的肩頭,勸道:“俗話說,日久生情,隻要我侄兒好好待玉音,他們一定是能好好相處的……再說了,老大善於經商,老二武藝高強,老三才華橫溢……總有一位,能入得了玉音的眼罷?”

    蘇槐默默想著,還是沒有回應。

    羅氏見他仍在猶豫,便鬆開了他的胳膊,道:“老爺難道是看不上我羅家?”

    蘇槐一頓,忙道:“不是……”

    羅氏委屈地看著他,道:“那老爺為何不肯?你不想與我親上加親麽?”

    羅氏說著,眼淚又在眼睛裏晃蕩起來,似乎隨時要奪眶而出。

    蘇槐最怕她的眼淚,一見她這般,立即敗下陣來:“好好,為夫答應你,你別哭!不過,此事還得父親和母親同意才行。”

    羅氏見蘇槐答應了,樂得親了他一口。

    隻要蘇槐點了頭,她便要以此為契機,去勸說兩個老東西。

    她就不信了,蘇玉音那個臭丫頭,還能逃得出她的手心!?

    蘇槐見羅氏這般投懷送抱,便也開始心猿意馬起來,兩人正要你儂我儂,外麵卻響起了叩門聲。

    蘇槐不悅地出聲:“什麽事?”

    管家廖叔道:“老爺,有人遞了一張帖子,說是孟縣來的,想求見家主。”

    這兩日,蘇老太爺外出做買賣,蘇老夫人也跟著一道去了,蘇府之中,便是蘇槐說了算。

    蘇槐正沉浸在羅氏的溫柔鄉裏,不耐地回應道:“孟縣窮鄉僻壤的,能來什麽好人?八成又是來打秋風的,趕緊打發走!”

    廖叔立在門外,聽見了房中窸窸窣窣的聲音,便明白了一切。

    廖叔默默歎了口氣。

    老太爺英明一世,也不知道怎麽生了個這樣的兒子。

    早些年,夫人林氏還在時,老爺尚算勤勉,對老太爺和老夫人,也孝順有加,自從羅氏進了門,便攪得後院不得安寧,但偏偏老爺又吃那一套,鬧得夫人寒心,老太爺和老夫人也失望至極。

    待夫人去世之後,他更是鬼迷心竅,將大小姐交給了羅氏撫養,羅氏暗自針對大小姐,還好被老夫人發現得早,將大小姐接到了身邊養著,不然,隻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廖叔想到這裏,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垂眸,看了看手中的帖子,喚來小廝道:“家主不在,讓那人先回去罷。”

    小廝瞅了一眼廖叔手中的帖子,問:“廖叔,那這帖子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廖叔:要不撕了吧。

  五彩的白紙(作者):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