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讓他活著出來, 一月後他若是出不來,本宮就將沼姐兒嫁人。”皇後終是接過了寧庭安手裏的令牌。

    寧庭安起身對皇後再次作揖, 退後了幾步之後,翻身上了馬,一麵往城門內疾馳,一麵高聲衝裏頭的將士喊道,“殿下有令,封城門!”

    那聲音在雨夜裏特別響亮,瑞王正清點完人數出來,聞見這一聲,心頭一跳忙地衝了出來,便隻見到了寧庭安的馬匹跨過城門,轉過了身來看著他,瑞王眼皮子幾跳,想罵人,“寧庭安!”

    寧庭安並沒動容, 手揚起再落下, 嘴裏的那聲“關城門”沒有半絲猶豫。

    瑞王眼睜睜地看著城門在跟前急速地合上, 回身去尋馬匹, 然才發現那馬匹早已經在寧庭安的身下。

    “寧庭安, 你個狗東西!”瑞王往前追, “你忘了你是誰的人,你個吃裏爬外的狗東西!本王養了你幾年,竟然都沒將你養家。”

    蒙蒙細雨撲在臉上模糊了視線,瑞王往城門口衝去,直到聽見那城門“啪”地一聲沉沉的合上,再也不餘半點縫隙, 瑞王才停了下來,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雨地裏。

    **

    寧庭安回來時已是半夜,陳溫還在那屋裏坐著,周順聽到動靜抬頭,見寧庭安一身似是從水裏剛撈出來般,便知這一趟怕是沒那麽容易。

    寧庭安進去時,周順同他使了個眼色,朝著那屋裏揚了揚頭輕聲說道,“江姑娘走後,就沒出來過。”

    寧庭安在那廊上提起衣擺擰了幾把水下來,又用手撫平褶皺才跨步走了進去。

    “殿下,都送走了。”寧庭安立在陳溫身後作揖稟報道。

    陳溫沒動,寧庭安便徑自走到了曾經江沼用過的那張小幾上,上頭正放著一個小木匣子,木匣子下麵壓了一張信箋。

    馬車從沈家出去後不久,素雲就掀開了車簾,將寧庭安叫了進去。

    寧庭安一進去,便見江沼已睜開了眼睛,雙目雖有些失神,卻並未昏睡,一時愣怔住。

    “我自小習醫,一杯酒水又且能辯不出來。”江沼抬頭輕輕地說道,他要讓她走,她走就是。

    寧庭安便也沒再問。

    江沼說,“我給殿下喝了藥,表哥觀察幾日,若無礙那就是成了,我走後表哥將屋裏幾上的那信箋交給殿下便可,當年顧老前輩留給沈家的那張藥單子,我這些日子都理了出來,連著幾本藥書一並放進了幾上的小匣子裏,表哥回去後拿給祖母,原本這東西就屬於沈家,我也是物歸原主。”

    江沼早就將那東西整理好了,是以今兒陳溫給了她那被酒,她便也接了。

    寧庭安將那信箋遞到了陳溫跟前,“這是江姑娘留給殿下的。”

    陳溫的眼裏才有了幾絲波動,從寧庭安手裏接過來,那信紙上不過短短幾行字跡,他卻認出了她的筆跡。

    江沼曾經在東宮閑著無事時,寫過不少字帖,也抄錄過不少詩詞歌賦,

    一日他見她屋裏廢棄了不少紙團,彎腰拾起,便見上頭抄錄了一首詩:

    ——一聲聲,一更更,窗外芭蕉窗裏燈,此時無限情。

    ——夢難成,恨難平。不道愁人不喜聽,空階滴到明。

    素雲忙著對他解釋,“小姐說分明那雨水聲極為好聽,這詩太傷情,怕自個兒多瞧幾回,往後這雨聲再入耳,也會跟著傷懷起來。”

    那是陳溫第一次見到江沼的筆跡,不似旁的姑娘那般娟秀,秀麗中帶了些蒼勁。

    正如同信箋上的寥寥幾字:

    殘雪暗隨冰筍滴,新春偷向柳梢歸。

    ——待歸。

    陳溫的視線落在最後那兩個字上,久久凝注,如死灰一般的眸子裏漸漸地又燃起了星點燈火,微弱的燈火下,那緊繃的唇角終於鬆開,輕輕地揚了揚。

    “殿下,江姑娘走之前將藥單子都留了下來,這場瘟疫,也並非沒有希望。”

    寧庭安當日並沒有告訴他,江沼給他喝的那碗湯藥,並非是禦寒,而是替他身上的瘟疫。

    **

    城外瑞王跪在那地上淋了一身的雨,瞧見那城門終究是不會再打開時,才轉身走向了皇後。

    皇後的臉色雖很蒼白,卻並無意外,瑞王便問她,“寧庭安適才可是對母後說了些什麽?”

    皇後沒有回答他,隻對他身邊的人說道,“替王爺更衣,即刻啟程。”

    瑞王想不明白,那寧庭安到底同她說了什麽,能讓她同意將皇兄留在那死城裏。

    “王爺先換身衣裳吧。”小三子立在他身後替他撐著傘,所有前來的臣子,瞬間將他圍在了中間,齊齊跪在他跟前,“臣等懇請王爺回京。”

    太子沒出來。

    王爺必須得回。

    陳國的皇室本就凋零,能回來一個是一個。

    瑞王木訥地站在那,看著皇後頭也不回地鑽進了江姑娘的馬車,這才挪動了腳步,跟著小三子進了帳營。

    小三子同寧庭安前後腳進王府,兩人這些年來一直深得瑞王重用,寧庭安是瑞王最信任的師爺,小三子是他最得力的隨從。

    然一個太精,一個太傻。

    小三子替瑞王更衣時,瑞王心口的怒氣依舊未平,“本王平時就是太過於縱容他了,才讓他有了這膽子背叛本王,皇兄到底是給了他什麽好處,需要他這般算計本王。”

    一場騙局,就是想將他從那城裏騙出來。

    小三子摸了摸頭,膽兒也不小,替寧庭安說了一句,“師爺是個好人。”

    瑞王正想一腳踹過去,目光突然就盯著小三子,帶著探究地問他,“你既如此喜歡他,你怎的沒留下?寧庭安沒將你算計進去?”

    小三子摸了摸後腦勺,傻乎乎地回答,“寧師爺今兒來王府,也曾找過屬下,囑咐屬下一定要好好伺候王爺,王爺脾氣雖躁了些,但好在心善,還說若是以後回到江陵,讓屬下別再為王爺去盯梢哪家姑娘,王爺不過就是說說,真要看上了哪家姑娘,用不著屬下去盯,自個兒必定會親自登門。”

    瑞王臉色幾經變換,咬牙說道,“他寧庭安早就料定了本王會問你,才會有如此良言。”

    小三子對寧庭安和瑞王之間的計謀,從沒有弄明白過,懵懵地看著瑞王說道,“王爺怎麽知道?”

    瑞王咬著牙臉色泛青,小三子卻興致高漲地說,“寧師爺對屬下說,若是見王爺罵他,就讓屬下將這些話都告訴王爺,還說王爺天資聰明,定能想明白這其中緣故,說什麽,什麽,身在帝王之家,應以天下為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點,下章就回到江陵了,後半部分大多數都會是男女主的感情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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